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大選將於2023年5月14日舉行。這場是今年國際社會最重要的一場選舉,因已任實權元首二十年的「土耳其強人」厄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及其領導的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AKP)有機會在這次大選中落敗。有可能把強人拉下台的,除了土耳其正面對的嚴峻經濟問題,還有在二月大地震中暴露的各種管治失當和貪污舞弊。同時,厄爾多安也面對著其他爭議:其政府在敘利亞戰爭中的政策﹑「政治伊斯蘭」與國內人權問題﹑以及土耳其與俄羅斯的關係。而這場選舉結果,亦將影響北約﹑歐盟和中俄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以及土耳其在俄烏戰爭中的角色。
端傳媒將刊出一系列報道與評論,除追溯厄爾多安的權力之路﹑也回顧過去二十年來,他如何一手改變土耳其和中東地區的面貌。請按此訂閱「2023 土耳其大選」專題報道。
(Céline Martelet為國際記者,專注於中東地區和恐怖主義;Noé Pignède為Radio France駐貝魯特記者,專注報道衝突及人口販運議題。)
萊亞即將第一次進入一片充滿暴力的土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2023年2月19日,這個只有13歲的年輕敘利亞女孩回到了她的祖國,一個她幾乎不認識的祖國。
那個星期天的早晨,在土耳其的西爾維戈祖(Cilvegozu)邊境口岸,這個少女推着一個帶輪子的大箱子,從裡面掏出一個殘破不堪的紅色尼龍袋。「裡面都是我們的衣服,」萊亞(Nour)笑着說。「我們也帶了幾罐食物給我的祖父母。這就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了!」這個年輕﹑開朗的女孩穿著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超大外套。她跟我們匆匆聊了幾句,又快速竄回去分配給家庭的長長的隊伍裡。
數百人正在等待進入敘利亞的伊德利布省(Idlib)。萊亞的母親阿比爾(Abir)緊緊握住她五歲兒子的手。這個小男孩出生在土耳其。今年二月初,土耳其﹑敘利亞邊境發生7.8級強震的時候,這家人在土耳其租住的公寓幸運地沒有倒塌。「可是地震過後,我們的土耳其房東要求我們離開,好讓他可以安置其他人。我們留下了我們的傢俱和其他物品。」說到這裡,阿比爾的眼神頓時沉下來了:「是的,我很害怕回到敘利亞,那是一個處於戰爭中的國家,但我們沒有其他選擇。在土耳其,我們沒有住處了。」
21歲的馬墨德(Mahmoud)在塑膠屏障後面,單身男性難民的隊伍中。他正在等待他的表弟。他們在土耳其的公寓在地震中被摧毀,現在他們正在返回敘利亞。「如果情況允許,我肯定會留在伊德利布。我已經在土耳其生活了一年半,但在地震發生之前,我們的日常生活已經非常困難。」Mahmoud低聲解釋道。「我試過了很多方法,但一直找不到工作。所以,也許回去更好。至少我們會贏回一些尊嚴。即使這代表着我要回到一個處於戰爭中的國家。」
根據聯合國的統計,有170萬敘利亞人生活在受地震影響的地區。像馬墨德一樣,我們遇到的許多敘利亞人都表達了同樣的願望:不必再作為 「客人」在土耳其生活。自敘利亞在2012年開始內戰後,土耳其政府給了敘利亞人「臨時保護」,即一種可以在任何時候,因任何原因撤銷的保護措施。在正常情況下,這種身份將他們軟禁在一個城市,禁止他們旅行或返回敘利亞。
為了幫助赤貧家庭,土耳其當局破例取消了這一禁令,即是說居住在土耳其領土上的敘利亞人可以返回敘利亞最多六個月,然後重新入境土耳其。 根據土耳其和敘利亞西北部當局提供的數字,在地震發生後的第一個月,就已經有4萬人越過了土敘邊境。在地震後,許多人失去了在土耳其的居所,在沒有辦法下他們只能回到敘利亞西北部,一個仍然被阿薩德政權無情轟炸的地區。
但他們這一離開,將來真的能夠回到土耳其嗎?在邊境哨所,那些臉容疲憊的流亡者聽到這個問題,總是嘆著氣跟我們說「Inch’ Allah」(上帝保佑)。這些家庭現在正再一次經歷着流離失所。對一些人來說,這已經是第四次﹑第五次了。他們的人生自某個時刻起,就是無休止的流亡。
看着在敘利亞大門口等待的隊伍越來越長,一個非政府組織的成員低聲對我們說:「我和許多敘利亞人談過,他們非常懷疑土耳其政府是否會讓他們回來。尤其是,現在總統選舉快來了。」
沒有終結的流亡
2023年2月14日,在安塔基亞的一條街道上,五名敘利亞人等待着救援人員將一對夫婦和他們10個月大的嬰兒的屍體從廢墟中拉出來。他們都來自阿勒頗省(Aleppo),是為了逃避內戰來到土耳其的難民。夜幕降臨時,救援人員終於把三具屍體從混凝土堆中挖出來,然後立即裝入屍袋。死者表兄弟之一的阿默德(Ahmed)將屍體裝入一輛白色麵包車,送往城市入口處的一個公墓。
自從地震發生後,阿默德和家裏的其他人都搬到了安塔基亞入口處的一座山上的臨時營地。他們用撿到的材料匆匆搭建了三個避難所。所有人圍坐在火堆旁取暖時,他的表弟穆罕默德突然崩潰大喊:「我們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摧毀了。看看我們睡在哪裏?我們要取水,也得走到山下的醫院去取……」在他旁邊的親戚們立刻要求他閉嘴,不然土耳其當局可能會認出他,然後來逮捕他。但他沒有搭理,繼續自說自話: 「我一點都不害怕。發放援助的車輛不可能會來找我們,他們只會給土耳其的受災者送他們的人道主義包裹。我們在這裏沒有未來,我們不能回到敘利亞阿勒頗的家,所以我們要在這裏死去。」
在另一個臨時營地,希琳(Shirine)抱着她不到兩週大的孩子,這個小女孩在地震發生前兩天剛剛出生。
「現在我還能給她餵奶,但我擔心很快就會沒奶了。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下,我們可以怎樣撐下去?」這個年輕母親說著說著就流下眼淚:「孩子幾乎沒日沒夜的在哭。」
就在她旁邊,13歲的女孩伊莉芙(Elif)試圖分散她的兄弟姐妹們的注意力。在短短幾天內,他們就不得不學會在沒有水和電的情況下生活。孩子們的父親憂心忡忡地說:「我們最終一定會生病的。」
採訪的時候,總共有五個敘利亞家庭擠在一個建築工地上。這個工地由土耳其人擁有,那位業主同意讓他們在那裏定居。但是,地震發生十天後,他們仍然沒有得到來自任何政府或非政府機構的幫助。「我們每個人都在盡自己所能求存,這是一場災難。」年輕的哈桑(Hasan)嘆息着,雙手插在口袋裏。他來自阿勒頗,自地震後,他每天都在出去努力為家人尋找食物。
「只要我們還活着,我們就有希望。如果我們失去這種希望,我們就會死。我們沒有選擇。有一天,我們會有一個有尊嚴和安全的生活。」
他頓了頓,又續道:「不是我們,也許是在我們周圍的這些孩子吧。」
自地震發生以來,許多敘利亞家庭無法在受災地區找到容身之所。而且,即使他們有能力支付日益昂貴的租金,也不一定會有人願意把房子租給他們。在地震後的土耳其,土耳其人似乎得到優先考慮。地震發生後,在英國的敘利亞記者和難民Zaina Erhaim試圖為家人在土耳其租房子:「我的家人被地震嚇壞了,所以他們坐了七個小時的車去首都安卡拉。我在英國用我的Airbnb賬戶為他們租了房子。但有兩次,他們一到那裏就被房主拒絕。到了那邊那些房主就說,房子現在不租了。」這也是許多敘利亞難民面對的問題,他們即使付得起錢也租不到容身之所。
莎拉(Sara)也是其中一個流亡到土耳其,但又在震後決定回到敘利亞定居的難民。
她在過去十年中一直居住在安塔基亞(Antakya),一個座落死海斷層邊緣的土耳其東部城市。二月初,這一帶地動山搖時,她的樓房幸運地沒有倒塌。但之後公寓裡沒有了水和暖氣,那時正值土耳其的嚴冬,她無法再留在那裏。「我有五個孩子,包括一對不到五個月大的雙胞胎。我擔心他們會因為寒冷和缺乏衛生條件而生病。」這位現在住在伊德利布的母親說。
回到了曾經夢想著要回歸的祖國敘利亞,她卻一點高興都沒有。「我的小女兒在土耳其出生。她對我說,『媽媽,這個國家和你給我們描述的完全不一樣』。她是對的。這個國家已經不安全了,這裏有戰爭,有武裝團體,我感到很害怕。」
「問題在於敘利亞人」
在這次毀滅性的地震之前,土耳其的敘利亞人已經成為一個政治問題。
土耳其的總統大選將於2023年5月14日舉行,在這次選舉中,已經任職總統20年的厄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在民調中處於劣勢,許多分析指出他很有可能會輸掉這次大選。
2022年5月,厄爾多安宣布了至少100萬人的 「自願」回歸計劃,試圖回應由極端民族主義者主導的反對派政治運動。這些政黨,如勝利黨(Zafer)和極右翼的民族主義行動黨(MHP),都指控敘利亞人為土耳其國內經濟問題的根源。而且,反對厄爾多安和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AKP)的反對派,也視敘利亞難民問題為打擊厄爾多安的工具。近年土耳其經濟愈來愈差,敘利亞人是個明顯的替罪羔羊。
根據非政府組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幾個月來,被逮捕和驅逐到敘利亞的人數一直在增加。該組織在2022年10月的報告中警告說: 「以這種方式被驅逐的敘利亞人說,他們在家中、工作場所或街上被土耳其官員逮捕,然後在惡劣的條件下被拘留。其中大多數人被通過公路帶到敘利亞北部的過境點,在槍口下被迫過境。」報告出來沒多久,土耳其當局在給人權觀察的一封信中作出回應:「關於敘利亞人被強行和非法驅逐到敘利亞的指控並不反映事實。」
自地震發生以來,土耳其的社交網絡充斥著關於敘利亞難民的不實消息。敘利亞人被指應對被摧毀的安塔基亞市的一系列搶劫事件負責,有網上輿論指他們槍擊﹑性侵土耳其人。在推特上,公然的種族主義信息肆無忌憚地流傳着: 例如,一位土耳其房東發帖說:「歡迎地震倖存者到我在安卡拉的房子來,只要他們不是敘利亞人。」
就在地震發生三天後,一位土耳其地震專家在社交網絡上發表了自己的分析。這位專家寫道:「在敘利亞難民集中的城市,出現了一個國家安全問題:如果土耳其公民離開被摧毀了一半的哈塔伊省(Hatay),敘利亞人將佔領安塔基亞和基利斯等城市。政府將不得不部署軍隊。」雖然這是個完全沒有根據的說法,這個「分析」仍被分享了數千次。
「因為在地震後紛紛出現的這些信息,許多敘利亞人開始害怕,所以他們選擇保持低調,不要求什麼,保持沉默。」居住在土耳其的敘利亞社運人士馬哈茂德說。
「地震自一開始就讓所有人驚慌失措。因為土耳其當局的反應時間太長了,一些人在慌亂中開始尋找其他人來指責。於是有些政客把矛頭指向敘利亞人,說如果土耳其人沒有得到援助,那是因為災區有太多的敘利亞人。」在地震後,許多現場報道指土耳其政府遲遲未將國際救援隊分派往災區,而且災區的物資分配極為混亂,有些災區完全分配不到基本物資,大量失去家園的民眾只能在大寒天露宿,沒有得到任何來自政府的救援或協助。
大量流亡在土耳其的敘利亞人選擇在邊境附近的大城市定居。他們有的已經在這邊開了商店或餐廳,孩子也在土耳其的公立學校接受教育。在部分被地震摧毀的安塔基亞,以及更東邊,完全位於震央的加濟安泰普(Gazientep)等都是這種情況。災難發生前有50萬敘利亞人生活在這個地區。
「在部分土耳其人的種族主義背景下,有一種政治話語,強烈要求敘利亞人返回他們的國家。而這還是地震發生前的情況。而今天,在這場自然災害之後,這一切都變本加厲了。」歐洲和平研究所的敘利亞顧問Marie Forestier說。
「現在,在土耳其的敘利亞流亡者覺得,他們好像連續被懲罰了兩次那樣。」
死亡之路
敘利亞在地震中的死亡數字不足八千人,但那是因為敘利亞缺乏搜救人員和工具,到現在還是有很多屍體埋在瓦礫下,沒有人能夠把他們挖出來。敘利亞的災區大部份由叛軍控制,所以阿薩德政府有很多理由嘗試阻截國際社會給這一帶的人道援助。而事實上,這一帶的房屋全部都是危樓,早就因為政府軍和俄軍多年轟炸而搖搖欲墜。
3月3日,聯合國呼籲國際社會加快接收來自受影響地區、已經受到本國戰爭創傷的敘利亞難民。但那些呼籲都是杯水車薪。
自二月中旬以來,許多早就避難到了土耳其的家庭,就回歸到這個飽受戰爭摧毀的地區。敘利亞救國政府發言人艾哈邁德說會努力為臨時庇護所提供設備。但他同時也指出一個無奈的事實:「這些回到敘利亞西北部的家庭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經在過去因為被阿薩德政權轟炸而失去了家園。因此,這些家庭中的大多數沒有永久住房,只能住在臨時庇護所。」
這個在2017年成立的政府目前管理敘利亞西北部的伊德利布省,即敘利亞自由軍的最後據點,300多萬人擠在這個最後的抵抗區,其中一半流離失所,只能住在帳篷裏。
每天穿越土耳其和敘利亞邊境的男女都沒想到有這一天。那場打了十二年,令他們的國家四分五裂滿目瘡痍的戰爭,他們早就逃離了。這些有幸逃出來的人,都在土耳其找到了避難所。但現在,土耳其當地政府說,那些被逼回國的敘利亞人,都只是要回去加入敘利亞最後的叛軍。
伊德利布省仍然是阿薩德政權及其俄羅斯盟友空襲和迫擊炮襲擊的目標。在控制伊德利布省的「民族救亡政府」之外,有一整支被聯合國列為恐怖分子的,稱為「Hayat Tahrir al Sham」的民兵在控制這個區域。這個恐怖組織由曾與基地組織一起在伊拉克對抗美軍的武裝聖戰領袖朱拉尼(Abu Mohamed el Joulani)領導。雖然他在2017年宣布和基地組織斷絕關係,但這個強人領袖仍然以非常嚴格的伊斯蘭教實踐為指導,在伊德利布省也實施非常嚴格的宗教法。
在土耳其呆了兩年後,來自阿勒頗的阿米爾(Amir;化名)選擇再次流亡。「我很感謝土耳其對我的歡迎,最初他們待我們真如兄弟一樣……」
「但自從經濟危機以來,我們成為一部分人的目標,他們認為我們是包袱。」阿米爾是一名記者,也是阿薩德政權的高調反對者。過去一年多以來,他一直試圖在歐洲重新定居。他首先試圖通過法律途徑離開,敲了總部設在巴黎的新聞自由組織「無國界記者」的大門;之後還向包括法國在內的幾個歐洲國家的大使館申請庇護。但他的請求被系統性地拒絕了。
「他們都說我沒有證據表明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我回到敘利亞,我是必死無疑。現在連在這裡我也是死定了……」年輕的阿米爾邊說邊點了一支煙。因為走投無路,阿米爾在去年年底試圖經保加利亞非法進入歐盟,但被警察抓住了。「我被他們的狗咬了一口,然後被送回來。」
他振作起來,在土耳其西南部的港口城市梅爾辛,試圖重新生活。 之後地震來了。「地震摧毀了一切。」阿米爾說:「在幾個小時內,環境變得難以生存。」 位於震央以西近300公里處的南部城市梅爾辛在這場巨災中倖免於難,但在地震發生後,數十萬人在那裏尋求避難,因此物品價格和租金暴漲。「像我這樣的人之前就想離開了,但這是最後一擊。」他用嚴肅的語氣說:「這裏沒有什麼留給我們的了。土耳其政府完全沒有能力應對這場人道主義災難。因此,難民的命運是他們最不擔心的事情。」
在地震後的一片混亂中,阿米爾決定去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他現在正準備走他口中的「死亡之路」:一條途經希臘進入西歐的非法移民路線。
地震後更多人被逼再度流亡,幹走私的人都加價了。阿米爾說,現在走「走亡之路」的價格,已經從8000歐元漲到了12000歐元。他預計,在歐洲緊閉大門的情況下,這個旅程將會非常危險,因為土耳其並不是唯一對難民出現種族主義和排外情緒的國家。過去十多二十年,極右政黨在歐洲的勢力愈來愈大--法西斯主義運動已經在意大利、波蘭和匈牙利等國家贏得執政權。民粹主義的興起,導致近年來歐洲收容政策愈來愈強硬。
「我知道,很多難民在鐵絲網後面,或者在森林裏死去,」阿米爾說。在華沙去年夏天豎起的,足有5.5米高的牆後面,數十名主要來自中東的流亡者死於飢餓和寒冷。雖然自俄羅斯入侵開始以來,以波蘭為首的歐盟國家張開雙臂歡迎烏克蘭難民,但阿拉伯人並不受歡迎。
「我們的權利被系統性地侵犯了。無論我們走到哪裏,他們都像狗一樣對待我們。」阿米爾說。
D’un enfer à l’autre : la double peine des réfugiés syriens en Turquie
https://www.mediapart.fr/journal/international/010323/d-un-enfer-l-autre-la-double-peine-des-refugies-syriens-en-turquie
“在土耳其的西爾維戈祖(Cilvegozu)邊境口岸”
土耳其语的”c”的读音基本上等于英语字母j,比如Recep Erdoğan一般译作雷杰普·埃尔多安,此处译作“吉爾維戈祖(Cilvegözü)”可能更合适。
Inch’ Allah(Inshallah): if Allah wills it.
“這句話也可以帶有諷刺意味,暗示某事永遠不會發生,並留給上帝決定,或者可以用作委婉拒絕邀請的方式。”
https://zh.m.wikipedia.org/wiki/Inshallah
土耳其首都是安卡拉/不是伊斯坦布尔
翻譯太差了。以及Inshallah(真主保佑)可以不要不過腦子地翻譯成「上帝保佑」嗎?
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