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伊朗新政府是「改革派」嗎?伊斯蘭共和國下一步走向何方?

伊朗新總統佩澤什基安可能比想象中更長袖善舞,但舞台的空間,或許已經劃定了。
2024年4月1日,伊朗德黑蘭北部,什葉派穆斯林齋戒月午夜後,將《古蘭經》放在頭上祈禱。攝:Vahid Salemi/AP/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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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21日,伊朗第九任總統佩澤什基安(Masoud Pezeshkian)的新內閣「有驚無險」地通過了議會投票,伊朗新政府終於開始運作。

其中,「有驚」的是,在議會投票前的8月11日,競選期間時常和佩澤什基安一同出鏡的前外長扎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在內閣成員提名名單公布後,就高調宣布辭去「負責戰略事務的副總統」一職,並在社交平台上公開表示了對名單的不滿,此時他距離他上任才11天。

扎里夫作為前溫和派總統魯哈尼(Hassan Rouhani)時代的外交部長,任內最大的功績就是參與了2015年伊核協議的談判和簽署。他也因此在伊朗民間享有很高聲望。因此,他的背書代表了佩澤什基安改善伊朗外交困局的競選承諾,甚至可以說是最後逆勢獲勝的重要推力。他辭職,則意味着新政府的「改革派」成色不如預期。

而「無險」,是因為這是2001年以來伊朗議會第一次通過了全部內閣提名,這一點就連公認得到最高領袖哈梅內伊支持的、已經墜機身亡的前總統萊希(Ebrahim Raisi),都沒能做到。

如果考慮到佩澤什基安是作為「改革派候選人」登上前台,而議會處於保守派控制下,那麼這一成就就更加值得玩味。更值得注意的是,8月27後,兩週前剛剛辭職的扎里夫又宣布回歸,繼續履行負責戰略事務的副總統職責。

是不是在前心臟外科醫生佩澤什基安的妙手之下,伊朗伊斯蘭共和國能重新找到朝野平衡,一掃過去幾年的動盪?在伊核協議被美國單方面中止、選舉屢遭抵制、「女性、生命、自由」抗議席捲全國、萊希任上意外墜機等等風波之後,佩澤什基安是不是真的能夠帶着伊斯蘭共和國重新「行穩致遠」?

2024年7月3日,伊朗德黑蘭,伊朗第九任總統佩澤什基安在選舉前的最後一次集會上發表演說。攝:Majid Saeedi/Getty Images
2024年7月3日,伊朗德黑蘭,伊朗第九任總統佩澤什基安在選舉前的最後一次集會上發表演說。攝:Majid Saeedi/Getty Images

內閣關鍵詞:陳舊、平衡

事實上,佩澤什基安政府在議會投票後還在不斷補進,例如8月28日,萊希政府的前國防部長阿什蒂亞尼(Mohammad Reza Ashtiani )准將又被任命為伊朗武裝部隊副參謀長。同一天,新政府還任命了伊朗第一位女性政府發言人,法特梅·穆哈傑拉尼 (Fatemeh Mohajerani),她在魯哈尼時代曾擔任伊朗教育部的傑出人才中心負責人。

同一天的這兩個任命都不屬於部長級職位,不需要議會通過,但恰好反映了整個佩澤什基安內閣的特點:陳舊但平衡——主要重用有過政府經歷的老手,各派的面子都照顧到,以至於路透社在報道中稱之為「團結內閣」。

從整體上來說,19位部長平均年齡為60歲,大多都曾經在政府部門任職過,7人有參與溫和派魯哈尼政府的經驗,包括外交部、石油部、文化部等等。相比之下,在萊希政府任職過的則只有4人,看似人數偏少,但控制的卻是教育部、司法部等重要部門。在這些老面孔之中,有些人甚至在多屆政府內都有任職經驗,例如執掌內政部的前革命衛隊軍官埃斯坎達·莫梅尼(Eskandar Momeni),他從2018年開始主管毒品控制,任期跨越了魯哈尼和萊希任期。又如在艾哈邁迪-內賈德(Mahmoud Ahmadi-Nejad)和魯哈尼時期都曾在外交部工作的新外交部長阿拉格希(Abbas Araghchi)。

新內閣中會有這些人,一方面是因為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從1990年代開始,就一直插手安排政府內閣的關鍵位置,特別是外交、情報、文化、國防等領域,另一方面也是佩澤什基安的確需要某種跨派系的實用主義人選。舉例而言,雖然佩澤什基安公開承認阿拉格希是哈梅內伊推薦的人選,且阿拉格希之前就在在哈梅內伊成立的官方智庫中供職,和最高領袖關係匪淺,但阿拉格希並不完全代表和西方對抗到底的強硬派路線。他曾經是內賈德政府時期強硬派賽義德·賈利利(Saeed Jalili)領導的核談判小組成員,但是改革派的扎里夫在後續的伊核協議談判中依然保留了阿拉格希,最後談判成功也有他一份功勞。與其說阿拉格希是個最高領袖的「爪牙」,不如說他是懂得變通的實用主義官僚,他的背景讓他能夠調和不同派系的意見,也能忠實執行當屆政府的外交方針,比如剛上任後不久,他就表態願意和歐盟繼續發展關係,顯示出新政府想要打破外交孤立、增加與西方接觸的傾向。

至於其他人,或和武裝部隊、革命衛隊有關,或在議會擔任議員,又或者是在與政府相關單位工作,只有衛生部長扎法爾甘迪(Mohammadreza Zafarghandi)是完全的政治局外人。他和佩澤什基安一樣是外科醫生出身,曾兩次擔任非官方機構伊朗醫學委員會主席,並且以批評政府聞名。特別是在 Covid-19 疫情期間,他支持引進歐美生產的疫苗,反對伊朗官方只允許使用伊朗國產和中、俄兩國的疫苗。

扎法爾甘迪恰好也是在議會贊成票最少的內閣成員,在288票中只得了163票,比得票最高的國防部長阿齊茲·納西爾扎德(Azizi Nasirzadeh)少了118票。相較之下,納西爾扎德不但是兩伊戰爭時期的老兵,還在2018到2021年間擔任空軍副司令,此後又轉任伊朗武裝部隊副總參謀長,據「伊朗國際」報道,他和強硬派的議會議長加利巴夫 (Mohammad Bagher Ghalibaf)關係密切。內閣中和加利巴夫有關的人還不止國防部長,包括情報部長、內政部長、體育部長都被認為是加利巴夫支持的人選。換句話說,多個強力部門的負責人都和加利巴夫有關,這顯然是佩澤什基安為了名單通過而做的妥協。

佩澤什基安的妥協不限於此。原先在競選中,他就多次強調了要增加大衆對政治的參與,也史無前例地創建了一個有民間各界人士參與、由扎里夫領導的提名委員會。但是,如之前所說,這個提名的結果並不理想,以至於扎里夫剛上任11天就辭職不幹了。

個中障礙,佩澤什基安也沒有隱藏。在內閣名單的議會投票前,佩澤什基安向議員們表示自己有更理想的人選,但是他認為共識比理想更重要。他甚至承認,提名名單是經過了最高領袖批准的,甚至其中文化部長人選原本拒絕提名,是哈梅內伊親自勸說接受的。

2024年8月1日,伊朗,人們參加哈馬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Ismail Haniyeh)的葬禮。攝:Vahid Salemi/AP/達志影像
2024年8月1日,伊朗,人們參加哈馬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Ismail Haniyeh)的葬禮。攝:Vahid Salemi/AP/達志影像

事實上,內閣中的多個人選都極具爭議,有些是立場太過保守,比如內政部長莫梅尼參與鎮壓了過去幾年的社會運動,可謂劣跡斑斑,特別是他極力捍衛公開場合必須戴好頭巾,並稱違反禁令的抗議者為暴徒;還有些是工作能力可能有問題,比如情報部長哈提卜(Esmail Khatib),他在萊希政府期間的情報工作就漏洞百出,不但沒能遏制「伊斯蘭國呼羅珊省」(ISIS-K)的擴張,導致該組織多次發動在伊朗罕見的恐怖襲擊,甚至出了哈馬斯領導人哈尼亞(Ismail Haniyeh)在訪問伊朗期間被刺殺這種國際醜聞,但他仍然在強硬派支持下連任。

對指望佩澤什基安可以一掃之前數年政治高壓、外部孤立的態勢的溫和派、改革派選民來說,這些關鍵職位的人選毫無疑問令人失望。

而從保守派角度來看,佩澤什基安政府除了扎法爾甘迪這樣的外部批評者和二十多年來第一位女性部長外,還納入了身為女性的道路和城市發展部長薩迪格(Farzaneh Sadegh),支持左翼政策的勞動部長艾哈邁德·梅達里(Ahmad Meydari),甚至還有長期在議會內高調批評政府的議會反對派黨團領袖、農業部長努里-卡扎勒傑(Gholamreza Nouri Ghezeljeh)等人。

不僅如此,有阿塞拜疆(亞塞拜然)突厥血統、又在庫爾德地區長大的佩澤什基安,從競選時期就被賈利利等人批評有「泛突厥主義」傾向,並且認為他會偏向伊朗西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在伊朗,雖然「泛突」問題不算太敏感,但這仍然是一個比較忌諱的話題。特別是在伊朗的反建制「大帳篷」中,波斯民族主義的基本盤並不小,不少人罵伊斯蘭共和國的理由,就是不照顧波斯本國人,而到處去燒錢支援外國什葉派。

不過,反政府情緒最強烈的地區也往往是少數民族較多的西北,例如「女性、生命、自由」運動的起源,是庫爾德女性馬赫薩·阿米尼(Mahsa Amini)被宗教警察所殺,最激烈的衝突基本都在東、西阿塞拜疆省周邊。因此,佩澤什基安的民族身份的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特別是他在內閣中的確納入了不少「阿塞拜疆老鄉」,但卻沒有提名庫爾德人——這也是扎里夫辭職的理由之一。

直到8月26日,佩澤什基安才任命了遜尼派庫爾德議員侯賽因-扎德(Abdulrahim Hossein-Zadeh)為負責農村發展和貧困地區的副總統,這是遜尼派在伊斯蘭共和國時期的最高政府職位,也算是實現了提高政府多元性的競選承諾。

但總之,佩澤什基安搖搖擺擺,最後在關鍵職位上向哈梅內伊和加利巴夫等保守派大幅讓步,獲得了安全通過,可見在提名投票前的工夫就已經做足。之後這幾天,他又陸陸續續打補丁,補充多元性,也把扎里夫「哄」了回來。

看起來,這個號稱改革派的新總統,不能說是只會喊口號,也有點長袖善舞的本事,開局甚至比當年分別被民衆和最高領袖寄予厚望的前兩任總統都要好。但未來真的如此嗎?

2024年4月1日,敘利亞,遭受空襲的大樓上掛有伊朗國旗。攝:Omar Sanadiki/AP/達志影像
2024年4月1日,敘利亞,遭受空襲的大樓上掛有伊朗國旗。攝:Omar Sanadiki/AP/達志影像

他會給伊斯蘭共和國動手術嗎?

內閣提名並不會改變伊朗長年以來政府和民間的二元分立現狀。比如前一陣子,伊朗各地的護士和醫護人員就在舉行罷工示威,要求有提高待遇、推動醫療系統改革等等。

從霍梅尼1989年大規模修憲,然後逐步清洗掉當年一同推翻巴列維王朝的左翼「革命同志」之後,教士階層權力不斷擴大。但是伊朗社會長期可以說是教士階層的嘴上說着一套,民間會另搞一套,逐漸形成了「你不干涉我,我不反對你」的「二元社會」。

比如,即便是伊朗法律禁止公開演奏音樂和在公共場所跳舞,在德黑蘭也不難找到有樂隊演奏賣藝的小資風情一條街,更不用說私下裏的酒會、舞會了。

伊斯蘭共和國裏到處都是這種分隔,匯率有官方、民間之分,就連憲政體制也體現着這種分隔。不僅有負責伊斯蘭的最高領袖和負責共和國的總統各自分立,還有專家委員會和議會,於是也就有了各種「疊床架屋」的額外體制來協調或者監督,比如憲法監護委員會、確定國家利益委員會等等。歸根結底,最高領袖「教法學家監國」、「教法治國」的最高理想並不是大多數人的理想,要想長治久安,總要找到一些妥協點。

但步入21世紀後,伊斯蘭共和國愈發收緊控制,二元逐步向一元坍縮,改革派、溫和派屢遭打壓,但也不乏大規模抗議,比如1999年打壓溫和派總統哈塔米,引發學生抗議,2009年改革派穆薩維(Mir Hossein Moussavi )敗給內賈德後,釀成「綠色運動」。

而最近幾年,則是哈梅內伊開始大規模取消反對派候選人在各種選舉中的資格,幾乎形成了「清一色」由強硬派控制的的議會和政府,極大挫傷了伊朗人參與選舉的積極性。伊朗曾經引以為傲的高投票率暴跌到不足50%。合法表達不滿的渠道堵上了,發展核計劃帶來的經濟制裁卻一點沒有減少,所以不難理解近年來伊朗為何屢屢發生大規模抗議。

更重要的問題是,新的抗議活動已經和1999年、2009年的運動有很大不同。可以認為,伊朗人對「二元生活」開始厭倦——近年來的越來越多行動指向了哈梅內伊,乃至伊斯蘭共和國本身、自己的生存本身,人們擔心的是一種根本性的存在危機。比如,2022年「女性、生命、自由」運動早期,我曾詢問伊斯法罕的朋友一家最近的情況,她的回答是:二十歲的年輕人都可能會死,沒有人是安全的。

2024年6月28日,伊拉克巴格達,一名女子在伊朗大使館內的投票站進行總統選舉投票。攝:Hadi Mizban/AP/達志影像
2024年6月28日,伊拉克巴格達,一名女子在伊朗大使館內的投票站進行總統選舉投票。攝:Hadi Mizban/AP/達志影像

已經擔任幾十年最高領袖的哈梅內伊,會不懂其中的政治原理嗎?他為什麼越來越着急?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年事已高的哈梅內伊需要儘快找好第三代最高領袖接班人。於是他不惜打破常規扶持萊希迅速上位,幾乎完全放棄對反對派懷柔,用雷霆手段為新總統保駕護航。但就在幾乎已經大功告成的2024年,萊希竟然在東阿塞拜疆省墜機身亡。一時間朝野猜測四起,甚至有人懷疑哈梅內伊準備讓兒子直接接班。

如果哈梅內伊控制下的憲法監護委員會延續前幾次的策略的話,那麼曾經在魯哈尼手下擔任衛生部長的佩澤什基安這次會在選舉前的篩選中就因為改革派傾向而被取消資格,根本不可能成為總統候選人,最糟的情況下,保守派也能夠設法做票把他淘汰出局。反過來,如果佩澤什基安真的是準備搶救伊斯蘭共和國,做大手術,他就不會從競選時期到上任後一直強調自己很聽最高領袖的話。

所以,儘管佩澤什基安的確塞進了政府的批評者,但整個內閣的順利通過,並不一定是改革之風的前奏,恰恰證明了哈梅內伊對局勢的牢固控制。這種由保守派釋放出的模糊信號,可以說是在老人身上打點腎上腺素,試圖喚醒伊斯蘭共和國逐漸僵死的肌體,為下一個接班人的到來爭取時間。在接班人地位確定之前,任何改革都要獲得最高領袖的放行,都不可能觸及1989年憲法確定的伊斯蘭共和國體制。

如今,佩澤什基安註定改革不徹底,但這是否意味着他徹底不改革?在這種內閣布局之下,最高領袖和革命衛隊仍舊能夠控制伊朗政治,佩澤什基安無法解決革命衛隊不斷坐大、裙帶關係造成貪腐、道德警察不得人心等等技術性「小」問題,更意味着在一開始就已經放棄了重組最高領袖和總統關係、回應民間改革訴求等等根本性「大」問題。

可以想見,伊朗新政府或許會在科技、勞工等等領域嘗試些微改變。寄望於佩澤什基安妙手回春的選民們很快就會發現,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做手術的權限,只能幫忙打點滴。某種程度上來說,佩澤什基安現在的地位可能像是總統制國家的總理,在執行最高領袖意志之餘,還是可以做一些小的自選動作。

2024年4月19日,伊朗德黑蘭,伊朗女子走在街上,橫幅上面顯示從伊朗地圖上發射防空導彈。攝:Vahid Salemi/AP/達志影像
2024年4月19日,伊朗德黑蘭,伊朗女子走在街上,橫幅上面顯示從伊朗地圖上發射防空導彈。攝:Vahid Salemi/AP/達志影像

而這些自選動作當中,有幾項是非常敏感但又難以迴避的。首先,是外交層面上要重啓伊核協議談判,甚至是全面回歸。但不巧的是,這要看美國大選的結果。魯哈尼當年正是吃了選舉時間差的虧,在特朗普中止伊核協議後前功盡棄,而後來拜登政府本想以回歸伊核協議作為中東政策的標誌動作,又碰上了萊希當選,由於伊朗方面以極其強硬的態度,要求以無條件完全取消制裁作為談判前提,至今都沒有結果。而佩澤什基安想要在外交上有所表現,並不能光靠扎里夫和阿拉格希,還需要看各國選舉的時運。

其次,如果無法從外交層面上突破,那麼伊朗的通貨膨脹和貨幣貶值問題就無法解除,經濟層面上的可選操作也很有限,其中燃油補貼的去留最有可能點燃下一次大規模抗議。事實上,2019年時伊朗國家石油公司就曾因為政府準備取消燃油補貼而直接大幅漲價200%,引爆全國抗議。

當時的魯哈尼政府曾解釋說,準備把省下來的燃油補貼改成對中低收入家庭的直接補貼,後來又稱油價上漲的公布時間由內政部自行決定,自己也不知道,最終此事不了了之。如今,佩澤什基安如果需要推行他競選時主張的免費教育和免費醫療,就勢必要在財政收入上開源節流,而總額逼近千億美元的燃油補貼首當其衝。

最後,由於內政部、情報部、司法部都在強硬派控制下,對「女性、生命、自由」運動期間被關押的抗議者,佩澤什基安很難通過輕判、撤訴等等方式實現全國和解,未來反對活動仍然可能是繼續和政府對抗。佩澤什基安要想在有限的時空內實現政府和民間重新「團結」起來,恐怕比讓哈梅內伊幫他打電話確認內閣人選還要複雜。

佩澤什基安政府從根本上來說都更像是一個過渡政府,為下一個更有作為的世代做接生婆,但伊朗政體中誕生的下一個權力中心,究竟會是死胎,還是金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