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短文原發於作者臉書,端傳媒獲授權轉載,標題為編輯所擬。
近日看台灣的新聞和相關臉書,都有種坐時光機之感,路上空無一人,醫護人員手持鼓勵標語自拍,出入公共場所要刷QR碼,分享在家不出門時應該幹嘛,這都是去年世界各國經歷過的事。
當然每個人的生活經驗都是特殊的,其他場域的人也不必特別跑去台灣人面前說「哎呀這些我們都經歷過了啦」。
但從群體社會的角度來看,這次疫情爆發,可說是對台灣社會「特殊性」(particularism)意識形態的巨大撞擊。
因為與中國的歷史糾結,台灣的國際處境特殊,在多數的台灣人心中,這種因歷史而產生的特殊性其實是負面的,所以有許多人會說希望台灣是一個「正常」國家,「正常」,就是去除特殊性之意。
然而在過去一年多,因為防疫的成功,這種特殊性突然逆轉成一種正面的事,在全世界被疫情肆虐之際,台灣幾乎不受任何的影響,台灣社會的主流輿論認為台灣是特殊自外於世界的,(其實和台灣一樣有島國地理優勢的澳洲和紐西蘭情況也是類似),主流媒體開始彰顯這個特殊性的正面(得到國際認可,外國人來台覺得好棒,全世界看台灣的職業運動等),彷彿過去一年多這種特殊性的正面,可以將歷史的特殊性的負面撫平,任何對這種特殊性的挑戰(如要求全面普篩之類),都會受到強烈的抨擊。
吊詭的是,這種特殊性的優越意識,不只是疫情一開始對中國時存在而已,雖然台灣的實質獨立其實是靠西方特別是美國的武力維持,但台灣社會也會對西方展現優越意識,(包括Taiwan can help),這可以說是一種後殖民或被殖民者的情結。
但也因為這種特殊性的正面,讓台灣社會對疫情的理解與世界出現巨大落差,一年多的戰備時間,只換來不到0.5%的疫苗接種率,全世界倒數,一直到一個星期之前,台灣的主流民意都還是認為,自己可以在不被感染也不用打疫苗的情況下撐到疫情結束,政治人物藝人職業球員甚至醫生公開說自己不會去打疫苗,網路也充斥「疫苗讓給其他國家的人打,台灣人不需要的言論」。
在近日疫情爆發以後,網上出現「看好了世界,台灣人只示範一次,在兩個星期內解除三級」,「自動封城是台灣奇蹟」的言論,其實也是害怕失去這種特殊性的焦慮。
法國非裔馬克思和泛非洲主義者法蘭茲·法農曾說,民族主義精英的所謂國家文化不過是特殊性的堆疊(大意)。這種特殊性的意識形態無論是在文學藝術上,或是政治民粹上,如果走到極端,其實很容易成為極端民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的溫床。
台灣人常視自身(受到中國的)壓迫經驗為台灣獨有,但其實若比較以巴、庫德族、香港、甚至歷史上華人在馬印、黑人在美國的壓迫經驗,台灣的處境並不是最糟。相反地,在過去一年多的防疫成功經驗,所謂「正常」的生活,在全世界也不是台灣獨有。
民族主義者常彰顯壓迫經驗的特殊性,來凝聚團結意識,這其實並不困難,從中國的小粉紅,泰國的「國恥」論,馬來西亞的馬來右翼,到新加坡人民行動黨,都會向群眾強調,自身的壓迫經驗很特殊,自身面對外力的「巨大威脅」。
但若縱觀世界上的每個個人,有多少人是活在這個世界上,而沒有壓迫經歷的呢?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作為一個道德普世主義(Universalism)者,我覺得疫情爆發若能讓台灣社會少些特殊性,多些普世性,對於台灣久遠的未來是好事,也是不幸中一個正面的角度。
福禍相倚,先免除於疫情在前,後疫情瀕臨失控,台灣疫情擴散未必是壞事。
在反中情绪的大背景下,不管怎样做,都会被误读。政治人物很清楚怎么样措辞就能煽风点火,怎么样操作就能塑造一个共同的外敌。无论如何,希望台湾的疫情能早日结束。我挺反感示范一次,抄作业,xx can help这种宣传话语。不论台湾最后选择哪种疫苗,选择何种抗疫模式,期望都能尽快抑止疫情蔓延。对生命悲喜苦痛的共情始终应该超越对人为概念的执念。
@稻葉
當然台灣人看多了AZ血栓消息,會有疑慮的,但在15日取消自費疫苗之前,各家醫院的預約也還是滿的⋯⋯(這就表示疑慮歸疑慮,仍然供不應求唉)。
像是本身有出國需求,現在是想打也打不到⋯
國產的話嘛⋯⋯觀望先吧
大陆的辉瑞好像七月可以供货,届时复星应该会提供给台湾。这场战役早就进入下半场疫苗阶段了,希望台湾可以再坚持两个月,等到疫苗就好了。
疫情爆發前的疫苗接種率低,恐怕如前面網友所言,文章中說的台灣人的優越感並不是主要的原因。除了國際疫苗購買困難(目前甚至下一批疫苗都不知道會不會到)之外,民眾對於現有AZ疫苗的疑慮及媒體過度渲染AZ疫苗血栓副作用也是原因之一,民眾當時寧願花數個月的時間等其他大廠牌(例如輝瑞)的疫苗到貨或是國產疫苗(是的,台灣有能力自行研發疫苗)開始量產,也不願施打現成的AZ疫苗。
前面两个用简体字的能要点脸么?自己是怎么看端的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用不了Google只能用勾结骗子、害死魏则西的百度很光荣?基本的查核都不会,除了用猪脑子胡乱挖苦台湾人“不打疫苗有病了就Google”还会什么?(更不提连挖苦都是挖苦得牛头不对马嘴,别人要你Google查的是什么?你挖苦的又是什么?这种阅读理解都不会你是怎么看端的文章的?)
支持評論的幾位,作者的觀察和反思也很清晰透徹。我想不只是疫情,台灣的「特殊」其實更根源於孤獨的現實。台灣人如何和這種特殊為伴,如何不落入極端民族主義的陷阱,我覺得是在「疫情特殊反思」之後更要面對的問題。
這作者對台灣社會的觀察一直有溫差與時差,寫給東南亞讀者看看還行,在台灣本地的輿論環境裡就顯得孤芳自賞或老調重彈了。雖然從頭到尾他都是在依賴並訴諸自創的跨文化刻板印象,也順便抒發自己有如蝙蝠般矛盾的成長創傷。一個作者臉書也有的技術問題,中文裡括號只會在逗點之前,不會在兩個逗點之間,端傳媒小編居然還是沒幫作者改過來,更減少了這篇類似臉書小品的心得短文受到轉載的價值。望將來使用讀者的訂閱費用前請三思,謝謝。
同意 @c_s 的觀點,任何人類都以自身的經驗為中心,豈止是台灣人如此。而且「比慘」也是我們文化中一種「資格論」的體現(當被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時候,就是指你最好不要再有意見了)。
我感覺作者想表達的重點是—別被之前的成功沖昏了頭,而失去綜觀全局的理智。這一年來我個人就深受其擾,因爲我人在疫情嚴重的地方,然而家人朋友都因為作者這所謂的「特殊性」,完全處於隔岸觀火的狀態,勝利者的驕傲只會讓人無限膨脹而導致對現況的評估失準。
@Yuhoo 台湾人好勇敢,希望继续坚持,不打大中华疫苗,反正有Google能用,中标了Google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就好了
逆風,但有些意思的觀察。然而這文章僅僅是很理性的論點,我個人是無法全數認同的。第一點,單單用這麼嚴重的疫情換取一丁點的「普世認知」,未免代價太大、太痛,還算好事嗎?
再者,回到自我悲慘化這件事上。作為一個人,你就很難站在一個道德高點去評判所謂的「普世」。我當然知道其他民族也有同樣悲慘的過往(這邊的「同樣」指的是悲慘可以量化),可是人是無法把切身的悲慘同等他人地獄的。人往往會把自身經驗的悲慘無限放大,自然就會把自己視為「特殊」。大概就是「我不知道最悲慘是什麼樣子,只曉得發生在我身上,讓我感到痛,就是最慘」。
文章期望這次疫情可以抹滅這種自我特殊感?我覺得不大可能。
在這個疫情爆發的狀態,從政府把持的主流民意(是的,台灣民意還是政府主政)來看,台灣只會更加看清自己在世界上的特殊性,並自我加強被棄感、無助感,始終又回到孤立無援而令悲慘感再度放大。
我只覺得作為一個「台灣地區」的人民無法自由地大喜大悲很遺憾。大喜,被批評應該要收斂、要認清「你就是太特殊到自卑自大」;大悲,被眾人嘲笑、還要被提醒「你看你沒那麼特殊吧」。
其實檢討「台灣人會否透過疫情知道自己並不特殊」這件事本身,我就覺得挺悲慘的了。
1、是「衛福部」非「衛生部」
2、所謂大中華代理權的簽訂是在台灣衛福部與德國BNT訂購疫苗以前,更何況大部分的台灣人寧可自願不打BNT疫苗,也不想成為「大中華區」的一分子,相關資訊可自行google查詢(但您是不是不能用?)
From Taiwan can help to Taiwan needs help
台湾拿不到足够辉瑞疫苗是“卫生部”无视复星在大中华区的独家代理权,强行向辉瑞总部购买导致被无视。是对大陆的厌恶超过了对商业合同的遵重和对公众健康的关心。
以上資訊補充說明,為「輝瑞與德國BNT合作的疫苗」
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102185002.aspx
對於台灣於此次疫情表現出的優越性(所謂作者所述「獨特性的保持」),我是支持作者的部分評論,先因為台灣獨特的歷史因素與地理位置,造就此次前期防疫的成功,以及對於防疫表現顯得有些得意忘形姿態,忘記在給予他人援助時,仍舊須保持謙卑的態度。然而,這些防疫表現也不全然因這些「幸運」的先天因素,其他後天努力,如因先前SARS血淚經驗而建置的防疫系統、全體對於保護自己與他人的集體意識、落實防疫準則、互相提醒鼓勵彼此、一起對抗假資訊,都是疫情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作者可能看似漏了這些比較重要的因素。另外,台灣疫苗接種率不到0.5%,不是因為台灣政府不買疫苗做準備或是沒有台灣人要打(前期公費施打意願是不高,但仍有許多人自費打疫苗),是因為許多「疑似」人為、政治因素與全球疫苗分配不均等問題,台灣遲遲購買不到疫苗,別說輝瑞之前無故棄單,從三月到現在才進來三批疫苗(總共少於70萬劑),就算打完了接種率才3%,還僅是每人只限一劑的情況下。很謝謝作者提醒台灣人民須更加謙卑的面對未知的事物,這部分是我們需要多加檢討、內省自己的,但也提醒作者在進行批判以前,請先了解實情,免得有失公允。馬來西亞在國際上是被承認的國家,台灣目前連當WHA觀察員的身分都無法取得,您認為這不會是我們拿不到疫苗的可能因素之一嗎?
觀點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