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首富马斯克在大力支持特朗普再次竞选总统并成功后,也戮力支持英国极右翼的政治活动。而他对英国右翼新兴党派改革党(Reform)的立场,从一开始的热切支持并计划大幅捐献,到现在转为公开批评,甚至要求党领导人去职,中间只花了短短三个礼拜。
2024年12月中旬,改革党创办人兼领导人、主打脱欧及移民议题长达30年的法拉奇(Nigel Farage)与党财务长共赴特朗普宅邸,与马斯克面谈长达一小时。会后,法拉奇证实他们确实“有谈到钱”,不过否认外界盛行的传闻,表示数额不可能高达1亿美金。
这引发英国政坛开始讨论是否应该紧急修改选举经费的相关法律:马斯克只要用英国分公司的名义捐赠,捐赠金额便无真正的上限。同时,英国政坛历来并不像美国一样仰赖巨额捐献,2024年选举期间获胜的工党所获得的捐献总额都未超过1千2百万美金,马斯克倘若一人就捐献数千万美金,有可能彻底颠覆英国选举生态。
而马斯克对改革党的态度之所以急遽转变,起因则是党魁不愿全面为马斯克的言论背书。
在1月5日早晨,法拉奇接受BBC专访时依然盛赞马斯克为“英雄”。不过,针对马斯克多次要求英国政府释放目前在监狱服刑的极右翼名人Tommy Robinson(真实姓名为Stephen Yaxley-Lennon)等言论,已经超越法拉奇或任何英国主流政治人物能够接受的范围,法拉奇仅表示:“马斯克支持我、支持改革党,但这不代表我们身为两位成年人需要在每件事情上都同意彼此的观点。”
不过,马斯克显然不接受法拉奇在这个议题上可以与他唱反调,于英国时间当天下午就在自家社群平台X(旧名推特)上发文:“改革党需要新的领导人,法拉奇的斤两不够(Farage doesn’t have what it takes)。”
马斯克所支持的Tommy Robinson是谁?
关于Tommy Robinson,马斯克于1月2日发表贴文,质疑:“Tommy Robinson为什么只是说出真相,就要被单独监禁?”,并表示:“他应该被释放,掩盖背后惨案的那些人才该去接替他在监狱里的位置!”
但Robinson现在入狱的理由与他的政治立场无关,而是因为他十度违背法院命令,持续重复一项已被判决确认构成诽谤的说词,遂于2024年10月被判决藐视法庭,需服刑18个月。
该案涉及一位叙利亚裔的学童于2018年在校园内被同学殴打,影片在社群媒体上广为流传。当时,Tommy Robinson立即在脸书上错误宣称该名被殴打的学童不值得同情,因为他平时会“暴力攻击年轻的英格兰女孩”、“把女孩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这样的言论导致该名学童和家人收到多起死亡威胁,法院发现Tommy Robinson七项绘声绘影的主张都纯属空想编造,判决其败诉,并命令其不得再复述相关说法。但他主张自己也拥有“新闻自由”,遂无视法院命令持续传播相关言论,因而才又被判藐视法庭。
而Robinson先前已曾因为藐视法庭入狱:于2017年至2018年期间,于一起加害者确实是穆斯林的重大性暴力案件中, Robinson多次违背法院命令,于法院外拍摄被告并予以直播,另散播多次法院已命令判决前不得公开的资讯,妨碍陪审团辩论,险些造成审判无法成立。法院原先判处Robinson缓刑,但他却依然再犯,因而被判入监。此外,他也曾因为违法入境美国、房贷诈贷等案件被判刑。
即使不论这些案件,Tommy Robinson也已成为英国政坛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他是“英格兰防御联盟”(English Defense League,EDL)此一极右翼、反伊斯兰暴力团体的创办人。在保守党执政时期,政府亦曾数次批准禁止EDL集会的命令,主因是极可能发生血腥事件。
Robinson个人曾向支持者表示信奉伊斯兰教的英国人亦是“要杀了你们、残害你们、摧毁你们的敌军”,并于2017年在自己的支持者驾车冲撞清真寺外民众当日,依然公开持续指控该间被攻击的清真寺“长期打造恐怖分子”。而今日,EDL的组织虽然已经荒废,但其支持者也是2024年夏季英格兰反移民暴动的主导势力之一。暴动现场群众在追打少数族裔、焚烧警局及难民居住的旅馆时,也常能听到群众呼喊Tommy Robinson的名字。
所以,虽然获得马斯克特别支持,但英国政坛并无主流政治人物声援Robinson,法拉奇更多次与之划清界线。于2024年大选期间,法拉奇就公开表示自己“从来不想跟Tommy Robinson扯上任何关系”,更谴责Robinson“煽动仇恨”。而早在2018年,法拉奇一手创立但后来淡出的英国独立党(UKIP)邀请Robinson参与内部活动,法拉奇当时亦立刻退出这个他经营二十余年的组织,批评Robinson“完全没有资格参与任何政党”。
即使英国政坛与Robinson划清界线,但马斯克足以影响政治议程
而Robinson目前的影响力,有很大一部分也得归功于马斯克。
举例而言,在2024年夏季暴动初期,Robinson于X上多次发表推文,错误宣称当时数起重大刑案的加害人是穆斯林,甚至编造出罪犯姓名,普遍被认为是暴动越演越烈的关键推手。而数据显示,X的演算法于暴动期间更是大量推播Robinson的错误言论。他的推文每日获得超过5千万观看,比暴动前的1千多万又再高出许多。
数据还显示,马斯克宣称X是言论自由的园地,错假资讯只须透过社群事实查核纠正,然而暴动期间Robinson发布679则贴文,但只有1则被标注事实查核,且纠正内容仅是关于对一栋建筑物的描述,无关种族或是宗教。即使警方已经公开表示罪犯并非穆斯林,X官方仍未核准任何社群事实查核。同一时间,马斯克本人则是在X上呼应Robinson的论调,发表的言论包含宣称英国已经陷入“内战”等等。
Robinson也持续以所谓“纪录片”的形式散布关于叙利亚学童的谣言,才因而被判藐视法庭,而他主要散播的平台也正是马斯克所经营的X——过去,Robinson的帐号在推特上已经遭到查禁,是马斯克接手之后才又重新欢迎Robinson回归,该则“纪录片”因而能再额外获得超过3千万的观看数。在马斯克的决策下,同一波回归推特的名人包含男权人士、后因性犯罪被捕的Andrew Tate,以及美国新纳粹组织的Andrew Anglin。
而这甚至不是马斯克近期关于英国政治的唯一争议言论。光是在这周,针对十余年前被破获的多起巴基斯坦裔穆斯林男性集团强暴、贩运少女案件,马斯克亦抨击英国首相斯塔默“坐视英格兰被劫掠/强暴(rape为一语双关)”,应该被抓进监牢,更指控负责相关业务的部长、生涯长期倡议性暴力受害者权益保障的Jess Phillips是“为强暴和种族屠杀张目”。
此一议题之所以重新浮上台面,是因为有地方政府建议政府重启官方调查, Phillips回复此议题才刚于2022年完成长达8年的官方独立调查,专家并已提出多项政策建议,政府将着重将这些建议付诸实行。但由于反伊斯兰团体长期以此案为动员号召,这样的回应快速被部分人士解读成袒护穆斯林罪犯,马斯克正是附和这样的论调,并持续分享许多关于检察官、政府官员曾下令停止调查的阴谋论。目前,这在英国也额外引发另一起政治风暴,比如保守党也借机攻击斯塔默,指控他认为所有关注此一案件的人都是极右翼,或宣称工党政府刻意隐瞒关于加害者种族的统计数据(该数据其实已于2024年11月公布,且为首度公布)等。
即使工党政府近半年来都对马斯克采取低调处理的策略,但马斯克对于英国政治议程的影响却依然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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