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深度

漂木着岸:诗人洛夫的离散与复返

他说,写诗即是对付这残酷命运的一种报复手段。

2015年5月22日,诗人洛夫出席中国绵阳第一届李白诗歌奖颁奖典礼。

2015年5月22日,诗人洛夫出席中国绵阳第一届李白诗歌奖颁奖典礼。摄:Imagine China

特约作者 须文蔚(国立东华大学华文文学系教授、系主任) 发自花莲

刊登于 2018-03-19

听闻洛夫过世,让人不敢置信。还在两周前,他邀我参加新诗集《昨日之蛇》的新书发表会。在会中,他还幽默地说了一段话:“我太太认为这本诗集,一定会受到儿童的喜欢,因为是动物诗集。不过一些读者未必会喜欢《昨日之蛇》,毕竟听到蛇会怕。这不是一本童诗集,〈昨日之蛇〉是一本寓言诗,蛇是带有邪性的,我把牠当作欲望的象征,每个人心里都有蛇,正如每个人心里都有欲望,有时很强烈,会钻进你的心里去,有时会跑出来,跑进草堆去。”虽然当时他有些气喘,高大的身影还是挺拔的,思路还是缜密的。

带著悲痛阅读《昨日之蛇》,洛夫总是把自己的魂魄碎裂后,融入象征与暗喻中,让万物都能展现人的欲念与渴求,而不精于读诗的读者,总是难以理解洛夫真正的想法。洛夫在一年多前《石室之死亡》新版的发表会上,把1950年代无法说出的心情,一口气说出来了:

一九四九年,一大批知识青年背井离乡来到台湾,我称之为“我的第一度流放”。我们被迫割断了血脉的母体和文化的母体,内心不时激起被遗弃被放逐的悲情。当时来台的每位年轻诗人无不认为此生再也无望回去自己的家园,何异于一群流浪之犬?精神的苦闷难以言宣,写诗便成了唯一的宣泄管道。于是探索内心苦闷之源,求得精神压力的纾解,希望通过一种特殊的创作方式来建立存在的信心,并以此来“修补心灵严重的内伤”,便成为七、八〇年代一群台湾诗人的实际处境,也正是《石》诗创作的重大意义之所在。

原来众人感到艰涩难懂,其实说穿了诗里的悲情,其实就是一种绝望,永远再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不可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强烈的放逐与流浪感。同时,诗中也把同代青年感受到的欲望、恐惧、死亡等面向,以诗的语言表达出来。

如今回头看,诡异玄妙的诗句“而我只是历史中流浪了许久的那滴泪 / 老找不到一付脸来安置”〈石室之死亡·三三》,就是游子漂流在异乡“永绝家园”的伤痛,只是不能说出口,否则会有牢狱之灾,换成诗的迂回,依旧打动了无数的读者。

阅读全文,欢迎加入会员

华文世界不可或缺的深度报导和多元声音,了解更多

立即订阅

已经订阅?登入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