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大规模抗议：外送员之死引爆示威，TikTok被禁 | Whatsnew

自8月25日，印尼开始出现反政府示威，群众除抗议低薪与失业问题，也谴责议员的高工资及丰厚津贴。而一名外送员途经抗议现场却被警方装甲车撞死，也让抗争越演越烈，警民开始武力冲突。8月29日起，大规模示威蔓阻印尼全国。

8月28日，外送员阿凡·库尔尼亚万（Affan Kurniawan）被警方的装甲车碾毙，画面在社群上流传并掀起愤怒浪潮。最初数千同业走上街头悼念，不久民众对库尔尼亚万之死的怒气，就与对低薪、失业和国会议员高额津贴的怨气叠加，抗议很快扩散到全国范围。

截至9月3日，冲突已造成至少10人死亡、逾3195人被捕，并成为总统普拉博沃执政以来最大挑战。

一名外送员之死

8月28日晚间，21岁的库尔尼亚万骑著摩托车在外送餐点，他遇上一场抗议低工资与官员津贴的示威，并被群众困住，他的手机掉了下来。当他要拾起掉落的手机时，却被一台警用的装甲车撞上，并猛踩油门辗压，导致他送医后仍不治死亡。

库尔尼亚万遭装甲车撞上的影片在社群上传播，瞬间引爆了群众的怒火。雅加达警察局长阿塞普·埃迪·苏赫里 (Asep Edi Suheri) 证实，装甲警车撞死了库尔尼亚万。

8月29日，印尼总统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公开致歉并探望库尔尼亚万的家属，但人民仍持续抗议。

普拉博沃表示，“对警员的过激行为感到震惊和失望。我已下令进行彻底、透明的调查……涉事警员必须承担责任。”同时，他呼吁群众冷静，并对库尔尼亚万的死亡表示抱歉。

同日，抗议者到位于雅加达的警察机动队总部丢掷物品，指责警方要对库尔尼亚万的死负责，更试图推倒大门。而警方则持续以水砲与催泪瓦斯驱散群众。

库尔尼亚万同时为共享服务平台Gojek及Grab服务，29日有数千名穿著两家平台外衣的司机参与抗议，并悼念库尔尼亚万。参与抗议的司机称“是来悼念同业”，并要求肇事者接受公平审判且被开除。

警方指出，目前已针对涉案的七名警察进行讯问。

低薪、议员高额津贴成抗议原因

库尔尼亚万刚好遇上的，是群众对议员高工资及丰厚住房津贴的抗议现场。根据印尼媒体《雅加达邮报》报导分析，民众低薪及议员高额津贴都是抗议主因。印尼议员的月薪及补助总额为一亿盾（约6000美元），此外，因本任期的议员没有官邸，因而通过每月额外高达5000万盾（约3000美元）的住房津贴，光是住房补贴就是首都最低工资的10倍。

这个高额补贴与雅加达的最低工资形成强烈对比，因而造成民众强烈的剥夺感。

而国会副议员卡迪尔日前曾公开以错误的方式计算房租，称5000万盾的补贴没办法在立法大楼附近找到合适的住所，甚至还需要补贴。事后，另名副议长澄清，住房补贴只有为期一年。

此外，今年二月，数千人也曾抗议普拉博沃大幅删减预算。普拉博沃为兑现给学童免费营养午餐的政见，大幅删减政府预算，不过，免费的餐点后续也多次爆出食物中毒事件，引起民众担忧。

印尼民众面临不断升高的生活成本、失业与贫富差距，让他们认为当权者看不到他们的处境。根据统计，2025年4月，印尼失业率为5%，为东南亚最高。报导引用学者看法，“公众不满菁英阶层的炫富行为，他们对民众对苦难漠不关心”。

由于印尼警方滥权、暴力的行为时有所闻，库尔尼亚万被警用装甲车压死一事更激起人民愤怒。抗议并未随著总统的道歉消退，在雅加达、泗水等各个城市都出现火烧政党办公及议会大楼，甚至焚毁公共设施的情况。金融部长及多名议员住所也遭洗劫。截至9月1日，至少有6人死亡，数百人遭逮捕。

印尼股市指数在9月1日开盘时下跌逾3%。

冲突升级，考验普拉博沃政府

这是普拉博沃上台一年多后的最大挑战。冲突演变成任意逮捕民众、TikTok禁播及调度军队进到首都。普拉博沃也因此取消9月3日的中国阅兵行程。不过，9月2日晚间，印尼政府又改口称普拉博沃晚间将前往中国参与阅兵，一天后回国。

随著警民冲突的画面不断在社群上流传。报导指，雅加达当局召见了Meta和TikTok的社群媒体平台代表，要求他们加强审核内容，因为有恶意假讯息（disinformation）在网路上传播，造成反政府示威。

TikTok在印尼拥有超过一亿用户，是仅次美国的第二大市场。8月31日，TikTok宣布暂停印尼的直播功能。

TikTok发言人称：“由于印尼抗议活动中的暴力事件不断升级，我们已自愿采取额外的保障措施，以确保TikTok成为一个安全和文明的空间。出于谨慎考虑，TikTok直播在印尼暂停几天。”TikTok指，将继续删除违反其社群准则的内容。

TikTok被禁播备受关注的原因在于，这是印尼人最常使用的社群工具之一。此外，普拉博沃在2024年总统大选时，竞选团队透过TikTok上他逗猫、跳舞的影片，打造他打造亲切、草根的可爱人设，以淡化他在威权时代的强人形象。

总统发言人普拉塞蒂欧（Prasetyo Hadi）8月31日表示：“总统希望继续直接监督（印尼局势）…并寻找最佳解决方法。”并称普拉博沃将取消到中国出访的行程。

9月1日，普拉博沃为平息民众怒火，勒令撤回议员补贴，并称：“国会领袖已经承诺将撤销一些国会内规，其中包括调整议员津贴金额，以及暂停海外出差行程。”

不过，普拉博沃也警告，将对暴动分子与抢劫犯采取严厉行动，更指控部分动乱出现了恐怖主义和叛国的迹象。他称，示威得要申请许可，并在晚上六点前结束。

印尼政府下令要学校线上授课，公务员在家工作，同时派出军队进驻雅加达，组织队伍在街头巡逻，并部署狙击手，街头安静得如同戒严。

原本预计于9月1日进行陈抗的学生及民间团体宣布取消。但报导指，尽管担心被镇压，仍有数百名抗议者聚集在雅加达的众议院大楼外，有警察及军队到场，但数小时后离开。一名抗议的学生称，“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改革议会。我们希望议会能够出来与我们对话。”

随著普拉博沃撤回议员津贴以及下令军队进驻首都等行为，抗议规模变得较小。9月3日，有几百名妇女穿著粉红色衣服，在雅加达街头抗议，她们举著“改革警察”等标语，拿起扫把，象征要扫除国家的肮脏。

冲突演变至今，让外界联想到1998年的排华事件，当时，因政治腐败与贫穷问题引发黑色五月事件。《雅加达时报》的社论指98悲剧不会重演，但总统不能以公关手段化解危机，而是要彻底清算高层、进行结构性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