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杭州互聯網大廠裸辭後,王珂回到浙江金華的家,敲門,見到父母,說了第一句話:「這次回來,就不打算再走了。」
母親施愛群愣了幾秒,父親王哲眉頭一皺:「你辭職不幹了?」
廚房鍋裏的煎餃滋滋冒泡,全焦了。
升不動、卷不動、漲不動
王珂今年35歲,在大廠做了8年程序員,為人佛系,一直升(職)不動;常年加班熬高他的髮際線,上了年紀後卷不動;由於無法在職位上取得突破,每月到手的工資完全漲不動。
他知道35歲是中國程序員職業生涯的分水嶺。過了這個年紀,職業路徑主要有三個大方向:技術專家、公司領導,換個行業重新開始。
前兩個方向都行不通,王珂在今年2月做了決定:換個賽道再出發。於是他提溜著行囊回了家,打算從此「就在爸媽家扎下去了」。
父親王哲在退休前是當地某建築設計院的工程師,母親施愛群是當地旅遊擔保公司的會計,用王珂的話說,「我從小衣食無憂,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從小父母就教育他「工作穩定最重要」,他在大廠的工作,也被父親認為「雖然高薪,但朝不保夕」。母親施愛群雖然希望兒子能進體制,但態度稍顯溫和:「平平安安最重要,你愛做什麼就去做,就算回家,我和你爸也養你!」
但等王珂真的拖著拉桿箱回到家時,施愛群卻感到不適應:「你讓我怎麼跟親戚說?鄰居碰見了怎麼說?」
王珂說:「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下樓丟個垃圾、拿個外賣。要是遇見熟人,我就說最近正好回老家出差,或者乾脆說公司在金華搞了個分公司,我過來做負責人。」
和王珂一樣打定主意待在家的人不在少數。有人剛畢業找不到工作,宅家準備考研、考公、留學;有人因為厭倦「職場絞肉機」而從大城市回到老家,想休息一段時間。他們都暫時放棄了社會身份,回歸最初的家庭角色:兒子或者女兒。
他們被稱為「全職兒女」。
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助理教授陸曦認為,全職兒女是社會失業大潮下不可避免的現象,「這個群體不斷增多,體現的是整個社會經濟嚴重下滑、萎縮的現狀。」
研究當代青年消費行為和心理的中山大學社會系教授馮翔認為,經濟環境不樂觀,就業市場不景氣,這些外部因素對當代青年,尤其是被職場「毒打」的青年的就業觀,起到了顛覆和重塑的影響。
「對於60、70後來說,沒有工作是不可想象的,但我們要把他們的心態,放置在他們剛進入職場的90年代,以及千禧年的前十年來觀察。」他說,那是一個中國與世界接軌的年代,一個經濟高速增長的年代,那時中國社會雖然也矛盾頻出,「但總體來說,整個社會尊崇的是效率至上,是經濟為先。」
但在互聯網時代,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時代成長起來的90後、00後們,在從象牙塔走向真實社會的過程中,經歷了一個經濟放緩、又逐漸與世界脫鈎的社會,「所以他們認為生命第一,工作第二;興趣第一,責任第二;自己過好第一,他人眼光第二,這也就不奇怪了。」
「既然被這個社會抹去了社會角色,那我們就回歸家庭角色」
曾鈺婷直到現在也說不清,脫離工作、回到原生家庭的自己,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她和兩個同樣從外地回到家裡的高中同學聯繫過,三人在咖啡廳聊了一次後達成一致:全職回家做爸媽的好女兒,這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但也都是家庭社會裏不可或缺的成員。既然被這個社會抹去了社會角色,那我們就回歸家庭角色。」
曾鈺婷此前供職於天津一家做數控機床的製造公司。她1998年出生在山東,本科在北京某211大學讀傳播學,兩年前畢業正趕上疫情封控,再加上北京應屆畢業生的就業市場「內卷得厲害」,於是就近去了天津。公司規模不大,只有幾十人,進去兩年後,她就成了公關部的副經理,手下還管著3個剛從大學畢業的應屆生。
意識到自己有危機,是在去年10月下旬,行政部突然發了業務線裁員的公告,「大意就是眼下經濟下行,行業蕭條,大家要共克時艱,公司出於控製成本,不得已裁員三人。」
從那時起,曾鈺婷就預感裁員的「刀」很快會伸向自己所在的公關部。果不其然,今年2月底,公關部集體裁員,「一個不剩」。
拿到N+1賠償後,曾鈺婷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她不想「以失敗者的姿態回家做全職女兒」。電話撥通後,曾鈺婷告訴父母,部門來了新領導,自己和對方完全不對付,一氣之下打了辭職報告,準備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電話那頭傳來了「母親大人」一陣附和:回來休息一下也好,不過這次,你可以圓我們的夢了吧!
在曾鈺婷的印象裏,山東人對考公務員似乎抱有「獨一份的熱情」。「酒桌上,在體制內上班的永遠坐C位。哪怕你是身家百萬、千萬的大老闆,你在酒桌上的排序,都比不上一個在機關單位工作的小科員。」
從小,她就被父母教導「以後端個鐵飯碗,多好」。父母都是老家本地的公務員,20歲出頭早早入黨,「所有在體制內工作了很多年的60、70後都有這種通病:覺得全世界的公司,都應該像機關大院一樣;所有理想的工作,都是抱著朝九晚五的鐵飯碗。」
回家第一天,父母就敦促曾鈺婷:「多買點考公的書,未雨綢繆,得盡快準備起來了。」
「各取所需,父慈子孝」
做全職兒子的第一天,王珂就遭遇了父母的連環詰問。
「你的收入怎麼辦?社保怎麼買?」
「你長期沒工作,年紀又不小了,以後的日子找不著工作怎麼辦?」
「你不打算結婚了嗎?不打算生娃了嗎?」
憑借在大廠期間積攢的超七位數的積蓄,王珂有了底氣,找掛靠公司每月按時繳社保。他告訴父母,短期之內他也不打算出門找工作,因為他和中國超2億名靈活就業人士(截至2021年底,中國靈活就業人員達2億人左右,這個數字還在增加)一樣,面對著嚴酷的就業形勢: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數據,今年4月分全國城鎮16-24歲青年人失業率為20.4%,創下2018年以來的新高。
在王珂看來,這個「含有水分」的數據,統計的還是就業市場上的「生力軍」,「年輕人都這樣,更別提35歲的我了」。
《2022春季職場跳槽觀察》顯示,公務員招考、企業招聘崗位的門檻限定在35歲;過去一年中,「35歲+」受訪者平均投遞簡歷數量同比增加近四分之一,但獲得的面試機會卻同比下降二成。同時,因為精力、體能、知識架構等原因,35歲+的群體,更容易被年輕群體或數字技術取代。
「就算現在投簡歷,大概率也還是找不到工作,不如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王珂說。
而關於以後是否結婚生子,此前在杭州談過幾次戀愛的王珂明確告訴父母:不強求自己結婚,更別提一定得生小孩,「緣分到了就結婚,緣分沒到,我就一直在家陪你們。」這最後一句把父母說得又遺憾又感動。
從格子間解放回家的王珂,在第一周就進入了「一天一頓大餐」的「孝子模式」:週一是辣椒炒肉,週二是蘿蔔牛腩,週三做了清蒸鱸魚,週四炸肉丸,週五直接給爸媽端上了一大鉢蓮藕排骨湯。母親施愛群驚訝地說不出話,父親則是半天蹦出一句:「你,怎麼會做這麼多菜?」
在杭州大廠工作時,王珂過的是「外賣盒子幾天才扔一次的生活」。但他說回家了要有「新面貌」,於是每天晚上都在手機上翻看「快手菜譜」。「在家做全職兒子,編程不需要做太多,但菜品菜式一定要更豐富,不然老頭老太太該抱怨我混吃等死啦。」王珂說。
父親王哲經常抱怨小區物業的某些設置不合理。乘電梯時,每張業主卡只能刷你居住的樓層,點外賣、買快遞都必須到一樓自己拿,因為外賣員和快遞員沒卡上不來。
這也導致年近70歲的王哲,隔三差五就要一趟趟下樓取件。王珂裸辭回到家的第二天,他就聽到老爸抱怨,「老年人偶爾點個外賣,不就圖個方便嘛,還得下樓拿,和我去餐館吃飯有什麼區別!」
王珂回家之後,經常主動給父母做飯,一家三口偶爾點外賣,他都會火速穿好衣服下樓取餐,「我就跟老頭老太太說,過去幾年我一直坐辦公室,現如今有了上樓下樓的鍛鍊,也是防止長贅肉呀。」
饒是如此,母親施愛群偶爾還是會認為兒子整天「無所事事」——
「你整天在電腦前敲什麼?」「你就跟我們繼續這麼混下去?」「你,真的不結婚了?」
證明自身存在的合理性,這似乎是所有全職兒女在剛剛進入這個角色時,需要向上一代人反復解釋的事。王珂總結了一套「各取所需,父慈子孝」的話術,專門應付父母對自己的「間歇性質疑」。
全職兒女也講「政治正確」
對於向父母解釋「全職兒子」的正當性,王珂開闢了「三大戰術」:第一,用數據說服。根據中國國家衛健委公佈的數據,預計到2035年,中國將進入重度老齡化社會,60歲以上老年人口將突破4億;到2050年前後,中國老年人口規模和比重、老年撫養比和社會撫養比將相繼達到峰值。
這些數據,王珂隔三差五就給父母看,有時微信轉個相關鏈接,有時乾脆吃飯時冷不丁來一句「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老了怎麼辦啊」。
第二大「戰術」是:用語言感化。「中國人都講究養兒防老,我主動回家照看他們,對他們來說也合情合理。」王珂說。同樣是來自國家衛生健康委的數據,中國的養老狀況可以歸納為「9073」格局,即90%的老年人都在居家養老,僅有7%的老年人依託社區支持養老,3%的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王珂說,自己有時和父母開玩笑,「有我這個全職兒子,你們就偷著樂吧,看看別人家的獨生孩子,不是在國外讀書,就是在外地工作。」
有時候,坐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刷手機的父母會追問自己,「你還不去找工作嗎?」這時,王珂總是開一句玩笑:「我在外地工作,誰給你們開追悼會啊?」
王珂認為,讓父母真正接受自己做全職兒子的最關鍵一點,是在父母面前顯示自己「有能力在家賺錢」、「有決心盡孝養老」。自從辭職回家,朋友給王珂介紹了一個教大學生編程的副業,每周在線授課2小時,一月四次,淨賺8000元。「再加上我的一些積蓄,應該說還是蠻滋潤的。」
為了讓父母相信,自己在家確實「有事可做」,對方給自己月結轉賬截圖,王珂每次都會有意無意地透露給父母——或是偶爾在房間大喊一聲「終於到賬了」。在一次飯桌閒聊時順口說一句「這個月發薪了,想換最新款式的電腦了」,說完還不忘偷瞄父母一眼,「有時候他們會彼此交換一下眼神,滿滿都是放心。」
在王珂看來,必要時抖出的養老數據,偶爾感情流露的言語,以及隔三差五幫父母拿外賣、辦業務、買菜做飯,都是做全職兒子時必須遵從的「政治正確」。而對曾鈺婷來說,最大的「政治正確」就是服從父母的「旨意」:在家備考公務員。
一起事先未張揚的「家庭談判」
曾鈺婷不想考公務員。她最理想的生活,是早晨起床喝杯牛奶,吃兩片麵包,然後在閱讀外國小說中等到中飯——加繆的《局外人》、《鼠疫》她刷過N遍,薩特的劇本《禁閉》她讀了又讀。「他人就是地獄啊,這話說得沒錯。荒誕的社會,才有各種荒誕的用工分配。」曾鈺婷說。午休一小時後,她會在線寫寫都市言情類的網文,發在好幾個平台上,但流量一般,「最多的閱讀量也才2000。」
她特別嚮往一種生活:在知乎成為簽約小說作者。「每天就編排寫字樓裏發生的爾虞我詐,夜間酒吧裏的風花雪月,多好。說不定我還能做網紅寫手!」
但在和父母進行過一次「談判」後,她決定暫時放棄幻想。那是她回家後的第三天,在床上連看了兩天小說的她,被父母「請」到客廳開緊急家庭會議,茶几上擺了兩支筆,一本本子,父親戴上老花鏡,攤開寫滿字的本子,問她:
「你的生活費,以後要我們來出嗎?」
曾鈺婷當時覺得不可思議。工作不到三年,她只存了三萬多塊錢,如果父母不接濟自己,「我可能會當場餓死。」
看到女兒不吱聲,母親開口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我們年紀大了,你回家陪我們正好合適,這樣吧,我們以後每月給你5000元,作為你對我們的照料費,怎麼樣?」
「當時我就差淚奔了,真的。什麼是親生爹媽?這就是親爸親媽!」曾鈺婷回憶說。
很快她就意識到,幸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母親遞上一份「大禮包」後,父親把老花鏡往鼻梁上一推,盯著女兒道出了「籌碼」:「但你要好好備戰公務員考試,爭取今年能……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哦對了,爭取今年能上岸!」(「上岸」是網絡用語,指參加公務員考試或者事業編被錄取。)
曾鈺婷當時好想脫口而出一句「狡猾狡猾的」,但隨後她陷入了思考:在家千般好,無奈存款少。如果接受父母每月5000元的「低保」,意味著需要遵從他們的意志。她很快和父母達成一致:在家備考,做全職女兒+全職考生。父母笑逐顏開。曾鈺婷則伸出一隻手來:
「既然如此,先把這個月的5000塊打給我吧。」
先賺足「女兒費」再說
看著老爸點開微信,輸入六位數密碼,屏幕顯示「轉賬成功」,曾鈺婷放下心來。「全程順利絲滑,打錢,收款,一氣呵成。」
每月5000元的「女兒費」雖然不算多,但曾鈺婷表示「完全夠用」。「我爸媽基本把伙食費給我包了,五千相當於是零花錢,買點化妝品、指甲油之類的,每個月綽綽有餘。」
曾鈺婷說,自己還是恪守契約精神的。在「家庭談判」的第二天,她就網購了行測和申論兩科(行測指行政能力測驗,兩科都是國家公務員的必考科目)的輔導材料,每天在臥室裏「埋頭苦讀」。
每次父親端著點心而來、或母親以「幫你洗點髒衣服」為由進屋打探自己的備考情況時,她都會把復習材料「光速」蓋住幾分鐘之前還在「苦讀」的二次元漫畫或者言情小說,眉頭一皺,裝出一副不是在刻苦默讀,就是在含淚背誦的樣子。
「都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既然我的經濟基礎還沒搭牢,那我就先搞錢。與其賺外面的辛苦錢,不如做好全職女兒這個崗位,定期領爸媽發給我的低保。」曾鈺婷說。
馮翔認為,和王珂這樣的35歲+全職兒女群體相比,25歲的曾鈺婷,代表了基數更龐大的新世代的想法。
「他們在職場中失意,自身的角色和身份失真,對生活失望。職業這兩個字,對他們來說意義已經不大。所以,兒子可以是職業,女兒也可以是職業,既然是一份職業,我做你的全職兒女,為什麼不能問你要錢呢?」
曾鈺婷也承認,自己平日並沒有照顧父母,「反而是他們來照顧我。」但毫無疑問,她利用父母對進體制極度渴望的心理,「畫了個餅」,「考不考得上另說,我先拿好每月的考公費再說。」
此外,她也基本放棄在今年找工作的打算。在5月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國民經濟綜合統計司司長付凌暉表示,16-24歲青年人中,進入勞動力市場尋找工作的有3300多萬,其中約600多萬人還沒找到工作。
「我不想成為未來600萬,700萬,800萬中的一員,所以我打算打迂迴戰,先賺足女兒費,然後看看能不能考公上岸。上了岸,就庸庸碌碌過一輩子;如果沒上岸,沒准我還能發現自己新的可能。」曾鈺婷說。
儘管對於找份「全職工作」不抱太大希望,曾鈺婷依然希望在未來5年能盡快存夠一百萬。「到時就不用再做全職女兒了,我就存一筆定期吃利息,然後再做個全職小說家。能遇見合適的男的就結婚,實在沒有的話,我就在小說裏創造一個完美人設和我自己結婚、生子。」
和「搞錢心切」的曾鈺婷不同,有一筆足以支撐自己躺平積蓄的王珂,沒有接受父母主動提出的「每月給你匯點錢」的建議,「雖然做全職兒子,但這個全職是要打引號的。我35歲了,說什麼都不能再要父母給我的錢了。」王珂說。
他已經完全卷不動職場了,「要去公司上班,估計我會被小年輕降維打擊。」現在,王珂開始在網上搜尋一些可以安心休養的民宿,大理、麗江他都看過,「兒子做膩了,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
應受訪者要求,曾鈺婷、馮翔為化名。
我承认我是带着些偏见进来的,显然我低估了这一群体的多样性。其实还好。
这个选题真的是太有趣了,不过这两个受访人也是做出了他们人生中比较勇敢的选择,并且他们的家庭条件是支持的。家庭条件一般、个人收入少的话,这buff叠不上去,也会让人感觉痛苦。我觉得完全脱离劳动生产对个人而言很难实现正向反馈。但人各有志,尊重个人命运,我真羡慕他们的生活hhh
父母生子女出來,沒問過子女意願呀,要子女在世上捱苦,問他們拎錢,也很合理!支持全職子女的志向發展!
这两位还是很幸运啊, 家庭条件好
公职正式编制才是出路
王珂煩而曬
5000?我500就够了
但是家庭真的安全吗?难道家庭能够幸免于时代的浪花?感觉这不太可能。。。
大部份人工作的原因是賺錢生存,如果沒有生存壓力,不工作也沒問題呀。
住在家裡準備考試,父母每個月能給5千人民幣,有點羨慕......
祝福大家早日獲得外國永居權或公民。如果不行,也能當個快樂幸福的最後一代
btw,這個失業率的統計有水分,只要一周工作一小時就不算失業。比起在大城市月光或者996累到一身是病每月只能攢下兩三千,如果是個有點家底的人,離開稀爛的就業市場回家做全職兒女實際是劃算很多的。不過前提是拒絕消費主義洗腦、遠離奢侈品和各種智商稅。讓自己的日常支出回到“多個人多雙筷子”,多給父母出出力讓他們過得開心,實際也是在節省養老開支——比起請一個不怎麼專業的四五十歲養老護工產出好多了。
写得挺好玩,人物想法也有点黑色幽默,想搞钱躺平的话算上通货膨胀想要维持每月固定支出5000多元的生活水准大概需要三百来万存到非大陆的股债市场才能大概率支取30多年。
另外大陆16-24歲青年人失業率长期稳定在18%左右,经济烂就业自然跟着摆烂,但究竟烂到什么程度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论据,天天举这个栗子看着就有点烦了
大陸有7位數字積蓄,都可以半退休悠閒渡日啦
感覺“全職兒女”也算是“大清自有國情所在”,和日本的neet或者前幾年的“啃老”還是有一些微妙差異的。文中的幾位主角以及我認識的做了全職兒女的朋友都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分擔家務責任。他們並不是飽食以終日、天天關著門擺爛打遊戲那種傳統意義上的neet或者啃老(當然社會上其實也一直存在這類型的人)。這些“全職兒女”更像是扮演了養老保姆的角色,比起七八千請個鄉下來的保姆護工,既然自己正處於職場空窗期,那還不如自己親自上陣更靠譜。
從另一方面來說,全職兒女算是一種新型gap year,不會是全面封閉自己沉淪墮落的那種“寄生蟲”。除了分擔家庭角色,他們往往還同時在準備考研、考公、考教資、持續進修或者慢就業。也許全職兒女不知道會做到什麼時候,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把這當做是過渡期。
不過全職兒女一般也只會出現在城市中產家庭,父母沒有經濟壓力。如果父母自身養老預算有壓力的話其實很難支撐得起這套玩法。全職兒女回歸家庭導致的經濟壓力並不會比上述的neet少,只不過是他們會分擔家庭任務並且能為父母提供情緒價值所以更能被包容。
吐槽一下:
1. 全职儿女,可不可以算是neet族和啃老族的美化版?🐶 我想到了日剧《戀愛,約會究竟是什麼》的男主
2. 王珂有過百萬積蓄,現在月薪8000,沒有結婚沒有兒女,這種叫脫離苦海了好嗎,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在羨慕這種生活🤫
3. 隱形的性別定型和被低估的家務勞動價值:想像一下如果王珂是女兒又或者是家庭中的妻子,遇到的阻力恐怕會小很多吧,分分鐘就成了「財務獨立小富婆」,「孝順父母好女兒」,「入得廚房出得了廳堂的完美人妻」了。
4. 對於山東人而言,果然考公才是正經事
5. 消失的社交生活:因爲文中主角都是從大城市回鄉的,文中描寫他/她們做全職兒女的時候,其實他們的社交生活又或者是社交圈子似乎都弱化了。
需要有被動收入,而且需要不影響現金流的被動收入,派息股,債券,買樓收租都是好選擇。
哇哇居然做了这个选题,好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