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七點,起床,幫小朋友做早餐、裝水壺、紮頭髮,八點多出門;回來酒店,我吃早餐,幫老公做早餐;十點,清理廚房,看看下午晚上吃什麼,把肉拿出來解凍,洗洗切切,掃地抹桌子,還有去銀行、打電話給保險公司之類;十一點,開始煮午餐,和老公吃;十二至三點,洗衣服,做一半的晚餐,把米放進電飯煲,調好時間;四點,接小朋友放學,送他們去課後活動;七點吃飯,趕他們睡覺;九點後,收拾好廚房,洗澡,到我睡覺。
這是我的一天。
今天麻煩你出來了。我先生是在家工作,電話訪問,他就會聽到我講什麼。我把他放下,自己出來,就可以最自由最舒服地說了。
現在做了全職媽媽,每天就是不斷地做濕濕碎(零碎)的事。幫女兒的裙子縫上鈕扣,補一下穿了洞的襪子,買回來的肉分裝冷凍。濕濕碎碎的,濕碎到別人問我今天做了什麼,我明明忙了一整天,卻說不出自己在做什麼。
我以前工作時,好像厲害點 - 你有紙巾嗎......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激動。」
我訪問了四個「沒有」工作的女性。她們曾經在香港全職上班,工時超過朝九晚五,後來與丈夫小孩移民英國,突然拿起鍋鏟掃把,成為全職家庭主婦。她們不再「工作」,但擔起一份工時更長、沒有薪金的職責。移民以後,「媽媽」的工作和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好像沒那麼厲害了
2021年,Catherine 一家四口來英國,帶一對今年八歲的龍鳳胎。她原本在香港從事人事管理,是典型的在職媽媽--每天在辦公室對著電腦趕死線,整天加班,家裡一切靠外傭。
她形容,移民後決定不工作,是「有選擇和沒選擇之間」。
沒選擇的是,英國育兒真的太貴。有別於香港,英國沒有輸入外籍家傭的政策,五歲以前的學前教育亦非強制。為了協助在職父母育兒,政府為所有三至四歲的兒童在學年內,提供每星期15小時的免費「幼兒園」時數,今年九月將延長至每星期30小時,此福利也適用於BNO移民。然而,由於不少市政府資源不足,輪候時間平均八個月,甚至長達三年,部分地區更無法提供免費育兒服務。此外,若父母無法在三至四點下班接小孩,便要自行支付額外服務。

Catherine 直言英國稅率高,薪酬較低,如果她無法那麼早下班接小孩,還要額外付兩個小孩的育兒費,財政上是虧損的。老公薪水比自己高,便理所當然負責賺錢。「我們不是很有錢的家庭,不像其他香港人,一到埗便買車買房,我們現在還租房子。」
有選擇的是,沒做過全職媽媽的她,曾對這種生活有很多幻想,例如接小朋友放學時會很甜蜜,他們抱著我說很想念媽媽,她的生活也沒那麼緊張。
這幻想也算是有成真的。Catherine 說,小孩不少同學都沒有父母接放學,要額外留在學校,但她每天都能親自接放學,還會準備一些零食,所以每次看到媽媽,她的小孩都會很驕傲很快樂。回家路上,他們一起聊學校生活,兒女跟誰玩跟誰有爭執,她都瞭如指掌。
「如果我六七點才回家,吃完飯,小孩就要睡覺,哪有時間聊天?這些片段,錯過了就錯過了。不工作,還是值得的。」
她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的育兒生活有什麼改變,現在終於能真正了解小朋友的內心世界。聊起小孩,她笑得很甜蜜;但被問到自己,那個不是作為媽媽的「自己」,她卻不禁哭了。
「怎麽説呢,我覺得現在沒以前那麽厲害,好像和社會脫節了。」
有一次,她幫朋友做簡報,她也忘了是為什麼。她一打開電腦,驟然發現整個頁面都很陌生。她只是想附上連結,卻不知道該按哪裡。她只能逐個步驟問丈夫。
她不知道為一個簡報會讓她這麼傷心,但她想起,自己曾經是Excel和PowerPoint達人。在職場的她,自言做事快狠準,別人還沒催促她,她已完成工作,轉數快(靈敏)又周身刀(有很多技能)。
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連最引以為傲的人事管理專業,都漸漸丟下了。有一次,一個從事人事管理的朋友問她工作建議,她那麼有經驗,居然不會回答。「那一刻,我發現自己真的脫節了。人事管理是講求實戰的,近幾年人們的工作模式、職場文化、電腦系統都變了很多。我的認知,還停留在幾年前。」
她很懊惱,卻不知道怎麼辦。「很多媽媽還能研究食譜,上興趣班學習不同技能。是她們的小孩較大嗎?我真的做不了。我沒時間又沒機會打開電腦,根本不能抽時間出來學東西。」
她說起自己「濕濕碎碎」的時間表,總覺得只是不斷在消耗時間,還想沒實際做什麼,還有許多無法自己控制的事情,尤其是英國行政效率較低。例如當天早上,她明明跟銀行預約了十點半辦理手續,職員卻慢悠悠地說人手不足,又要改日子;她安排好去超市買菜,那裡卻沒有豆漿,待會又要去另一家。一個早上就這樣過去。
她還笑言,現在和老公朝夕相對,沒有外傭作為「磨心」,也不能讓小孩去長輩家過夜,讓自己有獨處空間,還多了因為小事吵架。「例如我們的廁所是『黑廁』,沒有門,我就常常叫他記得打開廁所門,免得發了霉要賠錢!」
她不知道「全職媽媽」這份全年無休的工作,有沒有讓她沒那麼緊張。擦了眼淚,她告訴自己:「過渡期而已。終有一天,我能重拾這些技能。」

「每天在家裡,沒有自己的時間」
「我有個壞習慣,我說話很快。如果你跟不到,記得告訴我喔。」訪問前,Tina笑著提醒。
和Catherine一樣,Tina在2021年一家四口來英國,女兒兒子分別八歲和五歲。她形容自己每天先趕女兒起床,送兒子去幼兒園,做完家務接兒子回家,繼續煮飯做家務,有時候,也不知道一天做過什麼。
她原本在香港做市場推廣,小朋友也主要由長輩和外傭照顧。她很清楚自己比較喜歡上班,對小孩不算有耐性,硬要選也寧願煮飯做家務。但考慮到自己的英語水平無法應付英國本地工作,而且很難找到能兼顧育兒的職位,為了小孩成長,她和老公一早有共識,移民以後,最少一人不會工作。
剛開始來,兒子只有一歲半。真的親自照顧,才發現兒子原來那麽黏自己。她形容兒子好像「裝了感應器」,離開一步也不行。這種癡纏,並不是Catherine所說的「甜蜜」,反而令Tina很不耐煩。「我對著他真的很生氣,要24小時和他在一起,連自己洗澡上廁所也不行,真的每分每秒都很緊繃。」
因為兒子,她學開車學到一半就停止,不會開車,變相不能出門。再加上他們剛剛到埗,還沒有朋友,還恰巧是冬天和疫症,鄰居都不出門,教會停止開放,Tina連唯一的社交都沒有了。她整天和兒子困在室內,看著窗外三點便天黑,黑夜彷彿永無止境。
過了大半年,她發現自己的情緒很差,經常發脾氣。於是,她跟丈夫「申請」每星期一點「me time」(私人時間)。
丈夫回答:「你要自己的時間?你每天在家裡,沒有自己的時間嗎?」
這段對話,最後以吵架收場。幸好後來二人也有互相溝通,最後Tina成功爭取一點私人時間。她和老公協議好,每次他們一家出門時,她就會有一個小時,自己逛逛超市,買糖果買薯片。雖然超市千篇一律,但Tina覺得,能完全離開家裡的環境,才是真正休息。
後來,Tina慢慢認識其他媽媽,懂得為自己安排空間,兒女也上學,私人空間也慢慢變多。但她坦言,她和老公仍在學習互相理解與磨合。「可能男人想事情比較直接吧......而且剛剛來到,他沒有工作,物價又高,他壓力也很大。全職媽媽除了照顧小孩,還有24小時對著老公,老公也要對著老婆,雙方都不容易。」
Tina認為頭一兩年是最辛苦的過渡期,現在已經適應了。但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根本沒在意自己的感受:「那兩年有我問我適應(英國生活)了沒有,我總是以為已經適應了。但其實要全時間對著兒子,我根本沒有想過,自己到底適應了沒。」
「在香港那會經歷這種生活呀?我的家族很大,有六個兄弟姊妹。每次我們對媽媽家吃飯,那麼多人幫忙看著兒子,我就是在一旁抖著腿吃薯片,我就是別人的女兒。」

移民後從別人的女兒,變成百分百別人的媽媽,她笑說媽媽聊天群組裡,全部都是中午晚煮飯的照片,都說自己是「煮婦」,七日三餐不停煮不停煮。
沒想過瘋狂煮飯做家務的生活,也有一點曾經工作的滿足感。她形容自己很愛乾淨,是「task-oriented」(任務導向)的人。她每完成一項家務,也覺得很快樂,就像她以前從事市場推廣,每完成一個項目,都會很驕傲。
工作的滿足感轉移到做家務,Tina也開始理解到,為何別人說見證小孩成長,是一件快樂的事。有一次老公去倫敦工作,只有她自己在家裡,吃完飯後,兒子突然對她說:「平時爸爸做的,現在媽媽也要做,還要幫我們洗澡,你不就很辛苦嗎?」
「那一刻,我真的老懷安慰。原來你們長大了,會知道媽媽是辛苦的。」
Tina想,移民以後,所有事情都重頭來過,不僅是學會去超市買菜,還有重新學習教導下一代。她在重新學習做媽媽,和小孩一起成長,而且在小孩身上花的心力,他們能感受到的。
「這是一個全新的過程,是一件開心的事。」
再做一次媽媽
她自稱「蝸牛媽媽」,就是為了提醒自己走慢一點。以前,同事都說她是暴龍。
蝸牛媽媽的兒子14歲,女兒4歲。剛來英國時,還要給女兒餵奶。與Catherine和Tina不一樣,她決定當全職媽媽,不是出於經濟考量,而是決心告訴自己,一定一定要重新做一次媽媽。
以前她在香港做中文老師,做到中高層,朝六晚十二。接受訪問前,還寫好一定要說的內容,整合了其他媽媽朋友的意見,不用多問,就自己喋喋不休。
她準備的內容,主要是關於她的兒子。她説,兒子小時候很好動活潑,喜歡跟別人聊天,身邊的人都誇他很乖很有禮貌。上幼兒園和小學以後,他還是被讚乖,老師都讓他做班長,但漸漸的,更是討好與服從。他的笑容不見了,叫他嘗試看一本書、試一下打網球,他都頑固地說「不」。
蝸牛媽媽有教育碩士學位,滿腦子教育理論。但還在香港的時候,作爲母親,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兒子考不好呈分試,考不上好學校。她會罵兒子是「維園阿伯」,什麼都不做;兒子數學不好,她會直接罵他蠢,抓住他溫習到晚上十一點。兒子溫習時動來動去,她會罵:「你這樣面試,別人對你印象會很差。不要動了,坐端正!」
「我看他的功課做不好,看他總是say no,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明白,不知道他的腦袋在想什麼。」

2021年,他們移民英國。那時候,她眼睜睜看著兒子漸漸變得沉鬱寡言,沒有自信,固執得什麽都不嘗試,覺得很難過。她看著才還沒一歲的女兒,心想:「如果次我親自照顧女兒,會不一樣嗎?如果我做一個responsive mum,先回應兒子,不是事事拉去考試,能改掉他的性格嗎?」
移民以後,她兒子就讀英國本地學校,沒有人再讚他乖,但也沒有人再逼他讀書。她也陪著女兒戒尿片戒奶,發現原來陪著小孩成長,是那麼有成就感。另一方面,兒子的性格也慢慢改變。曾經害怕碰撞、運動的他,在學校嘗試跑步踢足球,還會每星期去park run。每星期六,英國各大公園都會舉行park run,所有人一起跑大約五公里。
雖然一開始,蝸牛媽媽不知如何與性格固執的兒子,但她整天在家,也終於有機會和兒子聊天了。
有一次,兒子溫習時,還是沒有「端正」坐著。他冷靜地告訴媽媽:「放心吧,我會先去跳繩和跑步,跑完再溫習,我能專心一點。」
回想起來,蝸牛媽媽還是覺得很感觸:「他現在快要考GCSE,也是動著溫習......原來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變過,只是在壓抑。但他現在通了,他不再是按照別人要求他怎麼做,而是主動告訴我們,自己想做什麼。」
對於兒子逐漸「解封」,她覺得很神奇。但解封的不僅僅是兒子的性格,還有她自己的思維。「來到英國之後,我沉澱下來,開始反省兒子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幫了那麼多學生,就是幫不了我的兒子?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很內疚,很自責。」
如果蝸牛媽媽不移民,大概真的不會有反思的空間。她從觀察英國媽媽與小孩的互動,反思自己的育兒方法,並坦言:「這樣說好像很自大,但在香港做老師,是有一定社會認受性的,更何況我在學校也有一定地位。現在我沒有了所謂的光環,重新成為一個媽媽,才有時間精神沉澱自己。」
除了工作,香港整體的社會環境也讓媽媽很緊張。Catherine和Tina的小孩年紀尚小,但她們都估計,如果繼續在香港升讀小學,他們應該正在讓小朋友瘋狂補習上興趣班,應該不能每天去公園玩。作為過來人,蝸牛媽媽的感受更大,說起在香港育兒的壓力,她完全停不下來,生氣又無奈。
「現在照顧家庭是體力的辛苦,但在香港,是完全迷失方向。你被社會牽著走,被教育牽著走,根本沒有辦法離開......身邊還有很多人教你做媽媽,兒子稍有差池,在超市跑了一下,在電梯站錯邊,家人朋友都會說是我的問題。就算我身邊的人不斷讚我兒子乖,也是不斷強化他(要守規則的思維),每個人都在壓著他。這種壓力,真的是整個社會,還有自己給自己的。雖然我自己做教育,以前讀過心理學,但當我到了那個關口,所有人考試都快靚正,怎麼能想得通呀。」
如今蝸牛媽媽不再逼迫兒女溫習,沒有逼女兒學英文生字,只是跟她去公園,拿放大鏡看花看蝴蝶。她曾想過如果未來自己重返職場,會不會無法適應,但對她來說這不重要,因為工作的滿足感,比不上做一個好媽媽。「我以前做得多好,最終學校都會有別人代替我,但家裡兩個小孩需要我。」
「家裡那兩個,才是我真正要處理的問題。」

重新做自己
媽媽們因為不同原因,選擇或被迫放下工作,成為全職媽媽。但曾經的她們,有選擇成為職場女強人嗎?
Tina說她很享受原來市場推廣的工作,因爲自問沒有照顧小朋友的耐性,也很享受完成項目的成就感。然而,Catherine和蝸牛媽媽都覺得,以前在香港全職工作,不過是「被社會推著走」。很多年前,蝸牛媽媽已知道自己應該多陪伴兒子,但她回憶:「老師的薪水是高的,但滿足感總是不夠,不知道錢去了哪裏。要買樓?付學費?補習班?真的太多煩惱,而且我的朋友都是女強人,很少香港女士完全辭職照顧小孩。我有想過辭職,但也不敢。」
Catherine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那份工作。「畢業以後,我就是一直做一直做,整個社會都逼著你往前,不允許你中間停下來,結果就是在商業世界裏繼續賺錢。現在有機會讓我放下工作,實際陪伴小孩。這機會真的很難得。」
學術界不乏關於移民和性別的研究。大部分研究都指出,不論是哪個國家,大部分移民家庭都是母親放棄工作,成爲全職主婦,原因離不開經濟需要、傳統性別定性與家庭分工、丈夫教育水平較高等。香港恒生大學社會科學系副教授顏樂燊曾在2024年針對海外香港移民家庭進行研究,發現雖然有些會對失去私人時間、財政獨立等改變感到難過,但她們普遍對擁有更好的家庭生活感到高興,覺得對家庭的「擁有權」增加,甚至以此彌補或合理化在個人事業發展上的犧牲。
移民讓她們從無目的的追趕停了下來,重新探索媽媽、妻子、女兒各種身分。被問到移民後生活有什麼改變,她們總是自動說小孩怎樣怎樣,事事都聯繫到育兒。但如果問題強調「自己」,例如她們自己想做什麼、她們自己有什麼改變,她們都會停下來,尷尬地笑一下,害羞地說出那些不曾做的事。
Catherine希望小孩長大以後,嘗試做美甲師。她一直都很喜歡美甲,只是覺得不知為何,在香港說夢想是美甲師,感覺有點羞恥。
Tina在香港沒有做過蛋糕,來英國後純粹因為女兒喜歡,就開始學烘焙。她去年年底還申請了牌照,現在會賣蛋糕給客人,有抹茶士多啤梨蛋糕、焙茶柚子慕絲戚風蛋糕等等。她笑說賣蛋糕賺不了錢,所有錢都花在買烘焙器材,但客人吃到亞洲口味的蛋糕很快樂,她也很有滿足感。更重要的是,烘焙給予她難得的個人空間。「坦白説,在香港我應該連烘焙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小孩上學後,我多了時間做蛋糕,終於覺得有自己的生活了。」
「哈哈哈是你問我才說的呀!這樣說可能你會反感......我有追星,我來了英國後才追Mirror!」這是蝸牛媽媽沒有事先準備的回答內容,卻笑得很興奮,又有點不好意思。

她說,追星是讓她「真正找回自己,完全脫離家庭」的事。Mirror是香港男子組合,在去年3月到英國開演唱會,蝸牛媽媽也從中認識了很多自同道合的朋友,自此一起經營Instagram粉絲專頁,時不時約出來,例如一起吃下午茶,去市中心的港式茶餐廳,交換應援物。有一次,其中一個媽媽經歷離婚,她們就約出來,一起安慰她。「那真的只有女人,沒有男人小孩,是真正的me time。」
每一次,蝸牛媽媽都會和老公說要和「鏡粉」吃飯,他就會自己照顧兩個小孩,讓她出去。
蝸牛媽媽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她與粉絲團舉辦了三場香港電影《破地獄》的放映會。三場全滿座,吸引了一百多人,她們還因此認識了電影院經理。那時候,很多人感謝她們,有人說,要不是這個活動,他已經好幾年沒看過香港電影、沒和香港人看電影了。還有媽媽對她們說,這幾年來她都自己躲了起來,如今特意開車來看電影,終於認識了一些香港人。
回想起來,蝸牛媽媽還是覺得很瘋狂,也有點感觸。「以前我去教育局舉辦工作坊,向幾百個老師做講座,這些所謂的自我價值都只是虛名,事情完結了完結了。但現在真的是有血有肉,有人跟我說,我走入了他的生命裡面,這感覺,真的很大很大。」
後記
移民後,她們可以停下來,反思以前在香港,那個作為媽媽、同事、妻子或只是自己的女性。如今她們忙著照顧家庭,適應新的身份與生活。再過幾年,到了下一個車站,她們會如何回望現在的自己,還會不會選擇做全職媽媽?
Catherine說:「喔我不知道,還要慢慢摸索......但這個讓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會好好珍惜的。」
Tina說:「這一刻我不能回答你,畢竟現在我做全職媽媽,是家庭財政需要。未來可能小孩大一點,我也會出來工作。」
蝸牛媽媽說:「過了五年後回望,我應該不會覺得自己沒有價值,浪費了很多時間。我覺得自己幫了很多人,還發現原來世界這麼大,我應該會覺得沒有遺憾的。」
接著,電話另一端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我看看有沒有東西漏了......有些是朋友想我帶他們說的。我們幾個媽媽都是鏡粉,他們叫我跟你說,我們都很感恩,能來英國重新活一次。做全職媽媽很辛苦,辛苦但開心,總算能重新做一次更好的父母。哎呀我自己也說的很感動,不知道怎麼回事。」
//雖然一開始,蝸牛媽媽不知如何與性格固執的兒子,但她整天在家,也終於有機會和兒子聊天了。//
不知如何與性格固執的兒子「溝通」?
B
Le
H. G
HTla. M mm en i our et HT tv un gag h de n un ll. Mm mm yu mm j.m. HH le.
Mmu g
mmce.
x ty t而支持。,,而愉悅二je次元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