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陆之骏:小英执政,谁能胜任反对党?

眼看国民党无法胜任反对党角色、发挥制衡力量。那么能期待谁呢?
时代力量黄国昌参选立委时召开记者会,左为冯光远。

520后,民进党全面执政,行政、立法双权在握。上路两周多,新政府的表现,只能为“出乎意料的果断”形容;大政方针已定,暂时需要被监督、检验的,就只剩“能否贯彻始终”的指标。

与此同时,已沦为在野党的国民党,民调竟然持续下滑探底。国民党的第一场街头抗争,娱乐功能多余政治。民进党重新执政是没有蜜月期,但国民党也还在适应如何当在野党。

1月16的总统大选后,“传统”民进党的若干老鼠屎,得意忘形、零星现形。这些在全民调初选制度下、凭自身实力立足江湖的诸侯,民进党本身的机制无法节制。

这是英政府最大的隐忧。这也是台湾需要制衡力量的最大理由。

眼看台湾第二大党国民党,无法胜任反对党角色、发挥制衡力量。那么能期待谁呢?谁将壮大成为台湾主流的制衡力量?

时代力量,理想性格的制肘

排在国民党后面的第三大党“时代力量”,有机会壮大成为主流反对党吗?我彻底怀疑。

理由倒不在时力的立委们能力问题。战神、闪灵、电眼美女,我觉得都比民进党立委平均素质强。问题在于时力太像民进党;甚至应该说,“比民进党更民进党”──更纯粹、更贴近“原始民进党”的理念。

这样的批评,倒不专指时力比民进党“更独”。时力在“转型正义、服货贸、课纲”等问题上,比务实的民进党更理想化;这应该是客观的描述。

理想化是很好的指标;但理想化的政治主张,注定无法扩张。时力可以时时起著警惕民进党的作用,却无法冀望它取代国民党成为第二大党。

要成为第二大党的条件,必须是有能进一步裂解国民党,进而收割其中有效成分如“健康蓝”(如杨实秋)或“本土蓝”(如张荣味)。

这显然是时力不太可能做到、或不愿意的。

泛蓝政党的分崩离析

最可能继承国民党泛蓝版块遗产的,当然是亲民党和新党。

先说新党。在洪秀柱领导的国民党愈来愈新党化的走向下,两党的市场区隔日益模糊。当泛蓝的选民感觉不到支持新党和国民党有什么差别的时候,很自然的,会往选举中较有胜算的国民党回流。西瓜效应,将使新党泡沫化。我认为:新党到2020,不分区得票将跌破1%。

至于亲民党,最大的危机在宋楚瑜。毋庸讳言,亲民党是一个靠著宋楚瑜个人声势生存的政党;成也宋楚瑜,败也宋楚瑜。2000年亲民党成立时,不到60歳、正值盛年的宋楚瑜,声势如日中天、直逼总统陈水扁。2016年宋楚瑜74岁、2020年78歳,他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年老力衰的命运。面对日渐成为选票主力的“解严后出生的选民”,老宋魅力不再、亲民党殆矣!

原属泛蓝版块的40%选民,在国、亲、新之外,还能找到什么出路呢?

除了留在苟延中的国民党,其中部分不免流向新执政、掌握资源分配的民进党(泛蓝不乏追逐分食权力资源者),必然还会有一部分流向新兴第三势力。

白色力量,无政党的制衡势力

最有可能蓝绿通吃的政治黑洞,当然是一年半前创造“白色力量”旋风,选上台北市长的柯文哲。这恰恰也就是、为什么蓝绿台北市议员,都拼命找柯P的碴的原因。

柯P旋风一日不散,蓝绿政治版块的不确定性就愈高。这种政治版块的不确定性,对於单席次选制的总统、立委选举,影响尚算限,但对于多席次的市议员选举,却严重干扰蓝绿阵营各自的分家产。
被持续找碴、人云亦云的结果,柯P民调不免节节下滑。

但我相信,当话题转回新的中央政府后,眼睛雪亮的人民,将渐渐察觉到柯式政治的优点。就拿柯P屡被批评的五大案来说,事实上已经解决了五件中的四件;剩下一件还没解决的大巨蛋,柯P至少已经很有魄力的把它停工、弄得大财团如远雄也焦头烂额──这在马、郝时代,是绝对做不到的。

改革过程中,白色力量变成了“白目力量”;白目令人讨厌,但不见得是错的。当这些改革的果实,被台北市民尝到的时候,白目力量将再度成为众望所归的白色力量,柯P也将成为没有政党的台湾最大反对势力。

首都市长的份量发言,绝对足以发挥制衡的力量;这力量甚至将超过35个立法委员加总。

“接地气的”绿党,政治崛起的新路

最后我要说到绿党。准确的说,是:“接地气的绿党”。

故事发生在中坜。蓝绿紧绷的中坜,王浩宇在2014年市议员选举中以第二高票、1万4千多票当选,得票率9.06%。

2015年中旬,国民党尚未提名陈学圣、民进党尚未提名徐景文选立委时,有一份民调显示:刚当选市议员不久的王浩宇,竟是选民心目中最可能击败陈学圣的人选。事后诸葛:从无党籍赵正宇在深蓝选区八德击败国民党强棒孙大千来看,如果民进党在中坜礼让王浩宇参选,很可能国民党陈学圣得落选。

王浩宇的政治经营十分另类。他搞的“我是中坜人”粉专,按赞数超过30万,声势直逼桃园市长郑文灿。但他并非只在网路上自high,选区中每天都见到勤跑基层的身影。他最近搞得一系列髪禁、制服改革,更使他从地方议员,跃升为全国性政治人物趋势。他的新模式,已经突破了传统(国、民两党)的地方经营巢臼。

1988年出生、年仅28歳的王浩宇如果坚持走政治这条路、并且坚持他现在这样的创意与热情,极可能开创出一个属于“解严后出生世代”的新反对党。

对反对党的期待?

最后抽离出来谈谈:台湾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反对党。这是大哉问。

反对党当然要走在执政党前面,包括“观念”与“方法”。就好像过去,民进党走在国民党前面──民进党主张国会全面改选、民主深化、环境优先、性别平权、原民权益,以及台湾前途住民自决。不仅如此,民进党选举文宣总是相对新颖(当时很多国民党候选人的文宣就只是钞票),选举技术活泼;当国民党开始东施效颦发传单时,民进党就进化成用录影带宣传机场事件。

同样的,现在新的反对党必须比民进党更先进。先进的观念,是在先进的物质条件上发展出来的。

2010年代和1980、90年代最明显的不同,在于“网路时代”的来临。这种“生产力条件”,彻底改变了人类的“沟通情境”;以Facebook 为例,台湾有约1800万用户,接近总人口80%,这使得人跟人的互动与观念,都从量变到了质变。

洪仲丘事件中有一个突出的意象:洪仲丘因为在军中用“手机”,被抓、被恶整致死,因为这起事件引起50万人聚集街头,用“手机”的灯光集体抗议。

这就是我们所面对的时代。

新的反对党,就是因应这么一个时代的工具、情境与观念而型塑的。“智慧手机时代”有太多值得深思的小关键点,譬如:从前有人硬拗,很久之后才会被揭穿;现在,群众当场就google出真相。像当年陈水扁揭发冯沪祥论文抄袭,《蓬莱岛》杂志调查了好几个月才敢写、仍被告诽谤;现在可能30秒就查出答案。

这些细微而重大的改变,随手可举例三、五十件,但重点只有一个:这些改变,正在形塑出一整个新世代的新公民。而新的反对党,将是能迎合这个世代,善用资讯工具,带著“开放”与“参与”基因的政党。

注:本文观点陆续出现在作者脸书,经作者授权《端传媒》汇整编辑转载。

(陆之骏,科技公司执行长,诗人,兼任新兴民族文教基金会副执行长、台湾两岸农业交流协会副执行长。 曾任《台湾公论报》社长、《自立晚报》总主笔、《民进周刊》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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