「你是不是心理變態!」
第二次剪了緊貼頭皮的寸頭後,媽媽在視頻電話的那邊對七七吼道。第一次剪短時,七七還打趣說「回去都敢走夜路了」,媽媽則在電話那邊沈默。「可能她覺得第一次已經包容了,第二次就是得寸進尺了吧。」七七這樣理解母親的激烈反應。
七七想要抵抗的,是一種對美的狹隘定義。「斬男色」、「A4腰」、「漫畫腿」,網絡中關於女性容貌及身材的形容層出不窮,在這些營銷用語和網絡熱詞的渲染下,年輕女性的容貌及身材焦慮也越發嚴重。據諮詢機構德勤統計,醫美市場規模從2015年的637億人民幣,翻倍至2020年的1549億,預計在2025年將超過3500億——相當於工信部所規劃的2026年虛擬現實產業總規模。
面對焦慮的同時,剪去長髮、丟掉化妝品等「脫美役」的風潮也開始湧現。曾經充斥著美妝、穿搭分享的社交媒体小紅書上開始頻繁出現女性寸頭的分享,這些內容往往帶著「脫美役」、「女生寸頭」、「女性成長」等標籤,或以「左滑脫美役」開頭,並放上長髮和寸頭、化妝與素顏的對比圖。此外,豆瓣小組「女生寸頭超爽小組」、微博超話「脫束身衣日記」等平台中,也能看到大量寸頭的分享和鼓勵,甚至還有剃頭工具分享、在家剃寸頭的攻略、如何度過頭髮長長的尷尬期等。
儘管關於什麼是「美役」網絡上尚無定論,在七七看來,「美役」就是為了迎合社會主流審美而被套上的枷鎖和束縛。「服美役就是被迫追求美。」拍攝「美役出逃計劃」的女性攝影師小劉這樣定義。
剃了寸頭的她們,有人順手扔掉了自己過去的化妝品,有人猶豫於是否還能穿裙子等女性氣質較明顯的服裝,有人在女廁門口被攔下、被質疑,有人摸著自己毛茸茸的頭髮覺得解脫,也有人一時間對自己新的樣子不知所措。以寸頭為標誌的「脫美役」也帶來新的紛爭:美的自由究竟是什麼?
不美麗的自由
對七七而言,剃寸頭是一場接納自我的革命,「以前我也是一個很多容貌焦慮、身材焦慮的人。」
因為媽媽總說:「你長頭髮的樣子最好看」;因為初中時一位男生曾說:「你不笑的時候好看,笑起來露牙齦,以後別笑了」;因為前女朋友說:「我一隻手都環抱不住你」;因為社交媒體上「白瘦幼」審美的風行⋯⋯七七在這條美麗的賽道上被裹挾,為了迎合別人的喜歡穿上一件又一件「束身衣」。
於是,身高168釐米、只有110斤的七七節食減肥,惱怒於自己「不細、不直、不均勻」的肌肉腿,強迫自己塞進s碼的裙子裏,照片必須要修到沒有一點瑕疵,出門一定要妝容精緻,偶爾戴著遮蓋半張臉的大鏡框素顏出門時,便有「裸奔」一樣的不適感。那些外部的壓力與評價標準,轉化成她對內的自我攻擊,甚至一度暴飲暴食,以發洩焦慮。
同樣曾因身材焦慮節食、又暴飲暴食的還有25岁的小劉。小劉是四川人,喜歡港樂和攝影,也剪了寸頭。她關於「脫美役」的想法起源於韓國漫畫《脫束身衣日記》——這也是很多其他分享者「脫美役」、剃寸頭的由來。
《脫束身衣日記》講述了三位女性丟掉長髮、高跟鞋、化妝品、束腰、醫美等「束身衣」的故事,漫畫將長髮、化妝品、高跟鞋等比做穆斯林女性的頭巾和中國古代漢族女性的缠足,認為這是男性凝視下的審美,為女性套上了行動不便、對外貌過度自我要求的枷鎖。
漫畫2015年在韓國小範圍走紅,部分年輕女性受到鼓舞開始剪髮、丟掉化妝品。2018年至2019年,在MeToo、抗議「弘大偷拍事件」、聲援遭遇性別暴力的女星具荷拉等性別運動在韓國迭起時,「脫束身衣運動」(tal-corset、탈코)也從個人行動成為可見的社會現象。這部漫畫被志願者翻譯成日文、中文,運動也通過漫畫從韓國蔓延至鄰近的日本、中國。
2022年5月,愛好攝影的小劉在豆瓣和小紅書發起了「美役出逃計劃」的拍攝項目,想要招募100個普通女性,拍攝她們素顏、自然的樣子,並希望她們能留下自己「脫美役」的經歷。
小劉的「美役出逃計劃」目前完成了20多位,有穿著綠色長裙在草地中跳躍的寸頭女孩,有不化妝的舞者,有暴食症患者,有顯露腿部肌肉、在成都大街小巷用力奔跑的女孩。
開啟這個項目時,小劉還未剪寸頭,但在這期間,她也從每一個敢於用最自然樣貌和生命力出鏡的女孩身上獲取到能量。
例如,第二期的「不潮人街拍」是在成都太古里中心地帶的時尚商貿區完成的,當時有很多也在拍街拍的男性,他們的鏡頭主要對著衣著時尚的路人或網紅。小劉和拎著書、穿著休閒的被拍攝者舟舟,在這其中顯得有些「異類」。小劉在其他街拍攝影師的目光下有些「犯怵」,但被拍攝的舟舟則絲毫不以為意,拎著書在小劉的鏡頭前昂首挺胸地走了一邊又一遍,回去後對小劉說:「越走越覺得渾身充滿力量。」
還有曾因美貌在抖音小有流量、如今丟掉長髮和化妝品的球球。過去的她不時會收到「甜妹拯救世界」等誇讚,也會有「照騙吧」這樣的質疑。小劉說,球球在拍照初期還有些不自在,曾經善於展示如何眼大臉小、顯高顯瘦的她,在摘掉那些後重新站在鏡頭前,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小劉拍攝的那些自己開心、放空的樣子後,球球對小劉說,好像看到了普通又真實的、「站在光下」的自己。
「小紅書上以前關注的美妝、減肥博主我基本都取關了,」同樣曾經裝扮精緻的七七說,回想那時被路人觀看時不太舒適的感受,大概是源自被當作「一個完美的、供人欣賞的物品」的不適。
如今在幫一家咖啡店做攝像和剪輯的七七,已經寸頭三個多月了,濃眉,大眼,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兩道好看的月牙,不時有人翻到她長髮照片還會留言誇讚長髮很美、短髮更顯帥氣。但對七七來說,「短髮有著千般、萬般好」,更重要的是,「短髮後,好像離真正的自己更近了。」
「太蒂了!」「好蒂!」年輕女性分享寸頭經歷的帖文下,總會出現類似的評論。這是泛女權社群創造的網絡流行語,與「太屌了」相對,用來誇讚女性。
但走出網絡裏的同溫層,現實世界的目光依然充滿了不解、敵視。
「你的形象不適合在我們店裏工作」
因寸頭找工作被拒絕,是七七最受關注的一條帖文,有近萬點贊。
3月初,從上一份工作離職後,廣告專業的七七開始以學徒身份面試嚮往的咖啡師工作,並順利找到一家位於南京民國文化街區頤和路的咖啡廳。那時七七還是一頭長髮,老闆是一位40歲左右的中年男性,面試時,他掃視著七七簡歷上兩三份不同職務的實習、在職經歷,質疑她過於年輕、「心不定」。
「我剛出校園沒多久,沒有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想在試錯成本最低的時候多嘗試,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不是嗎?」七七當場反駁。
縱然面試不是非常愉快,但七七還是拿到了口頭錄用,並被通知第二週週一入職。
面試完的週末,七七因為運動時長髮不便利,第二日在團購網站上隨手找了一個周邊的理髮店。理髮師是一位男性,聽完七七的要求後,並沒有像網絡上其他分享者提到的那樣反覆確認,而是直接執行。後來聊天,理髮師才透露七七是他剪的第一個寸頭女生,但認為她很棒,理髮師的女朋友也是寸頭。
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頭髮慢慢掉落,七七沒有絲毫不捨,反而「超級激動」:「迫不及待把目前這個對我來說是束縛的東西扔掉,感覺我終於要煥然一新了!」
自有記憶以來,七七一直都是長髮,因此在剛剪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時,她「想認、又有點不敢認」。從理髮店出來,七七到同商場的衛生間時,被管理阿姨攔了下來,她倒不是很介意,反而笑嘻嘻地說:「阿姨我是女生,我剛剪的寸頭,好不好看?」
帶著煥然一新的激動和即將開啟新工作的喜悅,頂著寸頭的七七又邀請朋友一起到剛面試通過的咖啡店,參觀自己新的工作環境。晚上回到家,七七向店主詢問週一上班時間,卻收到一句回復:「不好意思,我現在覺得你的形象不適合在我們店裏工作。」
七七既憤怒又莫名其妙,甚至想衝去質問:做餐飲行業寸頭不是更便捷嗎?但她很快平靜了下來,並萌生出「感謝寸頭」的心情:「寸頭提前替我規避了一個不適合我的環境。」
七七形容,寸頭像是一個漏斗,把不合適自己的工作和關係篩選掉。入職現在的咖啡廳後,一次在上海參加咖啡節,一位路過的男性客人問七七為什麼剪寸頭,還沒等她回話,旁邊的同事就插話說:「這樣可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呀」。七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另一個同事則立刻替她解釋道,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想這樣做。
小劉是在找到工作後才剃的寸頭。她在一家氛圍開放包容的外企上班,評估寸頭不會對工作有所影響,便選了鄰近的快剪店。理髮前,小劉在網絡帖文中留意到,有人曾提及男女性短髮可能收費不一,於是她一進門便向店家要求,自己只會支付價格更低的「男寸頭」費用,按照那個標準理髮就好。
「真的嗎?這樣剪出來可能不太好看喔。」理髮師向小劉再三確認,但小劉只有一句:「剪吧!」
剪完寸頭的小劉起初也有些不適應,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很怪」。頂著寸頭見朋友同事時,有人好奇但無惡意地詢問,也有朋友說小劉剪完看起來「很精神」。小劉說,她很喜歡「精神」這個形容,即時走在街上感知到路人的目光,她也漸漸學會了不在意,也不再分辨那些目光背後的含義。
撕不完的標籤
24歲生日的凌晨四點,七七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個來自媽媽的道歉。
前一晚,她忐忑地將自己在小紅書上關於原生家庭的分享截圖發給了媽媽,在帖子中她寫到:媽媽有責任心、很愛她,但同時掌控欲很強、愛發脾氣、過於在意他人評價,於是她反著學,懂得了控制情緒和尊重每個獨立個體,配圖是寸頭的她調皮翻白眼的樣子。發送時,她覺得難過,又懷著一絲被理解的期待。沒想到,媽媽回覆說,很抱歉在情緒沒有出口時發洩在了小小的她身上,以後會學會尊重七七的生活。
七七說,在這場「接納自我」的革命裏,女權主義為她提供了思考的視角和動力。她讀了上野千鶴子的《厭女》,刷到女權博主的視頻,雖然其中細節幾乎全然忘記,但「突然要長腦子了」的感覺,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
在這種審視下,她開始發現形形色色的性別刻板定義,於是5月初,她和朋友手寫了數十條常見的「社會標籤」貼在自己身上,走上街頭邀請路人一起撕下。
這一場行為藝術收穫了不錯的反響:打扮中性女生撕掉「不男不女」,戴口罩的男生撕掉「這麼內向以後可怎麼辦」,中年母親撕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過也有一些場景讓七七哭笑不得,一位路過的阿姨指著「男人不賺錢就是沒用」對旁邊的丈夫說:「你看吧,早就說不賺錢的男人就是沒用!」
一些標籤被撕下,但另一些標籤又蠢蠢欲動。
如同韓國「脫束身衣運動」被一些聲音批評為「道德綁架」一樣,中國圍繞「脫美役」的討論裏,也常有「寸頭可以穿裙子嗎」、「寸頭可以化妝嗎」等疑問,以及不脫美役就不女權、化妝就不女權等爭議。
「美役對我來說是縮小自己內心生存空間的枷鎖,」七七說,她並不認為化妝就等同於美役,無論化妝、穿搭或寸頭,都可以變成向世界喊話的工具,脫美役的重點在於脱「役」,脫美役本身更不應該成為另一種枷鎖,「我的脫美役就是接受自己最自然的狀態,以及嘗試更多的可能性。」
剃成寸頭後,七七沒有完全丟掉化妝品,也沒有刻意清理自己的衣櫥。寸頭的她現在偶爾也會化妝,穿露服度高的吊帶和裙子。她把這些裝扮看作是與外面世界連結的工具,和跟自己玩耍的途徑。例如某日穿了綠色的衣服,可能會想要在臉上畫一些綠色的元素做為呼應。
她也很享受不同樣子出門時打破他人固有觀念的過程。寸頭配T恤短褲,寸頭化妝配T恤短褲,寸頭化妝配小吊帶,她在人們錯愕、困惑、戲謔等的表情中,得到一種如同做實驗一樣的樂趣。
「當他們第一次看到這樣奇怪的人可能會感覺排斥、抵觸,那說不定在看到下一個女性的時候,他就會想,我以前見過比她更奇怪的人呢,」七七說,「或許這樣能夠幫更多的女性拓寬生存空間。」
拓寬審美與生存空間,也是小劉等其他受訪者希望寸頭和「脫美役」能實現的目標。「女性追求美的行為對自身造成了負擔,或某種傷害,就是美役,」小劉說,「不服美役是為了幫助更多尚未知道自己有選擇『不美的自由』的姐妹,跳出審美框架,是一個激烈、帶有抗爭意味的女權口號。」
在分享寸頭的日常後,有人曾建議七七,將小紅書ID改為「寸頭七七」,但她拒絕了,「我不想把寸頭變成自己的另一個標籤。」
主要是本來就沒啥頭髮了,髮際線那麼靠後,再剪寸頭還不如光頭。寸頭前提是需要有一些頭髮。
当然应该,做的真棒
有点好奇楼下说的“淺薄的netflix女權主義電影、易入口的女權暢銷書籍”是什么,哈哈
好喜歡這篇文章呢🫧是充滿著可能性的人生!
佩服七七在遇到不友善對待時 可以reframe成正面的力量
比如寸頭幫助她篩選關係
藉著寸頭給別人的衝擊 讓別人往後遇見其他不符合主流標準的人會更開放
不要活成男性喜欢的样子,他们不值得
哪里来的女权与女力的区分,只有拥有不同经历的女性对女性主义理解的广度与深浅。真心希望对个体的包容能替代无关紧要的评判。
生活瑣事三則。
一:當年就讀的學校有項規定,女生不允許長髮過肩,一位跟自己關係要好的女生就被勒令去剪短頭髮,平常很强勢的人,在教室裏突然情緒崩潰,哭成淚人。這一頭蓄了很久,平常精心呵護的秀髮對她來説如同珍貴的寶物。
二:疫情期間管控嚴格,爲了減少人與人的接觸,理髮店大多暫停營業。解封後,逛一家以前常去的小店,驚訝地發現女店員剃了寸頭,一問之下,對方說因爲長頭髮打理起來太麻煩,又擔心理髮店會隨時關門,修剪不便,索性弄成短髮。幾個月過去,看她頭髮也沒再重新留長。
三:小小的書店裏,前臺坐著一名中性打扮、留著寸頭的店員,咋看以爲是男孩,直到聽見她與客人交談。之所以對她特別注意,源於進店時便發現她正聚精會神地翻閲一本大部頭,在這個滿街低頭族、移動電話不離手的時代很罕見。確定她的女孩身份后忍不住停下來觀察了一會。記得當時是下午,門外艷陽高照,氣溫很高,可能出現幻覺了吧,突然感覺坐在落地玻璃窗邊的她整個人在發光,顯得非常耀眼。
作爲一個男的,我得先承認七七長髮時更符合我的審美標準(我的喜好完全就是受美少女戰士影響)。時代在發展,美的意涵和呈現方式也是在不斷變化,愿每個女孩都能按自己喜歡的樣子活著。
不厭女,但是對女權主義從來沒有好感。
這要從我的前女友說起,她是個女權主義者。
她對那些淺薄的netflix女權主義電影、易入口的女權暢銷書籍推崇備至。
開始的時候我想她是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時間長了,我漸漸能看出她支持的不是甚麼理論,而是一些被精心設計、包裝的符號和形象。
我想這是「女力」(girl power)和「女權」(feminism)之間的微妙分別。
女權的存在是需要理論支撐的,所以權力同時也帶來義務;而女力則不需要,它的來源是被速食文化精心炮製的驕傲,而驕傲是沒有對等的義務的。
而廣義上的女權主義,其光譜是包含女力的。
我的前女友是個廣義的女權主義者,她的女力使她背叛時理直氣壯。
這篇文章所描繪的,則是真正的女權主義者。洞悉了自身的權力和隨之而來的代價/義務,即使如此仍決定作出改變,我對此只有尊重。
也希望男性可以多認識到「美役」也是一種選項⋯⋯
同意樓下~希望都是個性的自由。頭髮、外貌都是表徵,不服美役這個詞本身是有語境的,是對男性審美、缺乏個性的單一消費審美的反抗;而說到底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最喜歡的一個樣子、和自己喜歡的一百個樣子,並且每個人天生的條件都很值得挖掘。留長髮、化妝、也可以是擁抱自身feminine氣質的表現。我覺得關鍵就是這些行為背後的想法,到底是為了服務自己還是服務外界。
支持每个人做自己的自由,也非常支持各位“不服美役”的选择。但是希望各位不要用自我的选择标准来要求他人,让“服美役”成为对其他女性的slut shaming。
看见“太蒂了”这几个字被trigger到了🥴,但愿文中的女性不要走上terf的道路
我不是染寸头,不好意思我是服美役行为,我把头发漂了。起因是,过去很多年我染头发都是染棕色这类特别温和的颜色,过去性格也是不想做个很跳的人,身边有朋友漂了头发,最开始我也是不敢和她交往,因为看起来很不好惹,对的,最开始漂头发女孩在我这里都很潮很不好惹的样子,大概到去年,突然想通了,不想装作很温和的样子,今年去漂了头发,护理起来很麻烦是真的,我给朋友们说这是我服美役的行为,但也很快乐,我能感受到在工作场合中,我不再被认为是温和的人,在路上偶尔有人看我我就会瞪回去,好像获得了很多勇气,我的头发由我自己掌控了
真好,希望不论男女,都可以有美与不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