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離散風物深度

香港劇場人在台灣:粵語,政治,血脈,標籤⋯⋯我們怎樣moving on?

對台灣人來講,「我們是外來人,是胡人」,粵語是母語,也是自己作為「異族」所用的語言。

2022年11月20日,袁學慧在《琵琶語》的演出。

2022年11月20日,袁學慧在《琵琶語》的演出。圖:可樂体創製提供

特約撰稿人 莊曉彤 發自台北

刊登於 2023-03-03

#戲劇#在台港人

「人若不辨此身,如何安身立命?」

引子

「劇場是會成長的藝術,」黃曉暉記得,第一次接觸戲劇是16歲。他在新界圍村巷弄長大,頑皮的他曾被稱為「問題兒童」,社工卻留意到他愛寫東西,找他參加社區中心的話劇演出,幫忙編劇,他意外走進表演藝術的世界。後來更選讀香港演藝學院,參與不同劇團製作。「每場演出都是不一樣的」,曉暉說。劇場令演員與觀眾的交流只存在於特定時間與空間,創作者得到觀眾回饋後,再做出思考與回應:「所以劇場,其實就是大家一齊慢慢成長的藝術。」

十多年過去,曉暉仍然鍾情戲劇,做演員也做導演,又從香港來到台灣。他受了戲劇的啟發,也想用戲劇感動別人。2020年來到台灣後,「異鄉人」的生活令他覺得只有戲劇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保留語言,並講好故事。

而一路之上,他又在台灣遇到幾位同樣來自香港的劇場人,共組「隔離島劇團」,先後已在台完成四齣製作,每齣都至少一場廣東話場。而其中兩齣的原創劇本,更分獲當年度的台北文學獎、台大文學獎⋯⋯

香港、台灣兩地雖然隔海,但劇場界交流自1990年代一直發生。台灣詩人、導演鴻鴻亦是劇場導演與編劇,他觀察香港、台灣兩地劇場界的交流持續三十餘載,而近兩三年,確實有更多香港劇場人來台。雖然尚需時日,才能看出這班香港戲劇人對台灣劇場及觀眾的更清晰的影響,但鴻鴻看來,台灣劇場界是歡迎香港藝術家參與的:「可能我們都覺得有點責任,當香港沒辦法發出聲音的時候,台灣其實要提供這個機會才對。」

2020年港區國安法通過後,香港經歷大離散,儘管移民數字尚無正式統計,但據政府統計處人口統計或報稅表數目,估約至少30萬人已遷離香港。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藝術家。據香港劇作家暨戲劇導演、2020-2022年度香港藝術發展局民選委員甄拔濤觀察,近年由於大環境變化,香港劇場界無論導演、編劇、演員、還是後台技術人員,各個崗位、大小劇團都有人選擇離開,實際人數雖難以統計,但以他所知,較多人的落腳處是英國或台灣。

至於為何離開?香港劇場界九成人是自由業,在不同劇團間游走,劇團則多依賴資助運作。甄拔濤認為即使國安法通過,劇場界所受影響尚算不大,劇場人若離開香港,主因還是生活等方面感到不自由。相較其他國家,甄拔濤觀察到不少同行選擇台灣為目的地,也許「始終劇場會受制於語言。」但他也釐清,藝術並不是「說些不讓說的話」,所以雖然留下的人自然會避開紅線,而其實空間也很廣闊,「大家都在摸索方法,開闊想像空間。」

這樣的背景下,在台灣確實活躍著一眾香港劇場人,包括隔離島劇團但還有更多,他們帶著各自的故事走進台灣的舞台,異地生活、創作、表演,會與在香港有怎樣的不同?可以在不說廣東話的地方照樣用粵語講出「香港故事」?台灣觀眾的觸動點有何不同?2019社會運動會成為「香港故事」被接受的標籤?這不同最終又如何與這班在台香港戲劇人的理想與探索互動?我們尋訪了這個群落中的一些人,三個故事,試圖明白其中的堅持與轉身,回望與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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