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怀念金庸的时候,是在怀念什麽?这问题及答案都有点曲折。对作为大众文化的武侠类型小说及电影,其所折射的集体欲望丶心愿丶记忆丶挫折与创伤,不能只作经典阅读式的文本分析,笔者尝试与当下现实对读,望能读解更多层次,以更好了解自身。
侠义
武侠小说现在真的少人看了,本来属於大众熟习的行文,现在已由於年轻一代不熟悉中国传统文化而变得疏远。以前读金庸太大众了,要批判地读;现在连引人读金庸都变成要绞尽脑汁的事了。
龚鹏程早已在《侠的精神与文化史论》中考证分析,许多古书中“侠”一词,都未必必然指向正面质素,比如董卓就以交流广阔称“健侠知名”(见《後汉书》)。“侠”也有抢劫行旅的,也有淫掳妇女的,甚至有贩卖人口的“侠”,不一而足。《史记.游侠列传》中为“侠”定下一个不走正规但重承诺丶轻生死的正面形象,重点在“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这是司马迁“遭李陵之难,交游莫救,身坐法困,故感游侠之义,其辞多激”(董份,见《史记评林》)困顿之下的文学想像,份外有力——司马迁带着个人处境与文学想像为本“不入流”的“侠”赋予价值崇高感,跟随对当下处境的感受和理解,一再诠释出新意义。乃至於近代新派武侠小说中的“侠”,也多尊《史记》为宗,同样包含当下的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