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鲜制裁手段用尽,中美还能怎么办?

面对朝鲜接连不断的核试验,国际社会唯有制裁一条路可走吗?
图为2015年11月22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与中国总理李克强在东南亚国家联盟的会议上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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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纽约与美国总统奥巴马举行双边会面,朝鲜不久前的第五次核爆试验成为会谈焦点之一。这是朝鲜今年内进行的第二次核试验,也是金正恩上台后的第三次,超过其父金正日任内的两次。一次次核试,对应一次次制裁。但制裁效果有限,谁可以停下金正恩手上的这辆“核武列车”?

核试验与国际制裁的死循环

朝鲜第一次核试验是在2006年10月9日,咸镜北道吉州郡舞水端里的地下核爆,造成里氏3.6级人工地震。后经外界评估,本次核爆当量相当于800吨三硝基甲苯炸药(TNT)爆炸。这样的当量说明,当年的核试验很不成功。

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关于朝鲜核试验问题的1718号决议,决议内容除了谴责,还包括:

  1. 要求朝鲜放弃核武器和核计划
  2. 立即无条件重返六方会谈
  3. 针对朝鲜核、导等大规模杀伤武器相关领域采取制裁措施

第一次核试验后,朝鲜寻求发展核武的路线已经成为现实,但国际社会的制裁主要还是集中在相关核领域。朝鲜看似也在制裁的压力下“听话”,2007年年中关闭宁边核设施及核心反应炉,2008年中朝鲜向六方会谈代表团提交了国内核专案及核设施清单。鉴于朝鲜的良好表现,美国随即将朝鲜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去除,并解除“敌国贸易法”中相关的贸易制裁。

根据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UNOCHA)公布的数据,美国在2007年,也就是朝鲜宣称放弃核武的当年,向朝鲜提供了大约410万美元的援助,而当年UNOCHA统计到的国际社会对朝鲜援助超过一亿美元,是2006年的两倍多。

朝鲜核试验与国际援助总量变化。
朝鲜核试验与国际援助总量变化。

不过“蜜月期”并不长久,2009年4月,在联合国安理会谴责朝鲜发射远程导弹后,朝鲜宣退出六方会谈,宣布重新启动钸浓缩反应炉,并要求主要核设施内的国际检查人员离开。这标志著持续了三个阶段的六方会谈,成为名存实亡的调停机制。

当年5月25日,朝鲜进行了第二次核试验。这次的核试验当量约为一万到两万吨TNT,外界认为是一次成功的钚弹试爆。

联合国安理会迅速做出反应,6月12日再度一致通过1874号决议,内容包括:

  1. 对朝鲜再次进行核试验进行最严厉谴责
  2. 要求朝鲜立即停止核武计划及试射弹道导弹
  3. 加强对朝鲜经济制裁
  4. 授权各国可拦截检查朝鲜的可疑船只及货物

第二次的制裁与第一次相比,明显有“升级”的意味,首次提出了可拦截检查朝鲜船只及货物。

朝鲜进入金正日时代的最后两年,2010年,朝韩之间相继发生天安舰沉没事件及延坪岛砲击事件,令半岛紧张局势升温。 2009年UNOCHA统计国际社会对朝鲜援助为六千一百万美元左右,而在2010年一连串事件发生后,当年数字跌至历史低位,只有不到两千五百万美元。

2016年9月20日,北韩领袖金正恩监督新型运载火箭发动机试验。
2016年9月20日,北韩领袖金正恩监督新型运载火箭发动机试验。

金正恩的“坏男孩”策略

2011年底,金正日逝世,三子金正恩接下了统治权,外界密切关注于年轻的金正恩能否完成平稳的政权过渡。

金正恩上台后,便著手开始清算“老臣”,其父留下的托孤辅臣包括金永春、李英浩,乃至金正恩的姑父张成泽等人,在政治清洗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贬职的贬职,在这一过程中,金正恩的个人权力和威信不断得到提升。

2011年和2012年,相对平静的朝鲜也再度取得国际社会援助增长,两年的数值分别为近九千万美金及一亿一千七百多万美金。

国内掌权稳定,也是时候在国际上“刷”一下存在感。2013年3月7日,金正恩执掌权力一年多以后,朝鲜进行了第三次核试验。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核试验被外界认为,朝鲜已经掌握了核武器小型化能力。韩国官方推定本次核试原料为铀,爆炸威力是上一次核试的三倍,显示朝鲜将在短期内完成小型核弹头的开发,配合导弹进行发射。

这也意味著朝鲜在核武器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半岛局势再度陷入紧张。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致通过的联合国安理会第2094号决议,重点如下:

  1. 严厉谴责朝鲜第三次核试验
  2. 加强和扩展对朝鲜的多项制裁措施(包括禁止游艇、名车、珠宝等奢侈品进口)
  3. 要求各国对怀疑运载违禁品到朝鲜的飞机实施禁飞
  4. 加强监视朝鲜外交人员的非法活动
  5. 限制非法金融交易
  6. 切断用作武器发展的资金转移

这次的制裁前所未有的全面,是再度升级版,已经将制裁范围扩展到奢侈品进口和外交人员活动。朝鲜对此的反应是,宣布废除与韩国的互不侵犯协定,切断与韩国的板门店热线,双方进入“准战争状态”。

2013年6月,朝鲜修订《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十大原则》,明定政权由“白头山血统”,也就是金家世袭,金氏终于坐上“铁王座”。金正恩手掌大权又年轻气盛,显然不甘被遗忘,2015年9月15日,朝鲜宣布宁边核设施已经重启完成,并且产能大增,若美国和其同盟继续威摄朝鲜将在“核雷声”中惊醒。

2016年1月,朝鲜进行第四次核试验。朝鲜宣称本次核试成功进行了氢弹试验,但外界通过爆炸当量判断,这次的试验很可能没有成功。如果成功,则意味著朝鲜已经有能力在远程弹道导弹上,搭载小型核弹头,对日韩乃至美国的战略威慑力大升。

联合国安理会再度拿出制裁议案,本次一致通过的第2270号决议,制裁手段全面升级:

  1. 所有国家检查包括机场、港口、自贸区等本国境内或过境的,自朝鲜发运或运往朝鲜的货物
  2. 禁止将悬挂各国国旗的船只或飞机租给朝鲜,或向朝鲜提供机组人员或船员服务
  3. 朝鲜不得销售转让煤、铁、铁矿石、黄金等矿产,航空燃料
  4. 各国不得向朝鲜购买上述材料
  5. 冻结有关核计划和导弹计划及其他相关活动的资金、金融资产和经济资源
  6. 各国禁止在本国领土内设立和运营朝鲜银行新分支等
  7. 如认定朝鲜外交官或政府代表违反规避制裁措施,可驱逐出境,遣返朝鲜
  8. 禁止各国对朝鲜进行核相关的学科教学或培训

这次的制裁还特别申明,如果朝鲜再度进行核试验或发射,将进一步采取重大措施。

美国财政部则在今年年中,将金正恩及其他十名朝鲜高级官员,以及五个朝鲜团体列入制裁名单,冻结被制裁人员(组织)在美资产,相关人员不得进入美国,以及禁止美国公民与被制裁对象交易等。这也是美国政府首次将朝鲜领导人直接列为制裁对象。

国际援助也应声下跌,由于朝鲜麻烦不断,从2014年到2016年,UNOCHA录得的数据一直没有超过四千万美元。

国际社会就这样陷入了与朝鲜“核试-制裁-核试”的游戏中,虽然制裁不断升级,给朝鲜量身打造一个又一个制裁“豪华餐”,但在这样“犯错-认罪-奖赏-犯错”的过程中,朝鲜也有获得好处。

每一次核试验后,都可以见到随后的几年内,国际援助会达到一个高峰。这一规律在第三次核试验后被打破,国际社会显然已经对朝鲜失去耐心,“闹事”后再也没能换得国际援助的回升。

而所谓制裁的不断升级,主要指制裁对象愈加细分,制裁效果越来越精确。

图为萨德系统试射情况。
图为萨德系统试射情况。

“战略犯错”与“战略忽视”

摸透制裁规律,朝鲜政府的行为堪称“战略性犯错”。而《外交政策》杂志指出,奥巴马政府对朝鲜的战略性耐心,已经转变为战略性忽视。

奥巴马政府似乎是在朝鲜试射光明星三号卫星之后,开始采取战略性忽视。这种战略性忽视,或者战略性无知,是指在朝鲜有新的动态时,奥巴马并不会做出特别的回应。没有特殊回应的冷处理,让朝鲜得不到期望中的关注。这似乎意味著,要挟没有用,抛下核武器,橄榄枝就会伸出。

然而《外交政策》杂志认为这种战略性忽视很危险,因为“忽视就意味著问题会更加糟糕”。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看法,几年来的战略性忽视没有让金正恩放弃核武器,反而变本加厉,核试验的规模一次大于一次。有评论指这次的核试验,就是朝鲜考量美国总统任期将满、国内大选之际,向美国及包括韩国在内盟友的一次示威。

而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 ,似乎宣告这就是对朝鲜核挑衅的最终防线。只要我能拦截你,就继续不管你在这道铁幕之下能跳多高。

萨德系统

萨德系统的全称为末端高空区域防御系统(THAAD),可以有效防御所有类型的弹道导弹弹头,尤其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括生化武器以及核武器)。

而系统内的X波段雷达弹道导弹弹头探测距离为1200公里,可以观测中国潜射洲际导弹弹头、诱饵释放过程,这也是萨德系统中真正对中国造成威胁的部分。也就是说,朝鲜不断升级的挑衅行为,对中国同样造成了严重伤害。

根据腾讯军事《讲武堂》所述,萨德系统所采用的火控雷达TPY-2可以单独部署,即前沿部署X波段雷达(FBX-T),一旦在按计划在朝鲜韩国部署,便可以观测到黄海和渤海发射的中国潜射导弹,探测范围覆盖导弹的部分主动段以及弹头和诱饵释放过程。另外朝鲜韩国TPY-2雷达也可以在和平时期检测中国在渤海、黄海进行的中国战略导弹、特别是潜射导弹的发射试验,为导弹防御积累目标特征数据。

挑动北京神经的,还有萨德系统的另外一个优势:互动操作性。根据资料,萨德系统可以与其他导弹防御系统(包括爱国者/PAC-3宙斯盾弹道导弹防御系统)通过传感器和C2BMC(指挥控制、作战管理和通讯系统)协同工作,最大限度提高综合防控与导弹防御能力。萨德系统获得的数据积累有利于提高反导系统目标的识别能力,让美国反导系统整体性能得到大幅提高,这也意味著,中国对美国的核威慑“将被抵消”。

连锁反应下,中国却成为萨德系统的“受害者”:中国强烈反对在朝鲜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朝鲜的核试验等于给了美国和朝鲜韩国更充足的理由来部署萨德,这等于动了中国不可动的“蛋糕”。

另外,以往朝鲜核试验都会提前照会北京,可金正恩似乎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默契,年内两次核试验均打得中国措手不及,也让国际社会对中国是否能管好这个“小朋友”产生了怀疑。因此核试验消息甫出,中国外交部便连串批评,“坚决反对”。

虽然朝鲜种种作为令中国进退两难,但很难想像中国没有做好防朝鲜导弹及防止朝鲜半岛“擦枪走火”的准备。种种传言,包括负责东北防务的中国解放军北方战区专门应对朝鲜的第39集团军,年初时向边境调派大批坦克,以及在接壤朝鲜的辽宁丹东加强巡逻,都可以看做是中国已经加强对朝鲜的警惕。有消息指中国目前有15万兵力集结在朝鲜边境,辽宁沈阳则部署了射程达2800公里的东风3型导弹。

韩国方面也不敢大意,除了计划部署萨德系统外,还计划额外向美军采购20架F-35A隐形战机,以长远应对朝鲜第五次核试验后骤变的安全局势。

战略忽视,若配备硬件,其实也是战略合围。但前提是,各国必须对朝鲜的任何突发状况万无一失。目前来看,半岛局势确实到了非常紧张的关头。朝鲜的“战略犯错”跟美国的“战略忽视”,就看谁先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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