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曾志豪：新加坡花园中的顶心杉

余澎杉，的确是一棵顶心杉（眼中钉）。对新加坡政府和人民而言，这是一棵带刺的顶心巨杉。尽管他只有16岁。

他终于获释，离开法院的样子，惶恐害怕畏缩，和在YouTube睥睨天下、以流畅英语夹杂骂人粗口纵论李光耀功过的他，判若两人。

你知道他为什么害怕吗？因为新加坡政府的以言入罪吗？因为新加坡政府使用了类似中国大陆对付异见者的“送入精神病院”的手法？

我想，余澎杉的害怕，是因为新加坡这方土地上的人民，所展示出来的冷漠和顺从、满足和保守，令这位16岁的少年产生孤独无援的惶恐。

余澎杉在李光耀逝世当日上载的影片，所以引起轩然大波，并非新加坡政府主动拘捕，而是有超过20名民众的举报。

也就是说，把余澎杉送入警署的，正正就是余澎杉在影片中希望得享真正自由的新加坡人民。他被自己的人民检举了。

余澎杉批评李光耀的言论，在香港人眼中，合情合理，痛快淋漓，特别说他是一位贪恋权力的独裁者却把自己装扮成民主人士。

但在新加坡，他的观点却得不到市民的认同。YouTube上有一个新加坡女孩子，Rachel Jiang，拍了一条叫做My Response to Amos Yee的影片，回应余对李光耀的指控。

少女首先表达了对余澎杉流畅说话技巧的赞赏，但很快便批评，余所得到的教育机会，其实都是靠李光耀过去50年为新加坡人民打拚而换取的。

所以少女认为余不懂感恩。她特别反感余的粗口。

对于投票自由，少女和余的感受也是截然不同。余认为新加坡人民的投票权受到限制，因为异见参选人往往被检控。但少女却很满足现时的投票选择，认为新加坡人可以自行选出服务他们的政治人物。

余澎杉批评新加坡工人的工时过长、税收过多，少女则认为，新加坡只是世界地图上的一点，如果新加坡工人不努力工作，谁还会为新加坡创造财富？

简单比较，你便会发现，余澎杉和少女Rachel，虽然同在新加坡成长，但思维观点南辕北辙。

余澎杉是批判思考，对现实不满，时刻希望改变；少女Rachel则满足现状、感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余澎杉监察在位者，批评他们人工过高却不做实事；少女则感激在位者为新加坡所做的一切。

余澎杉注定是孤独，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安于现状。

所以余澎杉注定是孤独，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安于现状；余澎杉放眼世界，发觉新加坡很多地方有不足之处；他身边的人，总爱回望历史，时刻提醒新加坡过去是如何混乱、艰难、分裂，便会对现状的幸福感到满足。

真心满足眼前的顺民

用大陆经常劝香港人的说话：“今天大好局面得来不易”。

所以新加坡人民不是畏惧打压才会做顺民，他们是真心满足眼前的顺民。

你批评，便是不懂感恩。

余澎杉所以惶恐，因为他知道，他以后便要和这群顺从、麻木、感恩的人民一起生活，对他而言，不过是由小监狱，走到一个大监狱。他如何用异类的身份在这个地方和同类生活？在花团锦簇的花园城市，他就是一棵孤独碍眼的顶心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