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持久堅挺的白色幻覺怎麼維持?007宇宙在2020年的動盪

夢因慾望而生。一再在電影院中做這種重生的夢,反應的是現實中面臨衰敗而期待再起的強烈慾望⋯⋯
1962年8月31日,Sean Connery飾演的James Bond在酒吧打桌球。
風物

52歲的 Daniel Craig 先生原本打算在這個週末最後一次以 James Bond 身份登上全世界電影院的大銀幕,然後就繳回他的殺人執照,正式解甲歸田。結果2020年的疫情第二度展延了他的退休計畫。因為本定於這週末要上映的第25集007電影《007:生死交戰》(No Time To Die,陸譯《007: 無暇赴死》,港譯《007: 生死有時》),被進一步延後到明年4月。

第七號情報員和來自東洋的哥吉拉並列為最長壽的電影人物。後者不老的秘訣是吸收輻射線回春,前者的秘訣則是定期讓扮演007的演員退休,換上新面孔來保持主角的青春魅力。52歲退休還不算早,初代 Bond 演員 Sean Connery 從007正史電影中退休的時候甚至年僅41歲。Connery 繳回殺人執照之後繼續無限展延的演藝事業還創造了另外一個不老的銀幕神話。

然而無論如何展延,衰老這座難以翻越的高山仍在路的盡頭耐心等候。幾年前歐洲媒體從說溜嘴的英國男星 Michael Caine 口中探知 Connery 可能罹患失智症的消息。相關報導當年遭到家屬以及 Caine 本人的嚴詞駁斥,而終於在日前 Connery 以90歲高齡過世後被其遺孀證實確有其事。

Sean Connery 曾被稱作兩百歲仍是性感種馬,而他在007電影中的僱主大英帝國則被稱作太陽永遠不會下山的日不落帝國。兩者都用各自的方式抵抗衰老,在白晝將盡的良夜之前燃燒咆哮。

而山仍在眼前⋯⋯

James Bond Is Back!

夢因慾望而生。一再在電影院中做這種重生的夢,反應的是現實中面臨衰敗而期待再起的強烈慾望⋯⋯

1988年,58歲的 Sean Connery 在大他2歲的6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擔任特效獎項的頒獎人。他的開場白——”The name is Connery, Sean Connery”,引爆了滿場的歡聲雷動。這時候他甚至還不是得獎者,幾分鐘後他才會從另外兩個頒獎人 Nicolas Cage 和 Cher 手上領取《鐵面無私》(The Untouchables )的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但此刻卻先以頒獎人的身份喧賓奪主地迎接當晚的第一個起立鼓掌。

1988年4月11日,第60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上,Sean Connery憑藉《鐵面無私》(The Untouchables )得到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
1988年4月11日,第60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上,Sean Connery憑藉《鐵面無私》(The Untouchables )得到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

現場情緒沸騰的理由是 James Bond 終於回來了。

Sean Connery 演藝事業中最傳奇的一頁不是扮演007,而是他從007一職退伍之後再創高峰的經歷。他先前的007生涯催生了「動作英雄」和「續集電影宇宙」這些如今成為行業標準的概念。接下來 Connery 用自己的硬朗身體逼迫整個電影產業隨著他年齡增長而不斷修訂「動作英雄」的定義。

他先脫掉007電影中的假髮(事實上他在扮演 Bond 之前就已經開始禿頭),在1976年的《羅賓漢和瑪莉安》(Robin and Marian)扮演遲暮之年的羅賓漢。《鐵面無私》之後的《聖戰奇兵》(Indiana Jones and the Last Crusade)、《獵殺紅色十月》(The Hunt for Red October)、《絕地任務》(The Rock)接連獲得成功。60歲被選為地球上最性感男人的 Connery 不僅重新定義了男性的衰老進程,也為日後的熟年動作英雄 Liam Neeson、Bruce Willis 以及其實只小他15歲的 Harrison Ford 等男星大幅延長了職業生涯。直到2003年慘不忍睹的超級英雄電影《天降奇兵》(The League of Extraordinary Gentlemen)才使 Connery 下定決心息影。

蘇伊士危機不只讓日不落帝國變成了惡魔黨反派 Blofeld 口中「可悲的蕞爾小島」,使英法德萌生歐洲必須團結對外的構想進而催生了歐盟,這起國際事件還是007宇宙的原爆點。

Sean Connery在1976年的《羅賓漢和瑪莉安》(Robin and Marian)扮演遲暮之年的羅賓漢。
Sean Connery在1976年的《羅賓漢和瑪莉安》(Robin and Marian)扮演遲暮之年的羅賓漢。

Sean Connery 演藝事業中完全無關 Bond 的這個章節,其實真正切中了007宇宙的一貫主旨:重生。

007小說作者 Ian Fleming 原本一直認為007宇宙的壽命有其極限,1965年過世前寫作最後一部小說《金槍人》(The Man with the Golden Gun)過程中就寫信跟編輯討論是否該見好就收,把該書寫成 James Bond 的大結局。

實際上007的命遠比他想的堅韌許多,歷經幾次衰敗都能成功接關、東山再起。比如最近一次是《量子危機》(Quantum of Solace)不幸撞上好萊塢編劇大罷工而使預算暴增且口碑崩盤,然而下一部《空降危機》(Skyfall)立刻拔地而起成為史上第一部突破10億美元票房的007電影。

No Time To Die、Die Another Day、Tomorrow Never Dies、You Only Live Twice 等等書名/片名中一再出現關於死亡和復活的關鍵字。故事的公式中也經常有死而復生的類似橋段,一再強調 Bond 的不死特質。比如《霹靂彈》(Thunderball)的開場是一個刻印為 JB 姓名縮寫的棺木,然後鏡頭一轉 James Bond 本人卻活生生地站在棺材邊。

夢因慾望而生。一再在電影院中做這種重生的夢,反應的是現實中面臨衰敗而期待再起的強烈慾望⋯⋯

Nicholas Cage與Sean Connery在電影《絕地任務》(The Rock)中的演出。
Nicholas Cage與Sean Connery在電影《絕地任務》(The Rock)中的演出。

可悲的蕞爾小島

007小說系列被比作治療大英帝國戰後衰敗的一種解毒劑。而作家妻子則說丈夫寫作的根本是一種色情小說:這些淫聲異色、彈雨槍林的冒險提供了一種垂老帝國仍然持久堅挺的勃起幻覺。

Ian Fleming 的第一本007小說《皇家夜總會》(Casino Royale)出版於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登基的那一年,最後一本小說《金槍人》則出版於邱吉爾過世的那一年。整個007宇宙的誕生故事儼然就是 Netflix 劇集《王冠》(The Crown)中遺失的某一集劇情:

1956年蘇伊士運河危機後聲望跌到谷底的英國首相 Anthony Eden 同時遭遇了健康惡化的個人問題,於是他決定拋下錯愕的英國政治圈,遠赴殖民地牙買加渡假修養一個月。這個無助於緩解政治危機的決定原來是出自 Eden 夫人的堅持,因為她深信「如果我們不去牙買加,他一定會暴斃而死。」

Eden 接下來一個月借住的牙買加渡假小屋實際上在007正史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屋主以英國二戰期間某次情報行動代號來替小屋命名為「黃金眼」(Goldeneyey)。黃金眼山莊之所以重要不只是因為後來的同名007電影,而是因為屋主本人正是007之父 Ian Fleming。James Bond 就誕生於這個渡假小屋裡。

我們無法確知曾擔任英國情報員的 Fleming 和馬上就要失勢下台的 Eden 首相在這段期間共處了多少時間、交換了多少私人情緒。不過或許可以大膽猜測他們此時的心理狀態很可能都處在後來鐵娘子 Margaret Thatcher 口中所謂的「蘇伊士症候群」(Seuz Syndrome):從認為英國無所不能,瞬間過渡到認為英國什麼都不能的絕望狀態。

蘇伊士運河危機起自英法兩個傳統歐洲強權聯合出兵企圖從埃及手中奪回蘇伊士運河的主導權,引發二戰後快速崛起的美蘇兩個新強權決定聯手介入,逼迫英法撤兵。英國輸在二戰後的債台高築,讓美國揚言停止IMF金援的恐嚇一舉打中英國要害,英軍只能狼狽地從埃及撤兵。

蘇伊士危機不只讓日不落帝國變成了惡魔黨反派 Blofeld 口中「可悲的蕞爾小島(pitiful little island)」,也使英、法、德萌生了歐洲必須團結對外的構想,進而催生了今日的歐盟。同時,這起國際事件也是007宇宙的原爆點。

雖然在此之前 Ian Fleming 已經出版了三部007小說,但銷量只能說還好而已。蘇伊士危機後英國讀者對民族自信心的強烈需求,以及 Eden 首相的渡假新聞使 Fleming 突然變成媒體焦點,007小說銷量隨即開始暴衝,演變成一個大眾文化現象。

發明蘇伊士症候群這個詞彙的 Thatcher 夫人自己也沒躲過同一個症狀。她後來在首相任內不惜代價發動福克蘭群島戰爭,基本上就是用來治療蘇伊士症候群的民俗偏方。而沒什麼權力發動戰爭的英國老百姓則只能利用閱讀一本又一本的007小說,讓自己繼續沉浸在已逝的帝國榮光之中。

泰晤士報評論家 Ben Macintyre 把007比作治療大英帝國戰後衰敗的一種解毒劑。然而最生動的比喻還是來自 Ian Fleming 的妻子 Ann Fleming:

她說丈夫寫作的根本是一種色情小說。這些淫聲異色、彈雨槍林的冒險提供了一種垂老帝國仍然持久堅挺的勃起幻覺。

1965年3月25日,Sean Connery在007電影拍攝影場。
1965年3月25日,Sean Connery在007電影拍攝影場。

經過否認、憤怒的不同階段情緒之後,英國紳士們終於找到可以跟民族自尊心討價還價的正當理由:怪在同性戀者身上。

同性戀間諜的背叛

1951年5月25日,兩名英國公務員帶著輕便的行李登上碼頭的一艘遊艇,宣稱他們去法國渡週末,週一就會回來上班。實際上兩人去了蘇聯,終生再也沒有踏上英國的領土。接下來十多年,英國情報部門累計有至少五名情報員叛逃蘇聯,並導致蘇聯和東歐境內的英國情報網連續遭到蘇聯破獲。由於叛逃者多數曾是劍橋大學的社會主義秘密社團「劍橋使徒(Cambridge Apostles)」的社員,因而被稱作「劍橋五人組」事件。

另一位著名英國間諜小說家 John Le Carré 正是受因此事件牽連而離開情報工作,日後還據此親身經驗寫成了經典之作《鍋匠、裁縫、士兵、間諜》(Tinker Tailor Soldier Spy,2011年的電影版譯作《諜影行動》)。

007小說作者 Ian Fleming 沒有選擇 Le Carré 的寫實策略。他同樣選擇了用她妻子所說「色情小說」的方式應對。

Fleming 的情報生涯早 Le Carre 一整個世代。他那一代情報員不僅領導西方世界贏得二戰, 還協助美國成立自己的情報機構和訓練他們的情報員。劍橋五人組醜聞對他們來說是一次顏面盡失的公開羞辱。從此,在英國民眾和美國盟友心目中,那些英國政府系統中出身劍橋牛津的上流紳士不再被認為萬無一失、足以信賴。

經過否認、憤怒的不同階段情緒之後,英國紳士們終於找到可以跟民族自尊心討價還價的正當理由:怪在同性戀者身上。

劍橋使徒組織中有許多社員正好是同性戀者。就像西方世界不可說的其他忌諱,他們選擇在秘密社團中互相取暖。第一批叛逃者 Guy Burgess 和 Donald Maclean 兩人是同性戀者的消息很快就變成異性戀紳士維持自尊心的那根浮木。

Ian Fleming 不僅在《From Russia With Love 第七號情報員續集》小說中為他的前僱主大力辯護說「不是所有的情報員都是同性戀者」,更將他的主角007情報員描繪成和劍橋五人組完全相反的人物:堅持愛國,堅持使命必達,堅持百分之百異性戀的性傾向。

藍領出身的 Sean Connery 原本還不符合 Fleming 和製片Albert Broccoli 心目中的異性戀紳士標準。他們原先想的是更文雅的 Cary Grant 或是 David Niven。多虧1960年代美國性解放運動的社會氣氛 ,Albert Broccoli 的妻子 Dana 注意到了雄性激素更外顯的 Connery,因而向丈夫大力遊說。

為了幫英國情報機構重新打上純正異性戀標籤,Fleming 在《皇家夜總會》情節中還安排了帶有同性戀氣味的反派角色 Le Chiffre 以繩縛 SM 的方式對 James Bond 刑虐。而不動搖的英國情報員不僅忍住了 Le Chiffre 的 SM 性誘惑,同時還睡了 Le Chiffre 的女友,得到了額外的異性戀值HP加分。

出身保守黨議員家庭的 Fleming 血液裡流的是保守黨純正血統,除了性觀念保守之外,還忠誠信仰菁英管理和科層制的官僚效率。007小說因此花了大量的篇幅描繪「向長官報告」的官僚流程。多數時候 James Bond 如果不是在跟M開會,就是在準備前去跟M開會的路上。《皇家夜總會》中的英美合作關係更顯示這種自信值補到滿的性幻想特質:

有錢的美國人只能負責提供資源(賭金),而使命必達的英國情報員才是維護世界秩序第一線(賭桌)上永遠的(異性戀)真英雄。

2008年8月25日,Sean Connery在蘇格蘭愛丁堡國際書展上手持他的新自傳《正在成為蘇格蘭人》拍照。
2008年8月25日,Sean Connery在蘇格蘭愛丁堡國際書展上手持他的新自傳《正在成為蘇格蘭人》拍照。

往日情懷的白色泡泡

白色泡泡裡頭,那個太陽永遠不會落下的宗主國仍然持久堅挺。唯有導演 Sam Mendes 在史上最好的007電影《Skyfall 空降危機》努力戳破這個泡泡⋯⋯

去年夏天 Dorian 颶風肆虐加勒比海島國巴哈馬並造成超過30人死亡之後,已經連續多年沒有公開露面的 Sean Connery 難得地透過媒體向外界報平安:「相較於其他人受到的災情,我們夫妻倆很幸運地沒有太大損傷。」雖然他的房子遭到風災毀損,但不死 Bond 仍有驚無險地逃過這一劫,直到一年後的睡夢中在同一個屋子裡與世長辭。

「間諜的第一法則是搞清楚他的地理位置,」Ian Fleming在《金槍人》中說。

Connery 定居的巴哈馬和 Fleming 的牙買加不僅同樣都是英國前殖民地,也都是 James Bond 最愛的出差地點,多次成為007小說場景以及電影的取景地。巴哈馬最近一次在007電影中亮相亮相是2006年的《皇家夜總會》。

除了跟 Bond 一樣著迷於此地的自然風光之外,Sean Connery 和 Nicolas Cage 以及 Oprah Winfrey 等名人不約而同地選擇在巴哈馬置產或定居的動機還有一個不太光鮮的答案——避稅。切斷殖民母國的臍帶後,巴哈馬政府選擇跟開曼群島以及百慕達群島一樣以零所得稅和零資本利得稅的誘餌勾引全世界(尤其是前宗主國)的富人,力圖在世界經濟體系中擠出一點點存在感。

當然,巴哈馬和牙買加這些前英國殖民地更提供 Connery 和 Fleming 一種注滿往日情懷的白色同溫層泡泡,讓他們得以繼續體驗那個階級嚴明的舊世界生活。30年來 Conney 一直住在一個門禁森嚴的高級社區,而社區中的每一戶就圍繞著一個高爾夫球場而居。就像《金槍人》的牙買加橋段一樣,出現的黑人如果不是樂手,就是妓女或服務生之類的路人甲,而像 Bond 這樣的白人在當地往來的則清一色全是白人。

白色泡泡裡頭,那個太陽永遠不會落下的宗主國仍然持久堅挺。唯有導演 Sam Mendes 在史上最好的007電影《Skyfall 空降危機》努力戳破這個泡泡——

劇中 Bond 和 Q 相約英國國家美術館,而青春正好時的 Q 當著浪漫主義畫家 J. M. W. Turner 的名作《戰艦勇莽號》(The Fighting Temeraire)之前,帶點挑釁意味地向已顯老態的007情報員說出這段指著禿驢罵和尚的美術評論:

「每次看到這幅畫都覺得有點感傷,曾經不可一世的老戰艦下場還是充滿恥辱地被整個拖去肢解棄置。時代的必然性,你不覺得嗎?」

此時此刻的2020年,正是戲裡戲外的007宇宙這艘老戰艦最動盪的一年。戲外,最新一集電影《007:生死交戰》(No Time To Die)因為疫情一再延後檔期,甚至傳出可能取消上映、直接拋售給 Netflix 之類過去被片廠看不起的小螢幕串流平台,甚至被預言會因此毀了整個系列電影的商業價值;而戲裡,則是黑人女星 Lashana Lynch 在故事中接替 Bond 擔任007職務的消息傳開之後,引發觀眾的激烈反彈,直嚷接下來難道連女同性戀都可以演 James Bond 了嗎,甚至進一步讓不堪其擾的Lynch 被迫關掉自己的社群帳號來逃避這些集體崩潰的老異男。

再把現實的泡泡往外推一層,則是剛剛從世界舞台正中央被擠開的美國人以及上個世紀早就被擠出來的英國人,先後有志一同地選擇了 Donald Trump 和 Boris Johnson 之類喧鬧的草莽英雄來替他們維持那個持久堅挺、從未衰老的幻覺。

於是時代的必然性是幾乎每個人都會在白晝將盡的急迫感中選擇類似的策略,徒勞無功地燃燒咆哮。就像 M(以及倫敦奧運開幕式上 Daniel Craig) 曾引用的這段《尤里西斯》(Ulysses)詩句:

「雖然形體已被時光命運消磨,但意志仍舊堅挺
於是我們繼續奮鬥、繼續探索、繼續抵抗」

讀者評論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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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文筆優美,非常值得一讀。但一些約定俗成的翻譯名字,例如龐德、丹尼爾克雷格、史恩康納萊、伊恩佛萊明、勒卡雷,甚至英國首相伊登、柴契爾夫人,在文中建議還是直接用中文名較好,讀起來會通順很多。

  2. James Bond is not my focus, this article however, is such a classy and exquisite piece with an attentive writing. Wow.

  3. 大推這篇,Skyfall之所以成為史上最棒的007不是沒有原因的

  4. 精彩的故事

  5. 有夠毒,讚讚讚讚

  6. 整篇都超讚,我只是很想嘴最後一句說:拜登與民主黨也是拿來維持幻想的一種形式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