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一對兄弟

美少年的樣子迷人,可是直到溪水沾濕了深藍色卡其布褲襠的那一刻,少年的心跳才開始加快……
插圖由Sarene Chan 繪製
風物

[天光前告白]生命中那些不可捉摸、不停變幻的形而上或下的情感與性感。

插圖由Sarene Chan 繪製
插圖由Sarene Chan 繪製

當我在東京郊外機場旁邊的大型音樂節聽着午夜場狂烈的 Rock 演出時,腦際飄起的是柔軟的撓到初心的一絲跳躍,跟隨熱汗淋漓的人群揮舞的成千上萬個節拍爬升,變成萬箭齊發。

性意識出生的一剎那,有這樣的威力,很多年過後,不僅沒有消逝,反而經過年歲的澆灌,更加柔韌細密,力道渾厚。

那是小學五年級的一次放學後。玩伴 C 和我,在家門口的通水渠捉魚。渠水不深,是必須挽起褲腳但不至於要換成短褲的深度。

水渠長約十米,像一條臍帶,連結着大魚池和小魚池。大魚池、小魚池,從很小聽父母說起名字,就覺得親切自然,孿生的長江與黃河。這是村裏的集體魚塘,意思是,人人有份,人人無責,很多戶常常半夜偷魚,大家都睜眼閉眼。還有另一條長長的水渠,彎彎曲曲,繞過村子,直通去蘇杭大運河的支流。整條村子,就依循兩條河、兩條渠,傍水而建,十分自然的秩序。

我家就在大魚池的旁邊。一下大雨,水位猛漲,魚兒就會快活地四處遊蕩。發大水時,魚兒會自己跳到家門口。

1991年,鎮上山腳下那棵千年的紅豆樹開花,相傳那是梁代昭明太子為寄託一段情緣而親手栽種。流傳的除了情緣故事,還有長年不開花的古樹,一旦開花,是必有洪災的徵兆,這傳說無比靈驗。

雄性荷爾蒙,自然或者人造,本質上一樣是種藥物。

那一年,紅豆花開滿樹。大水。

兩個少年,快樂的在水草豐茂的小水渠捉魚。發大水的那一年,紅豆開花,刻下了那個時刻。我輕易找回了那個年份。

深藍色卡其布料的褲子,中分的烏黑的頭髮,濃郁而略顯深沉的眉毛,長而翹的眼睫毛,掩護着大情大性含而不露的眼睛,美少年的樣子迷人。

可是直到溪水沾濕了深藍色卡其布褲襠的那一刻,少年的心跳才開始加快。

在此之前,並非沒有玩過少年之間常有的、莫名其妙的抓小雞遊戲,至少有過一、兩次單獨相處場合的這樣的行為。分明是性慾初起,夾雜獵奇與鬥豔,猶如雄性荷爾蒙剛注入未長毛的公雞,四下展示。雄性荷爾蒙,自然或者人造,本質上一樣是種藥物。

褲襠已濕,我假借這一名義,說應該上樓休息,晾乾褲子,以免不舒服。

他欣然同意。

我們在二樓父母的房間高高的抽屜桌前,站着一起看壓在玻璃台面下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我一週歲時的照片,奇怪的是,只有下半身赤裸着,小雞雞像米粒一樣飽滿。

當時談了什麼,做了什麼動作,已不記得,但一定是點到為止,大概除了暗示並沒有什麼實質的行動。少年的強烈的慾望,與壓制的反慾望一樣強烈,害怕一旦失手,從此失去一位至好。

送走他之後,有了第一次的自慰。無師自通的、苦澀的不得不為。對結果,少年感到滿意。

以後,各自忙於應付學業,但一有休息時間或假期,必定製造機會前去他家串門。這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

比起 C,他的哥哥 Z 更加俊美,好像希臘的美男子。已經發育成熟的臉,有着性感的嘴唇,和更加迷人的眼睛。身材要比他弟弟矮一點,但同樣喜歡穿深藍色卡其布的褲子,顯得更加勻稱、飽滿。膚色也更深,是天生的古銅色。

Z 大兩歲,他高年班的同學跟他之間的玩耍,在 C 看來無稽無趣,在少年的我看出去,一招一式都是美好的。於是,盡一切可能打聽 C 的消息,但又不能顯得過於熱心,只當旁敲側擊問起。以後見到哥哥的時間總是非常短,只是打個招呼,他就善意的把單獨相處的時間留給我和 C。

就這樣,我同時愛上了一對兄弟。始終默默的,不動聲色的,不去打破那種曖昧的喜悅。

我的苦心,最終落空在毫無溫度的器官上,無能為力。

後來,也許自以為有了這種平衡的能力,對 C 提出了要互相愛撫的要求。這個過程好像自然而然,順理成章,他並沒有覺得大大的驚訝,也沒有表示出「這是變態行為」的任何暗示。

但他的慾望,跟我的方向相反。我的苦心,最終落空在毫無溫度的器官上,無能為力。但他心地至好的說,可能打飛機太多,似乎是陽痿的先兆。

對少年慾望的處理,沉迷自慰,是成長的黑盒子裏一件真正能自己作主的事,大家都樂此不疲,以此對抗枯燥的學業的,也大有人在。

直到大學時代,荷爾蒙藥物的級數升高,身體也逐步適應了共存。有一次,終於在電話裏跟遠在另一個城市的 C,說出了自己身份的事。

「不要緊,這是病,很多人都有,可以治好的,你放心!」已在讀腦外科的 C,竟然在電話那頭說。

多年以後,再次見面,誰也沒提。他滔滔不絕、專業地解釋開腦手術的細節,我的心一沉,心想,難怪,原來你只懂腦外科。

但當他安靜下來,再見到他沉鬱的、閃爍着無數心事的眼睛,我就立即原諒了他。

順便,我還問起了他哥哥的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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