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71届坎城影展倒数两天的时候,我排队等著入场看黎巴嫩女导演娜迪拉巴基(Nadine Labaki)执导的《我想有个家》(Capharnaum)媒体场,一名大叔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问我:“听说这部片刚在卢米埃厅放完后获得满堂彩?”我回说:“看萤幕转播确实如此。”他又问:“它故事在讲什么?”我一时语顿,简短回应:“我看电影前不习惯查故事情节,只知道在讲贫穷。”
大叔接话说:“今年竞赛片好多都是关于穷人的故事。”接著我们就聊开了。大叔点出李沧东的《燃烧烈爱》(Burning)和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Shoplifters)都是关于贫穷,他认为这是本届坎城影展除了女性议题外,最值得好好研究的特色。我接力补上义大利导演爱丽丝.罗尔沃彻(Alice Rohrwacher)的《幸福的拉扎洛》(Happy as Lazzaro)和埃及新锐阿布巴.沙基(A.B. Shawky)首部作《逆著风的旅行》(Yomeddine)两部片,也都触及贫穷。而大叔认为《燃烧烈爱》和《小偷家族》皆有获奖的机会,我则认为《幸福的拉扎洛》机会更高。
导演是枝裕和从当前日本都会边缘的贫穷生活切入,去讨论低端人口为了生存,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超越血缘”而产生连结建立情感,进而质疑家庭存在的意义,视野与观点皆不俗。
大叔是来自瑞典的媒体记者,不过他似乎没有好好自我介绍的意图,反倒知道我来自台湾后,急著问我对贾樟柯的看法。听到我回答“没特别喜欢,觉得还好”,还要我讲得更具体些,我只好把《江湖儿女》拿来和《三峡好人》、《山河故人》做了一番比较,然后结论是“有点自我重复,不太理解他非要将这个故事和《三峡好人》做这么直接的连结。”大叔说:“你是华人,也许你的观察是对的。不过身为西方观众,我每次看到贾樟柯的电影中出现这么多东方元素、中国符号,我就觉得好兴奋。”
我们无法在贾樟柯的《江湖儿女》上得到共识,话题无法延续下去。但因距离入场还有一段时间,大叔想继续聊,所以他便问我会写女性议题的相关报导吗?我回说当然要写啊,不过伊娃.于颂(Eva Husson)执导的《太阳之女》(Girls of the Sun)真的很烂,烂到完全不该入围主竞赛。大叔忍不住笑得很大声,我们总算有了一个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