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鄉事委員會主席侯志強說過,在「侯志強」的世界裏,「利益」是所有事情的依歸,否則,侯志強「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4月6日,一班鄉事代表在沙田召開記者會,反對侯志強組織政黨。他率領70名「新界人」,猶如大將軍領兵一樣,從他的「領土」上水殺到記者會場,即場反駁對手說法。
這兩三年,社會上不斷抨擊新界原居民住宅僭建、買賣丁權,侯志強則認為:「市區人妒忌,就來擋我們財路」。有人「擋他財路」,這位話事人又罵又吵,但他發現在自己的「領土」發聲已經沒用,於是考慮「南下」參選9月舉行的立法會選舉。「我們要維護新界鄉民應有的合法傳統權益。」侯志強說個不停。
3月28日下午,侯志強脫下太陽眼鏡,接受端傳媒專訪:「最近很忙,忙着開會、忙着接受訪問、忙着請客,都是為了組黨做準備,反正就是如火如荼。」他還邀請記者兩天後一起吃飯,「我設了一個晚宴招待一班退休公務員,爭取他們支持組黨,為他們每人準備了一隻鮑魚。」侯志強豪氣地說。
廣東人俗語有言——「雞髀打人牙骹軟」,意思是給人家吃雞腿,讓別人態度軟化。侯志強這個豪氣的鄉紳地主,一招就來「鮑魚打人牙骹軟」。
記者隨即回絕了鮑魚飯局,先請侯志強在他組織新政黨一事上實話實說。
問:你們新政黨簡稱為「新進聯」,有說全名是「新界進步聯盟」,有的說是「新進步聯盟」,為甚麽會這樣?另外,新政黨代表鄉事聲音,但有人說組黨一事其實不獲一直協調新界事務的鄉議局支持,甚至明言「侯志強不代表我」,你怎樣看?
答:我們是一群「有志之士」,看到香港那麽混亂才出來做點事。香港現時非黑即白,親政府建制和反對派泛民兩個陣營做到什麼嗎?我不是要開罪別人,但多一把聲音,多一個政黨不是更好嗎?我們有什麼就說什麼,香港特區政府有什麼不對的,我們要直斥其非,指出錯處,希望有所改善,而不是什麼都支持,什麼都反對,我們要為「真理而戰」。
有數個鄉代表走出來說不支持我們,其實沒所謂,誰都可以不贊成,你人遠在非洲埃塞俄比亞都可以不贊成我組黨。
新政黨全名其實是「新進步聯盟」,老實說,最初的確想過「新界進步聯盟」,但後來覺得還是覺不要侷限「新界」,會讓人誤以為我們只關注新界的地方事務。我們雖然代表新界,但全港性的議題我們都關注,所以後來就改名「新進步聯盟」,以服務香港為己任。現時我們的架構中,除了新界東、新界西各有一個副主席,九龍也有一個副主席。
我們決定組黨後,有數個鄉代表走出來說不支持我們,其實沒所謂,誰都可以不贊成,你人遠在非洲埃塞俄比亞都可以不贊成我組黨,每個人也有發聲的權利。我們說過很多次,組黨一事與鄉議局完全無關。大家究竟(伸一伸手)聽得懂廣東話嗎?
我告訴你,鄉議局主席劉業強其實也很支持我們組黨,他自己也知道不組黨就死定了,只是礙於「壓力」不能公開說什麼。就連誰擔任黨主席、副主席等等,我們籌備委員會都有討論、有想法,但始終未到最後定案,唉⋯⋯ 還是不要太快說出來。
我們四月底就有就職典禮,那時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們就是積極籌備,「組硬黨(一定會組黨)」。我們之後也會推舉成員,參加今年9月的立法會選舉。
問:新界鄉紳經常被指有違規行為,例如丁屋僭建、買賣丁權、在綠化地帶經營貨櫃場等。上月揭發在新界天水圍嘉湖山莊附近,多了一座「泥頭山」,懷疑有人非法傾倒泥頭等建築廢料。有說類似的土地利用是新界的「地下秩序」,你們的新政黨,對這些問題及新界長期存在的「地下秩序」有甚麽看法?
答:這是「不平事」!我們一定會發聲的,放心。有人非法倒泥,捉賊是不是應該由政府去做?政府抓不到賊,難道是抓業主去坐牢?又或要我們業主去捉賊?哼,香港淪落到這個地步,難道不是「惡法」嗎?你說這班立法會議員有誰說過半句話?
我之前也被控告倒泥,(編按:2015年4月10日,侯志強被控聯同一名地產代理,指示泥工在上水河上鄉一名婆婆劉愛嬌的農地上倒泥,毀壞農地,高等法院法官裁定劉愛嬌勝訴,侯志強需賠償超過141萬元並支付訟費,侯志強更被法官強烈斥責毋視法紀。 )我是被冤枉的,倒泥時我根本不在香港,難道我在五公里內有土地,那邊有人倒泥就與我有關?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新進聯」看的不只是一座泥頭山,也不只是新界問題,現在香港有很多不平事,我們要看的是整個香港。不論香港發生什麼事,政治氣候、民生氣候、交通狀況、社會建設,我們全都關注。
例如很多中產日日夜夜工作,供樓供到死,遲了交稅政府卻要拉要鎖(拘捕),這個政府只懂吸中產的血。另一邊廂,公屋、綜援根本就是「養懶人」,這回財政預算案又說公屋住戶可免租兩個月,那回領綜援的又多拿兩個月錢,子女讀書年年都有政府資助書簿費,他們根本沒有責任。你說這樣是不是政策傾斜嗎?
我當然不是沒有想過解決方法,但如果現在說出來,被其他人「抄橋」就麻煩了。所以說,如果我選不上立法會肯定是香港市民的損失。
我們政黨有什麽具體方法解決這些問題?我又不是參選特首,我有什麽必要去想如何解決問題呢?我只是把問題說出來,讓有智慧的人去解決就好了。
我當然不是沒有想過解決方法,但如果現在說出來,被其他人「抄橋(抄襲構思)」就麻煩了。所以說,如果我選不上立法會肯定是香港市民的損失,這麽多議員都想不到如何解決,豈料最後是我侯志強想到,真的「估你唔到(意料之外)」!哈,這樣才有掌聲,你們等看我表演吧!
問:但你沒有清楚列明你們新政黨打算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沒有政綱,如何爭取選民支持?
答:我告訴你,關鍵就是說話要有魅力,走出來要有風采,發言當然也要有理念,遲些時機到了,我自然就會說。老實說,喜歡你的就會「買你」,不喜歡的做甚麽吸引他也沒用。你聽過「慧眼識英雄」嗎?大家有眼光就會選我們入立法會。
就像好男人難求,我就是好例子,以前是一個「鄉下仔」,人人看不起我,但我老婆選了我,今天不就成了有錢太太嗎?但如果你有眼無珠,最後就會錯過機會了,我也沒有辦法。
不過說到底,我們黨章也有寫明,我們的政綱就是「愛鄉、愛港、愛國,支持香港繁榮穩定」。其實這個世界最重要是「賺錢」,不賺錢做甚麽也沒用。
問:所以就是侯志強帶領大家賺錢?
答:是創、世、界。
問:以往鄉事派一直支持親政府的「民建聯」,但到了2015年,情況開始轉變。在區議會選舉,鄉事派在多區,包括大埔康樂園和林村谷、上水鄉郊及沙打,都有派人與民建聯正面對憾,這次組黨也是衝着民建聯而來嗎?
答:我跟你說,這事是他們(民建聯)做得過份了。我們擁護你都有二十年了,大家一片忠心待你,當你席位增長越來越多,卻將鄉事完全排擠。
人家捧你上位,是否要協調一下,也留一塊餅給我們吃?你現在卻連餅碎都吃掉,叫我們怎麽甘心繼續幫你?
你覺得上一屆區議會中鄉事派有地位嗎?連一個區議會小組委員會的主席,我們想跟他們協商讓鄉事派代表來做,他們都回應說沒辦法,一定要支持他們自己的黨員。最後不要說區議會主席、副主席,連一個小組委員會的份兒都沒有。為何你們(民建聯)要做到這個地步,人家捧你上位,是否要協調一下,也留一塊餅給我們吃?你現在卻連餅碎都吃掉,叫我們怎麽甘心繼續幫你?
3月15日民建聯主席李慧琼帶着6名新界區及漁農界的立法會議員來拜訪鄉議局,之後李慧琼說雙方一直是「兄弟」。那還真好笑,你幫我「抬橋(不計回報地幫忙)」,我也會叫你做兄弟,莫說兄弟,要我叫你老爸都可以!如果要騙外國人,鬼佬叫做「good brother(好兄弟)」!
民建聯是否利用我們呢?唉⋯⋯我只可以說我們以往是甘心情願幫人家「抬橋」。但今天發展下來,你看他們如何對待我們,之前兩屆我們「含淚」支持他們,到今天這滴眼淚還含得下嗎?倒不如化悲憤為力量,自己組黨出選好了。
問:回看2004至2008年,鄉事派在立法會中有四名代表,只是之後兩屆逐步減少,現時只有劉皇發一人,鄉事派失勢了嗎?
答:即使我們鄉事派代表有四名立法會議員,算是最多人的時候,實際上都是「寄人籬下」,我形容他們並非「親生兒子」,只是「基因配種」。其中李國英和張學明,二人都是民建聯的,他們有政黨聯繫、跟政黨名單在地區出選,即使想要發聲都要通過民建黨,不能夠自由發揮。所以說那時鄉事也沒有很大的話語權,始終他們是借種回來的,都要聽養父母的說話。
現在組黨參政就不同了,不論將來派出誰人參選,那人都是靠我們自己眼光、自己的種培養出來。這個兒子是自己親生的,就要效忠阿爸、孝順阿媽,別人侵害自己父母權益的就不行,真真正正為鄉事發聲。
我們計劃新界東、西兩區,每區都會派人出選爭取成績,目標是每區最少爭取一席,如果大家團結,每區贏兩席也不奇怪,加上鄉議局在立法會內的功能組別中有一個當然議席,加起來鄉事派就有五席。
當然,也不一定會贏。我們估算過,新界西應該勝算比較大。整個新界現時有27個鄉,估計原居民中約有40萬選民,如果按照人口計算,新界西人口比較多,因為離島也屬於新界西的,加起來有18個鄉,而新界東則只有9個鄉。
問:立法會是討論議事的地方,作為新界話事人,你們政黨如果成功進入立法會,會以甚麽態度議事?
答:選我做立法會主席就行了,那些搗亂立法會的妖魔鬼怪,全都要降伏了,可能都不敢哼半句聲。我告訴你,在一個地區能夠稱王稱覇,當然要在地區有壓倒性的氣勢,在立法會做主席要能稱王的,也是要有壓倒性的氣勢。
我在村裡當然想做村長,上到地區想做主席,衝出大海當然要做首領,衝到甚麽層次,就要有相應的目標。
其實所有地方都要議事,一條村的村公所要議事,一個鄉的鄉委會要議事,一個地區的鄉議會都是議事,要看你有沒有辦法可以壓倒性去取勝。打仗要用智慧(指一指太陽穴),選舉如打仗一樣,能夠以少贏多才是智慧。
這些當然要考當時人的智慧,做到那個位置,就會想那一步棋怎樣走。我在村裡當然想做村長,上到地區想做主席,衝出大海當然要做首領,衝到甚麽層次,就要有相應的目標。當然能否衝出立法會,就要看選民有沒有眼光了。
侯志強氣燄十足地一問一答,訪問也來到尾聲。他一邊說要當上立法會主席,一邊留意着當天賽馬的直播,期間訪問還暫停了兩次,要打電話即時投注。「又跑第四,都沒贏錢,真慘。」然後自顧自笑起來。輸贏對於他來說,似乎真的不太重要,的確是志在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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