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音乐节演变为流血冲突,“两岸交流”究竟该如何交流?

9月24日,拟于国立台湾大学田径场举办的“中国新歌声”音乐节,遭逾200位学生及民间团体抗议后紧急取消。抗议学...

9月24日,拟于国立台湾大学田径场举办的“中国新歌声”音乐节,遭逾200位学生及民间团体抗议后紧急取消。抗议学生散场离开时,在台大后门与反抗议方发生口角和肢体冲突,有三位学生被打伤送至台大医院救治。目前,警方已侦讯涉嫌殴打学生的5人,而被控“涉嫌伤害、妨害名誉”的李姓学生也于近期将被传唤出庭说明。

为“2017‘中国新歌声’上海.台北音乐节”搭建大型舞台,台大田径场上周二起封闭一周,校内部分体育课程及球队训练均受到影响,而由于主办方维护不周,台大操场遭到损坏,跑道产生两条凹痕,草皮也被破坏。因不满权益受损及主办方在宣传海报的地点一栏写作“台北市台湾大学”,台大学生拉起“拒绝中国新歌声,还我台大田径场 ”等条幅入场抗议,在台下按喇叭、洒冥纸等对表演进行干扰,同行的还有持“台湾独立”绿色条幅与绿色台湾旗的独派团体。

台大校长当日下午3时半要求终止田径场出借决定,主办方最终于4时40分宣布活动取消。然而散场时,有参与抗议的学生在台大后门与台湾“爱国同心会”及“中华统一促进党”成员发生冲突,统促党胡姓成员手持棍棒袭击一位张姓学生,造成该男生头部后侧有一处长3厘米、宽2厘米的撕裂伤。

目前,持棍伤人者胡大刚、遭多人提告的中华统一促进党总裁张安乐次子张玮因情节严重,各以台币25万元交保,其余三位参与打人的统促党成员则以10万元交保,五人均遭限制住居及出境。此外,被指挑起冲突的李姓学生,因被控告“伤害、妨害名誉”也被检方列为被告,近期将会被传唤出庭说明。

事后,被质疑接获50通电话却在40分钟后才到场的台北市警方解释称,是由于遵守校园自治规定而误判情势。而在田径场租借协议与流程问题上,台大校方称8月9日同意出借只是程序同意,校方对活动占用教学资源仍有疑虑因此并未出示正式版同意公文,媒体流传仅为草稿,会考虑田径场不再外借。

然而,一场音乐节为何却演变为流血暴力冲突?除事件本身之外,政治与文化交流的冲撞、两岸关系的斡旋以及学生在统独之争中的位置,都成为圆桌话题“端传媒会员广场”脸书小组中讨论的延伸方向,一起来看看读者们对台大事件有怎样的观点。

“两岸交流”如何打破政治争议的壁垒?

在“中国新歌声”演唱会活动海报中,并未标示出完整校名“国立台湾大学”,因而被民众质疑“矮化”。日前,台北市文化局副局长李丽珠回应称,写有“台北市台湾大学”的海报是主办方用于网络宣传的,文化局要求其更正为“台湾大学田径场”,24日当天现场的海报也是这个版本,海报主要是说明地点并非单位名称,因此拿掉了“国立”二字。

当日,以“反对中方统战”为主要诉求、与学生同行的独派团体表示,此次活动名为“文化交流”,实为“软性统战”。有人认为“中国新歌声”“矮化”台湾有“前科”,被质疑“软性统战”情有可原,也有人认为这样的判定过于武断,更像是一种“逢中必反”,“如果是今天是美国好声音,就不会有人去闹场。”

AlanLee:中国新歌声方去人家的地方搞节目,还擅自在海报上把校名改成“台北市台湾大学”,如此无礼在先,也就很难怪台大学生的反应了。

我喜欢小新这个名字:新华社前不久发布了《新华社新闻信息报导中的禁用词和慎用词(2016年7月修订)》,里面的第60条写了:对台湾冠有“国立”字样的学校和机构,使用时均须去掉“国立”二字。如“国立台湾大学”,应称“台湾大学”;“XX国小”“XX囯中”,应称“XX小学”“XX初中”。

而将这一做法带到台湾去根本就是对当地学校的严重不尊重甚至侮辱,国立一词从来都是指代中华民国,就算哪天要改也轮不到上海市来做。别说两岸关系这么复杂的情况,就是上海市在北京办活动也不能把中国人民大学写成北京市人民大学,校名是个整体,要加前缀也要保证校名的完整性。

YYSi:就事论事,一个综艺节目而已,我不觉得真有什么统战的意图。大陆文化管制之下不能和境外对等交流,我也深恶痛绝,我们本可以好得多。我觉得,不管你们同不同意,陆港台的症结还在大陆的内政上,你们恐惧的也是我和很多其他人所身在其中而不得不面对的,真心希望我出生的国家能早日跨过这道坎。

双方的体制不同,造成双方期望的“平等交流”是不同的东西,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搁置这争议,由民间进行交流,我觉得有其必要,或者说,因为地缘、语言相通等原因,交流也会自然形成。

By ravings

denniswho:所以想问各位一句,尤其是台湾的朋友,那你们认为两岸交流是不是应该不涉及主权呢(所谓搁置争议)?还是为了维护主权宁可不交流?

按理来说,作为双城交流,“台北市台湾大学”对应“上海市复旦大学”(如果有的话),这避免了“国立”的可能有的争议。我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不能完全体会你们的想法,想知道你们怎么看。

王立早:我不是您期待的台湾人,而我会疑惑的一点是,逃避的交流(好比用巧妙的手段把敏感都避开),虚假的交流(好比说我们就唱唱跳跳,正经的一概不谈),还是交流么?在这上面真的能建立什么坚实的东西吗?

denniswho:@王立早: 嗯,这点我理解,该谈的问题不能持续逃避。但是搁置争议的目的,从短期来看,我想也许是为了互相了解,探讨寻求更大共识的可能性。那无论双方是敌是友,这都是对彼此没坏处吧?尤其是对于民间而言。

从长期看,也需要民间和政府间互相了解的积累,才能更好的在敏感问题上进行接触?当然,这非常的理想。

ravings:@denniswho: 这种双方的矮化的交流也许可以发生在台湾,但会发生在中国吗?

五星旗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在台湾,爱国同心会可以在101前宣扬跟中国人民共和国统一才是正道;中华民国国旗可以挂在天安门广场宣传吗?(更遑论台湾独立旗之类的)甚至陈云林来台,现场持中华民国国旗者都会被警察驱离。

不上升到统独政治,但光在体育赛事上,即便比赛场地在台湾,中国队也可以大方亮出五星旗;反而“中华民国队”必须矮化成“中华台北”队,连中华民国国旗或其他旗帜能否使用,都会被限制。

双方皆矮化,也许可以;但真的能做到“双方”吗?…我保持怀疑。(其实此次事件,海报直接标“台湾大学”也许就没事了,硬要加一个台北市……不过弄坏操场、申请程序不周也仍然会引发问题。)

题外,官方总是弄巧成拙,这种交流总是让我对双方的政府愈加不耐。还不若我跟中国留学生、网路上认识的中国人或中国的音乐文学作品等等的交流更有意义。也许最好的民间交流是透过网路(比如现下)。可惜防火墙阻碍了中国民间向外交流,中国社交网路的敏感词、实名认证等也让交流愈发困难……

denniswho:@ravings: 我同意你说的..这件事本来完全可以避免,我其实略无语...不过大家若是能借这个机会好好反思下也好。

针对你的提问,“双方的矮化的交流”,大陆倒也不是没有让步。比方说他们也不见得会在柯文哲(随便举的例子)来访上海的会场上特地挂五星旗,但不见得会允许他携带青天白日旗。这和台湾所能做到的程度的确不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体制不同吧。就我理解,在台湾,支持中共和挥舞五星旗如今属于个人自由范围。虽然这样的观点有时因为“政治不正确”会面对互联网的言语暴力,但是法律上是允许的。但大陆并不是...支持中华民国统一中国或者台湾独立,因为“政治不正确”就不属于法律(or中共)规定的言论自由范畴。

所以说也许体制不同这件事本身也是两岸争议的一部分。因为体制不同,在矮化问题上,两岸无法同步。那问题来了...你们觉得应该搁置这样的争议进行两岸交流吗?

台大学生到场抗议《中国新歌声》在国立台湾大学举行音乐节,学生纷纷冲上台上高叫口号。
台大学生到场抗议《中国新歌声》在国立台湾大学举行音乐节,学生纷纷冲上台上高叫口号。

在雪中发芽:@denniswho 就是因为这种体制上的不同,双方交流并非真正对等,所以我们才会反感。

认真回答你的问题,以你举的例子来说,直接以“复旦大学”与“台湾大学”来做活动,是最能避免争议的(应该吧)。

你要先知道,所谓“国立”与“市立”差别在哪。台湾的国立大学,普遍来说,等级和规模比市立来得高,所以用台北台湾大学称呼,是不尊重的,而且会造成误解。台大不是“台北市立”的大学。

ravings:@denniswho: 双方的体制不同,造成双方期望的“平等交流”是不同的东西,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搁置这争议,由民间进行交流,我觉得有其必要,或者说,因为地缘、语言相通等原因,交流也会自然形成。

南瓜188:会造成这个局面,有太多远因与近因了。

远因来看,中国长期的打压与统战,导致许多人对中国举办的活动会多些戒心。 同时,中国新歌声的前身:中国好声音,曾经让台湾的参赛者必须自称来自‘中国台北屏东区’。有这些前科,台湾人对这活动当然会有更多反感与戒心。

近因,则可能来自行政部门的轻忽与卸责。开学后各个老师才知道操场无法使用,同时,校方与台北市文化局也没在第一时间厘清借出场地的责任或疏失在哪里。当然,这促成成了台大同学与其他团体的各种想像。同时租借和场地使用上,皆已经造成新操场的损害。远因近因凑起来,这样美其名为文化交流的活动,最后当然会遇到学生和其他团体的反弹。

只能说,文化交流,甚至统战。每次会如此收场,我认为是因为主办单位终究操作上不够细腻,毕竟目前氛围,即使是反独,也少有人会接受统战理念。同时,每次有类似事件时,出面支持中国的,偏偏都是统促党或爱国同心会甚至是黑道,而这些团体的作为又遭台湾严重唾弃。但是中国部分统战部门,没有即时与这些人切割,反而与其交好,那么,每次中国举办的活动,就不难理解为何台湾人会高标准高戒心去看待了。

AlexZ :看了这么多留言,在这里再补充几个角度。

1.台湾人均GDP2万美元,大陆8千美元,在没有国家强制力干预的情况下,2万的无论如何不可能愿意和8千的组成一个国家。

2.台湾对于大陆在国家利益的最高层面上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从台北的基隆港向北画出一条直线与青岛相连,正好可以构成对长三角地区的海上屏障;从台南的左营港向西画出一条直线与琼州海峡相连,正好可以构成对珠三角地区的海上屏障。简单地说,如果大陆控制这两个军港,则核心工业地带的外围就构成了一个海上防御体系,反之,如果大陆不能控制这两个军港,则珠三角和长三角之间的防御链条就是断裂的,台湾将在战时成为美国海上打击力量的前哨阵地,对大陆进行侦查和火力牵制。

3.这正是为什么美国和日本需要同时保持两个对华政策,即为了获取大陆的经济利益而承认一个中国并撤出高雄左营军港,但同时确保两岸长期的分裂状态,保证美国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介入(美国国会刚刚通过了台美军舰互访授权法案,已经作出准备再次介入的姿态)。

4.两岸的分裂并不简单是意识形态或者内战的产物,而应当放到整个后殖民体系的政治分割来看,类似的例子还有:巴勒斯坦的切割、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切割、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分治等。这种由域外大国主导下的切割方式保证了大国对该地区的持续影响力和干涉能力。

5.对于一部分支持台湾独立的年轻人来说,两岸长远的共同利益对他们没有直接、现实的吸引力。他们直接的利益来自于民主政治下享受的权利保障,包括通过街头运动获得话语权和政治影响力的利益。此外,美国和日本为了维持台湾的分裂倾向,也需要保证台湾在美元主导下的金融和贸易体系中有足够的空间来支撑一个较高水平的福利国家。以上种种,甚至包括台湾护照通行的便利对台湾年轻人来说是更直接、更现实的利益。

6.两岸想要找到共同语言,必须想办法,把两岸长久的、关乎中华民族整体生存和发展的利益转化成现实的、直接的利益,并且带来的收益要不低于现有的标准。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两岸想要找到共同语言,必须想办法,把两岸长久的、关乎中华民族整体生存和发展的利益转化成现实的、直接的利益,并且带来的收益要不低于现有的标准。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By AlexZ

学校与学生是否应当无关政治?

事件过后,曾有台大学生帖文称学生的诉求是中立而无关政治的,只是对权益受损的反对。有人指责统独之争让学生成为受害者,但同时也有网友反对称“生活即是政治”。

alexlin:觉得学校就该和谐, 不该有政治力介入的都太可爱了。生活即政治, 受教权是政治, 场地使用权是政治, 中国来办演唱会也是政治(官方认证的统战活动), 面对染红的黑道打人也是政治, 举著台独旗帜抗议的当然也是政治理念的表达。一个自由的社会, 自然就会有不同政治理念的表达, 暗地的角力, 明处的喧闹。(但不能有伤人的行为)认清了这点, 才能迈开争取自我政治权益的第一步, 如果喜欢"和谐, 单一调性"的社会, 朝鲜可能是一个理想选择。

denniswho:@alexlin: 过多的政治会把情况复杂化,因为各方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所以会模糊了最开始抗争的目的——即学校在没有通知师生的情况下开始筹备演唱会,并且毁了操场,影响了师生利益。所以政治势力介入后,有让这个事情变得更好吗?

alexlin:@denniswho: 我们认知上的差异在于,我不认为这是一起单纯的"师生利益"导向的事件。如果今天来办演唱会的是任何其他单位/国家, 也不会引发那么大的抗争能量。有人会说这叫作:逢中必反, 但近年台湾人(尤其是年轻人)对于PRC政府对台湾社会在各方面的介入是很有感的,例如媒体、经贸、国际场合、娱乐产业等,这一切复杂纠葛的"中国因素"难以让人轻忽。事发至今人们也在检视,这样一个大型(影响师生权益)活动, 到底是怎么审核过关的,相较于停办/赔偿,我认为这样的检讨非常重要。我想这个事件展现了这样一个态度:台湾欢迎对岸交流,但其过程中任何对自主性与权利的侵害,是不被容忍的。

denniswho:我能一定程度上理解你们的反感,但是示威者以着维护师生权益的名义宣传他们的政治观点,或者你所说的,表达对中共统战的反感,且不说有没有用,这样利用学生的情绪合理吗?不符程序这事,我同意台大或者相关组织,甚至包括大陆这边的筹办单位都应该检讨。但是我可能会(天真地)觉得,示威者想要抗议大陆当局的话,另外再找场合不好吗。

alexlin:@denniswho: 想提醒一点,学生与举著台独运动人士并非能清楚分割的两个群体,每一个大学生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场,而非纯洁/容易煽动的一张白纸。各统计研究指出台独倾向在青年族群中是最为明显的,而在过去国民党戒严时期,以思想自由著称的台大,是孕育党外运动的重要场域,对独立运动的倾向相较于其他大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想或许更能理解:要杯葛一个由PRC政府出资举办的活动,有什么比拿著台独旗帜更有效的方法呢?

denniswho:@alexlin: 嗯嗯,是没错。其实即使不谈校外势力的介入,我也会希望学生采取就事论事的方式来进行维护他们权利,少一些情绪化,也可以避免边缘化校园内一些政治立场不同但也想为师生利益站台的人。但这已经属于我个人立场,毕竟我是个外人,看的角度不太一样。

weiwei8181:在民主国家中,政治不是不能进入校园的,重点是各种不同的声音能合理表达、有效对话。打人什么的自是太过荒唐了。

会员柳_:本身参加抗议的团体诉求就非常的复杂,抗议损毁跑道只不过是大部分参与示威的团体所支持的一个最大公约数和最低目标而已,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指摘的,抗议运动本身就是政治的一种,指责别人政治化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化的表态。而且,我不认为学生运动一定要纯洁,并为了保持这种纯洁性而去检讨参与者的身份与倾向。这种检讨到极致,无非就是日本赤军的山岳基地事件。

集会之所以能够表达诉求,就是透过各种破坏安宁、造成他人困扰的言行来引起注意。如果只要影响他人或影响秩序,就因此认为不合乎“和平”的前提要件,和平集会的权利将不复存在。

By 会员柳_

抗议活动需要程序正义吗?

在“端传媒会员广场”脸书小组中,一位会员抛出问题“反对抗议也应该有序吧?”,抗议是否应当遵循程序正义,是否应该不对他人造成影响?

会员陈_:台湾是不是到了,我不满意,我要反对。所以我就可以冲进去阻挠活动的境界了?反对抗议也应该有序吧?

会员R_:总觉得对于抗议的型态好像有误解...抗议有很多种不同的程度与形式,如果抗议永远都不影响该活动的进行,那我想抗议永远都不会有用吧?

不过也想要提醒,抗议行动的确是可能违法的(例如当初太阳花侵入行政院就有被告加刑责,虽然后来好像是易科罚金?),适用公民不服从也需要一些条件跟前提,包括法律和法官的心证...所以抗议的时候也是必须思考行动代价的。

会员柳_:我不知道抗议有序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在抗议的对就是活动本身的时候。

会员陈_:很简单,你抗议一个活动,必须依照不影响这个活动的规则去做。冲进去导致人家的活动被迫中断。还高呼这是胜利,就可以看出问题了。而这点就没人去追究了吧。典型的法不责众。

会员柳_:@陈 第一,如果抗议的就是活动本身,我们要依照什么活动的规则呢?本身活动的取消就是抗议活动的目标啊,第二,至于法不责众这一点,我想问的是,基于什么样的法条或法理,你认为这是违法行为?

会员陈_:@柳 一个活动申请,都是有完整的流程,既然准许,学生本身就无权阻止,你只能去表达抗议反对,而无权阻挠。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法律会允许仅仅因为你反对一件事,就可以自己去终止他。那你们所谓的法治在哪里?你们的禁止令在哪?你们引以为傲的公民素质在哪里?就是非我所愿就毁灭?

会员柳_:@陈 台大好像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没同意哦?当然,就算这个活动是经过准许之后举行的,我也不认为阻挠它继续进行并且成功就不属于陈抗自由或者说集会自由的表达范围。集会自由和陈抗自由在本质上是言论和表达自由的一种形式。

考量到集会作为表达诉求的手段,“和平”应从宽认定。集会之所以能够表达诉求,就是透过各种破坏安宁、造成他人困扰的言行来引起注意。如果只要影响他人或影响秩序,就因此认为不合乎“和平”的前提要件,和平集会的权利将不复存在。(而且活动取消本来就是主办方考虑到维安,主动取消的)这是我在世大运反年金改革团体堵场抗议行为所持的立场,也是我对香港反东北计划示威案和公民广场案所持的立场,自然也是我对这次台大学生示威抗议所持的立场。

程序正义是对公权力和的要求。程序正义的起源是衡平法和陪审团的出现带来的正当法律程序,它第一次被运动于法律以外的领域是在罗尔斯的正义论中探讨如何构建一个公平的社会结构。什么时候社会运动的伦理考量纳入了程序正义?什么样的社会运动叫符合程序正义?

会员蔡_:我有一些观察提供参考,首先,什么是抗议?在2013年台湾爆发洪仲丘事件事件,十万人上街抗议,要求军方公布真相。那次的抗议在当时非常特别,因为当时的组织者并非社运脉络出身的人,而是一群各行各业的普通人组成的“公民1985行动联盟”,当时这场抗争引发最大争议在于“公民1985行动联盟”在抗议行动中表现出的“和理非非”,包括是否要在抗议之后捡垃圾?是否可以接纳其他长期社运参与者?前一个问题在于抗争行动本身就是为了引起被抗议方的关注、不便,付出高昂成本,迫使对方面对抗议方的诉求。后一个问题在于对于政治纯洁的想像,也就是“我们是善良干净的好好市民”vs“他们是职业抗议者”。

第二,怎样想像抗争?抗争的秩序界线在哪里,一直都是存在争议和有空间讨论的。在2014年太阳花学运时,现场就有关于是否应该开辟医疗通道展开争论。

第三,抗议行动的强度也是有所不同的,单看发起者的目的和紧急程度。召开记者会时抗议,组织群众集会是抗议,带领占领运动是抗议,这次发生在台大的行动也是抗议。抗议的型态本来就是多样的,并不是A好B不好这么简单,需要放在特定的议题之下进行讨论,当然是否有效是组织者的首要考量。那么参与者呢?在自主自愿的前提下他们是否参与这个抗议行动,就看他们是否认同组织者的诉求。当然不一定认同全部立场,相同目的的人们,也可能会立场不同(比如这次在台大的行动中有主张台湾独立的人,也有为了反对体育场被商演违反程序占据的人)。

会员G_:我觉得应该说台湾本来就可以这样,一个有正常民主机制的国家本来就应该可以这样。当然,如果机制更完善,民众可以有其他管道”有效”的传达自己的意见,也就比较不会有人选择激烈的抗争方式。台湾以前不是不抗争啊,一直都有在抗争,而且之前的抗争恐怕更加”无序”。

还有我觉得你好像讨论中都把台湾人或台湾年轻人看成一个均值的主体,但其实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因为不同原因去抗争、用不同方式抗争。台独团体可不可以去占领舞台?我觉得可以啊,当一个活动把台大讲成台北台大、台湾讲成中国台湾,以台独的立场想去抗议是再自然不过了。跟抗议破坏台大操场的群众也许出发点不同,但抗争对象相同,价值也不冲突,出现在同一个场子很正常吧。抗议的手法不过是一种自由的选择而已,可不可以选择不干扰活动的抗议,当然也可以。但我觉得要记得的是抗争也不是没成本的,他们都是冒著犯法、被暴力威胁的风险去抗议的,这也是一个自由选择下你去选择承担的风险(虽然我认为所有人都理当免受暴力威胁)。要求抗议者自我审查、自我规范”可被接受”的抗议方式,我反而觉得很奇怪,很反民主。

会员K_:我反对某事,是否可以构成我要求其他人不准做那件事的理由?某些情况可以,不然我们如何订法律叫所有人遵守?

那剩下两件事,第一抗议活动的正当性,第二抗议手段的底线。鉴于抗议的最终目标是要达到目的,从抗议方的角度来看只要手段能达成目标就已经有理由去实行。

会不爽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大部分都不是参与抗议的人,我们只会觉得生活受干扰甚至不安定,所以才会想要所谓有序的抗议。然而和平,不影响他人生活的手段,听起来很好,可惜等于没有存在感。没有人会在乎这些抗议群体的诉求(有时也许是苦难)。社会上没有声音,政府自然也不会有迫切处理的必要。

因此比起手段,抗议活动背后理由的正当性才是影响我们判断的主要因素,假设我们同意某项抗议活动理念,那为达成它所采取的手段就不会让人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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