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金宵》為扮菲律賓工人塗黑臉:香港的「種族無感」從何而來,需要如何檢討?

承認這種傷害,承認香港華人族群的侷限,才能邁出改善種族歧視問題的第一步。
電視劇《今宵大廈2》劇照,演員黃婉華在劇中飾演菲律賓外傭Louisa。
族群政治 社會

一個香港人扮演菲律賓人會是什麼樣的?2022年的答案是,塗深自己的膚色(Brownface,棕臉扮裝,塗黑臉)。

這是TVB劇集《金宵大廈2》在4月引發的爭議。批評聲音很快發酵。國際移民聯盟主席Eni Lestari在訪問中表示,劇集是對本來已經飽受歧視的家庭傭工的一大侮辱。法新社發表文章批評劇集是帶有種族主義色彩的棕臉扮裝,香港英文網媒馬上進行轉載。4月14日,TVB發表聲明道歉:「本台強調絕無意在任何節目中表達不尊重或歧視任何國籍,並向任何可能受此事影響之人士表達歉意」,並把《姐姐》從官方網上平台下架。

反而本地網民不受落種族歧視論,媒體娛樂版更是一致採寫TVB通稿進行讚揚。劇集下架之後,在《連登討論區》等網絡平台,有網民反駁:「甚麼都講種族,只追求政治正確,現在拍戲還要理會演技嗎」。儘管無線藝員麥明詩在Instagram表示,希望香港可以給予更多機會予少數族裔演員,由她們代表自己種族;律師任建峰也指事件反映「不只是TVB的落後,其實香港本身都很落後吧。」但很多人仍以「左膠」、「偽善」標籤批評者,又指是抹煞演員黃婉華的努力。

我認為到了2022年,在香港這個講求文化多元的國際大都會,反對歧視、相互尊重應該是一項基本大原則。而外勞組織、部分在港菲裔藝人也批評內容有侮辱、歧視成分,連過往觀念相對保守的平等機會委員會,主席朱敏健都開腔:「部分涉及描述菲傭的對白的確令人感到不舒服。」

然而,將西方框架下的塗黑臉批判直接挪用在香港,也是不夠有效的,二者剝削的本質,有必要進行區分和釐清。因此,我認為要探討的問題,不是TVB在《姐姐》的處理手法是對是錯,而是香港人這一種習以為常的「種族無感」(racial insentivity)從何而來。但與此同時,在網絡熱烈的否認歧視的思維中,也存在自相矛盾和為否認而否認,對「反政治正確」的濫用更斬斷了討論的空間。本文想要討論的是,在香港討論塗黑臉,可以是怎樣的批判視角。

宏觀因素:港菲經濟關係與菲人形象變遷

要了解歧視問題,我們先要認知這兩個族群在宏觀經濟結構下的不平等。曾經,菲律賓族群與香港華人的地位相對平等。

在美殖時期、後殖初期,菲律賓曾經是亞洲經濟最繁華地區之一,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並吸引華人越洋到菲律賓工作。有趣地,香港華人對菲律賓最早期印象,也是經流行文化所確立。在上世紀初的大中華地區,菲律賓樂隊象徵了上流文化身份地位,他們進駐當時全中國最繁華的夜上海,演奏和編寫上海時代曲。香港教育大學亞洲研究學者 Mark Raygan Garcia 考究過,早在 1900 年代就也開始有菲律賓樂手到港謀生。中國大陸經歷戰亂,他們就隨著資本家南下到港,改寫香港音樂界面貌,帶來曼波和搖滾等西洋曲風。

曾經對於部分香港人,菲律賓音樂象徵著資本主義最繁華一面。香港樂壇教父黃霑形容:「(50年代)全部高級夜總會,都是菲律賓樂隊在演奏,只有低級夜總會,近乎舞廳那種,才有中國人樂隊⋯⋯我年少時就已經在聽這班人演奏了,技術真是有很大差距。」有些菲律賓音樂家留在香港落地生根,如「麗池夜總會」樂隊領班Fred Carpio Senior,是後來的著名歌手杜麗莎的祖父,「簫王洛平」Lobing Samson也在港組建家庭,女兒Christine Samson後來成為了香港殿堂級的聲樂家,教授出容祖兒、楊千嬅、鄧紫棋等香港流行樂壇知名的女歌手。

60年代的菲律賓人樂隊 The Reynettes。
60年代的菲律賓人樂隊 The Reynettes。

在50至60年代,菲律賓音樂人推動的香港英文歌創作,也折射出香港的環球性。由菲人組成的The Reynettes樂隊在1966年發佈了一首名為Kowloon Hong Kong歌曲,捕捉了香港華洋共雜,年輕活力的外向一面:

Kowloon Kowloon Hong Kong,

We like Hong Kong,

That’s the place for you。

輕快旋律拼湊出特定的東方韻味,該金曲時不時仍被人翻唱,也一度被香港旅發局用來推廣香港。

可是,到了70年代,港菲發展各自進入分水嶺。在1960年代,菲律賓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有254美元,而南韓和台灣才只有大概150美元,當時菲律賓成人識字率、教育普及程度都在亞洲數一數二(到今天菲律賓英語普及率依然非常高),當時的政治經濟學家都估計該國會快速崛起。不過,到70年代,獨裁強人馬可斯在位的中後期,菲律賓陷入貪污內亂,貧富懸殊極為嚴重,1972年更加進入長達9年的戒嚴。到今天,獨裁時期遺留下來的經濟問題,依然困擾菲律賓,該國現時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已經還不到南韓的四分一。

而另一邊廂的香港,在70年代經濟急促發展,各項大型社會改革,如公屋計劃、擴張普及教育、成立廉政公署等等,令香港逐步邁向世界一線城市。此時勞動力不足卻成為了經濟發展隱憂。1973年起,香港批准輸入外來的留宿家庭傭工,以打理家務育兒工作,從而釋放婦女勞動力。而1974年,菲律賓的獨裁政權無能力應對中東石油危機引發的經濟震盪,於是對外輸出勞工,以舒緩國內嚴重的勞工供應過剩。這項當時被菲律賓政府僅視為短期的應急措施,卻一直延續至今。

在1982年時,香港只有2.1萬外籍家政工人,但是在2021年底有多達33萬,其中菲律賓人佔19萬。南加洲大學社會學教授 Rhacel Parreñas 曾形容外藉家傭的出現是「再生產勞動的國際分工」(International Division of Reproductive Labor)。「再生產勞動」是指家務、社區育兒和護理等照顧他人的工作,其勞動價值時常被人忽視,但卻是整個社經活動得以維持之關鍵,在以前,這類工作一般都由本地女性負擔,但在資本主義全球化,就增添了一重種族因素。來自印尼、菲律賓等發展中國家的女性,為了養活家庭,不惜離鄉別井,前赴屬於核心發達地區的香港工作。

在這種國際分工之下,作為女性和少數族裔的外藉家傭,承受著雙重的弱勢身分,面對各種結構性的剝削。2015年,《路透社》就形容香港家傭制度是「現代奴隸制」。除了法定假期外,家傭基本上要全天候候命,但直到今年4月1日,她們法定工資只維持在4,630港元。而且在香港居住環境狹小的情況下,很多家傭被逼睡廁所、枱底、廚櫃。在2021年,疫情導致停課和在家工作,加上社交距離措施之下,她們失去在公共空間聚集的權利,有大約4萬名工人在疫情期間沒有如何一天假期,而且針對她們的性侵和肢體暴力問題愈趨嚴重。

除了剝削問題,家傭制度亦都改變了港人對菲律賓的想像。在公共空間、在鄰居街坊遇到的家傭,很可能是無數港人第一次接觸菲律賓人的經驗。有時候,這一種國際性可能被挪用為構成香港故事的獨特符號,比如陳果執導、九七三部曲之一的《細路祥》(1999),我最喜歡的其中一段講述祥仔的婆婆逝去,而親手照顧他長大、猶如養母的菲律賓工人姐姐要搬走了,祥仔依依不捨緊抱她,但她始終離去了——隱喻色彩非常強烈。而《淪落人》(2019)就透過家政工人和中年漢僱主互相扶持的故事,鼓勵不同性別階級種族的香港人繼續對夢想的追求。

陳果執導、九七三部曲之一的《細路祥》(1999),其中一段講述祥仔的婆婆逝去,親手照顧他長大、猶如養母的菲律賓工人姐姐要搬走了,祥仔依依不捨緊抱她。
陳果執導、九七三部曲之一的《細路祥》(1999),其中一段講述祥仔的婆婆逝去,親手照顧他長大、猶如養母的菲律賓工人姐姐要搬走了,祥仔依依不捨緊抱她。

可是更多時候,家傭制度強化了港人對菲律賓人的刻版印象。最經典的例子是作家陶傑在2009年的「僕人國家」論,聲稱菲律賓有13萬家傭在香港,無權侵佔「主人家」(中國)在南沙群島的主權;而在2015年,新民黨主席葉劉淑儀聲稱「大量在港菲籍女傭淪為外籍男士的性資源」,兩宗事件在國際媒體引起軒然大波,同時反映刻版印象的根深蒂固。

帶有階級和種族主義的反菲論調,在網上論壇亦不難找到。在2010年的馬尼拉人質事件,香港遊客被脅持的畫面以直播形式映入港人的眼簾,令菲律賓人在港的形象跌入冰點。

在種族歧視議題上,港人何以容易「無感」

可是,塗黑臉扮演黑人,和塗黑臉扮演菲律賓人,在「剝削」的本質上並不相同,這或可解釋很多觀眾感到難以進入種族歧視討論的原因。

白人對黑人的剝削,背後是數百年的帝國主義奴隸史,白人以槍炮血腥地奴役、物化黑人,對種族部落進行無以逆轉的文化清洗,造成的創傷至今難以癒合。

而香港華人與菲律賓工人的剝削是圍繞著資本主義賺蝕邏輯,有很多港人覺得在既有秩序下,工人可以賺取比家鄉更高的薪水,也已經是受益者,而同時港人僱主也有「請錯工人」的投資風險。當有工人走出來抗議剝削,就總會有港人反駁不滿意大可辭職。這種辯護的問題是,人們忘記了勞工人權應該是跨越國界的普世價值,而且在環球經濟格局下,菲律賓國內就業市場長期疲弱,出國做家傭成為很多女性(當中不乏高學歷大學生)的唯一選擇。

除了剝削的本質不同,剝削進入媒體邏輯所造成的傳播效果也需要反思。「黑臉扮裝」(blackface)的喜劇節目一度在西方盛行,主要是透過模仿和突顯一些種族特徵,以誇張化手段把觀眾逗笑。英國廣播公司在1958年到1978年間就有一齣名為The Black and White Minstrel Show的趣劇節目,有白人歌手演員會塗黑裝扮,諷刺社會百態。到今年,英國廣播公司推出的《BBC 100》系列也直視問題,視之為機構歷史中醜陋的一頁。西方社會對「黑臉扮裝」情感反應如此強烈,某程度是因為演藝人以一個血腥的種族苦難史作為笑料。

電視劇《今宵大廈2》劇照,演員黃婉華在劇中飾演菲律賓工人Louisa。
電視劇《今宵大廈2》劇照,演員黃婉華在劇中飾演菲律賓工人Louisa。

全球化下,西方機構成為東亞媒體的取經對象,「黑臉扮裝」的表達手法在上世紀也傳播到亞洲,香港過去數十年就不乏例子。其中一個近日被重提的,是80年代無線電視《歡樂今宵》中,江欣燕把臉塗黑,扮演一位失魂的菲律賓工人Maria。另外,2004年的港產片《絕世好賓》,除了電影名字有歧視色彩,劉青雲扮演的臥底警察,也塗黑臉喬裝菲籍保鏢,鬧出連場笑話。唯一引起爭議是2014年,王浩信在保險廣告飾演女工人Maria,結果被工人公司投訴至下架。可見對於很多網民來說,「黑臉扮裝」僅是一種表達手法。

值得一提的是,類似的種族無感,在東亞、東南亞其他地方一樣存在。在2011年,菲律賓也鬧出過「黑臉扮裝」風波,當地電視台GMA Network播放了一套名為Nita Negrita的劇集,同樣「Negrita」一字已經帶有種族歧視意味,法蘭克福學派知名哲學家Axel Honneth也引用了該劇集為例子,闡述流行文化如何刻意把深膚色和貧窮扣連。而另一個例子是2021年北京央視春晚,有身穿非洲民族服的藝人塗黑臉,扮演非洲人唱歌跳舞。只不過當年香港網民對春晚的批評和反對歧視的聲音倒是相當「正確」和一致。

除了歷史和情感基礎不同,回歸到文本本身,在這次《金宵大廈2》風波中,我估計製作團隊的出發點,也與過往《歡樂今宵》、《絕世好賓》以跨大膚色來逗樂觀眾不同。2019年《淪落人》在金像獎奪三個獎項,斬獲近2000萬票房;2021年,姜麗文憑藉在《愛·回家之開心速遞》工人Liza一角(當時沒有塗黑臉),奪得了《萬千星輝頒獎典禮2021》的「飛躍進步女藝員」獎。這些有關家政工人議題的作品都叫好叫座,或會讓製作團隊和演員更有動力嘗試相關題材。

而在製作過程,電視台也相對謹慎;監製也曾接洽過菲律賓演員,後來才選用華人演員黃婉華,黃婉華為了劇集也特意學習他加祿語,而劇集裏家政工人也是以一個被壓迫的形象出現——例如加入一些港人言語欺凌家政工人的橋段——而塗黑膚色並不是為了取樂,而是令戲劇「更真實」。

揭示這些背景並不是為合理塗黑辯護,而是指出製作方的意圖未必沒有其良善和努力的一面,也可見網民為這套劇集辯護時,亦多以創作出發點和表達手法為理據。然而很多時,刻版印象是活在潛意識之中,種族偏見會無意中左右我們的言辭和行動,令到被壓迫者受到傷害——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努力地透過公共討論,把難以被看見的歧視揪出來。

無感並非有理

這種隱性歧視表現在:

第一,假若塗黑臉只是為了「更真實」的戲劇效果,大家要反思,為什麼媒體會覺得扮演菲律賓人、塗黑肌膚是一種「犧牲」?

如《香港01》一篇報導寫道:「劇中黃婉華Franchesca塗黑全身,T恤加短褲的家居穿著,以及說話口吻和口音都同菲律賓工人姐姐似到十足。而她臉上又經常掛上一副憂戚表情,散發神秘氣場。現實中的Franchesca是美女一名,妝容打扮非常洋氣,似足鬼妹仔⋯⋯另外,主角李施嬅在電台節目《開心大派對》點名稱讚Franchesca為演出不介意塗黑皮膚,對此十分欣賞。」甚至劇中女僱主恰恰就有一句對白:「沒關係,女孩子白一點比較好看。」然後,變態主人家把黃婉華飾演的工人Louisa漂白到像自己女兒一樣。

在劇中,女僱主恰恰就有一句對白:「沒關係,女孩子白一點比較好看。」然後,變態主人家把黃婉華飾演的工人Louisa漂白到像自己女兒一樣。
在劇中,女僱主恰恰就有一句對白:「沒關係,女孩子白一點比較好看。」然後,變態主人家把黃婉華飾演的工人Louisa漂白到像自己女兒一樣。

在主流媒體中,這裏的「真實」不單是透過改變膚色,「還原」另一個種族,更是複制了一套以色彩定義的美醜階級。事實上,菲律賓是多種族的國家,假定他們皮膚較黑,由一開始已經是一個事實錯誤。英國廣播公司就著《金宵大廈2》風波訪問了一名居港菲裔教師:「​​問題不僅在於將膚色塗深有歧視之嫌,還有主流電視台乃至香港社會如何持續將菲律賓人視為鐵板一塊,以刻板印象對待全體在港菲律賓人。 她說自己像許多菲律賓人一樣,本身膚色白皙,所以她在香港,若不開口會被認為是華人。但她擔任IT工程師的先生膚色較深,常常遇到很多困擾。」

第二,是大家要回歸到最根本的同理心。《淪落人》女主角姬素孔尚治(Crisel Consunji)在臉書發文回應事件時,談及何為真正的「飾演」。她認為一個演員要轉化為一個角色, 不僅在乎口音和化妝等外貌形相,而是要把自己完全投入另一個人的軀殻,過程中需要高度的敏銳和同理心,演員有責任在銀幕上捍衛角色的尊嚴。觀眾嘗試易地而處,想想自己是一位全天候工作的家政工人,打開電視聽到以下對白:

「為什麼請個這麼年輕的,小心她搶你老公。」

「你在這裡掙錢,他花你的錢,然後叫雞。」

「你的同鄉去有錢人家裡打工,把男主人哄得開心,最後當上女主人。」

「拋下自己的父母,照顧別人的父母,不管自己的孩子,照顧別人的孩子。」

你會覺得這個節目能夠代表到你嗎?相信要感受到這種呈現方式所帶來的不舒適感,甚至不需要更多的理論說明。正如在同一篇聲明中,姬素孔尚治寫道:「製作團隊或者會捍衛自己的選角、化妝和劇情選擇,但一個客觀事實是他們聲稱要呈現、要充權的一班人,並不感覺自己以一種受尊重的方式被呈現出來。」

種族共融,是普世價值,難以有甚麼理據證成種族歧視應該存在。《金宵大廈2》的事件是一個很好的提醒——種族無感有其內在的複雜性——例如香港公民社會日漸疲弱,連主流工運都正在瓦解,外勞組織更加是邊緣中的邊緣,難以在社會上醞釀有關討論。加上香港沒有奴隸制度的歷史,社會亦以華人佔絕大多數,剝削關係隱藏於資本主義邏輯之中,媒體生產時很容易又不自覺強化刻版印象。這些或許都為讓香港華人看清楚疊加在其他種族身上的問題增加了難度。

但看不清楚也顯然不是抵賴歧視的理由。香港的有關討論確實遠遠落後其他地區,而網民用「政治正確」四字簡化討論,則拒絕了反思的可能。拒絕反思的結果變為對近年屢遭「唾棄」的大台TVB的支持,則更顯得弔詭和自相矛盾。這甚至可被視為一種「雙標」的表現,央視春晚塗黑臉扮演非洲民眾,與港劇塗黑臉扮演菲律賓姐姐,對於被呈現的族群來說,本質上並無不同。西方塗黑臉的框架或許不能用於直接分析香港,但塗黑臉本身無論對哪個地方的族群來說,其蘊含的歧視、偏見、片面認知,都是無庸置疑的。承認這種傷害,承認香港華人族群的侷限,才能邁出改善種族歧視問題的第一步。

最後,我認為製作團隊若要提高自己的種族意識,最直接方式是提高少數族裔在製作中的參與——姬素孔尚治在2021年的一篇訪問講到:「如果你追求真樸的呈現,請把邊緣群體聲音納入到製作過程。如果我們真心希望人們重奪話語權,我們就提供發聲平台」

讀者評論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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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英語世界有一個詞語叫Light skin privilege,意指膚色較淺,在西方世界會因膚色跟白臉顏色相近而較易融入,同時亞洲、非洲國家亦會傾好淺膚色為主流審美觀。說到底,即使同為有色人種,Yellow face也不太可能明白Brown face、Black face所承受的結構性壓迫。

  2. 就很簡單,別人說是冒犯,那就不要做,為甚麼硬要說不是冒犯?難道演員不塗黑臉,對電視劇質素就有很大影響嗎,明顯不是。那是特權階級不肯放棄自己的特權,還死不承認自己有特權。

  3. 挪用端傳媒的另外一篇文章的標題《〈金宵2〉:當一部劇集避开了所有種族歧視的可能》。

  4. 留言區,太多留言太糟糕吧……顯然,歧不歧視,係依當時人的感受而言。
    舉例,在穆斯林面前食豬肉有無問題?雖然穆斯林無食豬肉,但明顯有問題吧。這不是歧不歧視的問題,是作為人的基本修養問題。
    基本上,這問題稱「中國人」做「支那人」一樣——支那人係無負面意思,但中國人有何感受?
    菲律賓人都發聲,這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為了下次不會相同事情,下次小心。

  5. 我最接受不了是華人常常說外國人怎樣歧視黃皮膚,但對華人歧視其他種族就視而不見袖手旁觀。華人歧視問題根本和其他國家一樣嚴重,只不過我們黃皮膚在華人地方是大多數所以感受不了少數族裔在華人地區生活的痛苦。如果有華人覺得這樣刻板描劃菲律賓人是沒問題的,那對外國人描劃華人女性眼細沒身材只會用筷子就不要那麼敏感,正如香港女性相對其他地區上普遍戴眼鏡比例,牙齒不整齊,身材比較平坦的比例高, 所以其他國家如果要演活一個香港女性角色,應該找個當地演員帶副假眼鏡,假牙和扎胸扎屁股, 練一下港式英文ching chang chong,那就一定最神似,不需要找香港人來演。做人最重要是不要雙重標準。

  6. 香港人不是種族無感,而是在很多香港人心底裡,對外來不同人種沒有什麼高低之分。

  7. 同意菲律賓人在香港實實在在受歧視,電視劇情節上亦有歧視。但單單黑臉這一點我倒不覺得有歧視。

  8. 央视春晚就没这么多人帮忙开脱解释(笑)

  9. 外籍傭工的低薪是不折不扣的不公平。這個大家都明白,一位演員塗黑臉去扮演外籍的角色,如無醜化、stereotyping,歧視的地方在哪裡?就因為一張黑臉?我不覺得黑臉、黃臉或白臉有任何值得歧視的地方。一些見黑臉就嚷著歧視的人,是否自身相信黑臉就是低人一等?一些西方國家可能因為歷史的原因,對黑色皮膚有特別敏感的反應,但沒有相同看法的並不就是歧視。

  10. 有一种论调很可笑,认为不去谈菲佣的低薪水问题,只谈扮黑脸是形式主义。这就和只要一谈女权问题,就有男人来跳脚,那是因为现在社会存在分配不均,只要社会资源够多,女性就不会受到歧视,所以还是讨论生产问题,女权问题先放在一边是同理的,其中的可笑之处就是我们长期以所谓的汉族中心自居,忽视整个亚洲除了儒家文化,还有印度文化、穆斯林文化以及其他少数文化。

  11. 白臉黑臉的討論不管在哪兒一直都很詭異——塗黑臉似乎在歧視他人,塗白臉就在歧視自己,總之這種政治正確背後才有一副種族的天梯:因為被認為在下(黑臉),所以才被保護;因為被認為在上(白臉),所以才去限制。但,消滅這個天梯不正是政治正確的目的所在麼?

  12. 其實你只要想,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現在的紐約或倫敦,會遭到怎樣的抨擊,就可以體會到香港的侷限與落後(如果像文中所述,主流意見是認為無所謂的話)。如果一個有名的白人演員把臉塗得黑一點,去演美劇裡的華人、或英劇裡的印度人,而不是找華人跟印度人來演那個角色,會不會有人出來說「誰說華人只能華人演」、「誰說印度人只能印度人演」。史嘉蕾·喬韓森幾年前在《攻殼機動隊》有過類似的例子,你可以看看那部片的評價如何(而且她可沒把臉塗成黃色)。一定有人說幾十年前的好萊塢也如何如何,但你硬要跟過去比,不就是侷限與落後的證明嗎?

  13. 大家都把“歧視”放在演員塗黑臉的形相之上,卻沒有人說得出歧視的實質是什麼。劇中故事如何傳播、反映歧視的訊息?換上一位菲藉演員就可以?未聽過港人拿外藉傭工低薪、長工時、居留權限制等不公平及歧視發聲,反而單塗黑面就是歧視?

  14. 1. 种族生理上是平等的,但我们认知的“种族”常与政治、经济相关,当存在竞争时,“种族”实际上是不平等的。正如作者所说曾经“菲律宾音乐象征著资本主义最繁华一面”,“港菲发展各自进入分水岭”,所谓“不平等”随着世界局势的变化而变化。
    2. 文艺作品表现真实世界、大众认知是一种错误么?文艺作品必须表现理想世界、政治正确么,并且这些评判标准都会随着历史的演进而变迁。
    3. 作者称“香港华人族群的局限”,那么全球其他族群是否也存在局限?这一局限普遍存在的根源为何?
    4. 作者阐述“外佣可以赚取比家乡更高的薪水,也已经是受益者”,“劳工人权应该是跨越国界的普世价值”,“出国做家佣成为很多女性(当中不乏高学历大学生)的唯一选择”,帮扶支持他人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从不是也不会是整个社会所有人的必选项。若是如此,全世界的经济发展水平将是相似的。读者承认作者看到了人性中的光辉,但作者否认了世界发展普遍存在的竞争本质。菲佣是服务性行业,而非慈善,保护其劳工权利更应从法律、工会等入手,而非阐述大义。
    5. 总之,读者认为作者的阐述具有一定的正确性,值得一定的倡导,但寄希望于以“种族平等”这一概念的普及推广维护菲佣的现状是徒劳的。当经济发展得以维持各国增长时,这一理念固然推广顺利。当全球竞争加剧时,正如当下,此类阐述已不再叫座。正如作者所说,“香港居住环境狭小”,当居民自身无法获得更好条件时,又如何会给菲佣更好的条件。对他族、员工的保障始终建立在本族、雇佣者具有良好发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