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兩年後的斯里蘭卡抗議者:他們沒有和國家一起「恢復正常」

「暴力不僅僅是表現為水炮和催淚瓦斯,還表現為隱蔽的自我審查。這在斯里蘭卡一直很普遍。」
2022年7月14日,斯里蘭卡,示威者在科倫坡的總統府外高喊口號。攝:Rafiq Maqbool/AP/達志影像
南亞 國際 社會運動

34歲的尼格薩拉(Piyath Nikeshala)住在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他是當地著名的社會活動家,如今也是知名 YouTube 博主:2022年11月,他開設了一個 YouTube 頻道分享自己的政治觀點,很快就擁有了2.8萬訂閱,除此之外他還經營 TikTok、Facebook 和 Instagram 頻道。這些平台不僅是他的政治舞台,也成為了他的主要收入來源。

但過去一年半,他的頻道給他帶來了麻煩,他先後六次被警方逮捕。

這是因為尼格薩拉用自己的頻道號召人們參與抗議政府的腐敗和不公。2022年7月9日,科倫坡市中心,數萬名示威者聚集在時任總統戈塔巴亞·拉賈帕克薩(Gotabaya Rajapaksa)的官邸前示威。當晚,抗議者強行進入時任總理維克拉馬辛哈(Ranil Wickremasinghe)的私人住宅,並放火焚燒。

人們點燃總理官邸時,尼格薩拉在現場直播,還呼籲其他人加入。因為直播,他一下子就成為了萬衆矚目的人物,社交媒體在他這兒展現出推動社會變革的強大力量。

但他的直播也激怒了政府。視頻被勒令刪除。警方則以非法侵入、未經批准進行集會、非法集結、涉嫌煽動對政府不滿等罪名對他提出指控,為他帶來了曠日持久的官司。自2022年被捕以來,他至少出庭30次,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每次出庭都需要半天時間,每次的花費則是約2000盧比(6.6美元)。

對於從海員轉行成為 YouTuber 的尼格薩拉來說,從普通公民到變成反抗當權者的象徵,整個過程讓他一言難盡。

一切源於2020年的 COVID-19危機,疫情爆發後,各行各業都陷入蕭條,依賴旅遊業的斯里蘭卡經濟形勢更是惡化。由於政治動盪和貨幣危機,斯里蘭卡於當年4月宣布國家破產。自此以後,斯里蘭卡面臨了獨立以來最嚴重的糧食、燃料、藥品和電力短缺。

當時尼格薩拉兩歲的女兒買不到藥,這讓他對當時的政治越來越沒信心:「我就算有錢,還是沒法給女兒買到發燒用的必理痛糖漿,這讓我意識到,只要政府不作為,你擁有再多的錢也沒什麼用。」

尼格薩拉說自己此前一直是一個沉默的旁觀者,滿足於自己的海員生活。然而,在危機中感受到的絕望和無助讓他渴望問責和變革:「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人們的沮喪情緒後,我的一位朋友建議一起去上街抗議,我感到自己必須加入這場運動。」

尼格薩拉與近1500名斯里蘭卡人一起踏上了永遠改變他們人生軌跡的路程。這場抗議運動如今被稱為「Aragalaya」。「Aragalaya」是斯里蘭卡官方語言僧伽羅語中的「鬥爭」之意。這場運動抗議的內容,類似2018年伊朗德黑蘭呼籲經濟公平的群衆抗議活動,或2011年印度的反腐運動。參與「Aragalaya」運動的人們每天在科倫坡的加勒菲斯大草坪(Galle Face Green)舉行集會。要求拉賈帕克薩總統辭職,並過渡到新的政府。

最終,這場運動成功將統治斯里蘭卡多年的拉賈帕克薩家族趕下台。然而,尼格薩拉和其他抗議領袖們,並不是這場運動的贏家。

斯里蘭卡的公民活動家皮亞特-尼凱沙拉(Piyath Nikeshala)。圖:網上圖片
斯里蘭卡的公民活動家皮亞特-尼凱沙拉(Piyath Nikeshala)。圖:網上圖片

走不出危機的人

2024年2月,在「Aragalaya」抗議運動的兩年後,我再次回到經歷了燃料和生活物資短缺和抗議活動等一系列動盪後的斯里蘭卡。曾經混亂不堪的街道如今已恢復平靜,人們也不用再排隊等着領燃料配給,每天也不會停電了。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據,斯里蘭卡已經從連續六個季度的負增長中走了出來。

2023年年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董事會批准了33.7億美元的財政援助,為斯里蘭卡的「積極發展」提供了進一步支持。曾經的總理維克拉馬辛哈如今已經是斯里蘭卡總統。在他的領導下,斯里蘭卡2023年第三季度的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 1.6%,標誌着斯里蘭卡恢復了穩定和發展。

然而,在一切看似恢復正常背後,維克拉馬辛哈的權力鞏固,也意味着許多人因為不同政見而被逮捕,或不斷遭遇法律訴訟。根據國際人權聯盟(FIDH)的一份報告, 斯里蘭卡當局在鎮壓「Aragalaya」抗議運動的過程中出現了廣泛侵犯抗議者人權的行為,違背了斯里蘭卡根據各項人權條約做出的國際法律承諾。

儘管憲法保障了人們的遊行集會權利,但在斯里蘭卡,抗議變得越來越困難。抗議者也經常遭到暴力鎮壓。例如2024年3月,在兩次反對樽節緊縮措施的學生抗議中,警察用上了催淚瓦斯和水炮對付抗議者。2024年1月,當反對黨組織上街抗議政府加重人民的稅負時,警方再次用上了催淚瓦斯和水炮。

除此之外,警方還愈發隨意地逮捕活動家。

尼格薩拉就是其中一員。2022年8月8日,他因抗議活動被警方傳喚後逮捕,隨後被還押候審一週。

「在獄中,我的家人勸我放棄政治活動,考慮到其他國家尋求庇護。甚至警方也跟我說好話,勸我別再搞政治活動了,正常過生活就好了。」

尼格薩拉說,積極地想,自己至少在還押的時候結交了新朋友,「友誼緩解了精神壓力。然而,關押中吃得不好,無法與家人聯繫,讓我很難受。但回頭看,我還是很高興我熬過來了。」

2022年7月19日,斯里蘭卡,一名佛教僧人在示威隊伍中高喊口號。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2022年7月19日,斯里蘭卡,一名佛教僧人在示威隊伍中高喊口號。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不少社會活動家也經歷着和尼格薩拉一樣的鬥爭,儘管程度不同,手段各異。許多指控既沒有證據,也沒有警方報告或起訴書作為依據,但足以消耗人們的時間。

「整天去法庭,耗費了我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尼格薩拉說他每次出庭都需要半天時間。曾經他夢想着和家人一起出國旅行,但現在由於保釋條件的限制,夢想變得遙不可及。

雖然還有人抵抗着政府的鎮壓,但也有許多人只是想完成高等教育學業,或是已經對法庭訴訟感到疲憊不堪,只想擺脫針對他們的訴訟,不希望日常生活再受到妨礙。

27歲的環保運動人士阿拉奇吉(Kasumi Ranasinghe Arachchige)2022年5月4日被警方逮捕,隨後獲得保釋。她被控非法集會,並涉嫌破壞公共財產。從那時開始她被迫出庭近25次,直到2024年3月才獲得無罪釋放的判決。

這些訴訟,讓阿拉奇吉沒辦法按照設想去做環境心理諮詢師的工作。「每個週二我都要花一整天去出庭,讓我累得要命。僅交通費一項,單程就至少需要2000塊錢斯里蘭卡盧比。”

她說雖然父母支持她應對訴訟,但他們或多或少對法律訴訟感到沮喪、擔憂。令他們尤其難過的是:法庭上的正義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

在荷蘭得到碩士學位的阿拉奇吉原本計劃繼續攻讀環境心理學的博士學位——她對幫助他人和保護環境都充滿熱情。然而,政府的秋後算賬讓她對未來感到迷茫。「我還沒有制定任何具體計劃,因為正在進行的法律訴訟把一切都耽誤了。雖然我並不害怕被判有罪,因為我相信對我們的指控毫無根據,但一切都不確定才是最叫人無法安心的。」她希望法律程序儘快結束,好讓她能夠恢復學業和事業。

2022年7月22日,斯里蘭卡,科倫坡的總統府外示威者與軍隊士兵對峙。攝:Rafiq Maqbool/AP/達志影像
2022年7月22日,斯里蘭卡,科倫坡的總統府外示威者與軍隊士兵對峙。攝:Rafiq Maqbool/AP/達志影像

馬納瓦杜(Dileepa Manawadu)是一位熱心市民,也是斯里蘭卡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民主學校 Kinder Republic 的聯合創始人。她提到,如今的許多訴訟都是針對個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沒有實質性的指控。這些案件的審判又被不斷推遲。目的就是為了恐嚇人們,阻止他們參與街頭活動。”

與她一起被捕的89人中,許多人仍然不知道他們將被控什麼罪名。馬納瓦杜說其中只有7個人收到了起訴書,但即使是這7人,警方也沒有提供控罪證據。儘管法官堅持要求警方提交具體的起訴書,但警方卻說逮捕的人很多、需要回顧視頻錄像、他們手上證據充足,只是沒有時間處理。

「我們多次被帶上法庭,卻一直沒有明確的結果」,馬納瓦杜說。

雖然馬納瓦杜的行動得到了她家人的支持,但她不想再經歷逮捕:「職業政治家會把被捕視為榮譽,但我只是為了反對不公和反對不作為的政府。」

36歲的古納蒂拉卡(Melani Gunathilaka)是社會活動家和人權倡導者,也是 Aragalaya 運動的一員。 2022年7月22日,當抗議現場遭到軍警驅離時,她目睹了她的朋友被軍警拖走:「他們搶走了我朋友的手機,打了他一頓,然後把他帶走了。」古納蒂拉卡回憶說,這次經歷讓她覺得抗議者和社會活動者們面臨的不公正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古納蒂拉卡隨後在一次被警方宣布為非法的集會上,未經任何警告便被拘留。

「包括我在內的3名婦女與其他90名抗議者一起被關在同一間牢房裏過夜。我們累得不行,還一直被一名男性官員監視着,上廁所時感覺很不舒服,而且很不人道。」她還提到,牢房裏有老鼠,讓怕老鼠的朋友更感恐慌。「警官的情緒也是起伏很大,一會兒威脅我們,一會兒對我們表示關心,感覺很荒誕。這甚至讓我感覺我開始同情他被困在狹小房間裏的糟糕處境了。」

參與抗爭之後,古納蒂拉卡就一直很難找到工作。她拒絕勉強找個崗位,尤其是私營部門的崗位,因為她擔心工作之後自己可能被迫壓低發聲的音量。而面試時她也時常被問到她的政治行動,結果問完之後就幾乎沒僱主再來聯絡她了。最終她在一家基金會找到了一份諮詢工作。

古納蒂拉卡說,她所遭遇的一切影響了她的生活。一些以前的朋友漸行漸遠,再聯繫時常常感到緊張,一些朋友對之前沒有參與她的抗爭活動表示內疚。

除此之外,她還覺得失去了隱私:「媒體報導把我的私人生活暴露在公衆面前,我變成了公衆人物,感到很不安。這也使得我的友情陷入緊張,我和一些朋友對政治活動產生了分歧,從而有人批評我,有人疏遠我。」

「暴力不僅僅是表現為水炮和催淚瓦斯,還表現為隱蔽的自我審查。這在斯里蘭卡一直很普遍。」古納蒂拉卡說。

2024年2月29日,斯里蘭卡,科倫坡北部的一個小販。攝:Eranga Jayawarden/AP/達志影像
2024年2月29日,斯里蘭卡,科倫坡北部的一個小販。攝:Eranga Jayawarden/AP/達志影像

溫飽仍無保障

就算斯里蘭卡的經濟看起來在恢復,人們卻仍然深陷物價上漲和收入不足。

「由於收入吃緊,我和妻子每天只能吃兩頓飯——早晚各一頓。」尼格薩拉告訴我,「儘管我有一輛車,但我現在主要坐公車來減少開支。」他想保證女兒能吃上飽飯。但牛奶、奶粉和胡蘿蔔等生活必需品價格的飛漲讓這個簡單的目標變得越來越困難。

2024年2月,胡蘿蔔的價格達到了每公斤2600盧比(8.6 美元)。」尼格薩拉在上傳的一段影片中調侃了買菜面臨的挑戰,引發許多觀衆共鳴,在網上瘋傳。

「不幸的是,並不是只有我遇到這個麻煩,包括中產階級在內的 70%以上的斯里蘭卡人,都在面對類似的問題。」

環保運動人士阿拉奇吉現在吃素,主要吃蔬菜,但這只是因為與其他食物相比,蔬菜價格更低。飲食習慣的轉變反映出整體的趨勢:經濟困難之下,人們優先考慮基本溫飽,而不是營養。然而,價格上漲不僅讓雞蛋和雞肉等動物性食品變得很貴,也影響到了蔬菜價格,人們甚至越來越難以負擔以素菜為主的食物。在成本不斷上漲的情況下,要保持健康營養的飲食結構變得十分困難,許多人的首要任務只是填飽肚子。

以前,斯里蘭卡人的飲食豐富——每餐都有蔬菜、肉類和奶酪,但現在,這樣的食譜已經已變成奢侈品。像尼格薩拉這樣的新興中產階級,每週也只能吃上幾天魚或雞肉。

2022年11月14日,斯里蘭卡,科倫坡當地的一個市場。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2022年11月14日,斯里蘭卡,科倫坡當地的一個市場。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根據世界銀行2023年4月的《貧困與公平簡報》,斯里蘭卡的貧困率在一年內幾乎翻了一番,從2021年的13.1%上升到了2022年的25.6%,預計未來幾年仍將保持在 25%以上。

而根據斯里蘭卡財政部發布的《2023年經濟危機影響家庭調查報告》,近60%的斯里蘭卡家庭在至少在一種收入來源上變得比之前更窮。報告還強調,斯里蘭卡有54.9%的家庭目前負債。值得注意的是,22.3%的負債來自於滿足日常食品需求。

世界糧食計劃署斯里蘭卡主任阿卜杜勒·拉希姆·西迪基(Abdur Rahim Siddiqui)說,經濟危機暴露了斯里蘭卡脆弱的糧食系統中存在的脆弱性:「加強國家的社會保障體系對於保護貧困人口、防止他們陷入更深的貧困以及使他們擺脫貧困至關重要。 「改革的重點應該是擴大覆蓋面和提供足夠的支持,同時確保有效實施透明、動態和有彈性的社會保護計劃。」

活動人士認為,斯里蘭卡政府的經濟政策為了符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樽節要求,給窮人和工人階級造成了過重的負擔,再加上國家蓄意壓制不同政見,政府制定的網絡安全條例和反恐措施等法律壓制了聲音,使人們更難表達自己的不滿。

前文所述的古納蒂拉卡就認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正在與一個缺乏民衆支持的政府簽署協議,而後者相應改變政策的時候,沒有經過議會的適當審查,破壞了民主治理。

潛在的外債危機

危機以來,斯里蘭卡也一直和國際債權人們——日本、亞洲開發銀行(ADB)和中國等國際利益相關方談判,以管理其嚴重的債務危機並支持經濟復甦。

與日本和亞洲開發銀行的討論,主要集中在獲得財政援助和重組支持,以穩定經濟。

2023年11月,斯里蘭卡與印度以及包括日本在內的巴黎俱樂部債權國就一項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擴展貸款機制(EFF)相一致的債務處理計劃達成了 「原則協議」。

中國作為斯里蘭卡最大的雙邊債權國,也在斯里蘭卡總理古納瓦德納(Dinesh Chandra Rupasinghe Gunawardena)在2024年3月訪問北京期間承諾提供大力支持以重組債務。這一承諾對於斯里蘭卡協調與其他債權國的關係,以及推動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進行財政減免的談判至關重要。不過,斯里蘭卡前中央銀行副行長 WA Wijewardena 證實,中國進出口銀行的40億美元貸款尚未重組。中國只同意提供延期償還(償還時間已過),並未給予任何減免。中國國家開發銀行的20億美元商業貸款則正在討論中,尚未最終確定減免。

2022年8月16日,斯里蘭卡,港口的工人舉着中國國旗歡迎中國科考船遠望5號抵達。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2022年8月16日,斯里蘭卡,港口的工人舉着中國國旗歡迎中國科考船遠望5號抵達。攝:Eranga Jayawardena/AP/達志影像

在整個過程中,亞洲開發銀行向斯里蘭卡提供了兩筆重要貸款:一筆1億美元,用於提高中小企業的抗風險能力和融資渠道;另一筆2億美元,用於在2022年4月暫停償還外債後幫助穩定金融部門。

這些努力是斯里蘭卡更廣泛戰略的一部分,旨在平衡眼前的金融救濟需求和追求長期經濟穩定。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 2023年3月的簡報中說,斯里蘭卡需要重組與外部債權人的債務,並實施稅收改革以增加收入,同時保護窮人。這主要是為了解決眼前的生活成本高、就業機會減少、收入下降等問題,尤其是對窮人和社會弱勢群體的影響。這些錢可以用於福利措施,而不是償還債務,這樣國家就能以更快的速度穩定經濟。

儘管窮人和中產階級因限制福利措施和增加稅收而苦苦掙扎,斯里蘭卡的中上層階級卻在尋求更多的政治穩定。總統選舉原定於今年9月舉行,但許多人開始覺得,總統維克勒馬辛哈可能會找到漏洞來延遲或者取消選舉。

一旦如此,青春和夢想都被政府奪走的尼格薩拉恐怕要再次走上街頭伸張正義。

「如果拉尼爾(維克拉馬辛哈)不舉行總統選舉,我們可能會(再次)在斯里蘭卡各地目睹大規模的暴力抗議活動。選舉對於民主國家至關重要,沒有選舉可能會導致動亂。不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會引發一場革命,而那可能不會是和平的。」

(翻譯:布犁)

讀者評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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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多謝端的報導。世界已遺忘了斯里蘭卡了。
    文章內提到「民主學校 Kinder Republic 」,希望端專題介紹「Democratic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