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峭語]愛是一次次滾石上山。
當初,伊能靜和秦昊公布戀情,伊能靜在微博上說,2013年,她終於「擁有從青春期就渴望卻失去的正常感情」,並表示「我們都在通往幸福的路上,請一定勇敢前進。」看起來,一切都是圓滿的模樣。不過,在百度搜伊能靜,後面緊跟着的,還是「伊能靜比秦昊大幾歲」和「姐弟戀」。他們被命名了。
那段時間,還有一對愛人被命名了,他們是李銀河和她的伴侶「大俠」,有人以非常誇張的口吻,說他們是拉拉,李銀河不得不寫文章進行澄清,並且告訴大家,「大俠」是一位 transsexual(社會性別和心理意義上的跨性別者),他們並不是人們想像中的蕾絲之戀。許多人認為,李銀河這篇文章有點多餘,她完全沒有必要去跟大眾進行辯解,但對李銀河來說,這篇告白一定非常重要,是拉拉也沒什麼,但問題在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俠」本就是以男性的心理狀態和她相處,怎麼就變成拉拉了?他們在否決人們給他們的錯誤命名。
作家湯禎兆寫過一本《命名日本》,闡述了日本人對命名的熱情。我們常用的那些新名詞,多半出自日本人,例如人妻、落水狗、化妝狂、購物狂、腐女、乾物女、森女、食草男、萌、M型社會、下流社會、御宅族,等等,後來,微博上又出現了一個來自日本的新名詞「佛系男子」,指的是那些在感情生活中不熱烈不主動的男人。命名是識別、歸類,便於人們以最快的速度去理解一類人或者一件事,命名也是文化上的消費和創新,日本式的命名,之所以得到我們廣泛的認同,就在於它方便、快捷地對人和事進行了整理。
愛情,是地球存在的四十六億年時光裏,一點微小的可能,一個不可思議的機緣,如果再被年齡、財富、種族、地域限定,這點可能性,恐怕就更加微弱了吧。
但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本不該有名字的,命名和自我命名,可能都是有副作用的。劉若英曾經說,兩個人之間,能發生愛情,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再加上性別的限定,就更加艱難。她的說法,可以擴展到愛情的一切領域去,愛情,是地球存在的四十六億年時光裏,一點微小的可能,一個不可思議的機緣,如果再被年齡、財富、種族、地域限定,這點可能性,恐怕就更加微弱了吧。所以,當愛情發生時,我們應該忘記它的屬性,以及它在世俗世界中的位置。忘記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給它一個名字。
當一對戀人的感情被歸類為「姐弟戀」、「異國戀」,就說明,在人們看來,這是件不尋常的事,否則,怎麼沒有「男女戀」這樣的命名?何況,從統計數字來看,英國和日本等等國家,女大男小的愛情都在大幅上揚,原因自然不難想像,女性獲得經濟獨立,自然要求較為輕鬆的相處,男性越來越晚熟,越來越陰柔,自然不計較被別人蔭蔽。所謂「姐弟戀」,其實就是一種現代導師模式,一個姐姐戀人,大概比一個女老師、女上司,更願意傾囊相授,不論從情感上,還是在生活經驗上。顯然,它已經不是小眾現象,它有益無害,它已經成為一種形態並不特別,完全可以忽略的生活模式,為什麼要用一個名字將它隔離出來?
愛就去愛,不要想自己的愛屬於什麼科目什麼類別。
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種命名也是有害的,心理暗示。我有一對朋友,女方年齡稍大,他們於是很不幸地落在了「姐弟戀」的類屬裏,這個分類嚴重地干擾到了他們的正常生活,當她想要撒嬌的時候,當他們在外面應酬的時候,一想到自己是那個「姐」,她立刻就在心理上萎縮了,覺得自己既不應該表現嬌柔,也不應該有所依賴。一段感情一旦被命名了,就等於把公共的看法引進了私生活領地,當你在臥室裏想起姐弟戀,你似乎就被許多眼睛盯着了。
而面對伊能靜和秦昊的戀愛,看到這樣的句子:「我們在夜晚散步談天,即使好冷也不厭倦,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口袋裏,他說,以後你就是瀋陽人,我們的家就在北京。」我們怎麼忍心去給它命名,並將這個名字下面的負面印象強加到他們身上?
愛就去愛,不要想自己的愛屬於什麼科目什麼類別,是別人口中的「XX戀」,不要給自己的感情命名,也不要給別人的感情命名,給愛情命名,那是上帝做的事。
而你我都不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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