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库斯克：卢宠茂说得对

港大任命副校长事件，我认同卢宠茂的说法：「政治斗争相当黑暗、丑陋」、「政治斗争令人疯狂」、「冀港大能向政治说不」。他这几天的表现，应该令人对这几句话有更深体会。

港大这所百年学府，没有人会幻想它跟政治完全无关，可是社会对于它的独立性有期望。校务委员会委任有公信力的审核委员会调查法律学院捐款问题，委员会报告认为不需要处分戴耀廷，当时校务委员会只接受报告为「中期报告」，要求委员会再交一份「最终报告」，此举被不少人批评为输打赢要。后来委员会坚持该份报告已经足够，拒绝再提交所谓的「最终报告」，最后校务委员会接受。

调查报告事件之后，就到任命副校长问题。本来根据程序，遴选委员会推荐任命陈文敏为副校长，程序的下一步就是由校务委员会通过任命。不过因为校务委员会认为要继续讨论与陈文敏有关的捐款问题，所以任命迟迟未作决定，事件一直拖延，校委会既不肯公开调查报告，又不肯通过或否决陈的任命，最近甚至祭出要等待首席副校长的任命才作决定，这些做法，给社会大众的感觉是──就是有人不想陈文敏当副校长，但审核委员会和遴选委员会的决定他们不能随便推翻，可是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于是便无视程序一直拖延。近日陈文敏公开指有「中间人」向他建议自己退出，不用令校委会背负不尊重程序的恶名。

《教父》的血马头

这是不是占领运动之后，有某方面的政治势力强力介入，要把占中发起人戴耀廷的上司陈文敏拉下来？这就好像《教父》里面放在床上的血马头一样，没有真凭实据，但难免会令人联想到某些人。刚巧，这段日子的亲北京报章对陈文敏攻击毫不手软，而在8月3日连党媒《人民日报》海外版也出手要求陈文敏退出。事件真的十分巧合。说到巧合，不得不提李国章，他刚巧就是在审核委员会提交报告的时候被梁振英委任进入港大校委会的。这位被称为「教育沙皇」的中大前校长、教育局前局长这两天的说法，矛头也是指向陈文敏的。一切如果只是巧合，那就实在比TVB剧情节更巧合了。

其实整件事的问题重心不在于是否一定要由陈文敏当副校长，而是校委会的做法令人觉得有些人罔顾港大的程序和惯常做法，明明陈文敏已经通过遴选程序，也要把他拉下来。

事件拖延至发酵，结果千多名港大校友联署登报质疑校委会做法，当中不乏社会知名人士，事件一直发酵，连平日言论倾向保守的老教授（老不是指年纪，而是指地位）程介明和陈弘毅也开声了。大批港大学生、校友及社会人士对校委会一些人的做法不满，结果酿成大批学生及其他人士冲入校委会会议的事件。事件发生之后，香港的党媒果然在头版指摘学生是红卫兵，意图把学生描绘成暴民，幸而这时候袁国勇辞任校委会委员，他公开指学生当时的言语并不粗暴，在主流传媒一片声讨浪潮之中还了学生一个公道。

事件愈演愈烈，中大前校长刘遵义指摘港大学生是「被宠坏的小混蛋」，应该坐监。也许他因为身为港大校务委员的爱妻被骂，所以动了气。当然，学者不一定要是蔡元培、傅斯年再世，但说话好像茶餐厅蓝丝阿伯一样，真的令人吃惊（中大朋友说，这就是刘遵义嘛）。

学生是不是「被宠坏的小混蛋」，如果我说社会自有公论似乎过于天真。当我们看到电视新闻不断播出学生涌入、要求对质、卢宠茂躺在地上的画面的时候，必须思考一下是什么驱使学生强闯校委会会议要求对质，这可是港大百多年历史以来第一次。港大校委会一些人不断拖延副校长任命，已经不是陈文敏个人荣誉问题，而是香港大学声誉问题。

有些人骂学生强冲会议室会破坏港大声誉。国际社会会因为大学有学生强闯校委会会议而认为港大有问题吗？国际社会只会因为有学生强闯会议而问为什么任命副校长这样严肃的事竟会变成一场没完没了的荒谬剧，这场荒谬剧才是对港大的最大打击。

今日港大，明日香港

这场风波愈演愈烈，愈来愈多人争着出来批判大学生和陈文敏。退一万步往好处想，其实是引起了社会对港大校委会的问题注意。有人想整治香港的高等学府，也不是什么惊天大新闻，港大作为香港最老牌的学府，一直被建制派和党媒批评为独立王国，当然是被整治的重要目标（大家还记得路祥安事件吧），这场任命风波，正好提醒大众，今日港大，明日香港。

笔者是港大旧生，还记得当日港大校方容许警察在大学校园粗暴对付和平抗议的学生的8‧18事件之后，数千名港大新旧人齐集中山广场要求校方交代的场面。大家站出来，要维护的不只是港大的尊严和声誉，而是香港的所有大学自主和尊严。卢宠茂说「政治斗争相当黑暗、丑陋」，他说得真对，连《人民日报》都出手了，把任命问题上纲上线地连结到政治问题，这果然一场政治斗争。

要对抗黑暗的话，只能团结地向黑暗说不。

（库斯克，知名网上博客、通识教师、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