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十多年,蘇天欣總覺得和一班大學同學還沒有玩夠。6月底,10個人租下五星級酒店的套房開派對,一班老友靠在窗邊東南西北開玩笑,但傷感縈繞不散。這是一場歡送會。
兩週後,同學Apple一家三口就要移民去從未生活過的倫敦。蘇天欣也準備和丈夫離開香港,去台灣抑或英國。這天,蘇天欣還有一個大學好友Tina沒來。為移民加拿大,Tina剛剛告別職場,幾個月後就一家四口去Calgary(卡加利),做全職媽媽。
闖入2020年夏天,蘇天欣開始有一種感覺,“the party is over”。她精通理財,最近朋友紛紛問她怎樣開離岸戶口、轉移資產,每隔一陣就傳來朋友要走的消息,「有個朋友明明還在香港讀博士,說不管了,先去倫敦;有個在銀行做中層的,也要帶著小孩去英國,這朋友的公司很多人走,他半講笑,走的人多到他擔心銀行怎麼運作下去」。
這是她從未親歷的香港。
大學她讀的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SARS過後畢業,回想起來,當時的路挺寬廣。一班好友沒什麼大志向,愛玩也愛工作,有人做記者、有人做公關,也有人創業,這些年一路見證彼此拍拖、結婚,有人生小孩也有人愛單身,但徹底離開香港,卻是很少冒出來的念頭。
「香港正在經歷一場解離,價值觀上的解離,人與人之間也解離,這是很難消化的一個過程。」那天也參加了歡送會的一個大學好友說,只有和一群價值觀相似的老友在一起,她才感覺安心,找回一種熟悉的感覺。她也正計劃著,大半年之後離開香港。
兩次移民,兩種不開心
6月中的一個夜晚,蘇天欣去看望Tina,三室一廳的房子已空蕩蕩,客廳裏堆積了好幾摞半人高的大紙箱。要搬家走人,Tina的家最難收拾。一家四口,大兒子5歲,小女兒3歲,家中請了兩個外傭姐姐,養了一條柴犬和三隻烏龜——香港一個頗為典型的中產家庭。
幾個月前,他們決心賣樓,套現了幾百萬,之後在同一屋苑租房子先住著。想到去加拿大之後兩人暫時都沒有全職工作,現在什麼都要精打細算。
「你是一個很勤力的人,有點像一隻牛,當然亦有回報,高薪厚職,會不會覺得要放棄香港很多東西?你打算去到加拿大不工作了吧?」走進家門,蘇天欣和Tina閒聊。
「是呀,一來那邊不流行請姐姐,這件事是很貴的……」 Tina回話。
Andee覺得,移民,真的是一刀斬光所有事情。
Tina的丈夫Andee搭話:「我想我某程度上已經心理輔導了她,現在很多人說移民,但其實很多人對移民是一個怎樣的concept都不知道……」 Andee說,移民,真的是一刀斬光所有事情。
追溯起來,移民是Andee家族的DNA。早於70年代,他的爺爺在九龍塘,憑一家士多白手起家,隨後移民加拿大,又把9個子女一個個帶過去。當時只有Andee爸爸留港生活,Andee爸媽離婚後,也分別移民去了加拿大,剩Andee和妹妹在香港跟外婆過。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漂浮不安,一浪浪移民潮,卻掀不起年少的Andee。他自由自在,追四大天王和龍珠動畫,也追女仔。直到1994年的情人節,他和初戀女友約會完回到家中,還在打電話約下次見面,突然發現政府來信,說他的移民申請已通過,要在三星期內入境加拿大。
「我在香港讀書不是特別叻…… 阿爸就辦了我過去,其實我和妹妹那時候不想的,香港『好地地』(好端端),」Andee回想,「那個心情到這刻我還記得…… 世界突然之間就全變了。」
在Calgary,16歲的他要同時適應從來不親密的父親、英文和新同學。當地不缺港人,但他格格不入。「我同一間highschool幾個朋友全都是世交,原來他們兩個爸爸都開廠,都是partner。他們夠18歲,媽媽買架幾萬元的跑車,我就搭巴士,自己踩單車上學,」由於英文不通,他留級兩年,為了賺零用錢,去做廚房雜工,去收垃圾。
捱到大學畢業,好歹適應了,也取得加拿大籍。念設計的他和一個洋人同學一起贏得設計大獎,被招進一家大型設計公司做實習,但公司最後招了洋人同學。Andee覺得華人在當地還是難以融入,碰巧外婆在香港生病了,他便一個人買機票飛回香港。
那是2004年,SARS後的香港百業待興。Andee很快找到設計的工作,月薪港元一萬一,不少朋友都羨慕。他自然留了下來,一留又是16年。
認識Andee的時候,Tina就很清楚,她不要離開香港。
Tina 家族沒有移民史,她個性也黏家孝順。拍拖時,Andee第一次試探:結婚後去加拿大怎麼樣?Tina就哭了。
「我不開心了一天,我準備分手的了,」Tina回想,「我沒有想過這一生人要離開香港的。」
移民後來成了兩人間的敏感話題,每次Andee提起,「整個氣氛會變了」。
兩人都勤快拼搏,在各自的公司發展不錯,後來一步步置業、結婚,漸漸做到了公司中層,在香港朋友也多,離開這個城市的念頭,縮到了一個角落。偶爾,在Calgary的Andee媽媽會慫恿兒子一家回去,但終究抵不過香港的吸力。
直到2019年掀起的運動,改變了這個家庭的判斷。
721元朗白衣人元朗襲擊事件,對Andee影響很深。他覺得以前自己就是不太關心政治的港豬,最多投票、偶爾遊行。那晚,一家大小都睡了,Andee一個人在客廳看直播。「我開著電視、iPad,兩部電話,全開著來看,一邊看一邊『哇,發生咩事呀?』」結婚後,Andee經常陪太太和兩個小孩坐西鐵回娘家吃飯,眼見熟悉的場景爆發讓他陌生的毆打,警察久不出現,Andee呆了。
Tina感覺,丈夫「那天開始,就徹底改變了很多看法。」
Tina心裏也是。直到今天她一直不敢完整重溫721的影片。走過一年運動,她覺得政府的管治思維裏,「政治愈發凌駕公共的利益」。夫婦兩人也愈發擔心小孩的教育,擔心學校的教科書被刪改,擔心老師的教學空間被收窄,回到家,每天看著警察和示威者的新聞,他們不知道怎麼教小孩。
Andee在一家大型公司做設計,從去年開始,同事們就開始討論移民。一個有澳洲籍的同事,和Andee聊天,說不如趁樓市未垮,趕快賣樓走人。這個同事和Andee一家很像,也是一家四口,兩個年幼孩子。
「怎知他跟我說完之後,一個月內就賣了屋,然後回到澳洲再買了屋。」看著時局,再看看孩子,Andee坐不住了。回想自己的經歷,他也相信孩子越早去加拿大,才能越快適應。
今年3月,他下好決心和Tina談談敏感話題。他知道連根拔起生活不容易,背後有許多不開心,當年他突然要離開「好端端的」香港,不開心,到了今天,「我走我也是很不開心,這次我不開心是香港變成這樣。」
Tina起初回避,「我知他想說什麼,我避了兩天。」
第三天,Andee忍不住在上班途中打給太太,Tina跑上公司天台接電話,平靜地聽著丈夫在另一頭的思慮,最後回話:「好,那你和奶奶說,回去。」(編按:粵語中的「奶奶」即夫家婆婆。)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要給她一本護照」
蘇天欣有愛人沒有小孩。環顧身邊,沒有小孩的朋友相對沒那麼焦急移民。她不一樣。
她天性愛自由。小時候的夢想是媽媽中六合彩,她可以一輩子在家看書。她愛中文,愛看書,近年愛習書法。回想自己價值觀的形成,她強調,「由我開始對共產黨有認識以來,我都不喜歡共產黨。」對這個政權第一印象,來自於中學開始從課本、從電視、從課外書中得知的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史料。她無法理解和認同個人崇拜、普通人之間的互鬥以及對傳統文化的批鬥。
有什麼比在自己地方受到排斥更難過呢?
不過蘇天欣感覺,自己讀書和最初工作的時候,北京政權沒有那麼咄咄逼人。畢業後,她做了十多年記者,直到近年,開始愈發感受到自由和權利的萎縮。幾年前她對媽媽說,「假如有一天香港沒有《蘋果日報》,我一定要走。」她說,其實自己並非認為《蘋果》辦得多好,只是不能忍受紅線殺來。
媽媽回:「去外國做二等公民好咩?」蘇天欣駁:「有什麼比在自己地方受到排斥更難過呢?」
2018年,她離開傳媒行業,和朋友創業開市場營銷公司。雨傘後的香港氣氛低迷,她定下一個十年計劃,好好存錢,在2028年移民。計劃後來不斷加速,變成五年、兩年、一年計劃……
這些年,六四、七一,重要的集會遊行蘇天欣從不缺席。來到反修例運動,她承認自己還是個古板的和理非、「廢中」,突破不了自己去做一個勇武,但即使是和理非,她也覺得自己盡力了。
「且戰且退,即戰到一個位置沒有辦法,不想被捕就要走……. 你不知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最重要是保持自己的原則不要捨棄。」她現在覺得,留在香港只會「磨滅意志」。國安法來臨之後,她和丈夫開始研究,花150萬港元去台灣投資移民。
和蘇天欣相似,大學好友Apple也是在2018年動了離開的念頭。
「當時香港還未那樣差,只是剛剛有DQ事件,但有朋友已陸續去台灣、澳洲……」Apple回憶,她和丈夫也去聽移民講座,想給女兒更多的保障,「全世界都有研究過,葡萄牙、加拿大、台灣……」當時曾經考慮以商業移民的方式去英國,但一算成本很大,計劃又擱置了。
從小到大,Apple和丈夫Keith都沒有想過背井離鄉。雙方的父母是在香港穩打穩紮的人,家裏也沒有外國護照。Keith從事銷售行業,大學畢業後曾經在中國內地工作數年,回港後和Apple結婚成家,迎來了小女兒。這個小家庭和雙方父母都很親,三個家庭住得很近,平日兩人忙碌,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就輪番照顧孫女。
2019年6月初,一家三口在日本旅行。香港百萬人遊行、佔領金鐘的消息透過手機不斷傳來。6月12日,Keith沒有心情玩,整天拿著手機看新聞,Apple則難以置信,「會否是假新聞?」
「晚上女兒睡覺後,自己認真看一看,才發覺不對路,兩夫妻半夜對著手機一直流淚,為何香港會變成這樣?」Apple說。Keith接話,「當晚就決定了要走,612是很決定性的一天,而過去一年的演變,令我更加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
我們有能力的話,便要給她一本護照。即使她長大後很喜歡中國,也是自己的選擇。
一年之後,我們坐在他們家,幾乎所有行李都打包好了,小小客廳被一棟棟紙皮箱佔滿了。從日本回來以後,他們快速行動,恰好在今年6月12日,反修例運動一年之際,拿到了英國簽證。4歲的小女兒在凌亂的客廳裏跑來跑去,Keith和太太的心情卻很複雜。
走這一步,最大的考量就是女兒。
Keith很篤定:「關鍵是拿護照,他日女兒一旦被拘捕,拿著特區護照是沒有用的……」看著香港很多年輕人被捕,儘管女兒只有4歲,這個父親也開始擔心。
「我們當年的父母沒有做這個決定,到我們這一代,便要為子女做決定。」Apple說,她不希望十多年後,等女兒在香港長大,又坐下來與另一半面對這個問題:走,還是留?
「我們有能力的話,便要給她一本護照。即使她長大後很喜歡中國,也是自己的選擇。」Apple說,「如果我有能力買10本(護照),我立即便會買!這是很多父母的想法。」
若不為女兒呢?
「沒有小朋友的話我,(去年)我已衝了出去。」Keith回答得乾脆。
給父母的筆記
人到中年,上有父母下有幼兒,要搬家走人,是費力而漫長的過程。
決定離開之後,Andee瘦了十磅。「睡不了覺…… 一合上眼就想起很多事情,就會爆出來。我回去會如何呢?狗如何呢?她(太太)又如何呢?」要妥當的解離累積了16年的生活,一切要算好時間和程序。
烏龜不能移民,要送朋友;柴犬可以入境加拿大,但要算好氣溫——最近太熱了,狗在機艙可能熱死,但也不能太晚才走,會冷死;兩個外傭姐姐,恰好合約在今年7月和12月到期,要開始為她們找好下一個僱主;最大壓力的是賣房子,簽約之後夫婦兩總是想,「人家會不會毀約?」
最讓Tina難以承受的,是對父母開口。她一直拖,拖到房子都賣了,不能不說的時候。
「太難跨出了,這一步,」不巧疫情爆發,不好見面,Tina 打算電話講,「電話說也有好處,emotion可以隱藏。」她戰戰兢兢,拿來了紙和筆,「我寫好scripts在一本簿上,我很緊張。」丈夫在一旁也看得緊張,「我記得那天她入去房間說:『我要打了。』我問她說用不用我陪她,幸好她說不用…… 其實我那刻也很怕,如果她家人不ok那怎麼辦,或者對她有沒有壓力呢?」
我爸爸沒有怎麼出聲,其實他是很疼惜我的,他一定很捨不得,但就沒有特別說些什麼…..
電話打通,父母在另一邊開了免提一起聽,Tina一開口還是先說了實際的:「賣了樓。」母親馬上接:「賣了多少錢?」
「我媽只是交待說擔心你和你奶奶(婆婆)要一起生活,你要注意些什麼…… 她比我想像中open;我爸爸沒有怎麼出聲,其實他是很疼惜我的,他一定很捨不得,但就沒有特別說些什麼….. 」
和父母道別難,但想到兩個孩子,Tina又很堅定,「我有義務要走。」
近年,Tina和丈夫一直感覺,在香港做父母太累了。幾年前,她工作的地點離家不遠,兒子上幼稚園的下午班,為了送孩子上學,她每天午餐時間趕回家。後來,Tina換了一份地點離家遠的工作,單程交通一個多小時,小女兒上幼稚園後,她一天都沒有送過,都是外傭姐姐代勞。
她算了一個時間表,每天早上7點多出門,那時孩子還沒起來,晚上7點多能夠回到家已經很幸運,飯後最多陪孩子玩一會就睡覺了,「等於我每天陪他們的時間最多一小時」。
兄妹上的都是家樓下的幼稚園,玩樂為主不填鴨,但Tina發現,每過一陣子就有小朋友離園,原來是這家幼稚園不利於孩子考上小學名校。「我一直不想讓孩子玩升小學的遊戲,很小就要去學各種東西,學面試,準備portfolio,其實只有兩三歲有什麼好準備呢?」
在Andee公司,同事們常吐苦水,等小孩上小學,放工時間就全是陪孩子做功課,就連上班的時候,也有同事忙著印小孩作業的資料。
自從去年運動掀起,教育有了更多新難題。每天看著新聞,兩個大人心情都不好,難以消化,但也不想把簡單的判斷傳遞給小孩。不過,孩子會從家裏的老一輩親戚或電視上學會說:「暴徒」。
Tina覺得,他們這生在80年的一代,和父母輩想法不一樣了,卻沒有更強的能力去改變現實。
「我們長輩,他們是慣於勞力、有成果,你就不要吵那麼多,到我們這些比較有知識,但你又沒有能力,那就會有一代整體比較悲情生活的人。」Tina說,她會覺得很慚愧,當很多人還在堅持留下的時候,她選擇走;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是幸運的,一家人在當下,還有機會走。
這些複雜而矛盾的想法,她沒有告訴父母。
倫敦的連儂牆,Calgary賣雪糕的人
最終說再見的那天,比想像中要平常。
Apple和Keith暫時沒有賣樓,不少玩具和模型還留在家中。重要的物品統統寄去倫敦了,除了衣物,還有大量醫用口罩,以及原來掛在家中的許多運動文宣。「去到倫敦要在那邊屋企搞一面連儂牆,」Apple說。
這是7月12日,港區國安法已經在港生效接近兩週。Keith覺得,自己多少像一個逃兵。「我們這些『廢中』,在香港也做不了什麼事,勇武又做不了,反過來,我知道很多香港人想去英國,如果我們做先頭部隊,或許可以幫到香港人。」Apple說著。
疫情阻斷了世界,香港國際機場空蕩蕩,只有十幾個乘客辦理登機手續,都要搭上這一班深夜飛倫敦的班機。4歲的小女兒戴著口罩和防護面罩,興奮地和一個個香港親友輪番facetime道別,每個親戚都和她約定,什麼時間去倫敦探望。
由於擔心感染疫情,Apple沒有讓父親來送別。她最不捨得父親。數年前,父親患了肺病,從此不能坐飛機。這一別,以後只能靠Apple回來香港團聚。
這一家三口離港10天後,倫敦傳來BNO護照擴權細則的消息。蘇天欣當機立斷,和丈夫移民去英國。不到一個月後,她就賣掉了房子,計劃明年起飛。
相比之下,台灣離家更近,語言、時差等也更容易習慣。不過時局的變動愈發讓蘇天欣沒有安全感。「我不覺得台灣會馬上打仗,但我覺得移民也要有移民的courtesy(禮儀),如果台灣接收了我,而以後台灣有事,我可能又走,這很沒有義氣,」蘇天欣最終決定去長遠來說更安全的英國。
她計劃未來遠程經營自己的市場營銷公司,而從事藍領行業的丈夫也支持這個決定,最近正在研究英國的工程術語、標準和香港有什麼不一樣。
在這個大時代下,唯有自己找一些令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Tina和Andee都離職了。他們挑選了一個適合狗狗上飛機的月份,準備在10月離開香港。這一別,他們將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在Calgary,一家四口將和Andee的媽媽、外婆四代同堂一起住,夫婦兩人都暫時不打算找工作,先花時間剪草、剷雪、修房子、做家務,適應新生活。
由於擔心3歲的小女兒之後學不好中文,Tina買了好幾箱中文書先寄過去,準備以後自己教女兒中文。在香港勞累打工十幾年,現在,她想來一個gap year。
蘇天欣覺得,「在這個大時代下,唯有自己找一些令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一晚在清空了的房子裏,蘇天欣問Tina夫婦,「有沒有一種感覺,我們以往擁有的事物都…… 即是the party is over的感覺?」
兩夫婦很認同,Andee說,「第一個16年走那時候,所有東西都捨不得,因為那時香港所有東西都很好,所有都是最輝煌…… 我這次離開香港,我真是沒有什麼特別捨不得。談得上天的朋友都走了,也是四散….. 」Andee在香港的好友,有人去了英國,有人去了澳洲,大家最近都在約,以後zoom聚會。
一陣唏噓,大家開起無聊的玩笑。Andee跟太太說,到了Calgary想去做賣雪糕的人。
「雪糕是個相當不錯的職業!」蘇天欣認真道。
「是不是很簡單?又開心,你𢳂大一點(雪糕裝多一點)。」Andee說。
Tina說她的理想工作其實是主婦。而蘇天欣說,她的理想其實是做賣盒飯的人,給人「𢳂兩餸飯」(盛兩菜飯)。「它有些忙,但不用說很多東西,只須講一句,『要咩?』,有衝勁,又可以做一些無須用腦的東西,很開心,我的夢想工作。」
(為尊重受訪者意願,文中蘇天欣為化名。)
(實習記者李智賢、梁思行、余頴彤對本文亦有重要貢獻。)
就像是大江大河里的无数条暗波和细流,anyway, 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认真和开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大陸人都想移民,渠道似乎比香港更少,門檻更高,牽絆和限制也更多。
我支持香港警察,你们可以打我了🙃🙃🙃
移民是一个痛苦而勇敢的选择,但也是中上家庭才能吃上的肉糜啊。
为了自己和下一代,离开故乡去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能力,祝福他们开始新生活
羡慕这些有能力和勇气移民到欧州、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的人
想當年香港是華人世界仰望的地方,如今卻淪落到如斯境地,真是讓人感慨萬分。人可以不理會政治,可是政治卻會干預你。
@kelvincckchan 講得好. 狗吠人不是新聞
奉勸各位有理智的端友,像下面有些留言,就不必要回應,免得把好好的一個評論區弄得污煙瘴氣,狗吠人不是新聞,人吠狗才是新聞。
這是一篇有血有肉探討移民的文章,我們不如回歸討論本身。
@披星戴月人 完全赞同。
@brand 大陆的现状,相当程度上是因为大陆人的愚昧、懦弱和投机造成的 – 这些都源自人性和民族性中的弱点。所以,墙内人所遭受的苦难,确实是他们应得的。但纵观他国民智开启的历程,不也是经历了重重波折么?人性虽恶,但人心向善。
@披星戴月人 说得好!宁要卧薪尝胆的胜利,不要肆意妄为的快意。
唏噓不已, 感觸良多……..
@brand 我想是一半半吧。蓬佩奧官拜美國國務卿,也斷不是無能之輩。他多次強調要將中共及中國人截然二分,一方面固有世界警察拯救世人的想法,;但我想更重要的是收窄打擊面,集中打擊點。畢竟十四億中國人(還未計全球華僑)也不是易與,勢力雄厚,而他們也的確是全球最清楚中共暴政之人。與其與他們為敵,倒不如拉攏他們成為自己的一份子。中共把香港恨得牙癢癢,最主要的不是香港人天生愛自由難管治;而是害怕長此下去香港會向內地輸出革命,覺醒全民。這才是中共的滅頂之禍。之前對香港一直隱忍不發,一方面是要充當台灣的模範,作統戰的工具;另外又因為香港是中共最重要的金融城市,沒有之一,所以才對香港投鼠忌器。但反送中一役,港共政權將一切的假面具都撕破,如此一來中共才徹底改變治港政策至全面管治,裝也不裝了。如此說來,林鄭才是世界級攬炒之母:斷絕和平統一台灣的一切可能:完全覺醒美國反思對華政策;向全世界揭示赤納粹的恐怖統治(沒有香港的反送中事件,全球也不會如此進一步關注新疆及西藏問題)。
可惜的是,以上種種都要付出沉重代價:葬送了一個全球金融大都會;挑動了七百多萬市民的仇恨;產生了嚴重的社會及家庭撕裂;以及,數之不盡手足兄弟的血淚,以致性命。
madlex
辛苦你打那么多字进行反驳。这种人在微博微信上太多,已经不想理会了。
@披星戴月人 所以在twitter,在nyt看到外國人,甚至聽蓬佩奧,說什麼針對中共不是針對中國人就覺得好笑。他們始終抱著一種救世主心態,要從中共手中打救中國人,可是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中國人是中共的enabler。除了少數清醒的人,大部分中國人根本是認同並支持這政權的暴行。像品蔥所說,”你千萬不要對這個國家的人們抱有太高的同情。他們自身所承受的屈辱和苦難,多是他們應得的”
下面那隻小粉紅的狗吠謾罵,恕不回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九年以前,又是一个捧国民党臭脚的国粉
@brand 這就是中共跟本就是中國的原因。之前不知有多少人說要分清中共是中共中國是中國,但這些年來不止是香港人,台灣人,乃至全世界越來越清楚,中共跟中國根本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中共的邪惡說到底是由邪惡的現當代中國而來,你看那些in on at就知道。中國有沒有美好過?當然有,往四九年前去尋找吧。
作為97的過來人,現在或許會有一點點的鄉愁,但將來不止你的孩子,連你自己都會覺得移民是一生中最好的決定。
angryblue
楼下傻逼写出来的的武汉肺炎四个大字,请你看清楚了
brand
嗯哼,打大陆人的时候可开心了,挨打的时候就是被小粉红赤化,自己打了人嘴硬不道歉不割席,还什么狗屁理解,理解你妹啊,狗屁逻辑
披星戴月人
哟,周末好啊傻逼,不是五万块甩你一脸么😁😁😁😁😁😁😁😁😁😁😁
讀完整篇文章只感到唏噓,香港當真是 “borrowed place, borrowed time”。正正因為當今香港已被如樓下小粉紅般的大陸人赤化,香港人才逼不得已要四處漂泊。
@madlex 奉勸老兄,別跟豬打架,尤其是非洲豬瘟及武漢肺炎雙重感染變種加強版的。
madlex
对了,是你说有人到黎智英家门口庆祝被罚了2000蚊,然后大义凌然的说这里是香港的吧,我还真不缺那两千块,只要不用坐牢,五万以下我都愿意罚钱去他家门口放烟花鞭炮庆祝一上午😄😄😄😄😄😄😄😄😄😄😄
madlex
没错,你这类就是香港民粹主义典型的傻逼,今天港交所七成上市公司来自大陆,全港保单五成来自大陆,全中环都在说普通话,港交所总裁李小加自己就是北京人,今天有一百多万大陆人在香港生活工作,你还抱着十年前所谓的所有大陆人上网都要VPN,啧啧啧啧,我也真是佩服哦。Google不到就代表没有?你怕是没用过微信微博知乎豆瓣小红书吧,也难怪,香港的互联网就像一坨屎一样,你也只能天天Google Facebook WhatsApp 推特 YouTube了,Google不到的事情就是假的,神逻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逻辑比去年这时候你们这帮傻逼抢了一个大陆游客身份证发现是公安局发的就说人家是大陆公安还傻逼啊😂😂😂😂😂😂😂😂😂😂😂
某人又在死撐自己道聽途說的幻想,還於中心工作,咪玩啦,買個vpn就扮港漂,我買個紅背心扮維尼主席比你好唔好?我是很懶於做fc的,不過今次也想一試。各位可以google一下,“講普通話,潑可樂,潑水,香港”等關鍵詞,繁簡均可,是否有某個親共分子所講的大件事。唯一一篇報道可能為沙田有男子挑釁被潑水:“該男子於遊行現場攜帶多支國旗,喊口號挑釁示威者…”喔,原來這個就叫“講普通話就被潑水”,仿佛“日軍因為維持治安就被攻擊”。陳秋實維園上台講普通話,有沒有被打啊?有中國手足集會分享心得被迫著草,有沒有被打啊?你們這些毒蛇,已經參透了左人的邏輯了,自己滲透搞破壞,人地杯葛你,又縮回左人大愛的招牌後面。我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目的,又是收錢示威,又是講普通話被打,又是示威者任你影天經地義,時值2020仲信此類都市傳說,好好笑。
与雪中翱翔的雄鹰相比,笼中的鹦鹉从不担心饥饿与天敌。
angryblue
真相如何,鄙人就在他们打砸抢烧的中心地带工作生活,我信我所眼见的东西 另外在一个武汉肺炎可以被容忍到处使用而不被鄙视的地方,用傻逼一词没什么不合适,某些用户的网名就叫武汉肺炎,本人有众多的武汉亲朋好友,对于这种词汇深恶痛绝,某些人不改,本网不禁,我就会继续用这种词汇,你鄙视就鄙视好了,我无所谓
辛苦了,香港的朋友們
大時代下,小人物的無奈與飄零,讀之令人感慨
楼下那位,
你说的这些我不想反驳了,费尽口舌也无济于事,你愿意相信就相信好了。但是你说话要注意用词,动辄“傻逼”这种词冒出来,不管你说普通话还是什么话,都是被人鄙视的。即使是大陆人都鄙视你。
祝福所有真誠而努力的活著的人。
angryblue
落井下石?呵呵去年他们烧杀抢掠打砸抢烧还有分钱见美国官员感谢美国制裁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大陆学生像逃难一样坐船逃回大陆的时候付国豪被围殴的时候您在哪儿,这会儿来装大尾巴好人了宣扬所谓普世价值了?不就是要一人一票港人自治那点破事么,这都不是烧杀抢掠肆意侮辱陆人的借口,就是这个态度,自己玩过了火,就别怪别人,你要争取,就继续和平示威,静坐,哪怕学甘地搞非暴力不合作也行,结果你们搞出来都是些啥,泼汽油扔砖头殴打陆人私刑记者,反共变成反中,反政府变成反大陆人,那可就去你的吧。还有傻逼说不是因为说普通话挨打,不好意思,中环那个摩根大通的男生就是因为在街上普通话打电话就被拳打脚踢,信息时代一切都有记忆,洗地是洗不干净的,正义目的不是下作手法的遮阳伞。
能有机会走还是幸运的,到了那边的生活慢慢就会适应了。评论里对港人落井下石的人,只想说中国历史上的兴衰成败太多了,历史轮替,只有到那一刻你才会知道自己的可悲。
文中所說一如我現在的心情。走或留,糾結了大半年,直至國安法出爐。
孔子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耻也。
對不起,我愛你香港,但我不得不做一個逃兵了。
我想说,港人都是天生有移民的基因的,绝大多数人的长辈先人都是在这一百多年来,由于战争政治压迫饥荒经济种种原因,毅然而然怀揣不安和憧憬 抛下一切举家从大陆移民来这个前途未卜的小岛,他们当时也面对了和你们一样的挣扎和决绝。你们都是经过天然筛选过的,更有魄力斩钉截铁的华人。有些人之后继续移向其他国家,有些人停留在这把这当成了家,只不过现在又要启程了。要相信自己,勇敢些,香港人
@selkie只要心繫香港,不論相隔多讓離開多久,都是香港人。
離港十多年,以為能安於把香港放在過去。看到這篇,仍然哭了。The party is over, 回不去了。
看了讓人感傷的文章。
madlex
哎哟,被迫害妄想症?你又知道我只看大公文汇?不好意思,鄙人就在香港的闹市区中心区,暴徒每次打砸抢烧甚至在街头分钱的时候我都亲眼看到,我的朋友还因为说普通话被香港人泼过水和可乐,我的同学就因为拍了几张暴徒照片就被几个一米八几的暴徒团团围住威胁人身安全,你见到风就是雨的本事可真是高啊,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假设我是内地没有消息管道所谓被洗脑的内地五毛?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恰好认识撑苹果的港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认识一大帮撑港警的港人呢。被你看不起就看不起呗,我不是为了取悦你而活着,你看不起这些人也改变不了肥黎被抓众志解散的现实,咎由自取,求仁得仁:)
另外,我朋友的孩子在班上被排挤,还真的就是因为说普通话是大陆小孩,以后替自己洗地请科学客观讲事实摆道理:)
前一阵和朋友去一个海滨小城晒太阳,大家都好希望能够在这里生活,可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没资产没钱,现阶段很难做到,生活毕竟是要围绕钱(工作)进行的。
移民也是一样,贫贱不能“移”的,没钱就要工作能力,有工作能力就需要更少钱;别人的移民故事,看看就算,如果自己也想移民,暴富或者学习,就这样简单。
YHG
嗯哼,看到武汉这座半年前还是人间地狱重灾区的城市,现在居然敢聚众搞音乐节了,再看看所谓要争取民主自由人权的香港,还有人类文明灯塔的美国,连上街都要担心被感染,谁才有真的自由,谁才真的讲人权,言论自由?香港人现在疫情搞得连上街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还在哀嚎言论自由呢,快饿死的人哀嚎没有可乐喝,哈哈哈哈哈哈。理直气壮的提共产党呐喊,分文不取:)
被迫害妄想加上“中國人都是白蓮花”的裝純潔扮無辜,很典型的親共分子。先不講其中的種種“無辜”事實的謬誤,你們這些人可能連一次遊行都未去過,只識得拿文匯大公打飛機。而同樣講普通話的人,就這麼被你們所代表。然而我剛好有幸認識蘋果日報上以內地生身份登廣告撐蘋果的港漂友人,“我們懷著赤子之心來到香港,所學一切都歸功香港之自由”。我對其勇氣和良知深感敬佩。同樣米養百樣人,你被人看不起不是因為你講普通話,明未?
樓下那只可不是五毛,恐怕是個真心膠小粉紅,分文不收替共產黨搖旗吶喊。
支那人滚回支那,不要占用我们高贵白老爷的医院床位!
万里云
没有国安法,我们这些人在香港才像奴隶,就像在沦陷区一样:)
Maru^^
我在中共的统治下什么恐惧都没感受到,反倒是在香港的这最近一整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所谓的自由民主带来的恐惧,以民主自由人权的名义随意打砸抢烧,民主自由人权都是很美好的事务,不过香港人自己玩臭了,你们这些傻逼就跟着一起闻臭脚咯~
万里云
五毛?主子?这种充满意识形态色彩的词语你们这些所谓的自由派用得可真6啊,去年这会儿我们这些港漂颤颤巍巍在香港出门都连普通话都不敢说,生怕被暴徒打的时候你们都在干嘛,这会儿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装出一副高尚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做人虚伪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可以了
有錢咪走得 🙂
To tyzcoffee:那个账号是老五毛/自干五/蓝丝废老了。无视它吧。
评论里有只奇怪的生物呢。
能走的都是优越的,还有好多人落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已经比很多中共直辖下的人幸运:他们遇到香港人会遇到的各种事,如果不屈从,就常常独自面对。
端里面到底有多少五毛…服了,不让这些人走的正是你们的主子啊
好走不送,为了不再发生大陆人无辜被殴打,星巴克莫名被打砸,中资企业莫名被烧毁,无辜老伯莫名被泼汽油扔砖头,大陆记者莫名被私刑殴打侮辱,大陆学生莫名逃回深圳,大陆孩童莫名被歧视,有些人是应该离开香港了,说那么多民主人权自由的冠冕堂皇的屁话,也掩盖不了极端暴力和文革色彩的现实,很高兴看到国安法实施,教育在改革,警察边强硬,我们终于不用像去年一样怀揣恐惧走在香港街头了,见到阿sir我还要为他们鼓掌。怕被共产党洗脑?人的脑子本来就是白纸一张,你不想被发动过大跃进文革89的共产党洗,那不照样要被屠杀过几亿印第安人黑人毛利人孟加拉人的白人奴隶主洗?洗了就踏实了,不爱洗就走吧,拜拜了您嘞
看了很難過,如此不得不離開家鄉的心情一定很百感交集..
移民初期都是血淚,但生活會愈來愈好的。希望他們移民的國家能好好接住他們的不安,給他們一個更安心的生活,加油
何以這土地淚再流 / 何以令眾人亦憤恨 / 昂首拒默沉 吶喊聲響透 / 盼自由歸於這裡
緊記今日誰人毀我舊山河,待得他朝殺賊復城邦。
香港人,反抗。
真实的故事,普通人的生活,能否过一两年再追踪一下后续生活
时势和时事。
離鄉背井 :/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