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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有点复杂——坚果兄弟的另类环保与另类艺术

近十年的公共实践让坚果兄弟琢磨出一套方法:在当局容许的框架里,通过艺术项目联合媒体、公益、法律,改变具体的环境问题。

特约撰稿人 胡梦

刊登于 2022-09-18

#行为艺术#环境保护

夏日的一个下午,北京,学知桥路公交站旁,一间公共电话亭骤然响起铃声。

这架近乎退出历史舞台的通讯设备回光返照,全赖大陆艺术家坚果兄弟的“求助电话亭计划”。电话另一头是求助无门的辽宁葫芦岛市民。市民说,位于葫芦岛一直污染严重,工业园区废气滚滚,附近空气味道刺鼻;哪怕有人戴防毒面具出门,依然没能逃过患病的结局。许多受害者写了联名信,又向有关部门电话投诉,但回音寥寥;人们也组建微信群或是制作抖音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发声,但要么被限流,要么被删帖封号,最终不了了之。

2022年6月29日,几位葫芦岛市民找到艺术家坚果兄弟,希望他能关注当地污染问题。一周后,北京的这架公共电话亭铃声开始响个不停——坚果兄弟动员葫芦岛市受害者向距离他们456公里的电话拨号,通过这种方式将东北四线小城与国家政治中心时空相连。同时,坚果兄弟把志愿者录制剪辑的活动影像发布至个人微博,获得诸多网友转发。这场有关葫芦岛污染问题的行为艺术终于引起广泛关注,不少媒体跟进报道,话题#葫芦岛#登上热搜。

当地也开始官方回应。7月20日,葫芦岛市针对空气污染问题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已对“全市存在异味或者异味隐患的企业进行地毯式全覆盖再排查,存在问题的坚决先停再改”;7月22日,生态环保部生态环境执法局向辽宁省生态环境厅发函,要求调查“葫芦岛异味扰民问题”。冠冕堂皇的回应固然有水分,但在坚果兄弟的推动下,鲜为人知的葫芦岛污染问题终于进入公众视野,得到更大的操作空间。

从“清洁工”到“接线员”

2015年2月,央视离职记者柴静发布纪录片《穹顶之下》,以自己患肿瘤的女儿为切口,讲述华北雾霾问题。影片发布后反响热烈,总播放量超过两亿,获得新华网、人民网等主流媒体的支持。但几天后,《穹顶之下》便被宣传部门勒令全网封杀,柴静的名字也成为敏感词。

同年7月,坚果兄弟来到北京这座国际闻名的雾霾之都,二度呈现《穹顶之下》中的空气污染问题。他扮演一名“清洁工”,戴着防尘口罩,推着120公斤的工业吸尘器,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100天后,他把收集到的PM2.5、PM10等空气污染物与红色粘土混合,制造出一块“北京雾霾砖”。这场被坚果兄弟称为“尘埃计划”的行为艺术同样引起广泛讨论,被《南方都市报》、《纽约时报》等媒体报道。在此之后,环保就成为坚果兄弟艺术创作的重要母题。

坚果兄弟与雾霾砖
坚果兄弟与雾霾砖作者提供

2016年,名为“人造星空”的巨型装置空降深圳市龙岗区。这片400平方米的“星空”由3000多个节能灯组成的,当参观者在装置附近说出“自由”、“平等”、“自然”等具有正向价值的词语时,节能灯就会亮起,而当他们说出“暴力”、“贪婪”、“污染”等具有负向价值的词语时,“星星”便会黯淡无光,展览空间也会逐渐陷入漆黑一片。坚果兄弟说,这个作品致力于“在氤氲笼罩、霓虹泛滥的城市打造一片纯净’星空’。”

相比于“人造星空”,“带盐计划”更加直接。2018年,坚果兄弟在陕西省环境保护厅的网站上发现小壕兔乡乡民针对中石化华北分公司污染地下水的投诉。小壕兔乡的井水水体泛黄、异味明显,当地羊群和树木大量死亡,不少村民甚至因此罹患皮肤病、癌症。于是,坚果兄弟带着一万瓶农夫山泉前往小壕兔乡,与村民“交换”水源:把当地污水装进矿泉水瓶中,回北京开了一家“农夫山泉超市”。新京报对其的新闻报道视频获得了超过一千万的播放量,等到“超市”开张第11天,连小壕兔乡乡长和榆阳区宣传部副部长都特意前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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