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

開放關係

伊森告訴她:「明明是你變得很奇怪。」貝貝也直說:「是的,我不再喜歡你了。」

刊登於 2015-10-29

[關起門來的事]情慾是最不需要言詞的事,但卻常是最困惑的事,因此有寫。

圖:Sarene Chan / 端傳媒
圖:Sarene Chan / 端傳媒

一開始,貝貝帶着一點自豪的語氣告訴我:「我們是開放關係噢!」我們,指的是她與她的男友,伊森。貝貝二十多歲,纖瘦有個性,妹妹頭短髮染了一撮亮藍色,一撮螢光粉,兩個手臂內側約有十來個小刺青,不分冬夏,總露一截小肚子。

伊森也很帥,一頭長髮的素人木工。他們在溪邊的舊社區租了一戶房子,是住家,也是伊森的工作室,戶外有個大露台,他們放了吊床,養了三隻流浪貓,每一隻都有飛簷走壁的工夫,伊森在屋內作了幾根木柱子,隨牠們抓。

他們的確是我見過,最像在大理或曼谷那種背包客couple,但他們生活在台北郊區,也得靠台北的都市節奏討生活。貝貝有個和外表形象不太符合的工作:兒童美語老師。她每天自己騎着機車下山,在幾個幼兒園和安親班(台灣用語,指補習託管班,編者按)跑,鐘點計費,辛苦但自由。她看起來像喜歡這份工作,但聊起時,總以「那群死小孩……」開頭。噢,年輕人語言罷。

很奇怪,我只要看到會騎機車的女生,好感度就會大增,因為代表她不是嬌嬌女,至少有在都市機車停車格夾縫中,自己搬動幾台大機車,挪出位置的力氣,也不畏豔陽暴雨。

我想,這是我喜歡他們的原因,儘管知道自己身體裏有些渴望不凡的悸動,還是踏踏實實地過活。

伊森看起來是藝術家或日本深山裏的老工匠之子,但他也務實得很,跟着老師傅做工程去,在工地說話輕易地切換成一種市井江湖腔口。我想,這是我喜歡他們的原因,儘管知道自己身體裏有些渴望不凡的悸動,還是踏踏實實地過活。

但或許正因如此,他們更需要出口,就想出了這個「開放關係」。貝貝說,真的完全不會在意,伊森長得帥,總是有些崇拜他的女生,聽說連丈夫在大陸工作的人妻都有。伊森和別的女人約會、甚至共度一宵之後,貝貝還會蒐奇似的,問他在床上的細節,知己知彼。

兩人很有默契,當一人不回家、晚回家,另一人不會多問。貝貝沒什麼新對象,多是去找以前那些年紀比較大的前男友們討抱抱,有時還順道上一次高級餐廳。

他們分手的導火線是,有次他們一起在家,伊森的一個「炮友」(抱歉又是年輕人用語)打電話來了。貝貝要伊森接起,說自己不會出聲,但她要一邊幫他口交。伊森興奮地用言語挑逗電話那頭的女的,對方也被撩撥了,一直到伊森射精。

那瞬間,貝貝突然覺得插頭被拔掉般地,對伊森斷電了,不好玩了。她既沒有惡作劇的快感,也沒有勝利感。

他冷漠地說:「好啦,我要去洗一下了。」便把電話掛了,轉過來抱着貝貝。那瞬間,貝貝突然覺得插頭被拔掉般地,對伊森斷電了,不好玩了。她既沒有惡作劇的快感,也沒有勝利感。

「開放」,自然是互相的。那天貝貝去找了前男友約會,玩到半夜才回家,伊森已經睡了,隔天也沒多問。但兩人卻不知為何,很自然地不大說話了。伊森不回來睡覺的頻率越來越高,貝貝有天乾脆把書桌到窗邊,緊挨着窗,只擺上一張椅子(原本是打橫,兩人對坐的)。伊森再回來時也沒發現,只帶走更多衣服。

貝貝不想去找別人了,每天守着那房子。兩人沒爭吵,平靜分手。伊森告訴她:「明明是你變得很奇怪。」貝貝也直說:「是的,我不再喜歡你了。」

她不想吵架,不想爭辯。只想,趕快去找新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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