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2049》影评:记忆对“人”的意义是什么?

人类的记忆错误百出,在这个未来世界却成为了决定地位高下的标准。
《银翼杀手2049》剧照。

【作者按】 《银翼杀手2049》(Blade Runner 2049)上映以来引发很多讨论,显示评论者对这部电影有超乎一般的期待。部分原因在于,这是一部三十五年之后的续集,承接了科技名导 Ridley Scott 在1982 年的银翼杀手(Blade Runner)。续集的导演 Denis Villeneuve 对原著抱有极高的崇敬,在得到 Scott 的肯认之后,才敢开拍。Villeneuve 近年来的许多片子颇受好评,尤其是改编自 Ted Chiang 得奖小说《你生命的故事》(Story Of Your Life)的《异星入境》(The Arrival) ,探讨不同语系的翻译、关于未来的记忆,以及时间的向度。

在这篇文章里,我聚焦在两个主题。首先是一般认为足以区辨真人和复制人的“记忆”真实性。其次是复制人作为人类社会底层或奴隶的“反叛”。这两个主题从电影时间的2019延续到2049年,并且有着重要的交织。我认为,两者的交织比各自来得更加关键,更能告诉我们这两部电影所提供的世界观点与未来想像。

怎么可以更像“人”?

在1982年上映的《银翼杀手2019》中,就已经把“记忆植入”的技术视为让复制人可以“更像人”,或具有“人性”的核心。或所谓“真的人类反应”(real human emotions)。更重要的是,当初为复制人植入假记忆的决定,并不是为了让复制人好过,如同《银翼杀手2049》中的记忆编造师 Ana Stelline 博士纯真的说法:(复制人)工作那么辛苦,美好的记忆可以让他们有一点安慰。在《银翼杀手2019》中,复制人制造者 Eldon Tyrell 博士在和 Rick Deckard 的对话中表示,“给他们一个过去,可以创造出情绪的缓冲,就更好控制他们。”

银翼杀手的复制人和其他类似科幻片的机器人或仿生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在于,尽管都是人造的(artificial),但复制人是从人类基因去改造而成,乃是基因改造的有机体(genetically modifed organism),换言之,有血有肉的有机体。他们和一般人类有机体最大的差别在于不是被生出来的,而是以最先进的基因科技培育出来的成年人形有机体。他们没有童年,没有回忆,只有人类为了剥削他们而强化的各种能力,以及由此取得的技术。在最基本的存有论上,他们就是 Mary Shelley 在1818年出版的“科学怪人”(或法兰根斯坦,Frankenstein)中的造物,破碎拼凑的、丑陋而悲伤的怪物。怪物或复制人都是肉身,尽管来源和造成的程序不同。在“科学怪人”的小说中,Mary Shelley 让怪物有机会说出他记忆中的最初,一切尚且无以言说的感官作用,以及从感官到语言一路走来的经验。太多尚未能区辨的感官袭来的当下,本能地闭上眼睛,本能地寻求庇护,本能地披上衣物,本能地寻觅食物,本能地渴望同伴。那种初次诞生或被丢到感官世界时,无以名之的恐惧,在《银翼杀手2049》的实验室中,也有类似影像。

这次不是透过被造者学会语言之后的回溯,而是让观众看见一个成年女体从人造子宫中掉落,赤裸的、寒冷的、没有任何象征符号体系来加以表达的最初存在境况。重新启动复制人企业的盲眼博士 Niander Wallace 透过人造眼睛检视这次的成果,并在不满意的结论中刺杀了这个不曾被命名的复制女体。这一切,他的贴身复制人助理 Luv 都看在眼里,她的表情透露出专注与压抑。Wallace 离开房间时,轻拍 Luv 的肩膀:“你真是最好的天使,对不对,Luv?”从感官的无名折磨,到语言的秩序和表达,对人类来说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对复制人来说却是一种压缩的成长或反成长。当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银翼杀手 K 到科技公司找资料,并遇到 Luv 时,他说:“他为你命名,你一定很特别。”被命名,表示被带入一个象征的系统中,表示成为这个象征系统中的一分子,一个被命名并得以去命名的主体。就像上帝命名了亚当,并告诉亚当去命名其他的造物。进入象征体系,表示至少部分掌握了象征命名的权柄,并成为以象征符号思考的行动主体,同时也是受制于象征秩序的主体。

必然悲剧收场的相见?

熟悉 Ridley Scott 作品的人应可发现,“科学怪人”这部作品对他的影响。“科学怪人”的副标题是“现代普罗米修斯”(The Modern Prometheus),而 Ridley Scott 在2012 年推出的电影就叫做《普罗米修斯》,剧情设定人类即将灭亡,因此想去找自己的造物者,询问造物者“为什么”要创造又毁灭他们。在“普罗米修斯”中,有两个层次的造物和造物者之间的遭逢。一是 Peter Wayland 用自己的形象所创造的 David,智慧的 David 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比“父亲”在很多方面更加优越,并且将会在 Wayland 死了以后,继续存在,只要他的机器身躯得到完美的维修。二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 Wayland 和被认为是人类造物者的“工程师”之间的对话。当 Wayland 终于见到一位高大优越的工程师,他向对方请求更长的寿命,对方质疑,你怎会认为这个请求是正当的,他回答因为自己成就了有如造物者般了不起的事情,他创造了 David。工程师听了这些请求的反应是转向 David,先是轻抚他的头,然后把它拉扯断裂。但 David 没有死,他断下的头还可以继续指导 Elizabeth Shaw 帮他把头接回去。后来,David 在第四号星球继续着基因工程的实验,并在2016年的《异形:圣约》(Alien: Covenant)中扮演造物者的角色。

Wayland 和工程师之间的见会和互动,巧妙呼应了1982年的《银翼杀手2019》中复制人 Roy Batty 和他的创造者 Tyrell 之间的会见。当 Tyrell 故作镇定:“我很意外你没早点来”, Batty 说:“和自己的制造者见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接下去的对话,如同 Mary Shelley 的怪物面对他的科学家造物者,都是被造者有所请求,怪物所求的是一个可以相守的怪物女伴,而复制人所求的是更长的生命(他们被设计只能活四年)。他们的对话当中有一些伪装成生技科学的话语,以便彰显 Batty 的优秀智能。关键在于,人类科学家所制造出来的怪物或复制人(或许也是另一种怪物)在许多方面都超越了自身,并且具备协商的能力,逼迫造物者面对质疑,商榷自己的存在景况和未来。

被造者和造物者之间商榷的立足点在哪里?“科学怪人”中的怪物之所以可以打动 Frankenstein 答应帮他造一个女伴(虽然后来反悔)的论点是,造物者的责任:我并没有要求被造出来,是你把我造出来,如今却将我弃之不顾?这份责任的论述,在《普罗米修斯》中有部分呈现,主要是人类对他们的造物者的质疑,但在《异形:圣约》、两部“银翼杀手”中似乎并没有浮现,除了机器人 David 对于自己在第四行星中所制造和培育的新型异种所表达出的情感。相较于 David 对异种的真心欣赏与照顾,称许为“完美的有机体”,人类造物者对自己的造物似乎是缺乏情感的,且主要是利益的考量,服膺资本与利润的逻辑。

Wayland 所创造出来的两代机器人 David 和 Walter 都是商品,为了满足人类消费者的各种需求,包括情绪功能。而 Tyrell 和 Wallace 同样把复制人当成是商品,为了服务人类日益繁重而复杂的地球和殖民外星的劳动。Tyrell 说:“做生意是我们的目标,而『比人类更人类』(more human than human)是我们的座右铭。”这些“比人类更人类”是商品当然并不具有象征系统中的人格地位,而是经济系统的奴隶,以及价值系统中的不存在。透过 Wallace ,我们听到了最诚实的告白:“所有文明的跃进都是建立在可抛式的劳动力(亦即奴隶)的背上。”在《银翼杀手2049》的相关短片之一《2036 连锁黎明》(2036: Nexus Dawn)中,盲眼博士 Wallace 在与政府官员的密会中,当场温柔下令他所制造的“天使”(复制人)拿玻璃自残,最后自死。他所要证明的是,无非是他有能力创造出完全服从的“天使”,无须担心反叛,因此得到重新制造复制人的专利。

被造者和造物者之间的会面往往悲剧收场。在《银翼杀手2019》中,“连锁六型”复制人是格外卓越而危险的,他们在短暂的四年生命中累积了自身的经验和情绪,并对人类的奴役和压迫感到极度不满,他们叛逃了。领袖 Batty 在要求 Tyrell 修正他只能活四年的宿命不果之后,非常消沉,Tyrell 温言安慰:燃烧越灿烂也就烧得越快,而你是如此耀眼而辉煌。耀眼的 Batty 说:我其实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Tyrell 回答:但也有许多卓越的事情。然后,Batty 拥抱并亲吻了 Tyrell,就像儿子拥抱父亲一般的。但接下来, Batty 捉住他的造物者,他的父亲 Tyrell 的头,硬生生把他的头颅给压碎,把手指插入他的双眼。这血腥的一幕长达数十秒,有如一出壮烈的希腊悲剧。倘若一个父亲的心原本就是盲目的,或许他根本不配拥有眼睛?倘若造物者对于自己所创造的存在,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责任,同时也欠缺在情感上的照顾,他又真的知道自己造出了什么吗?造物者可曾真正看见过他的造物?真正看见,而不仅是把对方视为商品或奴隶?

新一代复制科技权威 Wallace 是一个盲者,这个设定本身呼应了 Tyrell 最后的结局。或许正因为盲目,才能继续这一份制造复制人的奴隶工业。在《银翼杀手2049》中,被造者和造物者之间的巨大冲突得到了某种疏通,但那几乎毫无疑问是透过欺骗或意识形态的力量。新一代的复制人特色在于服从,就像“异形:圣约”中的 Walter 失去第一代机器人 David 的感受力和创造力。然而,这样的服从是如何得以维系的?仅仅靠生理上的设定或许并不充分,还必须有记忆,亦即 Tyrell 所言,“给他们一个过去,让他们的情绪可以有缓冲。” Rachael Tyrell 就是一个实验品,Tyrell 在这个美丽的复制女体脑中复制并启动了自己侄女的记忆。Rachael 不知道自己是复制人,但后来开始怀疑。怀疑的可能性本身是最有意义的。这份怀疑就如同笛卡儿式的我思故我在,或精确而言,我怀疑故我在。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魔鬼的诡术,我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会错的。Rachael 不仅是一个笛卡尔式的怀疑论奇迹,她后来也成为一个复制人具有生育/创造能力的奇迹。

记忆意味着什么?

记忆给我们的缓冲是什么?各种情绪的支点,各种解释的可能性,各种我和其他人之间的情绪共通性,以及各种可以让人柔软、脆弱和退缩的理由。两部“银翼杀手”最常被讨论的记忆作为判断真人与否的标准,却可能注定是一个意识的黑洞。因为,我们身为人类的记忆原本就是错误百出的。或者,更精确来说,记忆的特质正在于不精确、不完整和不确定。针对同一件事情,我们每一次回想时,都会有不一样的细节和变化。心理学的实验早已告诉我们,要操弄一个人的记忆是非常容易的。犯罪现场证人的描述,也往往被引导而作出不实的指控,相同的事件的不同见证者更不可能做出相同的证词。我们是我们人生事件的见证者,而作为见证者,我们和所有其他的见证者一样,都具有人类记忆不可靠和脆弱易变的性质。在《银翼杀手2019》中,警察或执法者以所谓的 V-K 机器(Voight-Kampff machine)来测试一个人是真人或复制人,那是一种“设身处地测验法”(empathy test),亦即用各种假设情境的问题,看受测者是否可以做出合乎常理的反应,并观测他们的瞳孔反应。这个测验的逻辑显然建立在一个基本的事实:复制人只有短短数年的成年经验,他们没有童年,他们欠缺身为社会人所累积起来的常识。但在《银翼杀手2019》中,我们知道,这部机器已经失效,没办法有效区辨出仅有四年生命的“连锁六型”复制人和真人之间的差别。这很惊人,但并未超出常理。倘若“连锁六型”复制人不是只有四年生命,他们显然有能力成为超越人类的优越种族和统治者。

《银翼杀手2049》剧照。
《银翼杀手2049》剧照。

关于记忆,是不是我们所活过的,我们从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在一个感官刺激和经验商品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我们的记忆有很多并不是自己活过的,而是在各种感官经验的消费、投入或感染中获得。对于“银翼杀手”中后来被植入人造记忆的复制人来说,这些记忆给了他们复杂的情绪状态。因为,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复制人,但同时也珍视着这些记忆,并且将其视为自己的一部份。

事实上,那些“错误”或“人造”是记忆确实是他们的一部份,一旦我们记得,或以为记得,那些记忆就成为我们的一部份。但这也是记忆最危险的地方。比如男主角K,他的童年记忆是假的,但那确实也已经是他的记忆。在《银翼杀手2049》的剧情主轴中,没有童年的 K 和他的童年记忆经历过了“不是”、“是”、“不是”的辩证关系,单纯的是或不是也因此不再那么重要。但电影中呈现“人类记忆”的方式却正在于那“太不人类”了。人类的记忆不会如此清晰。正如记忆编造师 Ana Stelline 所言,真实的记忆都是混乱而模糊的。此处的吊诡在于,Stelline 其实是 Rick Deckard 和 Rachael Tyrell 的孩子。换言之,她是复制人所生。那么,她是人类吗?显然,她是。那么,她是复制人吗?以她所身处的电影时空来说,她既是,也不是。她被定义为“奇迹”。所谓的奇迹,正是挑战了一切你认为理所当然的界线,尤其是关于人和神,或关于人和物的界线。而无论是神或物,在我们的象征系统中,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人。而人的象征系统,包括语言,最大的特质在于隐喻的无所不在。

在《银翼杀手2049》中,Stelline 的存在是对人类和复制人之间界线的根本质疑。她在想像的世界当中工作,先撇开那些记忆侦测仪的实际上并不科学,这份工作本身或许象征了现实和想像的界线,乃至于人类和复制人之间的界线必须瓦解,或至少重建。而在任何象征秩序的重建中,都不可能不牵涉权力的重整,乃至于资本逻辑的颠覆,或至少反省。从一开始,反叛就是“银翼杀手”的核心主题。在相关短片《大断电 2022》(Black Out 2022)中,钟情复制人女孩的人类男孩说:“我知道,人类是自私的、愚蠢的欺骗者,但复制人不一样,如此完美,从不背叛。比人类更人类。”人类尽管卑劣,但在象征系统中,人性或人类却总是独占着美好。接着,女孩倚靠着男孩,这时候,男孩是否能够感受到女孩心中的反叛?以及她即将为了反叛丑恶的人性,而准备做出的牺牲?完美的女孩,完美的牺牲,为了让人类知道什么叫做“人性”。

存在的尊严与死亡的姿态

在“银翼杀手”中,最常出现的台词之一是,“那是真的吗?”,包括猫头鹰、蟒蛇、金鱼、狗等。最常见的答案是“当然不是。”但在《银翼杀手2049》中,当 K 问 Deckard,那只狗是真的吗?Deckard 回他:“你不会自己问他?”这当然是我们听过最完美的答案了。但那依旧是在人类自尊的象征秩序之外或边缘的答案。如果要谈生命,除了人类和复制人,动物和复制动物之外,当然还有树的意象。在那个电影时空中,是一个已经没有树木的世界,很难想像,但或许也不遥远,一个人类世末日的生态荒原。然而,树的意象依然代表了生命。在《银翼杀手2049》中,死去的树,埋藏着生命的证据,而且是出自复制人的子宫,奇迹的所在。

《银翼杀手2049》剧照。
《银翼杀手2049》剧照。

“银翼杀手”的世界不仅是人类世全球资本的生态荒原,也是一个充满歧视和压迫的科技异托邦。所有的执迷都在于服务人类,所有的反叛却也在于证明“比人类更人类”,或“比人类更有人性”。我们当然可以质疑,为什么死抓着人性或人类的符号不放?为什么不干脆进入一个“后人类”(posthuman)的时代,以及一个后人类的伦理?在当代文化理论中,后人类的思考当然是重要的,而且具有多层次的意义。然而,当人类依然掌握了象征系统的意识型态资源时,后人类的符号始终依然是人类的特权。对于奴隶来说,包括被视为次人的人类存在或复制人等,甚至对于女人,以及其他两性之外的性别存在来说,“人性”的存在仍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在这两部电影中,我们都看到了复制人的从容就死。死的姿态,其重要性并不亚于活的姿态。在《银翼杀手2019》中,Deckard 去追杀叛逃的连锁六型,其实无异于以卵击石。但 Batty 后来已经不想杀他了。他看见心爱的复制人同伴 Pris 死了,伤心落泪,用手碰触她身上的血,把血抹在自己的唇上,画成了原住民族的图腾,并在幽暗中发出了类似狼嚎的呼声。Deckard 在黑暗中惊恐,有如猎物。而 Batty 宛如是他原生族群的领袖与最后一人。Batty 救了差点掉下高楼的 Deckard ,两人坐在屋顶上。然后 Batty 说了“银翼杀手”中最经典的台词:“我见过你们人类不会相信的事情。我从猎户星座的肩膀上对军舰发射攻击。我看到唐豪瑟门附近的C射线在黑暗中闪跃。所有这一切的时刻都将消逝在时间里,像雨中的眼泪。死去的时间到了。”说完,Batty 慢慢垂下头,有尊严的死去,Deckard 听着看着,也在雨中落泪。Batty 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他短暂的生命过着有如诸神般的辉煌,却仅得到奴隶般的对待。

而 K 作为新一代的服从复制人,一生从未反叛,直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不是假的。这个姿态恰好是 Rachael 的经验倒过来。但无论真或假,一旦开始怀疑,K 几乎立刻偏离了中央管控复制人所检测的基本线。怀疑的力量,在两部银翼杀手中一样关键。存在的认同与挑战不在于记忆,而在于怀疑。怀疑的能力,在“银翼杀手”中扮演里的存在主义的关键作用。首集中的雨的意象,到了续集中,也凝聚并转化成雪。但电影配乐依然用的是当年的“雨中的泪”(Tears in the rain)。一切都将消逝在时间中,但时间已经变得不一样。K 在把 Deckard 顺利送去和女儿 Stelline 重聚之后,静静躺在台阶上,看着白雪落下。他没有见证如 Batty 一般宏伟的史诗般经历,他只有沉默的仰望天空。但他感受到了所有的真实,包括那一段被植入的记忆,以及由此唤醒的怀疑和存在的难题。也唯有存在的难题,让人的存在有了意义,因为你有选择。

(张君玫,东吴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

(标题为编辑所拟,原标题为《雨中的泪:“银翼杀手”的记忆与反叛》)

读者评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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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電影真的很爛,騙票房成分太明顯。難得你寫這麼長的文章評論。

  2. 对死亡更多的是费解,而不是恐惧。不愿去想。

  3. 「Tyrell 说:“做生意是我们的目标,而『比人类更人类』(more human than humam)是我们的座右铭。”」
    第二个human笔误咯,望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