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难民船上 见证地中海的生与死

每天都有人死在这片海上,⽽这群救援者目睹整个过程,无法控制每次都得用上最强烈的感受,去承接类似的故事。
中东 国际 欧洲

在西班牙距巴罗隆纳三小时车程的 Sant carles de la rapita 港口,一艘由非营利组织运作的难民搜救船正停靠休息,维护机器设备以确保能再次航行。停靠已超过半年时间,但当地居民对这艘难民搜救船依旧⼀无所知。

它停靠在一个几乎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这里平时有栅栏管制,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出。

自2015六月至2016年底,这艘难民船不断在地中海难民搜救行动(Search and Rescue Mission)的相关报导中出现,救援团队于利比亚至意大利这条被联合国难民署誉为最危险海上难民移民通道上拼搏。多变难揣的气候,艰苦的环境,加上难民船多已老旧不堪又严重超载,让团队必须在紧绷的时间内救起尽量多的生命。截止发稿为止,救援团队总共执行超过 100次行动,已经将15,961人平安送达意大利,其中包括难民、移民及庇护寻求者。

登上这艘总吨位648吨,船身长50公尺,廊道仅能一人通过的43年老渔船,嗅得到船只的锈味,1970年代转盘电话和警报铃,老旧得经典。铁制栏杆已锈迹斑斑。然而在欧洲难民潮席卷、于2015年达到最高峰时,这艘渔船却成了难民搜救船,19位船员,包括船长、轮机长、医生护士、前线调派员、引擎维护师、水利工程师、翻译人员、财务人员及厨师,全都化身第一线的海上搜救者。

伊斯是船上的厨师,负起全船“食”的责任,停泊时也和团队住在一起,抵达时他赤脚在厨房里备料。穿上工作服的他,容光焕发。伊斯带我在船上绕了⼀圈,当时其他船员都还身穿著装备工作,知道我是记者,⽴即和我打招呼。

但他们问我:“喜欢船吗︖”这问题我后来才明白,他们大多不单只是喜欢这份工作,而是本身就曾在海上讨生活,早就属于海的一群人。

“这里是给男性难民的,最多曾容下400人。” 眼前⼀条绳索挂著约15件救生衣,三叠救生圈,及两间行动厕所,所剩空间约25 坪(约83平方米、890平方呎),搜救时还会堆满至少500件救生衣。

“夏天时的海上酷热难耐,简直烧得所有人火烫。”伊斯耸耸肩,“这里不是豪华游艇。”

三叠救生圈、两间行动厕所、及船上一股嗅得到的锈味,“喜欢船吗︖”船员们问我。
三叠救生圈、两间行动厕所、及船上一股嗅得到的锈味,“喜欢船吗︖”船员们问我。

进到下甲板室内,简易的床架设备主要提供给妇女和小孩,让他们可以获得较妥善的照护。一旁的柜子放著地图,用于在难民上岸时,解释他们被搜救起的地点及即将前往的地方。另外室内还有简单的玩具和球类,提供给小朋友玩耍。在这里,甚至还有一台踩脚踏车的健身器材,伊斯笑著说,“有时我们也要运动一下啦!”

往船室内部钻,相较壮年男性只能使用外头的移动厕所,女性及孩子有专用洗手间及一间独立卫浴,保护他们的隐私。

伊斯紧接著又带我绕到上甲板,“成年男性也都在这,老人也是,除非生病才会在下甲板。”

这艘船最大乘载量是400人,但超重负载经常发生。上一次共搭载667人,整艘船都塞满,许多年轻男性都要沿栏杆向外双脚悬坐。

这里是难民抵达欧洲前的最后一哩路。

进到甲板下船员住的地方,掀开蓝色挂帘,狭小的空间只能容下约两人站立,比学生宿舍还简陋许多。50公分宽的洗手槽紧贴下通舖的床尾,⼀块木板撑在衣柜与床架间作书桌。这是船员出航两个多月的唯一私人空间。

年轻的掌舵人

船长Jordi比想像中的搜救难民船船长年轻许多,29岁,来自巴塞隆纳,刚刮完的胡子,加上俐落的平头,让他添了些稚气。

“船舵控制方向, 两个主要的引擎控制把、卫星电话用来随时接收确切的搜救位置或其他搜救船只的支援请求……卫星图上标示著利比亚四个主要的港口以及国际海域的搜救范围,大部分船只都将搜救起的难民送往意大利西西里岛岸边。”

Jordi接著拿起传真,一卷卷拉开,念著前几个月来自海上协调中心(Maritime Rescue Coordination Center, MRCC) 的信息,雷达此时仍不定期传来海上的最新讯号和搜救位置。他向我解释:“地中海中的搜救,主要由罗马海上协调中⼼派遣分配停靠点,每次都不太一样,主要在西西里岛南部。”

美的和不忍的画面,总是这样同时上演,这已不适用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聊起搜救的情况,Jordi的脸色明显不如解释船舱设备般滔滔不绝,“去年11月那次的搜救,我得说是天气不差情况下最困难的搜救。”那次的救援一共救起132人,但有4人不幸丧命。

为了让我更清楚他的感受,Jordi带我钻进他狭小的寝室,打开电脑,和我再看了一遍去年11月的搜救画面。“你看!你看!”他一一指出画面里水位正逐渐淹过橡皮艇船身的一半。即使当天天气晴朗,搜救难度仍非常高。

这里是难民抵达欧洲前的最后一哩路。
这里是难民抵达欧洲前的最后一哩路。

搜救船的海位差极大,一艘白色橡皮艇里载了一百多人,因橡皮艇结构与海浪凶猛,导致船体内部凹陷极深,海水不断涌入,许多人被压在底下吃水。船长与另一位船员乘著灰色搜救快艇,载满救生衣迅速抵达橡皮艇旁,将救生衣抛向不断挥手、大喊求救的难民们。

“船长也在第一线搜救︖”

“当然,我们什么都要会做。”Jordi掌舵精准抵达搜救地点,便要即刻下船指挥搜救步骤和动向。

在船上难民的恐慌情绪下,橡皮艇开始左右强烈摆荡,几度倾覆,后半部许多人还未穿上救生衣就已落水,见状Jordi立刻将快艇转向,抵达后方,但情况已开始失控,船身的一半已被淹在水下,在船上等待搜救的难民许多已被海水呛得呼吸困难。

“我们的快艇只限重11人,当时紧急情况必须载35人,快速返回搜救船上。其中一个男人,没有救生衣,在船只已几乎沉入海面的情况下,他一手紧抓船身,另一手还拼命拎著一位几乎溺毙的伙伴。上岸后这位伙伴已经失去意识,救护员迅速CPR,才清醒过来。没有他死命拎著,他的伙伴就会丧命。”

但再及时的救援都难以救回全部人。丧命的四人被盖上方形布条,担架抬进陈尸室,堆上冰块。处理的船员动作俐落冷静,是已经处理无数次的熟练,表情温度也专业的刚好。

美的和不忍的画面,总是这样同时上演,这已不适用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船上即使大部分人生还,最难熬的却是他们自己才刚被救起,就看著家⼈在眼前死去。”直接的生离死别,妈妈哭著不断将陈尸布⼀掀再掀,想要紧紧抱住孩子,声嘶力竭,划过整片地中海。

然而有几次抵达救援点时,现场只剩下泄了气的橡皮艇,无人生还。

Jordi的记忆像是被礁石激起的浪花,接连开了一个又一个档案。“你看这艘木船底下都塞满妇女和孩子,紧贴著引擎。”可刚刚走完一圈救援船,不是妇女和儿童是在室内被保护的吗?我望向他,表达我的疑惑。他顿时意会和我解释,“伊斯兰教世界里,女人和孩子不值钱,这我们也无法改变。”许多妇女在4-7小时,甚至两天以上的船程中,可能被引擎烫伤,或是喝入过多混著海水的汽油而死去。

“每天都有人死在这片海上,而我们目睹这整个过程,无法控制每次都得用上最强烈的感受,去承接每⼀次这样的故事。而(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你会更爱家人,更爱身边的人。”

Jordi已不是第一次航行,之前当过豪华邮轮的船长,薪水相当优渥。“我还是喜欢这份啦!很美。”那不是单纯乐善好施、助人为本的态度,而是这份工作成了他们这群人鲜明性格的一部份。

背后护航的引擎维护师

我在甲板上吹风,引擎维护师Salva 拿著耳罩从引擎室上来和我打招呼。穿著全套防护衣的他,带我进到甲板最下层的控制室。

我先带上耳罩,跟随他背对著谨慎走下窄小的梯子。越往下,轰隆轰隆的引擎声就越大,强度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破。

不论移民和难民,不论宗教种族性别,只要需要,都一并救起,这就是他们的最高标准。

他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工作。两个主要的核心引擎掌控几乎整艘船最重要的运作,另外两侧是控制船上的照明。其中一间只能容得下两人的控台,就夹在两台主引擎中间。一台电脑,一本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是他每天要检查的部分。

即使关上门,说话仍得用吼的。我拿下半边耳罩听他说,“这辈子有看过这吗?这就是我每天工作的地方。引擎有问题,船哪都去不了,更遑论搜救了。”从去年开始跟著这艘船⼀起历经大风大浪,他尤其对自己负责的部分骄傲,尽管媒体多不在意引擎负责人的事。

不久后 Salva 就换上休闲的衣服,在一旁嗑著瓜子,边和我说著第⼀次在海上工作的经历。“很沉重,但美的事更多。”他张开厚实宽大的手,“你能想像吗?孩子就是这样诞生在我的掌心,就是这般大。”

当时生下孩子的年轻妈妈,才刚历经数十小时在船上无人救援的漂泊等待,以致全身虚瘫,但救上岸三小时内就要生产。时间,在海上分秒都攸关生死。

时间,在海上分秒都攸关生死。
时间,在海上分秒都攸关生死。

“之前觉得难民危机这事远在天边,现在却是近在眼前,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对于政治话题特感兴趣的他,提到特朗普(台译川普)当选和欧洲右翼政党的崛起时说,“我们和他们没有不⼀样,美国人不再是单纯美国人,每个人都有权利在自己心所属的地方落脚,并担起身为该国公民的责任义务,也应得一定保障。”

不论移民和难民,不论宗教种族性别,只要需要,都一并救起,这就是他们的最高标准。 “我最在乎是⼀个工作团队,尤其我们的任务攸关人的性命和尊严,彼此的信任很重要。总是你懂我,我懂你,你帮我,我帮你。不分你我。”

另一位船员拉著椅子坐下来,他也在最下层甲板工作,“地中海上各个团队也是,在我们航行搜救时,团结才能让我们救起更多的人。”他手比划著当搜救情况棘手时, 船是如何从四面八方前来支援。

他们接著下著西洋棋,港口没有浪,很平静。

下班后的海上人

“晚点见,我先去游泳,船上你随便逛没关系。” 船长和另一位机械师 José 穿著泳裤,戴上蛙镜,直接到海边游到对岸再折返,1500米,40分钟。隔天早上 José 又在船只前方的一大片山林中慢跑两小时26分,20公里,数字精确,分秒不差。

他拿著参加塞维利亚 (Sevilla) 铁⼈三项的照片要我猜他几岁,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的他,其实已年过四十五,是12岁女儿、8岁儿子的爸,即使当天他穿上围裙进到厨房帮忙做菜,仍难抵一身江湖草莽气质。

厨师已经准备好晚餐,船长邀请我一起用餐。简单的客厅,一台约16吋的液晶电视,旁边的书架摆了许多科幻小说及航海相关书籍。

那⼀刻,深刻感受到我们真的做到了什么。

晚餐是清蒸舫鱼,简单的米饭、肉丸和沙拉。另一位船员Juan,幽默风趣,身高约170公分,却有厚实的肩膀和惊人的体魄。换上黑色T-shirt的他,令人一时无法认出这个男人,就是早上在上甲板拿著电钻的机械师。他边吃饭边给我看放假去冲浪的影片,以及溜滑板、玩风帆的照片,当时厨师伊斯则去了镇上打拳击。

我惊讶于他们除了繁重工作之外,也不断锻炼体力。出航时跳水游泳,靠岸时抓紧机会运动。对他们来说,这些相当重要,面对压力极大的工作,身与心都要健康。

天色渐暗,太阳在船长室前方放肆的窜进来。船长边收拾东西边和我分享一次停靠在西西里岛的经历。上岸后他们遇到一名迎面走来的非洲裔青壮年,激动地和他们拥抱。当时船员们备受惊吓,听了非洲青年的解释,才知道一年前,是他们救起了他,而这名青年目前在意大利过得很好。“那一刻,深刻感受到我们真的做到了什么。”

不断投入的搜救资源,何时才能退场?

满月之际,天上泛著点点星斗。船员们点起手上一支又一支烟, 没有停,火光将后甲板处染得炙热。短暂的停泊,再出航,停泊、再出航,这群一线搜救者自2015年至今都为了搜救需在海上漂流,厨师伊斯对著我说:“这份工作看似亮丽,但不论出航或停泊都是在这艘船及两坪大的寝室内,心还是会很疲累。”但没有他们,就有更多人在海上死亡。

意大利在其他欧盟成员国反应不足的情况下持续努力,“暂时”填补缺口的非营利组织在今年上半年已占了救援行动的35%。

据统计,2016 年共有355,361人试著越过地中海前往欧洲大陆,5143人在途中丧命,这还没有计算只剩下泄气橡皮艇、无人生还的船只。

今年截止八月,已有2240人命丧海中。若没有海上搜救行动 (Search and Rescue Mission) ,依靠人蛇集团准备的、引擎故障或老旧的船只,几乎没有一艘船能抵达欧洲,死亡率难估其数。

2014 年欧盟决议叫停意大利的“我们的海”行动(Mare Nostrum),每年涉及17万人的大规模海上救援戞然而止。此后崔莱顿行动(Operation Triton )取而代之,预算由每月九百万欧元,减至两百九十万,救援范围也从接近利比亚北岸,缩到近意大利三十海浬内,行动目标也从搜救转为采取边界保护。国际移民组织表示,崔莱顿行动后,海上逃难路径死亡率是“我们的海”行动的九倍。为避免人道灾难持续发生,非营利组织暂时填补此缺口,纷纷加入地中海救援行动 (SAR across the Mediterranean Sea),到第一线救援。每个月的出航成本,都是百万欧元起跳。

但这本不是他们的责任,而是因欧盟及各政府的“责任真空”。 仅意大利在其他欧盟成员国反应不足的情况下持续努力,“暂时”填补缺口的非营利组织在今年上半年已占了救援行动的35%。除此之外, 这些组织还要揹上“人蛇集团强力助手”的质疑。

在这条非法逃亡路径上,搜救船只须依地中海的国际法、周边国家法律和海事法,在距离利比亚北岸25海哩外的国际海域进行搜救。晚上,则须在30-35海哩处。也就是说利比亚北岸至国际海域的这段路程,搜救团队仅能依靠偷渡。

利比亚北岸至国际海域的这段路程,搜救团队仅能依靠偷渡。
利比亚北岸至国际海域的这段路程,搜救团队仅能依靠偷渡。

另一方面,人口走私市场已经形成相当庞大的网络,人口走私集团2015年在利比亚就赚了三十亿美元,单艘难民船的利润平均近百万欧元。在这条路上,仅收取过路费就能月入17686美金。而想要登上难民船,船票就要收取1500美金。女人要领取下一站的船票,需要以每次三美元、一天七到八次,共计上千次的性交易才能换得。

欧洲保护及排外主义高涨,认为搭船逃往欧洲的多半是经济难民,欧洲政府无需替他们负责。许多右翼人士认为,海上搜救行动不该继续,才能制止偷渡产业链的猖獗。欧盟政府于今年四月更与利比亚政府签署协议,让逃至利比亚的难民能就地合法寻求庇护,不需横跨地中海,也借此控制欧洲的移民数量。联合国难民署(UNHCR) 及国际移民署(IOM) 都是协议的推动者。

然而利比亚本身就是受战争蹂躏的国家之一,三个主要政权让利比亚陷入无限内战,无辜百姓多活在家破⼈亡的恐惧之中。加上利比亚侵犯人权的行为,难民在拘留中心成为非法奴隶,被毒打、虐待及强奸,逼使难民和移民继续向欧洲迁徙。

因此协议一出,立即受各界挞伐,求问欧盟的道德标准何在?消除贩运人口和走私链问题,有采取积极措施之必要,但这项协议明显忽视在利比亚承受暴力以及非法穿越撒哈拉沙漠的人们。

许多专家学者建议欧盟应推行一套法律制度,使移民能在更接近原籍国的地方申请庇护,扩大原籍国合法庇护权,同时打击走私网路,确保移民不需穿越撒哈拉。

而非营利组织认为根本解决之道,不是不让难移民前来,而是让真正需要的人能安全抵达。他们提出应建立合法移动管道,审慎考量符合难民法的寻求庇护者,甚至不排除推动飞行计划,让急迫需要救助的难民安全抵达欧洲,同时也能控制人数。

坚定的海上人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海上人,身心健朗,能抵大浪。

不论这几年政治风向如何,舆论如何,这些船员依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到真能退场的时机,这些组织也都会在海上继续搜救。

“移民和难民,不论宗教种族性别,只要需要,都一并救起。”他们再次强调,也是人道救援的最高准则。

当天镇上正庆祝著当地节庆,外头在海滩旁开派对到深夜,船员仍须固守岗位,在船上彻夜看守,隔日仍准时七点起床,确认船的状况和海上最新动态。

“抬头看遥远的天上/ 笑看这浮沉风景/ 就算要等待一生/ 也要活得没有怨恨”他们眼神专注凝神,却很平静,让我想起《灭火器》这首歌。面对海上各样的突发状况,政治的角力,社会舆论的质疑,他们有著强大的心脏,热切的眼眸,依然择善的固执,坚信不屈的立场,大风也吹不倒的体魄, 以及容纳得了大浪的胸膛。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海上人,身心健朗,能抵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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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评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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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很精彩的報導 謝謝端

  2. 不知為何覺得此文有點行文困難?

  3. 「⽽非營利組織認為根本解決之道,不是不讓難移民前來,而是讓真正需要的⼈能安全抵達。他們提出應建立合法移動管道,審慎考量符合難民法的尋求庇護者,甚至不排除推動飛行計畫,讓急迫需要救助的難民安全抵達歐洲,同時也能控制人數。 」本段字體不同,是特殊處理還是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