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读者评论精选”栏目每周择选报导及圆桌话题中十条精彩读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会因应长度及语意清晰作节录或编辑。
##1. 好格等,回应圆桌话题《[台北倡议月经平权为女国中生提供免费生理用品,月经污名现象会否被终结?][1]》
还记得小时候便利商店和药妆店开始会在结完帐后,把卫生棉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里,当年我和姊姊一起大赞店家的“贴心”和“进步”,好感谢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必费心去想怎么藏好“那一包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是谁教我们要以卫生棉“外露”为耻的,早就不得而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整个社会中这么想的人,势必是多数。卫生用品与它在日常对话中奇妙幽微的存在,其实在现在的西欧亦然。女性朋友还是会绕过重重桌椅,来到你背后,小声的问,你有“那个”吗?如果是要卫生纸的话,谁会翻过重山峻岭来问呢,喊一声不就好了吗。
当捷运站里都有各种卫生用品,是不是有一天我就不会在听到店员问我要不要纸袋,也不会再听到男性朋友告诉我这辈子从没碰触过卫生棉,更不会听到生理男性在讨论月经的时候,还需要嚷嚷著解释自己觉得月经有多~正常。真心希望这天的到来。
##2. 第十一个观察者,回应圆桌话题《[台北倡议月经平权为女国中生提供免费生理用品,月经污名现象会否被终结?][2]》
因为小时候家里性教育比较完善,我一直把月经当成一种很正常很普通广泛的生理现象,所以我很难去代入那些月经羞耻的人和污名化月经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去污名化这种东西,就像每个人都要吃饭,吃饭了就会排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难道有人会因为自己要排泄感到压力吗……月经就是女性生殖成熟的象征,本身就是一种毫无问题的正常现象,为什么要羞耻?更别说要污名化月经的人了。要说乌干达那种相对落后的地方确实,但是台湾我想没什么实质上的问题,更多是观念上吧!
再说提供月经棉的问题,我觉得台湾本来人口比较少,正好可以试着推广一下免费普及,经济上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当年大陆搞计划生育的时候社区还派发免费的避孕套呢,抛开政治任务的东西不谈,在人口如此大的地方都能广泛派发避孕套,那台湾做到派发卫生棉应该不算很难。如果台湾能够成功,也会是很多其他亚洲国家实践的蓝本,这是大功一件。
其次在于,派发的卫生棉不一定要非常“高档”“高级”,免费卫生棉做到舒适易用即可,因为它存在的意义是帮助困难人群兜底,是帮助那些可能买不起的人准备的,这样政府财政的成本也不会很高,同时也不会破坏高端卫生棉(比如液态卫生棉)在市场上的自由竞争。如此两全其美,且也没什么政治上的难点的行动,进一步还能改善东亚整体歧视观念的做法,希望台湾可以走在前面,做一个先行者。
##3. raeye,回应《[逃离应试教育][3]》
很多人可能会把大陆应试教育体系当成是现实主义的产物,把体制外的创新教育尝试当成是理想主义的产物,这种划分其实与现实是存在差距的。大陆应试教育看似极度现实主义、强调规训与惩罚在学生素质培养中的主导地位,实则是理想主义的产物,与计划经济传统、社会主义控制论有一定联系。它只有向社会定量输送特定人才的理性主义面孔,只有强制将学生纳入社会共同体的社会功能。可人毕竟有自由意志,教育终究需要一副人性面孔,否则就是脱离现实的。以此类推,“双减”政策的统制导向很难改善我们的教育环境,因为它毕竟是在以行政命令矫正总路线眼中的“乱象”,并不能带来真正的人文关怀。
但创新教育也不一定意味着更好的培养效果。它可以是最现实的教育模式——前提是它不完全脱离应试教育体系,在多向度培养的同时接纳应试教育的社会功能。我高中时代非常喜欢看《暗杀教室》,向往杀老师的人文关怀。可仅仅有人文关怀的教育只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在我眼中,这部漫画最可贵的剧情设计也在于此:三年E班的大多数学生虽然用不着刷赤本,但终究是要参加升学考试的。我们终究得接受教育输送人才的社会功能,只是不能因此牺牲教育的人性面孔。
##4. Idle_Idealist,回应《[整顿饭圈:网络治理新风暴之下,监管对自我组织的瓦解][4]》
可以类比父母对小孩的控制欲和爱。一些父母将对自身的期望和梦想寄托在子女身上,是因为自身已经没有实现的机会。女性将自身对世界的想象和期待寄托在偶像身上,是因为现实世界中根本无法得到满足。有时候作为粉丝确实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但是宁愿相信自己基于部分事实构建的幻想,至少还可以因为自己所期待的事物可能真实存在而对世界不至于完全失望。外人以为粉丝是疯子,实际上很多人因此获得爱与期望,而不至于真正变为疯子。
##5. 雨田,回应《[喀布尔1973——阿富汗女权作为战争修辞、政治工具与炮灰的半世纪][5]》
作者这篇文章,倒可以把阿富汗如今的情境跟百年前军阀割据时的中国稍微连起来。美国政府扶植的前蒋政府其实和军阀没什么差别,即使逃到了台湾也还是大佬们对于美援各种亏空洗钱。如果没有经历白色恐怖和转型正义的洗礼,可能也没有今日民主自由的台湾。美援能够起到的作用是正是负,端的看民众的意志和能动性,正如笔者所呼吁的一般。
美国人民(利益)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为其他国家的人民(利益)牺牲,这是共和民主两党的共识。外援总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在问美国是否会撤回援助的同时,更应该问台湾人是否有保护台湾的决心。这点可能比美国是否会站在美国这一边更虚。
##6. Edvard,回应《[喀布尔1973——阿富汗女权作为战争修辞、政治工具与炮灰的半世纪][6]》
总觉得这篇文章似乎有种奇特的缝合感,想站在一个作为台湾人的他者+反殖的视角来分析阿国+女权主义“话语”(恐怕背后深意还是在指代台湾),言辞间无不透露出对美国+男性主体霸权的殖民统治的诘责,但一方面这种作者身份及讨论话题的多重缝合很难透彻分析清楚这些复杂的问题,另一方面阿国的历史、文化、民族、地缘政治等等问题本身错综复杂,身处其间的阿国普通民众也很难厘清,其他族群也实在很难体会他们(特别是对美)的复杂心理(如果类比一下我们同样错综复杂的文革,大量文革参与者实际上却并不能真正了解文革本质,所以也产生了受害者继续歌颂文革及毛崇拜这种古怪现象),因此以他们的论述当作学术讨论的证据就显得较难服众。实际苏美巴尤其巴在此的遗留问题和责任不容忽视(可以参看秦晖最近的文章《塔利班与“巴铁”》及《“帝国的坟墓”?“民主的坟墓”?》,他剖析了阿富汗乱局的内外成因,提及塔利班的诞生和巴基斯坦关系极大的问题),并非是单独推给某国来负责就可以的。不过读完还是能够理解作者在政治/族群/文化“离散-少数”这种后殖民/解殖民遗绪叙事之下以台代阿影射台中美关系、对台湾命运忧戚的心情的。
##7. jackhui、madlex,回应《[从打击教培行业到“促进共同富裕”,习时代希望改造出一个怎样的中国?][7]》
**jackhui**:我认为从打击资本的角度去理解是不准确的,这种理解确实容易形成“被打击对象含糊缺乏明确思路”的观感。
我的理解是打击无序竞争(即内卷来源),无序竞争领域并不一定出现在富裕阶层,打击无序竞争并不是从个人手中将过多财富分配出来。但无序竞争却导致社会资本虚耗,例如很多时候教育并不在于那些“做题技巧”,培训做题技巧会增加考试中的优势,但对教育本质并不会有提升,因此在这个领域的社会资本消耗是无效的,打击这个领域便可以把这领域的资本分配出来,也减轻内卷。而教培本身对不同学习能力学生的补充教育功能,则应有学习承担,这并非增加教师压力,而是将教培行业吸收进正规学校,一定程度上也将减缓教培行业的失业。
所以从“打击资本”的角度来看,政府的行动确实是“无效”的,因为这并非政策目的。至于更强大的主流群体会挤压边缘群体的观点,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但觉得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边缘群体声音的重要性,并不是为了在社会上形成边缘群体。促进人选择“边缘群体”道路,并不是关注边缘群体的原因。关注边缘群体是为了关注“被忽略的声音”,而不是“社会越多边缘群体社会结构越好”。因此越多人觉得自己属于主流,说明“被忽略的声音”越少。
我不理解为何所谓“自由主义”就是要鼓吹人们寻找自己不被社会主流接纳的观点,并以这观点定义自己身份。在社会上形成鼓吹“我是边缘人群”真的对社会有益?每个人都是由主流+边缘观点所组成的,更多人选择以主流观点定义自己身份,不是能更好的提升社会幸福感吗?非要制造一个“人人都不被接纳”的不幸福社会算是个什么社会理想?
而且当社会更多人追求“边缘”身份,将会挤压真正边缘的人群的声音,反而使更基本的需求声音消失。从我的角度,生存/温饱是人更基础的需求,LGBTQ/环保权益是相对在生存/温饱被满足后的更高层次需求,而现在“自由社会”中,“生存/温饱”的声音大大弱于更高层次需求,这难道不是一种“次主流挤压边缘”的体现?可以主流的人尽量选择主流身份,优先关注“无法进入主流”人的权益,而不是“选择边缘身份”人的权益,不是更好的模式吗?
**madlex**:@jackhui:文章探讨的是中国社会环境下主流社会对边缘社会的挤压,你却以西方自由世界作为分析问题的基础,无异于自己画靶。同时,将中国之特异性以西方词语进行伪装,以看似“理性客观”来达到对不明就里之人拉拢,这是你们惯常使用的手段。好比自由世界对中国留学生进行遣返,你们就搬出“种族歧视”作为招牌讨左派之欢心。
首先,十个男人,天生有八个想搞女人,所以自然而然考虑异性恋考虑结婚者为多数。正常社会所谓主流,是此类各方面自然演变之结果,无须谁教。而随著社会演变,主流的内容亦会有变化,男人觉得生存不易,觉得男人更加好玩,则男人变得草食躺平亦是主流。
而共产党所谓支持“主流”,并非支持主流的自然演变,而是想将社会强行变为他们想要的“主流”社会,可能是倒退到几十年乃至上千年前那种“主流”社会。大家想躺平?不行。大家想少生子?不行。然后有人问起为何要搞此类主流,就讲我们这是进步不是倒退,拿“反身份政治”这种后现代答案来解前现代社会的题目。
其次,所谓“生存权乃最大人权”此类共产党话术,有两个好明显的问题。其一,生存温饱是否一定与各类边缘问题抵触?顺便讲多句,若果在全面脱贫的中国,亦不会出现生存问题嘛。其二,中国有地方温饱有问题,亦有地方可比肩发达国家,那么共产党在那些发达地区为何仍然不尊重人民其他层次的需求,要强迫搞“主流社会”?
**jackhui**@madlex:我的评论与文章的差异在于,“一个更强大的主流“是否意味着”边缘化群体更强的压制“。这并不取决于”这个强大的主流“来自于何方。
我认为你过于立场化取态,使得你偏离了这个讨论点的核心(可能道理是否正确确实不是你的关注点)。我举例的西方社会,在于举出大家认为“边缘群体”更强大的社会,但在这些社会中并无法体现出”边缘群体受更少压制“的特性,体现的反而是次主流压制边缘群体。
而你举出的论证只是一些你对动机的判断。这种诛心之论无法支持你的论点。
##8. Edvard,回应圆桌话题《[中国文艺界批饭圈文化、娘炮明星惹争议,固化的男女刻板印象该从何解?][8]》
整治内娱就整治内娱,别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堂,之前先批饭圈、娘炮,今天又看到一条“多方共治青少年小圈子畸变”新闻,为了防所谓的“畸变”,绘圈、历史圈、游戏圈、汉服圈等等全被点名。整治的基本都是女性大量参与的小圈子,怎么从没见过要整键政圈?那些要杀光日本人的碍国党怎么不见人整治?说到底就是一个父权爹味政党开始丢弃和绞杀曾经利用过的以“饭圈”捆绑民族主义搞出来的fandom nationalism资源,他们也害怕一直煽动民族主义易致反噬。为何不给“网络出征”也挂一个“畸变”名号?共青团微博搞出来的江山娇红旗漫属于哪种“畸变”?红旗漫的虚拟偶像形象就很符合“娘炮”的白瘦幼形象啊。
实际上在娱乐圈以外,任何的同性或异性恋的男性也都有可能不那么具备“Masculinity”,无需为了得到社会接纳就假装拥有“男人该有的特质”而失去自我,柔弱、敏感、温柔不代表就不“男人”,有可能符合心理学研究中所说的Highly Sensitive Person(高敏感人群),hsp并不分男女。
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并不在整治任何圈子,而还是在党国极权专制导致真正的艺术和娱乐形式难于以一种不被“计划”、控制和扭曲的形态自然生长,加上中国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通过经济改革进入现代化,然而身心仍旧停留在前现代化时代的中国人无法跟上经济现代化的速度完成人格的现代化建构,因而在精神空虚中迷失于消费社会商品拜物教制造的伪文化伪繁荣,它们欺骗大众并消除审美与消费的界线,以此逐渐消解人文精神。颇感精神的无根茫然转而会寻求泛道德主义的庇护,而且是一种未经自我选择的、天经地义的、建立在习惯、传统、风俗上既定的礼仪准则,即一套陈旧的传统伦理规范。显而易见,一个无法塑造现代公民、无法建立现代公民保障制度的社会只会愈发退化保守。
并且,这样一种打击面模棱两可的、似是而非的刻板标签划分,也在制造大量焦虑惶惑和荒诞虚无的情绪,利用这种不确定性造成恐惧和自危效应的扩散,本质也是一种极权主义“自我审查”“自我阉割”的变体形态,是对多元的自我表现内容及形式的拒斥。在这种捆束之下,正常的艺术和娱乐活动难以进行。异化个性、摧毁灵魂、破坏任何形式的精神创造,损害社会正常心智的判断力和文化创造力。没有自由健康、尊重人权、可以自由表达个人意志的环境,在滥用强制性和非对等性的政治权力的监控之下,空喊几句口号、到处出击整治并不能起到什么根本性的作用。
##9. 月见猫咪,回应《[“爱国”与“爱党”的重塑:《觉醒年代》是如何让中国年轻观众热泪盈眶的?][9]》
诚然,在当代的知识青年眼中,二、三十年代的中共与国民党的腐败形成强烈的反差,马列主义为当时的知识青年提供了一幅理想中国的蓝图,所以在抗战时期,它能够凭著意识形态的精神感召力吸引大批年轻人投奔延安。然而,早年的纯洁性并不能掩饰之后的堕落,自1942年延安整风到1957年的反右,中共已经差不多将党内的五四以来民主、自由精神扼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服膺于毛的“新人”党性,到知识分子的集体驯化。《觉醒年代》道出了早年革命的纯洁性,然而,中国的影视创作者有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真相?关于革命者背叛革命,堕落的真相?若没有的话,这部作品只能说是借由抹去黑暗面,促成早年的理想主义与现今生活之间,因果上的偷梁换柱,说白了,就是出于政治上的功利目的去操弄历史。
##10. Fragrancity,回应圆桌话题《[香港歌手何韵诗表演场地预定遭取消,香港艺术工作者的前路该如何走?][10]》
如果何韵诗或其他香港音乐人改唱红歌赞美一切,想来不仅不会遭到封杀,反而会成为“改邪归正的被统战对象”,现在阻她道路无非是因为她没按上意跪成预期之中唱歌。
这些香港音乐人立足香港本土文化,在作品中反映在地社会情态,时代变迁,人心离散,还有比这更真实血肉的表达吗?
更何况很多时候,有些人的作品还没有上升到政治表态的地步,仅仅是“讲实情”以为“专注于音乐事业,避免任何派系的政治表态”,切割了表达自由换来的也不是表演自由,而是扼死自己作品真正生命的颈圈。
[1]: 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10830-roundtable-tw-free-tampons-against-period-poverty/
[2]: 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10830-roundtable-tw-free-tampons-against-period-poverty/
[3]: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901-mainland-escape-from-exam-oriented-education/
[4]: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901-opinion-govern-fanquan/
[5]: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828-opinion-afghanistan-women-rights/
[6]: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828-opinion-afghanistan-women-rights/
[7]: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827-opinion-china-social-reconstruction/
[8]: 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10826-roundtable-zh-sissy-artists/
[9]: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902-opinion-the-awakeing-age-new-discourse-ideology/
[10]: 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10902-roundtable-hk-denise-ho-concert-cancell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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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條我在圓桌話題的那篇回覆已經在上期的「讀者十論」刊登過了,請換一條其他網友的評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