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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瀟瀟(化名)出入學校都有警察跟着。
距離她報警梁少宇(化名)強姦已過去整整一年。原本一個強姦案已發酵成多個案子:任瀟瀟控訴派出所暴力執法、對強姦案行政不作為、對梁少宇毆打她一案不作為……
這一年,任瀟瀟歷經了網絡霸凌,學校壓制,警察瀆職和維穩機構的圍堵。她和家人曾被學校非法拘禁六天,被各級警察威逼利誘,連聲援、關注任瀟瀟的同學也遭到來自學校和警察的威嚇……不堪重負的任瀟瀟被診斷為嚴重抑鬱,幾次自殺未遂。
一路維權至今,任瀟瀟發現,相比對梁少宇的怨恨,她更不能釋懷的是:「明明他是施害者,自己是受害者,為什麼整個制度卻向着他,對着我開刀?維權的傷害遠遠比性侵的傷害大。」任瀟瀟逐漸明白,自己要反抗的不僅僅是一個施害者,而是背後包庇、保護施害者的一套男/父權語系下的制度,以及這套制度本身對她依法合規維權的步步緊逼和重重阻撓。
那時她連「性侵」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
任瀟瀟是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地球科學與技術學院在讀研究生。2017年7月28晚上八點半左右,她接到梁少宇電話:「要出國了,我們出來聊聊,談談那筆資金的用途。」
那時任瀟瀟就讀研究生三年級,在等待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梁少宇是她的同級研究生。兩人從2013年5月開始交往,一年多後協議分手。「那筆資金」指的是梁少宇賠償的醫療費用,據任瀟瀟展示的協議,2015年梁少宇與她「發生肢體衝突,致使任瀟瀟左膝受傷」。
任瀟瀟不想要這筆賠款,她在梁少宇及其舍友面前提過「希望把錢捐出去。」但捐給誰、怎麼捐,並未詳談。兩人約了當晚10點多在圖書館門前見面。
任瀟瀟回憶,見面後,梁少宇說還有一份作業急需回實驗室做,兩人回到實驗樓。梁少宇的實驗室在三樓,任瀟瀟則去了自己在五樓的實驗室等他。
梁少宇發來「走了」的信息時,已近凌晨兩點。任瀟瀟說,一起回宿舍途中,梁少宇提出「有沒有複合的可能」,她搖頭。氣氛有點尷尬,任瀟瀟放了一首那段時間很喜歡的歌:〈漂洋過海來看你〉。
「他突然變了個人,問我這歌『是關於你和你交往的對象吧』,帶着諷刺。」任瀟瀟回憶。
研究生宿舍3號樓和2號樓前後排列着,前為男生宿舍,後為女生宿舍。到了3號樓下,梁少宇稱要把自行車放進車庫,任瀟瀟跟了進去,穿過車庫可以更快回去2號樓。後來警察透露,梁少宇早就搬到與3號樓是相反方向的1號樓住了。
任瀟瀟記得,就在她繞過梁少宇要走的時候,梁少宇一把擋住她,拉到牆角,強吻起來。隨後他用手捂着她的嘴不讓她喊,又把她的左手和右手捏住控制在頭頂。後來報案時,任瀟瀟右手手腕仍有大塊淤青,警察已拍照取證。
反抗過程中,任瀟瀟左手掙脱開,拼命抓撓梁少宇,「我很確定,他右手、胳膊以及腰部都被我抓傷了。報案時都跟警察說,可以印證。」
任瀟瀟一邊反抗一邊罵他「骯髒,變態」。但辱罵起了反作用,對方很快實施了性侵。任瀟瀟意識到抵抗無濟於事,反而會刺激對方,哭道:「別毀了我,求求你,放過我。」
梁少宇放開了她,那是在事後,他獨自騎車而去。任瀟瀟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她聽到有人走過,卻只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無比羞恥,無法喊出「救命」。
回想起來,任瀟瀟說,就是「那種被傷害了還莫名其妙的羞恥和屈辱感」,讓她放棄了第一時間求助和報警,這也讓她跟着捲入更大的漩渦。
當晚,無法相信事實的任瀟瀟打電話、發信息給梁少宇要求當面解釋,甚至提出「在研三宿舍門口等到天亮」。
梁少宇沒有來。任瀟瀟回到宿舍,「害怕舍友醒來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嚇得躲進了洗手間。如大多數被性侵害的女性一樣,任瀟瀟「第一時間感覺自己好髒,害怕懷孕,必須洗澡」。於是,最關鍵的證據——精液,被洗除了。
從小就被教導「有事情找老師」的任瀟瀟決定找梁少宇一起去見老師。任瀟瀟展示通話記錄,2017年7月29日上午十一點,她先給梁少宇打了58分鐘,後梁少宇打來55分鐘。任瀟瀟說,梁少宇又是乞求又是道歉,說,「是一時衝動,沒控制住,求原諒。」
任瀟瀟心軟了,沒有立刻去找老師,而是去見了早前約好的朋友。這位朋友後來佐證,任瀟瀟「29日情緒低落,一直埋頭吃飯,見其左臂有部分淤青。」
後來兩天,她把自己關在宿舍裏,一時氣憤,一時難過,一時感到屈辱,一時又原諒對方。她不願意相信,自己被曾經相愛的人如此傷害了,她假裝正常,繼續與梁少宇聊天、分享歌曲,甚至提出讓梁少宇拿出一天時間陪她去青島,想當面把事情說清楚。這些對話和信息,後來梁少宇在「個人聲明」發了出來,以佐證任瀟瀟對他「死纏爛打」。
其實早在倆人交往時期,任瀟瀟便發現梁少宇有暴力傾向。
2014年9月,兩人從梁少宇家回到學校,梁少宇說了一句「這些天你吃的住的都用我的錢」。氣得任瀟瀟立刻到ATM機取了一千塊扔到對方身上。梁少宇突然發火,「一個拳頭對着我的臉打過來」,任瀟瀟報了警。經過長江路派出所警察調解,任瀟瀟手寫了一份原諒梁少宇的諒解書,「諒解書在派出所有存檔。」
2015年7月,兩人在實驗室吵了起來。一氣之下梁少宇推了任瀟瀟,實驗室儀器摔落,協議書顯示:「致使任瀟瀟左膝受傷,經醫生確診需要長期治療」。通過學校調解,梁少宇與任瀟瀟簽下協議和平分手。
分手後,兩人還有過爭執。有次在體育館外,吵着架,梁少宇跑去小賣部買了麵包和水果刀回來,把刀子塞到任瀟瀟手中,「拿着我的手去劃他的胸口。」任瀟瀟害怕,很快停止了爭吵。
「算了吧,以後再無糾葛就好,」任瀟瀟想。2017年8月3日,她給梁少宇發去信息,再次提出「見面說清楚。」
當天中午,任瀟瀟見到梁少宇,「他當面承認了,說,我就是故意的,你也沒證據。你能怎樣?」
任瀟瀟崩潰了。「你……了我,我要去找老師說個清楚。」任瀟瀟那時連「性侵」、「強姦」這樣的字眼都說不出口,她再次想到依靠老師。
到第二天任瀟瀟才知道,答應要一起見老師的梁少宇買機票回家了。梁少宇後來在聲明裏解釋:「出於人身安全考慮,經過與導師和父母溝通,請假回家休整。」
那時還不知情的任瀟瀟在約好的時間去了教師辦公室,推開門那一刻,剛好聽到梁少宇的導師對着電話說,「先出去躲躲」。後來的交涉中,任瀟瀟錄下了該老師一面承認說過「讓梁少宇先出去躲躲」,一面表示「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可能包庇梁少宇。」
事情開始超出任瀟瀟的理解。
警察說:「你堅持報案是不要臉」、「自私的」
8月4日,任瀟瀟的父親深夜被「請」到學校,第二天,母親和哥哥也一同被「請」來。在任瀟瀟不知情、不在場的情況下,任家父母被要求簽告知書,學校提出希望父母把任瀟瀟帶回家,「進行全程監護」。
任媽媽說當時的任瀟瀟「就像個傻子一樣,情緒很低落,不說話,別人問話她都反應不過來。」
幾個小時後,任家父母才問出,「任瀟瀟被梁少宇強姦了。」任媽媽又氣又恨,兩年前女兒曾被梁少宇「打傷」,任家父母強烈要求女兒不再和梁接觸。
「考慮到妳的名聲和前途,不如我們暫時先忍耐吧。」任家謹慎提議,他們深知「被強姦並不是可以聲張的事情,這個社會首先會苛責女孩子不潔身自好。」
然而,「任瀟瀟有病」的謠言開始在班裏傳播,令任瀟瀟更感無助和難過。
任媽媽向前來溝通的輔導員質問,「他怎麼敢做不敢當?他肯道歉,我們也不會繼續追究的。」她要求梁少宇當面道歉,消除謠言。輔導員告訴她:「人家(梁少宇)已經回家了,而且不可能輕易道歉的,道歉了就是認罪了,這可是強姦罪。」
女兒的絕望和學校的不公,令家人的態度從息事寧人轉變為支持任瀟瀟維權。2017年8月6日,事發一週多後,任瀟瀟撥通了當地派出所的電話,並在父母陪同下去報警。
最初警方是積極的,聽到性侵過去了好幾天,沒有了精液證據,表示「有其他證據也可以」,任瀟瀟於是把當晚穿的衣服帶去了派出所。
警方的態度在得知任瀟瀟與對方是前任關係後開始改變。他們先讓任瀟瀟「回去再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報案?」一邊又安慰她:「不是所有的性體驗都是愉快的。」當日對任瀟瀟的報案並未做筆錄。
想了一晚,任瀟瀟還是決定報案。她提出:下體仍十分疼痛,應該有傷口;同時她身上還有反抗時的傷痕,對方手上和腰部也有她的抓痕。「是不是可以給我做醫學驗傷?是不是可以把梁少宇找來問話,同時也給他身上的傷取證?」
任瀟瀟還提出,案發現場有多個監控,其中一個正對着案發位置,「案發位置的天花板上還有一盞燈,監控應該可以拍到比較清晰的過程。」
對於人證,任瀟瀟也提供了可證明她29號後情緒反常、身上有傷以及她「透露了與前男友發生了很不好、會被人看不起的事情」的同學。
警方給任瀟瀟拍了相片,答應帶她去驗傷、化驗衣物,叫任瀟瀟第二天再來。
第二天,任瀟瀟卻被告知「現在很忙,下次再打電話給妳,帶妳驗傷。」任瀟瀟多問了幾句:下次什麼時候?傷痕會消散。就有一警察抱怨:
真不懂事,殺人案、經濟犯罪案,哪一個不比妳的案子重要?
至今,任瀟瀟沒等到這個「下次」。
任瀟瀟多次去派出所,警察最初還安慰她幾句,後來卻說:「妳堅持報案是不要臉」、「自私的」、「不顧父母」。
學校的行為也令她心寒。8月10日,任瀟瀟陪同警方前往案發現場進行技術偵查、調取部分監控,學校卻以「視頻密碼忘記了」、「負責老師在外出差」為由一直未提供案發現場的監控。學校是否有權妨礙警方調查?派出所後來有沒有再調取視頻?任瀟瀟不知道。
同時,學校與派出所都沒有及時召回梁少宇。梁少宇論文不改了、實驗不做了、雅思也不考了,從8月4日離校到9月11日學校開學,留家37天。
「清白和公道比一張學位證重要。」任瀟瀟及家人回絕了學校及梁少宇家人提出「任何條件下和解」請求。
9月中旬,任瀟瀟在多次前往派出所都無法見到案件負責人、無法打通負責人電話的情況下,到黃島區公安分局信訪部門、督察部門投訴,並開始給黃島區區長郵箱和青島教育局寫信舉報。
直到11月10日,報案三個月後,派出所才出示了一份不予立案通知書。原因是「沒有犯罪事實」——即沒有關鍵證據。
「因為警方不去及時調取監控視頻、不及時給我做法醫鑑定,不及時把梁少宇召回來做問話、取證,不對我提供的人證進行調查取證,這些不作為,導致證明性侵的最關鍵證據缺失了,」任瀟瀟認為,正是關鍵視頻證據的缺失才導致了性侵案刑事追訴走不下去。
根據2015年《公安機關關於改善受案立案制度的意見》的規定,群眾上門報案的,應當製作筆錄,當場進行接報案登記,當場接受證據材料,當場出具接報案回執並告知查詢案件進展情況的方式和途徑。同時,刑事案件立案審查期限原則上不超過3日;涉嫌犯罪線索需要查證的,立案審查期限不超過7日;重大疑難複雜案件,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負責人批准,立案審查期限可以延長至30日。
早前協助任瀟瀟案的千千律師事務所律師呂孝權表示,案發後,警方沒有及時做筆錄、沒有出回執、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出具立案或不予立案通知書,對任某所提供的相關視頻、衣物、人證等關鍵線索沒有進行及時調查,也沒有第一時間做法醫鑑定,導致刑事追訴不能,則相關機關確實涉嫌未依法履行保護公民人身權的法定職責,構成行政不作為。
「執法部門不可信,只好求助於法律。法律白紙黑字,不偏袒任何一方。」任瀟瀟以「派出所行政不作為」把警方告上法庭。
「一個女生被強暴,她要有各種證據,可大家還覺得是女生的錯」
派出所調查遲遲沒有進展時,任瀟瀟也曾嘗試網絡維權,她將微博名字改為「石大校內強姦案受害人」,並把遭遇放上了微博,希望推動調查。沒想到,網上開始傳播「任瀟瀟就是妓女」,「任瀟瀟想趁機要錢」的言論。同時,任瀟瀟收到梁媽媽「玩死你沒商量」、以及與上述言論意思相近的信息。
2018年3月5日,事發8個月後,梁少宇發了一篇聲明,貼出了警察的刑事不立案通知書,講述了當晚經過、放出兩人部分對話信息以及女方事後追憶過去、要求見面的郵件,把任瀟瀟描繪成分手後仍死纏爛打的女孩。他的聲明部分與任瀟瀟的講述重合,但車庫裏的30分鐘以及他當晚先給任瀟瀟打電話的信息是缺失的,且全篇未回應是否有強姦一事。
任瀟瀟一一回應:警察不立案是不作為,所以被她起訴;她給他發的郵件追憶過去、約他見面,都是計劃與他對質並錄音取證。任瀟瀟質疑對方不敢回應車庫裏發生了什麼、身上的傷怎麼解釋、為何說好一起去找老師卻躲回家裏三十多天?
梁少宇沒有再回應,也不接受任何採訪。直到2018年8月5日,任瀟瀟從網友爆料中得知:梁父涉嫌作為福建霞浦縣地税局分局長卻私下開公司、申請保障性住房等違法違紀行為。她實名舉報後,梁少宇再次發出「鄭重聲明」。
聲明裏,梁少宇回應「任瀟瀟所謂的『強姦』事件純屬誣告陷害,指出「黃島區公安局、青島市公安局先後作出維持不予立案的行政復議、複核決定」;梁少宇也回應了離校37天是因為「任瀟瀟曾拿刀威脅他,到他工作室吵鬧,為避免其干擾其他同學正常工作、學習,以及考慮人身遭受威脅,請假回家」;梁少宇還表示「就任瀟瀟故意造謠誹謗的行為,向法院提起名譽侵權訴訟。」
很快,任瀟瀟被網絡釘入了一個惡俗的語境:死纏爛打的瘋女孩,因愛成恨,「分手炮」變「強姦」,求而不得自殺式的報復。
「一個女生被強暴,她需要用各種強有力的證據去證實。可是他們還覺得是女生的錯。那麼晚了為什麼見面?為什麼不一個人先走?為什麼不大聲喊救命?為什麼當晚不報警?只要有一點的邏輯不順,他們就對着我開槍。」
任瀟瀟用更多細節去證明「不是這樣的」,又引起了別人不同的解讀,例如她途中放了一首叫〈漂洋過海來看你〉的歌,有人解讀「妳就是在刺激他,引誘他」;人們質疑她第二天還跟對方如常聊天,不像被性侵後的反應。任瀟瀟也是後來從國內外「MeToo運動」其他受害者身上得知,這是一種應對心理創傷的自我保護方式,「承認自己是受害者,受到了強暴,似乎就把曾經一切都否認了。」
此外,校友們的態度也開始轉變。事件曝光之初,校友們一邊倒支持她。後來案子停滯不前,任瀟瀟狀告派出所,並公開指責學校老師層層包庇、限制她人身自由。最憤怒的時候,任瀟瀟還向校長的海報上潑了可樂、在宿舍裏點火燒窗簾。不少校友指責她「行為過激」、「傷害校長名譽」、「敗壞學校名聲」。
任瀟瀟在微博直播質問派出所和法院「為何不依法受理案子」,警察和法院工作人員皆低頭不理會。不少人認為「派出所和法院不可能這樣包庇一個學生(梁少宇)」、「一個地方税局的人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權力」,他們質疑任瀟瀟「為了報復不擇手段」。
被激怒的時候,任瀟瀟也在微博裏回罵對方「洗地狗」,並拉黑一群網友,曝光了說「不是每次性經歷都是美好的」警察。
「人們對別人的痛苦是無法想像的,網上攻擊沒有成本,到時直接把法院判決扔出來就是最好的說明。」任瀟瀟說。
老師們頻繁到她家,傳遞「事情不要鬧大」的信息
2018年4月26日,任瀟瀟跟導師請了假,去北京諮詢律師意見。剛上火車,她就接到法院的電話:立刻趕回來參加臨時庭審。
任瀟瀟覺得奇怪,她沒跟任何人說要去北京,他們怎麼知道的?她執意去了北京。輔導員下午打來電話質疑她違反校規,必須立刻回校補辦請假條。27日晚,任瀟瀟的導師也打來電話,說他到了北京想見任瀟瀟。朋友們猜想「老師是來逮妳回去的」,任瀟瀟搖頭,「我相信我導師,他不會的」,卻在第二天被「帶」回青島。
學校不同級別的老師、領導都告訴任瀟瀟:「有事在學校私下解決。」老師們也頻繁到任瀟瀟父母家,傳遞「事情不要鬧大」的信息。
此外,派出所甚至市公安局的領導也來找任瀟瀟談話,任瀟瀟記得,她質疑為什麼不調取視頻,有領導說:
「即便調取了(錄像),拍到了梁少宇拉扯妳到一個角落,脱妳衣服,也不能證明是性侵。」
律師黃思敏分析過各種性侵案,她發現,我們的制度是以一個「健康的、成年的、男性的」經驗和視覺來構建的,所以會出現不自覺地質疑和責備受害者,會粗暴地詢問細節。應該認識到這種系統性的偏見和壓迫才是造成很多問題的根源。
有知情的老師同情任瀟瀟,向她透露,法院立案後,法官被猛批了一頓,正在設法撤下她的訴訟。
很快,該名老師的說法得到認證。2018年5月3日,任瀟瀟收到法院裁定書,對任瀟瀟強姦案起訴警方不作為一案做出裁決,「公關機關的職能具有特殊性,既有刑事偵查的職能,又有治安行政管理的職能。本案中,被告履行刑事司法職能,而非履行行政管理職能」,一審駁回。
「這是牛頭不對馬嘴,任瀟瀟告的是派出所行政不作為,可法院卻以履行刑事司法職能來駁回,完全是混淆案由。」律師呂孝權提出。
5月11日,任瀟瀟以「法院故意弄錯案由」、「裁定書出現虛假內容」等理由不服一審判決,再次遞交了行政上訴狀。
她狀告派出所的行為成了新聞熱點。國內某知名媒體記者想進入石油大學校園採訪,卻被保安精準地攆了出來,答應接受採訪的派出所所長第二天「有急事」推掉了採訪。回到報社後,該記者接到報社領導信息:「這個案子不作報導」。
任瀟瀟只好求助國外媒體。法新社、美聯社、德新社等機構記者紛紛嘗試走進石油大學和長江路派出所進行採訪,遭到拒絕。美聯社記者在校內採訪,聽到詢問「校園內強姦案」的學生們則紛紛搖頭,驚慌離去;拍攝時,美聯社記者還與學校保安發生肢體衝突……
外國媒體的跟進採訪,被學校和警方用作任瀟瀟「勾結境外勢力」的證據。輔導員把「任瀟瀟被境外勢力利用」的警告發到年級群裏,同學們被告知不允許討論、轉發,任瀟瀟想說話反駁,卻發現自己被禁言。幫她發表〈為受害人發聲〉文章的同學也接到輔導員電話,稱「若不刪除,將影響申請公派出國讀博」。
警方打電話給曾經願意幫助任瀟瀟作證的朋友們,要求「不要參與其中,任瀟瀟被境外勢力利用了。」幫她轉發過微博的師弟師妹們也接到警察的電話,說再轉發就要去派出所協助調查。甚至連幫她父母送現金給任瀟瀟充飯卡的同鄉師弟也被學校輔導員拉去談話幾個小時。
有同情任瀟瀟的老師表示,相信任瀟瀟當晚確實受到了侵害,但是法律證據不足,他並不支持任瀟瀟過激的維權方式,擔心她真的被「境外勢力」利用。
在河南商丘老家,任家父母已經習慣了不請自來的學校領導和老師。「他們最初是勸孩子不要去告,現在是威脅『任瀟瀟接受外國媒體採訪,處理不好,會牽連一家人』」。
最大的威脅可能是「影響畢業,拿不了畢業證」,任媽媽倒是不怕了,明確向來者道:「我們農村人家,雖沒什麼錢,可我支持孩子合法維權,拿不到學位也算了,我們養着她。」
早在2016年暑假,任瀟瀟就拿到了阿布扎比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後來因簽證被延期以及阿布扎比2016年底與其他學校合併為哈利法塔大學,出國時間推遲一年。2017年10月,哈利法塔大學連發兩封郵件讓任瀟瀟直接申請石油地球物理專業的博士,並提供了一份助教工作敦促研究生院早點辦理簽證,任瀟瀟因性侵案子心力憔悴,放棄了。不僅如此,因案子消耗大量心力,任瀟瀟無法專注實驗和論文,延遲畢業一年。
「這案子不完成,她是跨不過這坎的。」 任媽媽說。但這個「坎」背後的力量太強大了,包括施害者、學校、派出所、法院甚至維穩辦……
學院書記問:「是學校找地方讓你們安靜幾天,還是警方把你們抓走?」
媒體走不通,任瀟瀟想到去北京上訪,並很快成為重點維穩對象。2018年6月1日到7日,任瀟瀟向學校請假未果,老師和保安寸步不離跟着她。
6月7日下午四點多,氣憤的任瀟瀟回到宿舍,寫下「呼籲學校處理強姦案」的大字報,跑到學校廣場公開抗議,一度聚集了近百名學生圍觀。任瀟瀟被老師們帶走,她的父母當晚再度被「請」到學校。
當晚,有同校學生私信她,全校輔導員給全體學生緊急開會,不許討論、轉發、外傳圍觀的內容,甚至提出:
「網絡聊天都會受到監控,不能轉發(包括點讚)關於強姦案女生的消息和微博。」
6月8日下午,山東省公安廳維穩處領導以及學校領導、學院書記等先後與任瀟瀟一家談話,再次提出「外媒聯繫是政治紅線,若不停止抗議,馬上就由警方帶走。」
任媽媽記得,他們一行三人被帶走前,石油大學地學院書記曾問她,「是學校找一個地方讓你們看着孩子安靜幾天,還是讓警方把你們抓走?」
任媽媽說,「如果我們真的觸及法律,就由警方(依法)把我們帶到派出所。」
然而,他們被帶去的是石油大學常合作接待客人的藍海大酒店。在藍海大酒店231房間,任瀟瀟和父母開始了6天失去自由的生活。
任媽媽回憶,那6天裏,整層樓只有她們一家以及學校老師、保安和便衣警察。每日三餐由保安送來,他們不允許出門,手機也打不通,沒有網絡,無法請假,任爸爸因此失去了工作。
直到6月14日晚上6點,任瀟瀟一家才獲得自由。16日,任瀟瀟買了去北京的高鐵,到了濟南,被警察攔下,送回青島。
「公安和國安跟我說,他們監控了我的手機,掌握了我交往對象的信息,若不配合,就會把對方的信息透露出去。」任瀟瀟感到驚恐,性侵事發後一個月,她確實交了新的男朋友,她不想影響對方的畢業,於是答應暫時不再到北京上訪,同時與對方斷絕聯繫,「不能拖累他。」
7月初,學生結束答辯後,任瀟瀟終於成功到達北京,給公安部、檢察院、中紀委、中國信訪局送去上訪材料。這次的上訪材料中,又多了石油大學非法拘禁、控制人身自由,報警後警方不作為、不受理行為。
2018年8月11日,任瀟瀟買了青島到濟南、再轉北京的車票,想去北京找代理律師。在濟南西站二樓扶梯口,輔導員和便衣男子又強行把她拉到車上。
記者致電地學院書記、學校宣傳部,一聽到記者自我介紹,電話立刻被掛斷,再多次撥打則是無人接聽。電話打到派出所,亦是如此。記者也試圖聯繫梁少宇,打電話、發短信,均沒有任何回應。
憤怒和絕望之際,任瀟瀟又想起以死明志。
「我太累了,這是他們的盛世,我退出,以他們眼中微不足道的生命,祭這法治社會。」在微博寫下被強行帶回學校的經歷後,當晚十點半左右,任瀟瀟點燃了紙張和宿舍裏的窗簾。
一分鐘不到,有警察衝進來滅了火,「我被軟禁限制人身自由,報警你們不理,現在來了,請幫我查查這些身份不明的人是誰?為什麼跨市綁我回來?為什麼不讓我找律師合法維權?」
警察們沒有回答,把火機搶走,離開了宿舍。
「如果(我)死在派出所,人們就會追問為什麼,最終查得真相」
這不是任瀟瀟第一次試圖以死明志了。
第一次是2018年5月25日,任瀟瀟去旁聽當時男友的畢業答辯,在走廊遇到了梁少宇。她質問他為什麼強姦後還要再中傷,兩人再次發生爭執和肢體衝突。任瀟瀟撥打110報警。
在長江路派出所,任瀟瀟用手機拍下自己脖子、手臂等多處傷痕,併發送給朋友。過程中,警察阻止,想搶任瀟瀟的手機,再次引發肢體衝突。
近10小時滴水不進的問話後,26日凌晨一點多,任瀟瀟暈倒了,被救護車送到青島大學附屬醫院。凌晨三點左右,醒來的任瀟瀟給朋友發了句「在派出所被拉扯侮辱,他們掐我,吼我,感覺是一群魔鬼,公權力竟然可以如此作惡,我頂不住了」,兩度用吊針割腕,被輔導員制止。
第二天,有心理諮詢資質(資格)的兩位志願者得知任瀟瀟自殺後前往安撫,交談十幾分鐘後,兩人被警察帶到派出所問話近五個小時。
任瀟瀟擔心志願者安全,前去長江路派出所詢問,在派出所受了刺激又跑進洗手間再次嘗試割腕自殺。任瀟瀟後來坦言,她那時覺得生命沒什麼意義,「但如果死在派出所,人們就會追問為什麼,最終查得真相。」
自殺未遂的任瀟瀟又被送回醫院。任家父母也趕到了醫院。任媽媽回憶,看到蒼白的任瀟瀟和她割脈的傷痕,心都碎了,「她那晚上睡着都在哭,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辦。」後來,任家父母把任瀟瀟帶回老家商丘治療,醫生診斷任瀟瀟是「嚴重抑鬱」,需要休養
「我也曾嘗試依法依規地維權,但是沒用啊,法和規的解釋權都在當權者手上,我被逼瘋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死就是一條路。」任瀟瀟說。
有青島市公安局領導前來調解,任媽媽記得,還是硬軟兼施,「一邊說妳就要踏到政治紅線了,一邊又說妳英語和阿拉伯語都不錯啊,國家在推一帶一路,妳可以大有作為」。各級領導們曾多次提過「讓任瀟瀟出國讀個書,我們會盡力協助」。
作為調解條件,任家父母要求看2018年5月25日當天的執法視頻。其中一個視頻是任瀟瀟質問梁少宇強姦事件,在眾人面前,梁少宇沒有否認事實。「市公安局的領導也和我們一起看視頻,看的時候都不說話,看完有個領導說,強姦案裏是任瀟瀟受了委屈,只是太晚了,沒證據了。」
學校和派出所領導都提出,可以支付任瀟瀟醫療費用,請任家提條件。然而,看完視頻的任家父母也咽不下那口氣,自己繳了費,支持任瀟瀟「繼續起訴,不能太無法無天。」
任瀟瀟計劃過帶着錦旗去公開申訴,她找到一家廣告公司,選好了錦旗,付了錢,定版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來,老闆決定錦旗不賣了:「你不要自己找事,現在是黨指揮槍。」
2018年8月7、8、9日,任瀟瀟連續三天在便衣的「陪同」下跑去法院立案,法官都以「有事忙」為由,沒有出現在服務窗口,也沒人接受她的材料。
半個月前,長達一年的艱難維權終於傳來一點好消息。她起訴派出所不履行法定職責、行政違法的兩個案子在8月17日開庭。因為沒有律師接案,任瀟瀟決定自己上庭作辯。她覺得自辯完成得不錯,「只是給辯論時間太短了,無法一一駁回他們偽造的東西。」
17日的兩個案子都沒有當庭宣判,法院告訴任瀟瀟,要去法院查閲、複印案卷和相關證據、調取原存於被告處的視頻,她需要聘請一位律師。
請律師是個難題。從2018年3月份決定狀告派出所,任瀟瀟就開始尋找代理律師,至今諮詢了不下18家,都拒絕接案。8月中旬,原本答應代理的一位律師見面後給任瀟瀟看了一條手機信息,該信息來自當地司法局,要求其「謹慎代理」。隨後,該律師表示「接不了任瀟瀟的案子」。
8月底,一家北京律所終於答應了代理,律師費五萬,需要她去見面簽協議。任瀟瀟計劃再次赴京,儘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抵達。
這是一個公民没有權利的國家。句號
冯小刚应该拍这个,而不是《我不是潘金莲》。
“在这里想要维权,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变成弱势群体。
任想要说法和正义,但是跟公权力较真、走程序正义,道路何其艰难。
许多维权案都无疾而终,维权者的生活还因此陷入一团糟,例如任就此患上了抑郁症。
如果我是她,可能我会选择放弃上诉、直接索赔、出国读书移民、远离这里的一切。
祝顺利。”
其实他们何尝不懂只是你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你咽不下这口气。书都可以不读了,什么都可以不要,恶人做了恶事可以逍遥法外,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我们站在局外,拿赔偿和解,出国移民当然是最优解。
一声叹息。
魔幻现实
愿意接案的律师,早已被一网打尽了
只要中國一天沒有獨立有實權的司法體系,這種事就還會繼續發生。
看完好难过,这炼狱人间
作爲成長於父權環境而又關注性別議題的男性,時常會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某一天自己親愛的女性遭遇這樣的傷害,自己應該怎麼做。
最開始篤信「爭取公道」才是唯一的「正確」,而後不時因爲諸如本文所述的事件所展現出來的阻礙而退縮猶豫,懷疑往先未仔細審視過的「爭取公道」是否只是盲信,也開始斟酌如何才能「爭取到」公道。在思考 how to 一段時間後,很自然地就開始思考何爲「公道」、自己想要的「公道」爲何,以及爲什麼「公道」是這個樣子而不是另一個樣子?
私以爲這個思考重心的轉移頗爲關鍵,我開始意識到諸多纏繞在現實生活當中的預設:對男女的期待、對何爲對錯的定義等。這些預設大都封裝度極高——對其成立的理由我無法一目瞭然,或是不能理解、接受那些理由。舉個極端的例子,作爲一個業已成年、相對獨立的男性,如果有女性在違背我意願的前提下與我發生關係,我覺得自己並不會產生很大的心理陰影——那爲何女性則並非如此呢(如果我想象是女性遭遇此事,也會深感苦痛)?
經過上述思考實驗我個人得出的解決方案是:幫助我親愛的女性變得像我(男性)一樣,方能最小化性侵可能造成的種種影響,將更多決定事情發展的要素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交由「公」道。因爲在我看來,性侵造成的最嚴重的傷害,是對當事人內在自我的傷害。
更進一步,將這一概念的適用範圍擴大,不僅限於「性」的範疇,而是 主動地 去瞭解去熟悉去掌握更多能決定自我、決定生活與生命的要素,應當會讓女性——乃至是任何一個人——更堅韌、自信。
如果還能再進一步,那麼上述答案將不僅限於提示「個人」可以如何「自強」,還要影響「個人」如何應對外界、應對「他人」。就像是《戰爭與和平》中那句話所說的:「如果壞人能聚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勢力,那麼好人也應該這麼做。」
看完我只想說...在這裡的各位都是相當珍貴且重要的存在,我不清楚中國的實際情況,希望你們能夠平安無事地閱讀端傳媒的文章及留言。
在这里想要维权,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变成弱势群体。
任想要说法和正义,但是跟公权力较真、走程序正义,道路何其艰难。
许多维权案都无疾而终,维权者的生活还因此陷入一团糟,例如任就此患上了抑郁症。
如果我是她,可能我会选择放弃上诉、直接索赔、出国读书移民、远离这里的一切。
祝顺利。
@lucky13820 我就打个比方好了:你现在想玩游戏,所以你去按照你的想法去但组装了一台电脑主机。主机一开始是好的。但是使用久了,寿命也就少了。终于有一天,里面的内存条坏了,你认为问题不大,去换了内存。但过了一段时间,你发现你的cpu风扇坏了,你认为问题不大,又去换了块cpu,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cpu也坏了,你因为不想再去买一台新电脑,所以又去换了一块cpu。但治标不治本,后来又有多个零组件坏了,你还是因为不想花钱去买一台新主机而又去修这些零组件。可是,当这台主机的主板也坏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去修啊?你最后只好去换。但现在组装一台好的主机却比之前要贵很多,你现在才知道后悔。
同理,如果把那块主板换成共产党,而那些零组件换成中国各个领域的机构或者是人民呢?国家就如同一台主机那样,坏掉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时间长短问题。但是,当一个国家崩坏的时候,必定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动荡,一直到新的规则建立为止。而这期间,我们能负担的起这庞大的代价吗?我们无从而知。我现在感觉这台“主机”已经时日无多了。恐怕,现在的国人真的要去好好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如何面对终将到来的“后共产党”时代?要不然,没有准备去应对,代价只会越来越大
作为法律工作者,看了真的很悲愤,所谓公权力有时那么令人恶心
披着法治外壳的人间地狱
支持你
整一个的体制并不实际地实行法治。法治、法律仅仅-至少在这一案件中,只是作为宣传时用到的一个合法性概念而已;为了所谓的让人作呕的稳定,当权者能够最大程度地运用自己的权力来压制受害者,给予更多的伤害不止,甚至让施害一方逍遥法外,这样的政治从根本而言就不能给予半点的再信任了;更加可悲的是,任家如此的相信法律能够给他们一个说法,毋宁说他们相信正义,不如说-我也不忍说-他们太天真。更加让人可恨的是,正是这一波无能而又有权的人在事事作主,占据一切的解释权,混淆视听。
看完 流泪了
一定要活着,活着等待审判到来的那一天,鲜血要用鲜血来偿还。
看完有很多感受但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支持她继续走下去。
为什么这篇文章不用截图保存的功能?其它文章都可以
一面将受害者逼向制度无法解决的绝境,另一面对于绝处寻求海外媒体帮助的受害者加“勾结外部势力”的意识形态帽子。抗争的逻辑也陷入死境: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获得上级权力的关注,而把事情搞大有给了对过激抗争行为压制的借口。此外群众动员,集体噤声,威胁也成为压制抗议的政府策略。抗争个体不再是和政府行政力在对抗,也包括被动员起来的群众。
讀完。
支持。
我們在一起。
每回看到这种文章就真的是绝望。难道真的要等到火山爆发之后才能好转吗?另外为什么只有这篇文章不能截图啊,储存失败,别的长文都没问题。
我只想说,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社会,前途渺茫。还是那句话,“火山”爆发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喷发的问题。但在我看来,这个喷发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没有独立的司法,没有独立的舆论监督,一旦公权力的某一个环节决意从中作梗,受害者就立刻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于是,出现了失去理智的绝望者,转而用疯狂的手段报复社会,也造就了没有安全感的国人,只能寄希望于攀附权贵,期望自己不要被盯上。
之前那个微信文章打赏一百万的律师可以帮帮忙么?
真的绝望了 已经糟透了
一個畸形的制度,一個扭曲的社會
心寒 在你国女人和孩子永远得不到正义与保护
这大概就是人间地狱吧…
没有勇气看完
没有律师接案,只能自己上庭辩诉…这得把人逼成什么样啊
跟政治無關也能扯上政治,境外勢力無遠弗屆.....
太耿直了,姑娘不懂,爸妈生活几十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太不懂生活了,祝好吧~
看完只有恨,恨凶手,恨警察,恨审判受害者的网络暴民……一个好好的前途无量的女孩在凶手和极权的勾结下无端变成牺牲品。这样的国家,我等着它灭亡的一天
情節可拍成電影
爲何截圖總是失敗?
心酸。
那些幫兇的警察,教務人員,司法人員都短視而自私;要不就是以為這些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或身邊的人身上,更糟的就是已經被調教到對權利唯命是從,只向利益看齊,被性侵都不敢反抗,拿錢認命。
今天有背景的人士可以透過權逃過懲罰,這給社會傳達的是多麼惡劣的訊息,有多少性侵犯會因此更肆無忌憚。這樣的社會真的有因維穩而更穩定了嗎?
那些幫兇的警察、教師、
心寒。在男权主义仍牢牢地引导着社会价值观的世界里,世上还有亿万个任潇潇,她们的控诉与证据被轻易地抹去,一个人的不作为像涟漪般波及老师、公安局、法庭、甚至自己的校友的不作为,知情的只能无奈地同情,不知情的则跟从社会舆论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用负任何责任跟着泼脏水,唯有自己的家人,坚守在维权的路上。但是如果反过来会怎么样,如果恶心的梁少宇敢于承认错误,如果他父亲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如果他的家教是男人敢作敢当,如果校领导能睁大他们教书育人的眼睛,如果警察能够坚持住他们心中的底线,如果.......。任潇潇前途无量,祝福她!
为什么这篇文章不能截图保存,总是提示失败。
难以置信。
看的很难受,很难想象当事人的处境,牺牲的太多了
维稳体制“成功”地将矛盾不断升级,将一起性侵案变成一出荒诞、严肃而让人心痛的《我不是潘金莲》。时至今日,参与维稳的校领导、导师、警察、领导们也被裹挟其中,侧面反映了中国的维稳经费为何一直高居不下,乃至节节攀升——缺乏最基本的是非判断,盲目压制事件的发展,关闭所有制度性的沟通渠道,最终让细小的火苗烧得不可收拾。女孩已经订好了前往北京的车票。导师同志,警察同志,还楞着干嘛,赶紧去追吧。
希望能看到后续报道,也希望在后续的报道中能针对这类事件引用更多的数据来了解更多国家的情况和改变。
你国
作为一个鲁省人 太清楚鲁省那一套了 鲁省女人是个什么地位 别说这个了 多少婚内家暴却不敢不能离婚的 多少因为“某女人生不出儿子”这种反科学常识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出什么幺蛾子都不奇怪 青岛又怎样呢?还不一样是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