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月经的真理从未站在女性这一边。公元前希伯来人创立的犹太教认为,上帝七天创造了世界,但“女人行经也必污秽七天”。万历年间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道:“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玻利维亚的奇里瓜诺人相信,少女被蛇咬一口就会导致月经来潮,所以月经期间要把姑娘们关起来;苗族人的传说中,假如经血流到水中、粘到石头或是树上,就会变成精灵回来危害主人……
今天,人工智能下个围棋就能打败人类,商业航天飞船载着有钱人到处乱飞。男人们已经不再认为月经是某种魔鬼,会撕咬女人的身体,释放出的邪恶而神秘的力量,但关于月经的传说仍未停止。平日里,男性认为月经是尿出来的,或者是拉出来的;女生经期不能洗澡、洗头;月经很晦气;处女不会痛经或者只有处女才会痛经;女人没有进化好才来月经;月经是大自然对女人的惩罚;就连贩卖焦虑的自媒体和各类微商的目标受众也是女性,因为女性月经周期更容易引起情绪波动,更容易被骗。
八月底,散装卫生巾在中国互联网引起了关于月经贫困的大讨论。男性依然执着地秉持着以上对月经的各种迷信,向女性解释她们应该如何克服月经困难。一些平日里坚持着科学态度的男性,抛开计量谈卫生巾价格,分不清护垫和夜用的区别;当一个女生说她从来不痛经时,男性们就认为他们找到了其他痛经女生都在装病的证据;在建议卫生巾减税免税的讨论中,男性几乎视月经税为女性的“赎罪券”——老革命家女性自己制作可重复性使用的布条,你们为何不可如法炮制,而非要用一次性卫生巾?奢侈消费!拜金主义!更多男人把卫生巾和他们嗜之如命的烟酒、球鞋作类比:“香烟这么贵,也没见降税;便宜的球鞋也捂脚汗,为什么国家没有给球鞋降税?”
我想,大多数参与讨论的女性和我一样经历了许多挫败:女人自述的真实经历仿佛不是一种事实,而男人仍然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女人进行说教。在其他社会议题上,我或许还有自我怀疑的可能性。但月经,明明是子宫内膜正常脱落带来的出血症状——一种女人垄断的生理现象。这个话题上男人也依然带有毫无根据的自信。在“男性说教” (Mansplaining)成为英文流行词十周年之际,中文世界诞生了更胜一筹的“懂王”:比女人还懂月经的男人。在挫败之余我有更多的困惑,既然男性没有来过月经,他们关于月经的认识是从何而来?怎样的教育和社会环境让他们形成了关于月经这样或那样的的错误认识?
沉默与隔离:性教育的缺席
这种“非礼勿听”的性别陈规,看似是对女性的保护,实际上直接限制了男性对月经的了解。更不要提与性相关的人格成长、对自我的探索和认同、对他人的尊重理解等等。
令人同情的是,月经懂王确实“没有家教”。家庭是社会化的第一课堂,父母应该是性教育的启蒙者。但在我们的家庭,月经的知识被当做遮掩的秘密,正确的认识就消失了。在压抑保守的文化下,父母尤其避免和儿子谈论性,更不要提向男孩子灌输正确的月经知识了。著名学者潘绥铭与黄盈盈在2010年做出了一项针对14到17岁少年的随机抽样调查。这个调查覆盖了中国123个城市社区、37个农村的行政村。从数据来看,有82.8%到85.8%的父亲从未对儿子或女儿谈论过性话题,46.6%的母亲会对女儿谈论性话题,但83.0%的母亲从来不和儿子谈论性话题。在独生子女家庭占到相当比例的中国,男孩更难从姐妹身上学习关于月经的知识。为了避免让男孩“误入歧途”,父母对性话题讳莫如深,天真地以为“长大以后自然就明白了”,“不看就会不做,”“不懂就会不犯”。
老师也不愿意弥补家庭教育的缺失,导致大量男性“无师自通”,自行猜测意淫女性月经的实际情况。早在2001年,中国以立法和政策的不同形式明确了学校负有进行健康教育的责任,但鲜有学校落实。即便是开展了性教育的学校,很多教育内容也仅限于生理解剖知识和身体结构——“在生物课本的平面图上认识到卵巢和子宫的位置”。
华东师范大学一位硕士在其毕业论文的访谈中发现,中国的性教育在教育内容、教授方式上存在明显的城乡分野和性别差异。在更加保守的农村,老师们无为,直接跳过生物课的相关内容;男学生们抵触,甚至主动撕下课本上有关生理知识的那几页。大家机械、形式主义地迎合着乡村的教学计划。在城市,尽管性教育有着科普性的特点,但大多采取性别区隔的方式,比如男女分开观看科普影片,分别开设讲座。在应试教育的阴影下,月经和生理知识因不参加考试而长期处在课程的边缘,难以得到相应的重视。
男性起初并不一定带着一种恶意来回避月经。一位男性朋友曾对我讲过,在他少年的经历里,对月经的无知被包装成一种对女性的尊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让男生不要窥探女性的隐私。月经的知识似乎理所应当地成为一项女生的“特权”,甚至给他带来一种被排斥的感觉。
这种“非礼勿听”的性别陈规,看似是对女性的保护,实际上直接限制了男性对月经的了解。家庭和学校都未能完成性生理知识的基本教育,更不要提与性相关的人格成长、对自我的探索和认同、对他人的尊重理解等等。无知滋生偏见,全社会已经尝到了恶果。
偏见和回避:男性中心的大众媒体
为了迎合主流男性的想像,避免引起男同胞的不适,卫生巾广告代言的形象大多是自由飞扬美貌如花的青春少女,从不说明女性月经的基本生理事实。
男性的月经意识,是生理知识的空白,更是传统文化规范的产物。在大众传播领域活跃的商业广告、娱乐影视和新闻报导,都讳莫如深地封杀着作为一种公众健康知识的月经,推波助澜地强化对月经的错误认知。即使出现了展现月经的媒介内容,也不同程度地维护现有的男性中心秩序,迎合固有的偏见思维。
最常见的与月经相关的媒介呈现是商业广告。不幸的是,商业广告代表着资本的逻辑,大多以逐利为目的。广告媒介更对月经采取一种避重就轻、模糊而扭曲的呈现方式。它的设计与传播非但没有增加男性的认知,反而引发了错误的月经想像。
从卫生巾广告内容上来看,月经是缺席的。卫生巾广告不但不能展现现实生活中经血的本来面貌,甚至不能用颜色相近的液体替代。红色的正常人类血液改头换面,被象征着清洁、无菌的蓝色液体替代。对于这一点,我们不能苛责广告人。中国广告协会的《卫生巾广告自律规则》中明确表示,“用以演示被卫生巾吸收的液体,其颜色不可以出现红色或与之相近的颜色。”除了内容本身,月经广告被视为一种争议性广告,常常被禁止在黄金时段播出。
卫生巾广告也是淡漠甚至虚伪的,并不关心经期女性的真实处境。为了迎合主流男性的想像,避免引起男同胞的不适,卫生巾广告代言的形象大多是自由飞扬美貌如花的青春少女。“自由畅动”、“舒心安眠”这样的广告词模糊而又隐晦,从不说明女性月经的基本生理事实。
这些事实是,月经断断续续自动流出,无法被控制或者憋住,所以需要接垫;女性其实每几个小时就需要更换一次卫生巾;如果月经量较大,女性白天也会使用夜用卫生巾或者安心裤;在晚上,夜用卫生巾甚至安心裤都不能完全阻止经血流到床上;而广告更不可能告诉大家,护垫是一种多么鸡肋的产品啊!女孩子们只能在怀疑月经快要到来或者快要结束的时候用一下,以免弄脏内裤——它绝不能承受住正常经期的出血量。以及,月经并不是每个月都准时到来,不按时来月经也不一定意味着怀孕。面对情绪压力、季节变换或生活环境的变化,经期都可能发生变化。
在普通的公共表达甚至娱乐影视中,月经因为与传统的性别规范相抵触而被强烈地排斥。2016年,中国女子游泳队在里约奥运会参赛,游泳运动员傅园慧谈到自己是在经期参赛。她谈论痛经和月经不适的短短两句话,打破了女运动员中长期存在的月经禁忌。在海内外媒体里,这一则言论虽然收到很多支持,但仍有许多不了解卫生棉条的网友批评她,认为月经期间在池子里游泳会让经血污染泳池,有害健康且不卫生。
2019年,台湾电视剧《想见你》引入大陆,其中关于“你那个(月经)第一天来哦”的无辜片段因为暗示了少女月经初潮被删去。2020年1月18日,央视新闻在报导疫情中,一位女护士在被采访时提到“我又处在生理期”。这句话在重播中专门被单独裁掉。
月经禁忌是全社会病入膏肓的厌女症症状之一。它看似是一种大众传媒的没有理由的病态——仿佛说出关于月经的事实,就是念出了会引发灾难的咒语。事实上,这并不关于“月经到底是怎样”的事实,而是关乎“男人要保持优越”的父权文化共识。
美国女权主义者和社会活动家格洛丽亚·玛丽·斯泰纳姆(Gloria Marie Steinem)在其著名的戏谑之作《假如男人有月经》中,戳中了权力关系决定月经文化的要害。这篇文章诙谐地讽刺到:“如果男人会来月经,就会吹嘘他们的经期之长、血量之多。男人会渴望用经血证明自己进入成年期。统计调查将显示,男人在月经期间有更好的运动表现,并且赢得更多的奥运奖牌。电视节目会公开处理关于月经的主题……”
如她所言,“男人如果有月经,权力的正当性很可能将永远持续下去。如果我们允许的话。”
对女性进行月经说教的男专家
月经成为了女人被降格的原罪和被剥削的缺点,月经是男人压抑的武器和权力的玩偶。男性甚至不加掩饰自己的无知,不以错误的基本观念为羞耻。
至此,我们已经零星地领略到关于月经的话语是如何被剥夺的。借用福柯对“知识与权力”的论述,月经从来不仅仅是女性关于生理现状的一种倾诉,或者医学技术的一段描述。月经的相关知识,因为家庭和教育的缺席,大众传媒的刻意回避和病态扭曲,在医疗和公共卫生上的不公等等,形成了一套男性主导的月经知识论述体系。月经这一正常的自然现象被操纵成医学或者病理学事件。在此基础上,它也衍生出了一套关于月经的道德规范。
在这一套规范里,月经是不洁的,需要回避的。女性更因为月经,被赋予了被动、低弱的人格。女性因为月经及其生理周期,被视作是“没有理性”、“情绪化”、“脾气暴躁”、“歇斯底里”的感情动物。如福柯所言,“没有什么比权力的运作更加具有物质性、身体性与肉体性。”月经成为了女人被降格的原罪和被剥削的缺点,月经是男人压抑的武器和权力的玩偶。
《爱说教的男人》一书的作者丽贝卡·索尔尼特尖锐地指出男性总是居高临下地对女性说教这种文化现象。“男性说教”一词一度流行,并成为《纽约时报》2010年的年度词汇。十年过去了,情况在中国并没有变好。男性的夸夸其谈对女性而言不仅仅是连续且微不足道的社交烦恼。交谈是一种表达权力的方式。当男性对女性进行月经说教的时候,他们强调了某种权力。这种权力的另一些面貌更加暴力、粗鲁和危险——正是同一种权力催生了家暴、强奸和谋杀,无处不在地充斥于厌女社会的网络和街头。
当下,种种涉及月经和卫生巾的讨论、争锋的意见,都可以被视作是这种“话语权”和“知识”的再生产。在“散装卫生巾”的讨论中,过度自信的男性认为,女性的贫困问题是因为她们“好吃懒做”。一些人提议参考印度等国的免税实践。他们则替已经被取消的关税开脱,认为“印度纺织业生产能力低下,做不出廉价合格的卫生巾,所以才对进口卫生巾征收12%的关税”。如果以此思路追问国内卫生巾的高产能、高价和高税,他们又会回答,“营销的成本不是成本吗?明星代言不花钱吗?每个人都要吃饭呀!”
不得不承认,关于月经的迷思和妄想如此具有繁殖和散播能力,在社交媒体发达的今天,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男性甚至不加掩饰自己的无知,不以错误的基本观念为羞耻,结合其他的争议性话题,偷梁换柱、即兴创作起来。凭借男性长期霸占多数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霸占公共讨论的所谓“优势地位”,男性进一步对种种月经的错误认识进行正当化,污名、诋毁参与讨论的女性(和支持女性的其他男性)。
在解决问题方面,他们总是站在当权者的位置,似是而非地推脱责任。但攻击女性起来,却天花乱坠,五花八门。而任何一个讨论减税政策可能性的女性,都可能被月经男专家们用阴谋论攻击成“政府仇恨者”,“企图占用公共资源的小人”,“帮资本家说话的打手”,“欧美国家的舔狗”。
这种情况对我们也产生了影响。男性使用了话语的暴力,试图使女人沉默。而沉默对于女性是一个危险的滑坡。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常常因为无从说起而陷入(暂时的)沉默。对更多的年轻女性,那些在现实生活里被告诉“你到高中数学就不行了”的女性,这又是一次关于自我怀疑和自我限制的挑战。女性对月经的沉默更是普遍存在的。
惧于被嫌弃,女孩无法向父亲求助;惧于羞耻,无法在亲密关系里向男性诉说;惧于道德和审视,不愿意在工作等公共场合正确地大胆地谈论月经,提出正当合理的诉求。我们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要被质疑可信度。沉默会形成习惯,这个习惯会强大到我们难以纠正身边、网上无处不在的错误和偏见。关于月经,我们甚至无法自证。
夺回话语权的麦克风
关于月经的话语争夺战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两性的对立之战,是在认识到生理差异、尊重两性差异的基础上,讨论如何更加公平公正地分配社会资源。
写到这里,要特别指出,关于月经的话语争夺战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两性的对立之战。卫生巾大讨论的目的更不是从男性说教走向女性说教,不是让男性交税而女性免税。它的目的地是建立男女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是在认识到生理差异、尊重两性差异的基础上,讨论如何更加公平公正地分配社会资源。
在这个过程中,“话语”不是一成不变的。月经贫困的大讨论本身就是话语权尝试性的突破。很多认知水平突破了生理限制的男性,能够认识到女性的月经贫困问题背后存在着社会结构性的不公,他们愿意并且已经和女性一起讨论并试图解决问题。同样,很多将男权文化内化到自身的女性,也视月经为不洁晦气的洪水猛兽。另一些女性也无法超越个人生活经验和所在社会阶级,认为月经的每月开销无非一杯奶茶钱,不能理解底层女性的困囿。
另外,关于月经的两性的互动中,对抗的火药味并非总是这么浓。新时代被偏爱的“暖男”男性气质给人带来了一丝暧昧的希望。它鼓励一种呵护女性的男性特质:男性应该是对女性的情绪有所感受,对女性的一些需要所体察的;换言之,是让女性感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尽管这一个偏好依然值得警惕——它仍有给女性降格的嫌疑,维持女性弱者、被供养者的角色。但在打破男性的傲慢和对月经的无知上,鼓励换位思考和共情的男子气概,算是一种进步。
当然,“红糖红枣,多喝热水”这样姿态性的友善,仍然是一种绥靖主义的月经应付策略。它背后仍然危险地隐藏着对女性月经脸谱化的、落后的认识。它沉浸在陈旧的中医文化里,忽略了女性生理的个体差异,并不一定真正解决痛经等问题。我们更要警惕男性为了舒缓劣势心理而进行的月经污名:不是每一个女生都有明显的经前综合征(PMS),不是每个将要来月经、或即将绝经的女人都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你的女朋友因为你的错误而生气,不要怪罪到月经的头上。如果你的母亲因为你的错误而发火,也不要怪罪到更年期的头上。比起激素波动,男人(或者一些女人)的自负和愚蠢更让我们愤怒。
最后,关于月经贫困的大讨论,虽然不一定得出了怎样切实可行的结果,但仍然是一场胜利。毕竟只有先发出声音才能构造观点,督促改变,收获支持,以及反对。争辩或许永无休止,但如丽贝卡·索尔尼特在其书中所言,“革命,首先由观念构成……解放是会传染的。讲述一个故事,用好一个故事,令讲述者得到承认和尊重,这仍然是我们所知的战胜创伤的最好办法之一。”
我们两腿之间那条每个月畅流一次的血河,在某种意义上,是全人类的母亲河。要缔造关于它的文明,必须从我们讲述、书写关于它的故事开始。我们要做的也仅仅是维护并行使我们说话的权利,定义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们的身体为我们自己所有,我们的思想亦是如此。
(侯奇江,写作者)
参考文献:
[1] (美) 丽贝卡·索尔尼特著. 张晨晨译. 《爱说教的男人》.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
[2] (法) 米歇尔·福柯著. 刘北成 杨远婴译. 《规训与惩罚》.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3.
[3] 李金莲. 女性、污秽与象征: 宗教人类学视野中的月经禁忌. 宗教学研究, 2006(03):152-159.
[4] 焦杰. 传统习俗禁忌中的“厌女情结”及其原因考察——以社会性别和人类学为视角.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4(04):91-98.
[5] 黄盈盈,潘绥铭. 中国少年的多元社会性别与性取向——基于2010年14~17岁全国总人口的随机抽样调查. 中国青年研究, 2013(06):57-63.
[6] 张乐乐. 青年男性月经文化研究. 华东师范大学, 2018.
[7] Steinem, G. If men could menstruate. Outrageous Acts and Everyday Rebellions, London: Cape. 1986.
写得很好~
港台的朋友不理解作者这种“激动”的情绪很正常,毕竟还没有真实围观过当时微博上某些中国男性的言论
回这位“理中客”先生:您的声音是理性客观符合事实;别人的不同观点就是“情绪化”、“说教”。When can men ever quit stigmatizing women by calling them emotional? 这边在讲女性受到的压迫。可您偏偏要说男性受到的压迫。和All lives matter, white lives matter如出一辙。您简直是男权典型。😊
真是諷刺,我居然會在一篇譴責男性說教的文章評論區裡被人說教。
Emma Watson曾經在聯合國演說發表:「女性主義相信男人與女人都該被賦予同等的權利以及機會。」本人也相信在性別平權的道路上,不應該只存在一種聲音,而男權(Masculism)同樣反對一切形式的沙文主義,這也是我認為男權與女權殊途同歸的原因──共同走向平權。
我並不贊同您說的「男性就是這個體制下的既得利益者」,社會對於男性依然有不少禁錮和偏見,若缺乏男性權益的聲音,問題是不可能受到關注,更不可能得到解決。
針對您的批評:您有您思想和發言的權利,如果您對各家評論有不同觀點,可以就事實論述反駁,讓您的聲音有機會受公眾學習並檢驗。但是這種僅為表達情緒的枝詞蔓語,和缺少與事實相關聯的標籤論述,請容我不再回覆。
我是女生,一個經痛超嚴重(有時會覺得意識將離開自己身體),超愛吃冰但經期快來就會乖乖放棄冰的女生。看到好多人留言如果是男性而想為女性的月經不平等做點什麼可以怎麼做,於是來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1.當有人在拿月經開不尊重的玩笑或有其他相似情境時,不要笑,告訴那個人你覺得不好笑。就算女生們沒什麼反應,只要你意識到那是不合理的,就用行動表達出來。女生不出聲有很多可能,有可能怕破壞氣氛,有可能擔心會被覺得很難搞,有可能只是抗議得累了,有可能是習慣忍受不合理的對待,甚至有可能是沒有意識到。
2.去問一個女生月經是怎麼回事,生理面、心理面、社會面等等,然後別太急著連結自己有的經驗,也別太快覺得「月經就是怎樣怎樣」,我自己是覺得很多感覺只存在於與月經有關的情景。(小提醒:月經真的是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的事情,連我有時候都會很驚訝朋友的情況與我有的落差之大,所以聽到完全矛盾的描述也是合理的喔~)
3.去問一個朋友關於性別不平等的經驗,認真聽、用心聽,(如果像我一樣很愛講話記得對方分享完前忍住不要評論)。很可能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穫喔。
4.遇到立場激進或用詞激烈的人可能讓你感到反感,但先別急著走避,立場激進或用詞激烈都會有些原因。傾聽是門藝術,分享亦然,給彼此多一點耐心與機會。
掩卷而思兄对于男权文化莫非有什么误解?不能否认男性也或多或少受到男权文化的压迫。但男权文化本质上保护的是男性,男性就是这个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很难放弃自己的利益,去帮助真正受压迫的群体(女性)。从这个层面来讲,男权文化不可能与女权文化“殊途同归”。那些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手段的男性,就是女性的敌人。而你的这种看似“理中客”的言论,其背后的心理动因不外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拥护男权文化。所以呀,别扯什么“综合因素”云云了。虚伪,得了便宜又卖乖。
看到过微博男大V以球鞋闷脚来比喻卫生巾对一些女性的不适,就感觉这种傲慢和自以为是真的很难沟通。
男權文化本意為保護在父權制下被壓迫的男性,與女權文化殊途同歸,更不可能將女性視為敵人。性別間的權力消長從來就是一種多層因素相疊加乘的複雜關係。要知道父權制下受壓迫的可不只是女性,我們之所以能在現今討論兩性平權的議題,全是因為人類能享受現代物質和社會發展產出的豐碩的果實。
私以為當我們在討論不同時空下的女權發展,應避免以斷代式地觀察過往的歷史,不該把過去社會型塑的父權體系去脈絡化,歸因成簡單的性別因素,最好能考量整體社經文化科學背景等綜合因素,思索應當如何在過去那個連人權都沒有的時代討論女權。
沒有人想指責誰,但是也沒有人喜歡被代表。對於那些所謂的「尖銳批評」,如果仍然認為不過只是對號入座的觀點,可能就不會再有人激昂的持反對意見了,至少我不會,我會選擇其他的方式,安靜的離開。
順便推薦大家看一下印度的padman,很好地描述了月經羞恥這件事。
@掩卷而思
你認為對方”偏激不理智”而不去創造出一個友善、傾聽、不帶著性別偏見的環境,可是你知道女性一直以來生存在一個不友善、不傾聽、帶著性別偏見的環境嗎?希望你在指責受害者的”姿態醜陋”前,先去好好反思為什麼女性要這麼”偏激不理智”,到底是誰導致現今的局面。
关于掩卷而思的评论:
这篇文章在用词酌句方面对于男性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尊重。文章起始就表明了针对的是公众讨论事强行指点自己并不知道的的女性议题。毫不掩饰自己无知并乐于对别人说教的Mansplainers。在平等交流的环境已被男性打破,作为对他们的回应这篇文章的措辞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自己所属的群体受到指责第一反应应该是自省而非指责批评“尖锐”。
文章末尾已经表明立意,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讲男人刻上愚昧无知的的符码”这种对号入座的观点?另外千百年来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无处不在,私人的从属化,公共的边缘化,男权文化为什么不是一种霸权优越文化?如果你指的“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些,那必然是不含任何事实的激烈语言,自然也起不到说服和沟通的的作用。
「從女性角度來分析和批評這個現象」這說法簡直太過謙遜,以文章的用詞而言男性看了大概不只覺得尖銳,根本毫無章理。私以為性平討論應該創造出一個友善、傾聽、不帶著性別偏見的環境,讓不同異見者有足夠的信任感交流,從而保持人際間的連結。
然而文章通篇反映作者的情緒和態度,文章內將男性刻上無知愚昧的符碼,甚至將男權文化異化為某種優越文化,這種不包括任何事實只有立場和判斷的激烈語言,對於男性讀者而言根本起不到說服和溝通的作用。
作為女性,可能因為大多生活在大城市,我看了這篇評論也會覺得作者太情緒化,對現在男性的預設太偏。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感覺到身邊男性覺得月經有啥問題,當然小時候的八卦好奇和尷尬是有的,但溝通後也可以理解,男友也會去幫買衛生巾。我有時候覺得男性對於女性月經的很多尷尬和不解只是因爲沒有辦法親身接觸和體驗,就像年輕人也不懂老了之後要天天穿尿片是什麼感覺。印象很深,台南有一家老人院讓每個護工都試穿尿片、不能上廁所,體驗院舍老人的痛苦。
非常同意“讨论就是一种胜利”这个观点。以前上班时月经期去洗手间,先四处张望一下,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迅速从包里拿出护垫和棉条塞到口袋里。经过这场讨论,我才意识到这月经羞耻,本身就隐藏着对女性的责难和对正常生理现象的偏见。现在,我就大大方方地从包里掏出来,拿手里去厕所。(从工位去厕所要穿过电梯间,如果撞到中午饭点人多时,还是会遮挡一下的,嗨呀)
环境:IT行业,我司开发区域,男女比例三比二,长桌无分割的那种
还有,我感谢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让我帮忙跑腿去商店买了她要用的卫生巾跟护垫,无意间帮我打破了羞耻迷思。
那么,如果交了女朋友,为何男生不会在包里放一些卫生巾呢?放了卫生巾不就缓解了大部分矛盾了吗?
回来翻了下评论,确实学到很多,而且反正是匿名,我也没圆场的必要。
我觉得从了解开始确实重要,这种personal的话题肯定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解决方案。不过我担心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带着善意去看待这个问题。也许只是我的理解,但我认为偏见不全是无知。但即使知道,人还是可以继续装傻。毕竟权力让人上瘾,霸凌无处不在,性别也只是一个霸凌分子拿来做文章的由头之一。
当然,回过头来说,改变可以改变的人是最现实的,就像石子投进湖里,会一圈圈扩大,这样整体的观念也会改变吧。
关于循序渐进,我觉得重点不在于aim higher,而是aim higher how?中国的既得利益者比美国的既得利益者强大太多了,因为连中央媒体都堂而皇之的标榜这个国家是红色江山。调子定得太高和现实脱节就严重,这样的话一方面会把不少人排除在讨论之外,另外一方面容易被消费主义和机会主义者利用。
哈哈,不过说了这么一大串,其实我果然也是在mansplaining吧。我觉得一段真诚的讨论中,双方一点没有保留的讲出自己真实的观点,就一定会有棱角,会有让对方不舒服的部分。我觉得这种棱角是要碰撞一下,才能真正地去懂得别人心里的所思所想。只要抱有善意,去愿意加深这种思考,不说大环境能改变多少,但我身边的世界会清净一点点。
最后回应cattle,那我除了关心女朋友,关心家人朋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有权利做些什么呢?你这套说辞,和共产主义的资本主义原罪论有什么区别呢?如果都像你这样子,那谁还敢出来讲真话?都嘴上彩虹屁,心里mmp就好了啊。可这是你想要的吗?
見到很多男性問:「應該怎樣做?」,作為女性,都不是太知道怎樣才是最好。但是,個人認為「了解」很重要,了解女性為什麼有月經?當你了解你媽因為有月經才可以誕下你這個兒子的時候。進一步可以「諒解」,諒解女性在準備成為母親大慨要過40年的月經生活,講少句難聽的說話,不懂可以不說話。
我好慶幸生活在男女相對平等的地方,月經對我們來說並不是禁忌,大大聲說出來係沒有問題的。
香港女性會用「M到、period、親戚到……」代替月經二字。
其實大大方方講出來,沒問題的。
候奇江(文章尾) 還是 侯奇江(標籤)?
多謝指出,已訂正。
连新闻和评论都分不清楚,评论区的水平越发让我失望了。
端的新聞水平越發讓我失望了。
不能帶著情緒去說問題,從這個問題上我只看見一堆身份可疑的人說著情緒偏見的話來達到其不可告人的某種秘密。是不是真的解決問題咱也不知道,反正披著這個外衣就是“正義”。
美国女权运动「循序渐进」是因为她们面对既得利益者的压力只能一点一点地寻求改变。It is only ‘how it was done’, but not ‘how it should be done’. 如果循序渐进的代价是让部分女性继续受压迫的话,为什么我们不能 aim higher?
“我(刚刚)了解了(一部分)所以我(尽管10分钟前还是堆浆糊)感觉深深地被冒犯到” 我的妈呀 都不会看最后一小段“万事皆有复杂性” 已经被震撼了 我觉得在95%(本来想写99% 实在是怕挨骂)以上的男性群体都对女性月经不理解不了解的情况下 作者别说还没有把所有男性都一棍子打死 就是真那样了 又怎样?“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但“我们”做了什么?最多就是今天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友/妻子/母亲 然后呢?我们做的好像就这些吧?那想想看这样被作者批判还不应该吗?如果没有这篇又会怎样? 推而广之 身为男性 在这个问题上不应该有负罪感吗?同样的 对于新疆 香港 台湾 内蒙古那些通过端知道的人和事 我们又做了什么?“我”给香港示威者捐款了 “我”买了一份登载Stand with Hong Kong广告的报纸 “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但就凭这个就说自己“参与到了轰轰烈烈民主运动当中 着实是雪中送炭” 这就忒不要脸了
@16273
這篇文章是從女性角度來分析和批評這個現象的,所以男性看了可能會覺得尖銳吧。不過我想你能去理解這個話題是個很好的舉動,作為男性的你也能從自己做起,去問下你身邊的女性你應該怎樣做,去和你身邊的男性傳播這方面的知識。
評論裡出現的「懂王」的「話術」還蠻經典的。
说实话,作为男性我在看完文章后感受不佳。
在看到标题后,没看这个正文前我就去搜索了下这个我平时不会想到的事情,然后掌握了不少相关的知识,再回来看文章就很不舒服。
一方面是我并不是那些不去了解就指手画脚的傻直男,有一种被代表的感觉。
另一方面,在现代高节奏社会里,月经,性别这些并不是当下大部分人会关注的重点。我希望性别主义者能在打出平等旗号的同时,能提出一些简单可行的解决方案。比如就月经这个问题,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比指责我们为什么不会做,对于解决问题而言,要更有价值。
最后,解决问题要循序渐进,性别不平等问题由来已久,和各种问题盘根错节,不可能一蹴而就。不如由点及面。就好像女性运动最开始是从投票,受教育和就业方面开始的,我认为这些方面仍然是这个社会做的很烂,也很值得改进的地方。而像月经这种生活化的,文化色彩浓厚的话题,很难像政治经济权利一样做到客观上的统一标准,过度的讨论很容易流于细枝末节。
美國女權主義者和社會活動家格洛麗亞·瑪麗·斯泰納姆(Gloria Marie Steinem)在其著名的戲謔之作《假如男人有月經》中,戳中了權力關係決定月經文化的要害。這篇文章詼諧地諷刺到:「如果男人會來月經,就會吹噓他們的經期之長、血量之多。男人會渴望用經血證明自己進入成年期。統計調查將顯示,男人在月經期間有更好的運動表現,並且贏得更多的奧運獎牌。電視節目會公開處理關於月經的主題……」如她所言,「男人如果有月經,權力的正當性很可能將永遠持續下去。如果我們允許的話。」————其实还可以更男性一点——(假如男人有月经)有些社会人以及羡慕社会人生活状态的人 会把自己的卫生巾粘在自己这片活动区域的电线杆上 像猫狗一样 还有更野的 直接褪下裤子用屁股把整个电线杆的一部分染个血红 换来的是一众小弟“大哥就是大哥”“对自己狠 真男人” “XXX的扛把子就应该这样” 的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