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引言】1945年8月6日与8月9日,美军分别在广岛与长崎投下原子弹,造成当地伤亡惨重。当时人口约35万人的广岛市据信有14万人死亡、7万9,130人负伤,人口约24万人的长崎则有7万3,884人死亡、7万4,909千人成受灾户。
不到10年的时间,美国在比基尼环礁进行代号“Bravo”氢弹试爆,当时在马绍尔群岛群岛附近捕鲔鱼的日本渔船“第五福龙丸”,23名船员皆因氢弹试爆的放射性落尘出现高剂量辐射导致的急性症状,激发日本境内的反核武运动。日本的反核武运动有三大诉求:追究美军与日本政府的战争责任,国家必须提供核武受害者“过去的补偿”与“现在的保障”,以及承诺废除核武,让下一个世代可以安心生活的“未来的保证”。这些诉求促使日本政府在1957年制定《原爆医疗法》(俗称“原爆二法”的《原爆医疗法》与1968年制定的《原爆特别措置法》,已于在1995年整合成《被爆者援护法》),开启日本政府照顾核武受害者的先河。
时至今日,日本政府提供核武受害者的权益救济制度日趋完备,却因为制度设计的问题,仍有核武受害者被排除在外。反核武运动期待的无核武愿景,也还有一段路要走。虽然联合国《禁止核武条约》(TPNW)已于2021年生效,但拥核大国并未签署条约,《禁止核武条约》的实际成效仍有待观察同时,去年自俄罗斯侵略乌克兰以来,全球面临核武的威胁迎来后冷战时期的高点。
今年主办G7峰会的日本,选在全球第一个遭到核武攻击的广岛举行,让核武议题与核武幸存者“被爆者”(Hibakusha)再度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虽然拥有核武或受到核武保护的G7工业国,在本届G7公报仍以《核不扩散条约》(NPT)为基础,承认五个拥核国拥有核武的事实,并谴责俄罗斯使用核武威胁,但距离美国前总统欧巴马或是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谈到的“无核武世界”理想,仍有很大的差距。
端传媒特约撰稿人在今年G7峰会期间走访广岛,拜会多组非典型的核武受害者当事人或相关团体,希望在美军在日本投下原子弹的78周年,让更多华文世界的读者看到核武受害者们,这78年来一直在社会上对抗歧视、追求权利救济与公平正义的生命故事。本系列将分为三篇发出,此为第二篇,讲述出生前还是胎儿时受到核辐射的受害者的故事,以及将此事挖掘出的广岛记者的经历。第一篇关于黑雨受害者的经历可点此阅读。
原爆小头症,指的是胎儿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照射到高强度辐射,导致头部骨骼无法发育完全,出生后头围明显比一般婴儿要小的小头症。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长大之后,身形也比一般人略小,身高多半落在140公分左右而已。
“在蕈状云底下诞生的小小生命,就算是要躲在日荫下生活,(我们)可以将落叶一扫而空,让孩子们像蕈菇般健健康康地成长茁壮。”这是广岛核爆后的第20周年,六组原爆小头症家庭首次碰面时,这群家长最大的心愿。
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虽然从外观上一看就能分辨出来“和正常人不一样”,但原爆小头症的存在却在战后封存了20年之久。美军在第二次大战结束后暂时接管日本,美国国家科学院(NAS)随即在广岛与长崎县设置原爆伤害调查委员会(ABCC),负责追踪、调查当地民众历经原子弹爆炸后,核武及辐射对人体的影响。但同时委员会却长期实施严格的资讯管制,不让外界知道原爆小头症的存在。直到1965年,才由广岛当地记者挖掘出ABCC长年隐瞒的真相,将原爆小头症的存在公诸于世。
是不是核武造成的“只有神明才知道”
“被爆20周年的广岛,也就是1965年,广岛的记者与作家们虽然分属不同公司,但都希望能记录下20周年的广岛,其中一人叫做秋信利彦,他是一名记者。”
秋信利彦的接班人、现为原爆小头症被爆者与家属协会“きのこ会”(Kinoko Kai,下称“蕈菇会”)事务局长的平尾直政告诉端传媒,当年这群记者打算制作战后20周年专题,秋信利彦选定在妈妈肚子里经历美军投下原子弹那一天的“胎内被爆者”为题材。所以他跑去询问ABCC的医生们,想了解胎内被爆者在健康方面会有哪些异常症状。
当时ABCC的职员告诉他:“胎内被爆者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有一些孩子头比较小、发展比较迟缓而已,这是不是和核武有关,只有神明才知道。”秋信利彦听到这个回复,心中的警铃大响,“这不是‘只是有一些’的程度吧?能不能告诉我更多资讯?”但ABCC却以不能对外透露医学资讯为由,拒绝提供更多资讯。
这些“头比较小、发展比较迟缓”的孩子,就是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他们在妈妈肚子里时照射到高强度辐射,导致头部骨骼无法发育完全,间接影响到脑部发育,所以容易出现智能障碍或是肢体上的障碍。目前已知,胎内被爆者出现原爆小头症,与投下原子弹时当下的怀孕周期最有关,相关研究并没有找到原子弹投下当天怀孕周期在7周以下或26周以上的案例,怀孕周期在8-26周之间照射到的辐射线量越高,出现重度智能障碍的机率就越高,并非所有胎内被爆者都有原爆小头症的状况。
在人数方面,没有原爆小头症的胎内被爆者现存人数也远多于原爆小头症当事人。根据2021年3月最新统计数据,目前仍在世的胎内被爆者共6,774人,但原爆小头症幸存者人数目前只剩13人。而根据ABCC在1972年公布的调查资料,当时日本全国共有63名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在广岛有48人、在长崎的有15人),实际上是否有更多原爆小头症当事人早夭,ABCC并没有公布相关资讯。
不过上述这些都是事后才得知的资讯,ABCC当时一直想要隐瞒原爆小头症的事实。ABCC是美军在战后成立的核武受害者研究机构(ABCC在1975年改由美国与日本双边政府共同经营的公益财团法人放射线影响研究所,继续进行核武受害者的相关研究),他们很可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原爆小头症的现象。原爆小头症的家长们也曾问过ABCC,孩子们是否受到核武影响,但ABCC一律回答:“这是因为孩子营养失调”,不让家长们知道真相。原爆小头症的家长们20年来,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家里的孩子是如此。
端传媒在广岛采访期间接触过数名核武幸存者,大家普遍对于ABCC都没有好感。“被爆者会用吉普车把人载去ABCC做检查”、“ABCC会采取被爆者的检体和血液做检查,但不会治疗被爆者”、“如果有孩子死产、他们就可以切片做研究,这是灰色地带”。也有被爆者说,他曾经在ABCC的仓库看过装著孩子尸体的瓶子。虽然很难确认事实的真伪,但这些发言都反映出核武受害者们对于ABCC有很多怨言。
寻找原爆小头症当事人
总之,当年在ABCC碰壁的秋信利彦别无他法,只好采取最传统的方式,在广岛寻找这些“头比较小”、在美军投下核弹后10个月内出生的当事人。秋信利彦一行人其实暗中获得一名ABCC职员的协助,从ABCC收藏的论文及病历中,整理出当时ABCC掌握到的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名单。为了保护这名职员,秋信利彦等人都没有对外透露这名职员的姓名,只说“获得匿名来信通报”。直到秋信利彦2010年过世的追思会上,当年协助秋信利彦一行人将名单整理出来的山内干子,才第一次对外公开她就是当年将ABCC内部名单夹带出来的人。
根据名单,秋信利彦找到几户符合条件的家庭,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他到处寻找当事人时,就曾被家长骂:
“你把我们的事情写成书籍发表后,那是你的功绩,事情也就结束了,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在那之后会变怎样?我们的身份被曝光后,我们必须在世人的眼光下继续生活,难道你能负责吗?”
秋信利彦当下虽然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方式“负责”,但还是答应对方会负起全责。
战后的日本百废待举,人民生活困苦是很普遍的事情。广岛和长崎又因为当地民众受到高强度的辐射影响,身体健康状况大不如前,未必能像过去那样工作,也进一步扩大贫穷。不仅如此,平尾直政解释道,家有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家庭,因为家里出了一个畸形儿,长期以来饱受各式各样的歧视,所以当时秋信利彦找到的原爆小头症家庭,大家生活普遍都很困苦,光是要维持生计就很困难。
但也因为秋信利彦已经和那名家属承诺“会负责”,总得要想些办法才行。秋信利彦和友人商量之后,决定先把他找到的原爆小头症家庭聚集起来再说。也是在这些家庭第一次碰面的那一天,家长们才发现“原来不是只有我家的孩子这样”,也而决定成立原爆小头症被爆者与家属协会的“蕈菇会”(“きのこ会”)。
“きのこ”是日文菇类的总称,原爆小头症的孩子们是在原子弹爆炸后形成的蕈状云(日文读音:kinoko-gumo)底下成长的生命,这群家长们希望孩子们能像蕈菇般成长茁壮,便决定以此作为协会名称。
敢于质问昭和天皇核武问题的记者
在介绍“蕈菇会”运动之前,平尾直政花了很多时间向端传媒介绍秋信利彦的为人。平尾直政和秋信利彦是同样隶属于广播电视台“RCC中国放送”(指日本本州的中国地区)的同事,秋信利彦是平尾直政的前辈,但平尾直政说:“秋信先生在职期间完全没有和我提过原爆小头症的事情。”
秋信利彦当年答应那名家属“他会负责”后,秋信利彦想到的“负责”方法,就是当“蕈菇会”的把关人。当外界想要接触“蕈菇会”的成员时,就会由秋信利彦出面阻挡,保护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及其家属的隐私。如果有媒体想要采访“蕈菇会”,就会由秋信利彦出面受访,或是由他介绍适合的受访者。
回忆起和秋信利彦共事的经验,平尾直政说:“我之前问过他很多事,他虽然不会直接告诉我,但他会和我说这件事情你去问谁。”平尾直政印象中的秋信利彦,虽然不会主动谈到原爆小头症,也不会采访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但他一直都在新闻工作的第一线,也是日本新闻界相当知名的记者。
秋信利彦最有名的事迹是,他是第一个询问日本昭和天皇,怎么看日本被投下原子弹一事的记者。1975年,当时昭和天皇在战后30年出访美国,并在美国接受记者采访。日本记者看到天皇在美国受访后,便向宫内厅提议,希望天皇回到日本后也能在日本举办记者会,获得宫内厅的许可,而促成昭和天皇在日本的首场记者会。
RCC作为广岛地方电视台,抽中出席记者会的机会,但并不保证届时一定能提问。代表RCC出席的秋信利彦只能算准时机,在听到相关问题时举手发问,并被台上点到才能发问。秋信利彦在听到昭和天皇谈到战后巡幸各地的回答时举手发问,并以昭和天皇战后3度行幸广岛开场,质问天皇得知日本被投下原子弹时有什么感受。昭和天皇“虽然对此感到遗憾,但战争期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的回答,成了隔天各家媒体的头条。
平尾直政说,秋信利彦在自己的笔记上写到,他在提问前其实非常苦恼,但在提问时脑中浮现了原爆小头症孩子们的脸,让他觉得自己作为广岛的记者,不能逃避核武问题。此外,秋信利彦在昭和天皇过世的1989年,于RCC制播了一档名为《天皇与广岛》的节目,在节目中剪辑了核武受害者质疑天皇该负战争责任的受访片段,在日本造成很大的骚动。秋信利彦当时是RCC报导部部长,也是这档节目的负责人,平尾直政说,当各家电视台都在播报追悼节目时,只有RCC敢播出这样的内容,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很有骨气的记者。
秋信利彦在2010年过世之前,将“蕈菇会”事务局长的工作交给平尾直政。现在平尾直政做的事情,就和秋信利彦生前一样:一边在电视台工作,一边在“蕈菇会”担任协调的工作。“秋信利彦真的是到死之前,都一直照顾著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平尾直政说:“我原本是采访原爆小头症的记者,虽然是从采访开始,但在采访的过程中看著他们的状况,心情上一直处于想要采访与声援他们的想法之间,直到现在变成支持者的角色”。
不想被外界打扰的封闭社群
不管是秋信利彦还是平尾直彦,“蕈菇会”需要一个协调人负责过滤成员与外界的接触,反映的正是“蕈菇会”是一个很封闭的社群,同时反映著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及其家属,多么不希望被外界打扰。
不论是广岛或是长崎,日本境内有很多核武受害者相关团体,但“蕈菇会”并没有积极串连其他团体或是加入更大的组织。“这是家长们的想法”,平尾直彦解释道,“蕈菇会”成立之初,原爆小头症的家长们就希望这个组织只有自己人。因为他们担心一旦加入或参与其他核武受害者团体的活动,原爆小头症议题的重要性就会被稀释,甚至有可能让“蕈菇会”最终走向分裂、崩坏的状态,“就算是很小的会,只靠著自己也能走下去,这是家长们选择的路线”。所以“蕈菇会”一直以来都只有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及其亲人,还有接触过些当事人的记者、医疗人员和社工而已。
谈到原爆小头症家属的态度,平尾直彦说“蕈菇会”过去一直都是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家属对外发声,但当家长们陆续离开人世后,“蕈菇会”就很难积极运作。小头症的家长们认为自己有照顾孩子的责任,所以愿意对外发声、提出诉求,才能为孩子们争取到他们应得的权益,但是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兄弟姐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兄弟姐妹的话就只剩痛苦的记忆,所以基本上都会拒绝受访,不想要露脸,”平尾直彦解释道,原爆小头症的兄弟姐妹多半想隐瞒自己的兄弟姐妹是原爆小头症的事实。虽然原爆小头症的亲人都知道原爆小头症不是遗传性的,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弟弟妹妹没有小头症的症状,也有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生下健康的孩子,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听过太多“那一户人家的孩子有身心障碍,如果和他们家的孩子结婚,就会生下畸形儿”的说法,也有很多人一旦被结婚对象知道家里有小头症的兄弟姐妹后,婚事马上告吹的经历。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兄弟姐妹们,战后以来一直在和歧视奋斗,也有兄弟姐妹因此选择放弃走入婚姻,把照顾原爆小头症的亲人视为自己一生的责任。
所以现在“蕈菇会”也陷入两难,成员都知道对外发声的重要,但原爆小头症当事人都有轻重不等的智能障碍,也很难完整传达自己的想法或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史。现在能够接受媒体采访的当事人只有住在广岛的川下ヒロエ(Hiroe),以及住在横滨的中井新一、中井叶子兄妹,但他们也不是每一次都愿意受访,每一次收到采访邀约,心情还是会在“应该要出面发生”和“不想要说出自己的事情”之间摆荡。
平尾直彦说,战后过了这么久,每次只要有原爆小头症的相关报导,就会收到民众反映“这是第一次知道原爆小头症”。在可以对外露面的原爆小头症当事人为数不多的情况下,“蕈菇会”今后该如何继续进行倡议,仍是一大难题。
在短短两年内实现短期运动目标
虽然“蕈菇会”目前运作上遇到了瓶颈,但“蕈菇会”在1965年成立时,在短短两年内就实现了短期运动目标。相较于黑雨运动从1970年代起,花了50年才有所突破,原爆小头症的权益运动进展可说非常快。
“蕈菇会”刚成立时,这群家长们便确立了3个运动方向:
- 这群孩子们是因为核弹才出现身心障碍,希望政府承认这群孩子们的智能障碍是因为核爆造成的影响。
- 这群孩子们是因为国家发动战争,才会遭到核武攻击、出现智能障碍,所以国家必须要终生保障这群孩子们的权益,直到他们离世。
- 废除核武。
撇除第3点,日本政府在1967年便承认原爆小头症是核武导致的“疾病”,并提供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医疗津贴,让原爆小头症的家长们可以为孩子们未来的生活放下一点心。
平尾直政解释道,当时除了ABCC之外,广岛大学医学系有研究团队知道广岛出现原爆小头症的现象,但他们只停留在研究阶段,并没有对外公布或是发展成受害者权益救济运动。“蕈菇会”有了广岛大学提供医学上的专业见解,证明这群孩子会出现小头症,不是因为遗传因素或是像兹卡病毒感染症等病毒导致的小头症,而是孕妇在妊娠初期近距离暴露到辐射所导致的小头症,这对原爆小头症的权益救济运动有很大的帮助。
除了有医学团队的背书,原爆小头症的症状非常明显,从外观上就能看出这群孩子的头型特别小,又有程度不一的智能障碍,所以原爆小头症在运动过程中并没有遇到日本政府的刁难,政府甚至积极想办法解决原爆小头症的权益救济问题。当时的厚生省特地为原爆小头症编出“近距离早期胎内被爆症候群”的病名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时(1967)和核武受害者权益救济有关的法律只有《原爆医疗法》这一条(1957年制定的《原爆医疗法》和1968年制定的《被爆者特别措置法》通称“原爆二法”,这两部法律已于1995年整并成《被爆者援护法》)。根据《原爆医疗法》的规定,只有罹患特定疾病并且正在治疗中的被爆者才能获得医疗补助。然而,原爆小头症并不是疾病,而是身心障碍。打从“蕈菇会”成立之初,原爆小头症的家长们最在乎的事情,就是希望自己过世之后,孩子们也不需要担心经济问题,所以希望国家能提供这些孩子们终身照顾。为了这个诉求,就需要政府承认孩子们的身心障碍是核武造成的。
平尾直政说,厚生省收到广岛大学医学系提供的医学佐证后,也认同原爆小头症是基于核武才会出现的症状,但受限于《原爆医疗法》的规定,只有罹患官方认定的“原爆症”,也就是官方认定是基于原子弹爆炸后的辐射引发的疾病,才能申请到政府的津贴。于是,当时厚生省在1967年编了“近距离早期胎内被爆症候群”的病名,以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罹患了这种原爆症、需要长期治疗为由,发放就医补助给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们。
“特别编了一种病名,以‘正在治疗这种疾病’的名义发放津贴,这本应是多此一举,但这某方面也代表著,国家认为不能不管这群人,所以才想方设法在当时的法律框架下想出了这套方法。我觉得这和家长们的运动有关,也和秋信利彦这些人的努力有关,还有知道原爆小头症的人的医师们、厚生省、国家的人都觉得一定得做些什么,才能在2年内实现让政府认定原爆小头症是基于原爆才有的障碍的结果,在这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原爆小头症。”平尾直政说。
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的现在
在厚生省将“近距离早期胎内被爆症候群”列为原爆症的同时,也就代表“蕈菇会”已经顺利完成短期运动目标。历经多年制度的转变,现在原爆小头症已有专属的原爆小头症津贴(原爆小头症手当)。除此之外,原爆小头症当事人一定是胎内被爆者,所以只要符合条件,也能申请其他被爆者津贴。
平尾直政表示,目前原爆小头症当事人林林总总的津贴加起来,每个月都可以领到20万日圆以上,经济方面不成问题。“只是,小头症的人多少都有一点智能障碍,或是有身体上的障碍,所以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做什么事。”平尾直政指出,原爆小头症当事人在父母过世之后,现在大家最需要的其实是人力协助,而不是金钱方面的困扰。
原爆小头症每一个人障碍程度有很大的落差,可以正常对话、外出移动的当事人,就会偏好自己独立生活,而不会选择入住照顾机构。即便如此,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多半都有轻微的智能障碍,所以不擅于签约或是算钱,这种情况就会需要“蕈菇会”的志工陪同,提供他们生活上需要的协助。
此外,“蕈菇会”在疫情之前每年都会替原爆小头症的当事人举办庆生会,希望让他们留下快乐的回忆。COVID-19疫情期间,入住照顾机构的当事人们无法外出,所以这三年来都是由工作人员拿著平板,透过萤幕远距碰面。
在1946年出生的原爆小头症当事人们,今年要过77岁“喜寿”,采访当下,“蕈菇会”正在准备今年的庆生会。平尾直政说,今年虽然可以举办实体活动,但这三年有很多原爆小头症当事人离世,或是身体越来越难自由活动,“蕈菇会”今后还能聚集多少当事人一同庆生,谁也说不准,“即便如此,还是希望能尽可能聚集到大家,不能实际参与的人可以线上参加,或是我们亲自去拜访他们,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能串连大家。”
我生活在日本,也是第一次听说原爆小头症,感谢这么好的报道。
很好的報導,感謝紀錄整理。
寫得很好!
好文,謝謝報導
我是幾喜歡(用「喜歡」這詞,雖然感覺有些怪,但姑用之)這系列報道。眾所周知的理由,係不會有太多華文媒體去做/想做這類報道,卻係大家應該要知的。
不過讀到這類報道,好難不想像在中國發生的話,會何等悲劇!「新中国」本身有新疆核試的先例,唉!
多謝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