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何慶基:重大小事情──音樂人示威

連音樂人也因這些「小事情」出來抗議,那些沉醉於個人利益的建制派,如果還看不到那不停找渠道去尋求抒發怨憤的衝動,只能說是已經雙目失明。
2015年10月3日,網民不滿港鐵上月禁止攜帶樂器的學生進入車站範圍,發起齊帶樂器在大圍站搭港鐵的行動。

港鐵一方面安排在車站搞音樂會,卻又對帶同大型樂器的學生百般刁難,這錯亂思維犯眾怒,惹來公眾聚集大圍車站大玩音樂以示抗議, 為正值大興土木銳意成為文化之都,卻又被世界經濟論壇評為「創意不足」的香港,再添尷尬。

特區政府不濟,社會出現問題,均例牌地用一招「全城清潔」來解決,大概已是無心戀戰或無力思考,不過這也部分解釋何以大型文化發展計劃如新海濱長廊,會匆匆交予據說比公務員「有心有力」的商家全權接收。最上端的推動者也如斯不濟,也難期望能帶動氛圍,推動其他機構建立文化觸覺,所謂文化之都,只不過是另一語言偽術。

惹怒音樂人的,當然是港鐵不尊重文化藝術和欠靈活性。反而香港市民鮮有對「文化事件」反應如斯強烈, 除因為積累下來的對港鐵不滿,背後隱藏的中港矛盾才是真正議題。港鐵員工或許只是按章辦事,人手不足以至未能處理蜂擁水貨客,大量魚蝦漏網上車,水貨包可以如狂牛般亂舞車廂內,反過來穿校服背古琴年輕本地學生卻遭留難, 港人看在眼裏,怎能不憤怒?港鐵未能完善安排馬上跟進不足,更未能察覺背後的怨憤,繼續按章執行,最終把事情弄大。

類似形式的示威, 在「後佔領階段」日益普遍 。民建聯葉國謙批評謂,現在香港即使是小事情也引來大反應的抗爭行動,乃雨傘運動後遺症。對只有愛國和賺錢才是重要事情的建制派來說,缺乏人性、靈活處理事物的能力、對文化藝術欠觸覺,甚至執行法規上的不公和偏差,都是比蛇齋餅糉還要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香港人或許對這事件反應有點過激,但這是面對本土價值備受挑戰、頻臨瓦解時刻所逼出來的反應,最新例子就是港大校委會公然摧毀程序公義但卻又不交代具體理據。相繼衝着而來的強蠻所引起的不安,在佔中後儘管表面平寂實際上已被推至沸點,或許這就是葉國謙所謂的雨傘運動後遺症。連音樂人也因這些「小事情」出來抗議,那些沉醉於個人利益的建制派,如果還看不到那不停找渠道去尋求抒發怨憤的衝動,只能說是已經雙目失明。

透過面書或其他網上工具的高效率傳訊方法,讓自發組織民間抗爭行動變得容易,這後結構政治(Post-structural politic)模式,難於操控管理,容易出現混亂和欠統一步伐,也同時具更多元靈活、包容面廣、群眾自行主導也較多。用於藝術上,這再沒有清晰藝術體系結構,把「誰是藝術家、什麼是藝術」等問題放下,令普通人解放創意,悉意表述心底話。佔領期間香港出現了現代社會運動史上罕見的創意爆發,對比於那些耗巨額公款現在還是虛無縹緲的文化大工程,又是另一羞家諷刺。

新一代不再沉默

佔中期間創意的解放,讓每個人都放膽表述。在更闊層面,也令新一代人醒覺,面對社會不公,每個人都有權也有責任走出來表達不滿。受佔中行動洗禮之後,走出來表達不滿已變成理所當然的行動。這不單是新示威模式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傳遞了清晰信息:新一代不會再沉默。無論你覺得多刺耳,面對無論大或小的不公義時, 都會有人走出表達不滿,爭取合理改變。

雨傘運動這轟烈的一段香港史詩,怎可能就此慘淡收場?整代人的積怨和理想,幾百人選出的特首憑什麼消除?音樂人示威抗議這「小事情」,只是滔滔洪流的小分支。雨傘運動已轉化暗湧,什麼時候以什麼形式湧現 ,各位看官等着瞧吧!

(何慶基,中文大學文化管理碩士課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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