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導演艾未未入圍了奧斯卡。這位極富爭議的著名藝術家曾以工作室名義,在中國拍攝過多部以抗爭與記憶為題材的公民行動紀錄片,這是第一次他拍攝中國以外的題材。《人流》(Human Flow)動用了兩百人的團隊,走訪23個國家,集中拍攝如今困擾歐洲乃至全球的難民危機。
不過,和大多數記錄難民的紀錄片不同,《人流》並沒有緊跟任何具體個人的敘事,全片看完能夠記住的人物名字,可能也只有片中的「艾未未」本人。和導演的其它作品一樣,這也令此片再度引發爭議。
如何建構電影中的真實?或是走向虛構、再在虛構中表現比瞬間事實更加真實的社會現實?這是導演手中掌握的力量。在《人流》影片中,艾未未選擇了自己作為穿針引線的角色——「艾未未」是一個瘋魔結合的吟遊者、說書人,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戲謔穿行於戰爭廢墟、難民的遷徙中、和各類邊界隔離的現場。大量航拍鏡頭的運用,為說書人增添了神的視角:航拍跟隨著難民人流趟過歐洲大地的河流、亞洲地區的森林,目睹土地和天空被以國家的名義進行分割,國土邊界上綿延不斷的鐵絲網、擋板、柵欄……壯闊的視覺效果,與攝影機前的難民,形成某種強烈反差:難民們穿著整齊劃一的服裝、住進整齊劃一的無頂單元格,排成行,展示自己無聲的面孔。在這樣的畫面裏,膚色、性別、樣貌都不再重要,人不再是豐富而具體的個體,而是像螞蟻一樣的存在。
就這樣,攝影機的強勢權力和難民的失語面孔同時在場,艾未未並在其中安排穿插了難民母國最優秀的詩歌片段,這使得《人流》脱離新聞性、事件性和人物塑造等常見的紀錄片手法,而是給出了歷史的宏大語境,形成對難民議題,帶有哲學意味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