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太密集，當你看見對面大樓有人⋯⋯

[關起門來的事]情慾是最不需要言詞的事，但卻常是最困惑的事，因此有寫。

我是陽光控，所以我討厭窗簾。

我喜歡屋內亮晃晃的，曬一下也無妨。之前住的一個房子，面對着山，連臥室都不裝窗簾，因為天亮了，也就該醒了，真的需要調時差或日間補眠時，就在臉上蓋毛巾或戴眼罩。

現在搬到市區，有一面窗正對社區中庭，與對棟樓僅隔幾公尺，我仍不想裝窗簾，為此與母親爭吵了。她說：「不是採光的問題，是隱私啊！」我說：「難道我在家裏做見不得人的事嗎？」她再指着整棟鄰居，說：「你看！哪家不是把窗簾拉得密密的。」這倒樂到我，「那正好，別人拉上窗簾了，我就更不用拉了。」

也許是我樂觀，覺得「偷窺僻」總是少數中的少數吧。就算在窗裏更衣或親熱，不都是正常事嗎？應該是不小心瞥到的窗外人應該閃避才對。

以前租居在社區大樓裏，客廳陽台對着別人家陽台，中間僅隔着中庭。一晚，一個女生朋友來借宿，我們亦沒拉窗簾，在客廳吃吃喝喝，突然，她喊：「裸男！」我興沖沖往對面看去，果然，同樣樓層的對面人家，一位男士一絲不掛，怡然自得地在家中走來走去，一隻小狗跟着後頭。多好，多自然。而我們也不過欣賞幾秒，即回到窗裏自己的生活。

>「難道我在家裏做見不得人的事嗎？」

因此，我仍堅持着，除了臥房的遮陽窗簾外，客廳、陽台、廚房一律不裝。前陣子，一個男同志好友E來家裏玩，說起同志專用的交友 APP，可以偵測到所在地附近有多少 gay，從身邊0公尺開始，到數十公里皆可一目了然。這讓我好奇了，帶着一點好玩的心態，要他開開看，我家附近 gay 可多？（某些程度我認為，也許同志人口數眾多的區域，會比較包容自由吧。）他偵測後，我接過手機掃一輪，哇，不錯，挺多。

這時，我視線正好掃過陽台外，隔着一個街區的新大樓。那是以飯店式高檔管理為賣點的豪宅社區，我原以為與他們的距離，就是遠遠地觀看一格一格的燈火。不料，大白天的，我看到幾個裸着上半身的男士，有的開了窗探出身子，有的整個人出到陽台，趴在欄杆上，左顧右盼，全往我家的方向探着。

>窺看這回事真奇妙，你沒看到別人在看你，也就心安理得大喇喇度日，一旦意識到眾目睽睽，就該遮該掩了。

這讓我有點慌了，好像他們突然全體出動了！我問E怎麼回事，我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奇觀！他們不約而同想開窗透透氣嗎？

E說，因為他開那 APP 時，對方也會看到。就好像他偶爾在頁面上看到兩公尺外有個帥 gay，而他偷偷地比對周遭的人時，通常那人就知道是誰在看他了。的確，這可以少去許多慢慢搭訕打招呼的時間與力氣，但是，這就像在自己身上裝了個雷達追蹤器啊！「你想追蹤別人，就得被追蹤，這很公平。」

所以，對面大樓的 gay 們，因為 APP 傳來的通知：數公尺外有人在看你，因而打開了窗戶，想先來個遠遠的對望嗎？聽起來，是有一點浪漫啦。窺看這回事真奇妙，你沒看到別人在看你，也就心安理得大喇喇度日，一旦意識到眾目睽睽，就該遮該掩了。唉，這與我無關的男同志交友 APP，讓我升起一絲念頭，也許該裝窗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