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二戰後嬰兒潮的一份子,生於上世紀50年代後期,是呂大樂所說的四代香港人中的第二代。
我出生時,香港還是很匱乏。我開始懂事時家裏住在長沙灣福榮街的一幢唐樓內。那裏就像電影《七十二家房客》般,一個單位同時住上了多戶人家。有些單身的,只能睡在把廁所天花改裝成的「閣仔」。條件稍為好的,可以租到一格床位。這些租客真的是除了用租住的地方來睡覺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私人空間。一家人如果能在單位內租住到一個板間房,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家門後面的琵琶山坡上,全都是木屋。那裏的生活條件便更差了。居民出入不便之餘,煮食洗滌更要下山來取水然後挑水上山。風高物燥時,更受火災的威脅。我家對面是一間大木廠。一晚深夜,我被嘈雜的喧鬧聲吵醒,往窗外一望,原來木廠大火,濃煙火舌不斷往天空冒升,像要把周邊的東西都吞噬掉似的,其猛烈程度,就像木廠遇到空襲似的。我看着廠內赤身的工人在火海中倉皇逃生的景象,幾十年後至今不能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