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專訪:兩場颶風加一堆陰謀論,將如何影響大選選情?

颶風一定影響投票率,但影響哪家的投票率尚未可知。
2024年10月10日,美國北卡羅來納州馬歇爾,來自阿什維爾的 25 歲志工Brenna Peake在海倫颶風過後幫助清理現場後感到筋疲力盡。攝:Jonathan Drake/Reuters/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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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選年,真實的美國是什麼樣的?那些將決定選戰結果的搖擺州,到底在面臨怎樣的現實挑戰?而在美國的華人社群,又在怎樣關心和參與著這個國家的政治生活?端傳媒推出了免費的2024美國大選新聞信,每週一、週四,無論你身在何處,都可以立即獲得來自美國選舉現場的一手資訊和紀錄。請點擊訂閱。

在美國選舉分析中,有所謂的「10月驚奇」(October Surprise),指在美國總統大選前的10月份,經常會發生一些重大事件,可能對選情產生決定性影響。「10月驚奇」通常不可預料,可能由於政治操作、外部事件或其他突發情況而出現。而今年如果有10月驚奇,指的有可能是9月底侵襲美國南部的颶風海倫妮(Helene)。尤其是,受災的地區包括今年關鍵的搖擺州之一:北卡羅萊納州。

北卡受災的地區位於該州西部,屬於阿帕拉契山區(Appalachia)。阿帕拉契山區由於地理條件與其他地方區隔,地形亦不適合大規模農作,所以人口疏落,加上白人比率極高,在政治、經濟、文化上也向來獨樹一格,一般印象中強調自立,且高度懷疑政府和外人。

事實上,整個北卡西部地區只有少數中小型都市支持民主黨,其餘山區鄉村都是支持特朗普的「Trump Country」。不只在北卡,包含在田納西、肯塔基、阿拉巴馬州等地,阿帕拉契山區居民普遍都以壓倒性的比率支持共和黨。西維吉尼亞州更是一個經典的案例:該州全境皆屬於阿帕拉契山區,於70年代至90年代仍支持民主黨,但小布殊之後共和黨均能過半,這兩屆選舉特朗普更能囊括將近7成的選票。今次特朗普的競選副手凡斯,也是憑在《絕望者之歌》中書寫他的「精神故鄉」阿帕拉契山區成名。不過,凡斯的成長過程主要都在俄亥俄州的都市地區,阿帕拉契只是他祖父母所出身的地方,故也有不少人質疑這部作品的準確性。

2024年10月3日,美國北卡羅萊納州克魯索,被颶風海倫吹襲後,居民清洗和烘乾被洪水淹沒的照片。攝:Jonathan Drake/Reuters/達志影像

風災隨時成為「10月驚奇」,自然是因為北卡的選情相當關鍵:握有16張選舉人團票的北卡州是今次總統選舉的重點地區:2008年,在奧巴馬拿下的所有州當中,北卡的勝負差距最小;2012年,換共和黨的羅姆尼拿下北卡,而在他贏下的所有州當中,又同樣是北卡最為驚險。在2020年,特朗普以僅僅1.3%的差距勝出。以絕對票數來說,在超過550萬張選票中,特朗普只贏過拜登7萬票,這也使得北卡成為民主黨唯一有希望能翻盤的州。從西到東,在北卡各處都可以看到兩黨的各種布告,提醒選民選舉差距很小,呼籲民眾記得投票。

這麼小的差距也意味著,哪怕颶風只在鄰近地區對選情有些許影響,也很可能影響大局。其實,從風災初期,特朗普就多次在他的網路平台Truth Social上指控民主黨打壓該區選情。9月30日,他指聯邦政府和北卡州長「特別費心」(going out of their way)要讓共和黨區域的選民得不到幫助。此外,對於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FEMA)的救災行動,特朗普宣稱「那些家被沖走的人,他們只打算給人家750美金」,但就連共和黨籍的在地眾議員Chuck Edwards都緊急出面協助澄清,向選民表示750美金是FEMA立即提供給災民的食物、飲水、嬰兒食品應急救助金,只是救助計畫的一小部分。

特朗普也宣稱FEMA沒錢幫助災民,而這是因為賀錦麗本人「把FEMA的錢,數十億元,都花在讓非法移民有房子住」。攻擊FEMA的言論隨之紛紛出現:今次選舉與特朗普一同造勢、捐獻龐大金額的富豪馬斯克(Elon Musk)本人也在自己所擁有的推特平台上多次發文,指控FEMA「積極阻擋」民間捐贈物資,甚至「奪走」已經被捐贈的物資,根本是「叛國」,進而宣稱當地警方已經打算逮捕FEMA的員工。在更極端的圈子內,甚至出現「如果申請救助沒有通過,你的房子、土地都會被收走」這樣的謠言,宣稱民主黨早就想要搶奪西部山區的土地,好開採鋰礦,FEMA的勘災都只是騙局。

2024年10月5日,美國賓州巴特勒舉行的一場選舉集會上,Elon Musk與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一起登上舞台。攝:Anna Moneymaker/Getty Images

天災本身已經可能衝擊選情,而此刻救災問題又成為政治議題,甚至還緊緊扣連人們是否信任聯邦政府、尤其是民主黨政府的根本爭議,但也可能反過來使得另一些人質疑特朗普是否適任總統。總體而言,颶風到底可能怎樣衝擊選情呢?或者說,颶風之下,兩大陣營各自面對怎樣的風險?

10月中,我在北卡大城夏洛特(Charlotte),訪問了北卡大學夏洛特分校的政治學者Eric Heberlig。Heberlig的研究專長是選舉組織與政黨競爭,熟悉北卡本地政治,在颶風之後曾接受夏洛特地方媒體採訪,分析颶風對選情的可能影響。在讀過他提出的分析後,我來到他的研究室,一方面繼續往下追問,另一方面也延伸探討陰謀論、救災政治化所可能帶來的影響。

投票率必然降低,但對哪一黨不利?

端=端傳媒

Heberlig=Eric Heberlig

端:我讀了你之前受訪時提供的分析,想先確認一下我是否準確理解你的意思,這次颶風一定會壓低北卡西部地區的投票率,問題只是出在哪一黨的選民受到的衝擊比較大,我這樣理解對嗎?

Heberlig:是的。我們可以很確定投票率一定會受到衝擊,颶風帶來的災情太過嚴重,包含一些選民會到不了投票所,還有一些選民被迫離開自己住的地方,包含各個選舉分區(precint)原有的投票所可能也被毀掉,還有當地選務人員很多也都會是受災戶,這些都一定會影響投票率。

但很多人關心的是這會如何影響勝負,這就很難說。如果看地圖,受災地區大部分都強力支持共和黨,但也有幾個面積較小的地方是民主黨的票倉,包含主要城市Asheville,以及州立阿帕拉契大學的所在地Boone。

所以,如果兩邊被影響的人數接近,其實也可能完全不會影響選舉結果。但如果一邊的選民最終受到的衝擊較大,考慮到北卡州的選情向來緊張,就非常可能影響最終的結果。不只是總統選舉,還有其他州層級、地方層級的選舉亦然。

端:你在受訪時也提到,因為民主黨的票倉集中在城市,所以如果Asheville投票率降低10%、鄰近鄉村區域也降低10%,對民主黨的衝擊其實會比較大,這邊可不可以請你多解釋一下?

Heberlig:沒錯,因為共和黨主要的支持分散在各鄉村,人口不那麼密集,所以如果一個地方的投票率降低10%,共和黨可能才少1000票。相反地,民主黨的票倉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帶,而Asheville內某些區域的投票率如果也降低10%,民主黨可能一次就會少10000票。由於在總統和其他州層級的選舉中,勝負取決於整個州通算的選票,所以這樣的情況會對民主黨來說比較嚴重。

2024年10月16日,北卡羅萊納州馬歇爾,投票站工作人員在一個提前現場投票點設置選票標記機。攝:Stephanie Scarbrough/AP/達志影像

我現在手頭沒有實際的票數,這個數字只是打個比方,但總之,因為兩黨票倉的人口密度差異很大,所以即使地圖上看來被衝擊的區域多數支持共和黨,但用總票數來看,民主黨反而仍有可能受到更大的衝擊,我們此刻還無法預知。

(按:實際觀察數據,在2020年總統大選中,Asheville所在的Buncombe郡一個郡就開出超過16萬票。相對地,與該郡接壤的總共有7個鄉村郡,通通支持特朗普,但7郡相加的總票數才剛好突破20萬。

因此,套用Heberlig的例子,如果Buncombe郡的投票率降低10%,而周邊7郡中有3至4個郡的投票率也降低10%,Buncombe郡減少的票數還是可能比較多。

用另外一個方式來看,Buncombe郡一個郡就讓拜登淨贏3萬6千票,而特朗普是在這7郡加起來才淨贏5萬9千票。同樣地,如果周圍7郡當中有半數受災嚴重,投票率下降10%,但Buncombe郡也下降10%,最後兩相抵銷,很可能還是由特朗普淨贏1萬票上下,而上次北卡州整個州的勝負差距只有7萬餘票。)

災民投票有甚麼阻礙?

端:那麼,在風災之後,各地災民的投票率是由什麼決定的呢?主要取決於那些區域道路修復比較快之類的問題嗎?還是有其他的因素也一樣重要呢?

Heberlig:這可以先從每位選民自身的投票意願來看。在一個極端,可以想像有的選民非常在乎投票這件事,即使颶風造成天大的阻礙,他都會用盡力氣克服。在另一個,可以想像一些本來就不那麼有興趣投票的選民,只要颶風造成少許額外的阻礙,就足以讓他待在家裡不去投票了。

所以,越是低意願的選民,颶風的影響就越大。不過當然,即使一個選民非常有意願投票,但如果道路依然無法暢通,他下不了山、郵局人員也沒辦法上山,那他在物理上就是投不了票。

另外,兩黨原先在這個區域催票的計畫,現在也得通通作廢了。人們現在腦中的優先順序很不一樣,最迫切的事情是要找水喝、找食物吃,何況就算真的按照計畫去找選民,選民也未必還待在原本你以為的地方。所以對兩黨來說,要用什麼新方式提升己方支持者的投票意願,也都是一大挑戰。

2024年9月28日,北卡羅萊納州阿什維爾,海倫颶風帶來的大雨造成洪水令不少樹木倒塌,居民在附近打電話求助。攝:Melissa Sue Gerrits/Getty Images

端:所以說,如果要評估颶風對不同選民的影響,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比較「意願」和「阻礙」。

Heberlig:對的,而在討論阻礙的時候,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投票站在哪裡」。

首先,人們物理上到得了投票站嗎?其次,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去某個投票站投票,但那個投票站現在被颶風摧毀了,他知道還可以去哪裡投票嗎?要去獲取這樣的資訊也可能是另一重的阻礙。

當然,各郡的選委會應該會計畫要貼告示、設置路標、派工作人員去說明,但這又帶來另一重的問題:這是非常困難的事,尤其郡的辦公室可能也已經被風災沖毀,地方的公職人員自己也可能是受災戶、可能無家可歸,本來額外招募的選務人員現在也可能來不了。現在,這些人的首要顧慮也是要為自己找到食物、找到飲用水,所以選務行政的人力是非常吃緊的。

何況,他們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做準備。帳面上看來,颶風和投票日差了一個月,但其實他們最多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就得完成一切,因為北卡州從10月17日開始就可以提前投票了,在這之前就得一切就緒。

端:聽起來,你剛才舉的例子主要是關於仍留在災區的人,我們知道現在有些受災戶暫時移居到夏洛特或其他城鎮,他們又會受到怎樣的影響呢?

Heberlig:州政府已經有啟動應變方案,想讓他們投票相對沒那麼困難,但不等於不困難。

你說的這些人現在暫居其他地區,現在州選委會開放讓他們異地投票,可以在現居地的投票所遞交選票。問題是,你還是得及時向選委會申請異地投票,拿到正確的、屬於你選區的選票,在時限內送到投票所,可以親自送,也可以透過郵局寄送,但是以收件日期而非郵戳日期為準,所以這都仰賴選民趕快主動想到、趕快開始作業。

此外,舉例來說,假使你是自己來到夏洛特,住在旅館裡,你也很可能不知道哪裡能夠投票。如果你借住在當地親友家,他們或許知道,但也難說,畢竟他們可能也不太投票。這些都是風災額外帶來的資訊阻礙。而且,北卡州今年開始實施新的選舉法規,要求必須有特定的證件才能投票,這對緊急逃難的人來說又是另一重可能的阻礙。

另外,可能還有一些人現在忙於社區服務、協助救災和重建,還有些人要照顧來借住的親友,這也可能會降低他們的投票意願。

以上種種因素都一定會壓低投票率,問題是衝擊有多大,而這我們現在真的不得而知。

(按:針對受災戶,北卡州選委會已緊急放寬規定,可以填寫證件豁免申請表,也可以親自到選委會或監理所免費辦理選舉證件。這些都大大降低了阻礙,但仍然需要多一道手續。)

2024年9月30日,北卡羅萊納州老堡,一位居民站在被颱風海倫吹襲後的街道上。攝:Sean Rayford/Getty Images

風災將引起選舉訴訟?

端:那按照你的判斷,風災有可能會引發選舉訴訟嗎?會不會有哪一邊出來挑戰選舉結果?

Heberlig:幾乎可以確定會。就連沒有風災衝擊的州,都已經有一堆訴訟案挑戰選委會、選務人員各種細節的規畫了,何況在北卡,這次風災導致的應變措施這麼多,需要臨時做出這麼大的改變,很多事情甚至還得仰賴選務人員當場的判斷,如果有哪一方認為某些改變可以影響選舉結果,就很可能會發起挑戰。

端:這種訴訟會長怎樣呢?通常來說,一個最常見的形式是要求某個郡、某種方式進來的選票不能算,這樣等於要主張丟掉一堆災民的選票,這不會很難看嗎?

Heberlig:沒錯,但一直都有人這樣做,選民也不會因此懲罰這樣的政黨,所以他們當然有誘因繼續這樣做。

風災陰謀論將如何影響選情?

端:選舉將近,這次救災也被政治化,開始出現指控聯邦救災人員的陰謀論,我們才剛看到有人因為相信這些陰謀論而去暴力威脅救災人員。這會影響選情嗎?在災區跟非災區都會有影響嗎?

Heberlig:這很難說,某個陣營會開始傳播這種陰謀論,他們的盤算顯然就是認為這能提升己方的投票率。舉例來說,如果有些災民相信這樣的說法,認為聯邦政府就是要來傷害他們,他們就更可能覺得自己必須挺身而出,要執政者付出代價。

但你特別問這能影響哪些地方的選民,這就是一個好問題。因為此刻西部要獲取任何資訊都很困難,特定的政治性訊息、不論是真是假都未必能進得去。特朗普陣營要帶動這種怨氣,主要的效用未必會發生災民身上。舉例而言,他們也可能想同時帶動北卡東部鄉村地區的選民,強調聯邦政府、民主黨又打壓我們這些人,以提高他們的投票意願,要去幫同屬鄉村的西部人討公道。

端:你特別提到鄉村選民,我想進一步追問,在災區之外,如果這類陰謀論要發揮作用,最有可能是因為催動哪一類的選民?

Heberlig:重點不會是特朗普的鐵桿支持者,他們本來的投票意願就很高。在他們心中,這些訊息可能再度證明民主黨為非作歹,但可能只是把投票意願從98%提升到99%,影響很有限。

這些陰謀論的重點可能是有可能是鄉村。政治本來就經常是找到一群人、強調自己站在他們那邊。在理論上,這可能是基於地區、可能是基於職業,而在當前的美國,城鄉分歧已經成為了重要的分歧。

更廣泛來說,這些陰謀論如果要發揮影響力,目標應該是那種反建制、對政治反感的選民,這些人傳統上不太參與政治,甚至現在可能也不太參與政治,但特朗普之所以成功,主因本來就是號召出了這群選民。而這種想法在鄉村地區特別成型,但其實,美國任何地區的人都有高比率認為政府讓其他地方的人佔了便宜,都只有自己這樣的人在付出而已。

2024年9月30日,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訪問佐治亞州一個被颶風海倫吹襲的災區後離開。攝:Michael M. Santiago/Getty Images

不過,也因為這群選民今次本來就高比率支持特朗普,這類陰謀論額外的影響力究竟還能有多大,其實也很難說。這一切都取決於這類陰謀論能否再進一步催動他們的投票率,能否讓這些人覺得「我們這種人不被尊重」、「特別是民主黨政治人物專門欺壓我們這種人」。

話說回來,這在北卡西部山區、也就是今次的重災區可能格外重要。西部阿帕拉契山區的居民向來都特別反建制、對政府高度不信任,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搖擺選民,對兩黨的政治人物都不信任,投票的傾向取決於他們認為今次選舉哪個政黨比較站在自己這邊。而特朗普正是這種反建制、不信任的代言人,這不只是在北卡,像是西維吉尼亞州(按:全境皆屬阿帕拉契山區)也已經完全成為共和黨的地盤,而北卡西部的狀況也有點像。那就像前面所說,受災民眾要投票的阻礙可能很大,而且當前最迫切的問題是找水喝、找食物吃,所以這樣的陰謀論也或許能提升他們克服阻礙出門投票的意願,要教訓民主黨。

陰謀論可能帶來反效果

端:那麼,這些陰謀論可能帶來反效果嗎?如果會的話,又是針對哪一群選民呢?

Heberlig:如果有反效果,可能是強化郊區高學歷白人轉向民主黨的趨勢。

傳統保守派選民本來有可能因為政策、因為移民等議題而支持特朗普,但不喜歡特朗普的領導風格和人格特質。在北卡,他們主要住在城市或郊區,這就是那種對1月6日事件非常反感的人,那種在初選時投給海莉(Nikki Haley)的共和黨人,或者說錢尼(Dick Cheney)那種共和黨人。他們認為特朗普跨越了一條不該跨越的線,但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吞下去」,能否把票投給賀錦麗,一個在他們心中是支持墮胎權、總是會花太多錢的民主黨人。

而在選前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們可能會認為:這樣搞實在太糟了,怎麼可以散播這種明顯的假資訊、用別人的身家性命搞政治?這些受災民眾需要幫助,你怎麼可以讓他們拒絕救災人員的幫助?

誠然,這種反效果未必有多大,畢竟特朗普的支持率在這幾年來幾乎沒有任何波動,而我們也可能會想說,如果要因為1月6日事件拒絕支持特朗普的人,早就應該拒絕了,不差這麼一次──已經都有這麼多根稻草了,駱駝早就都不知道壓死幾隻了。

然而,還是有一些選民到現在還沒決定要投誰,而這些人本質上就是腦袋裡面有多個不同的標準,讓他們不知道要支持哪一邊才好。所以在選前倒數時刻,提升「人格」、「領導方式」這些標準的重要性,可能會影響他們當中一些人最後一刻的決定。

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2022年期中選舉期間,一方面,拜登一直想主打捍衛民主,普遍確實都認為沒什麼效果,然而另一方面,當裴洛西的家被闖入、丈夫被砍到重傷後,雖然也稱不上對選情有重大影響,但確實有少許傳統保守派選民被影響,人數比我想像中多。背後的原因在於他們本來就認為特朗普的領導風格很危險,而暴力事件實際出現後,便提升了這個議題在這群人心中的重要性。

2024年10月5日,北卡羅萊納州,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訪問受颶風海倫吹襲的災區,到捐贈緊急物資的投放點探訪。攝:Mario Tama/Getty Images

端:關於今次選舉,很多媒體分析也強調民主黨潛在支持者的投票率,這群人身上也會看到這種反效果嗎?

Heberlig:除了剛剛談的這群傳統保守派選民以外,傾向支持民主黨的選民是否出門投票也很重要。這是兩群關鍵選民,都可能左右選舉結果。

這些人有兩種:一種是因為物價等問題對民主黨失望的反建制選民,其中年輕黑人男性特別多,在北卡,他們可能是在東部的鄉村地區(按:北卡東部鄉村地區當中,有部分郡縣是由黑人佔多數)。另外,還有關注巴勒斯坦議題的年輕選民,這些人比較常住在大學城鎮、在研究三角洲(按:北卡州中部三所研究型大學所在的範圍,亦有許多科技業進駐)。

這些人大概都不會投給特朗普,但可能不會出門投票給賀錦麗,問題一樣是選前出現這樣的事件,會不會讓一些人在最後一刻覺得還是必須投票阻止特朗普這種人上位。

端:那你如何評估民主黨今次對於這些陰謀論的回應呢?

Heberlig:民主黨的回應方式,主要是指控特朗普在救災議題上搞政治。我想,我也不是很確定一個好的回應要長什麼樣子,因為你得做的事情就是表達你首要在乎的是受災民眾,但也得挑戰對手放出的消息,不能讓對手的說法成為唯一的說法,而這就是他們的做法。

端:至於媒體、特別是地方媒體扮演的角色呢?我目前看到的地方電視台都用頭條報道假訊息讓救災人員遭受暴力威脅,但很少往政治人物的方向帶,很少提起特朗普是主動傳播這些傳言的人,反倒是地方報紙《夏洛特觀察者》的編輯部在評論版上譴責特朗普這樣的作為,我們該怎麼理解這些不同的做法?

Heberlig:近年來地方報紙的讀者群大幅下滑,時至今日,《夏洛特觀察者》的讀者主幹普遍教育程度較高,相對地,地方電視台還能夠維持相對普遍的觀眾群,所以你提到的這個現象,正反映他們不想得罪觀眾,知道有些觀眾並不能接受特朗普被點名、被說做錯了事。他們還是認為自己有責任報道這些假訊息正在「被」傳播,而且已經造成這樣的問題,但他們就會用被動語態來說,徹底不談特朗普的角色,遑論帶入任何道德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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