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名孕婦的突然死亡,中國科學院理化技術研究所(下稱「中科院理化所」)與北京大學第三醫院(下稱「北醫三院」)之間爆發了一場各執一詞的「公文大戰」,被中國媒體及網民戲稱為「頂級醫患糾紛」。
死者楊冰生前是中科院理化所研究人員及在職博士生,於去年12月28日懷孕26周時入住北醫三院產科,後於今年1月11日病情突變,經搶救無效死亡,得年34歲。
隨後幾日,死者家屬與北醫三院就其死因問題發生衝突。然而這起在中國並不鮮見的醫患糾紛,在中科院理化所以官方身份介入後,開始引發輿論關注。
望貴院(北醫三院)本着尊重生命、實事求是的原則,對楊冰同志離世的原因作出公正、透明、翔實的調查,給出一份真實、完整的結論,給楊冰同志及親屬一個明白、公正、合理的交待。
1月14日,中科院理化所應死者家屬要求,向北醫三院發出了一封蓋有該研究所紅章的公函,要求醫院就楊冰的死因給一個「交待」。隨着這封公函在網絡曝光,該事件也迅速在網絡上發酵。
16日上午,有網友爆料稱,北醫三院產科在該孕婦死亡後「遭到50名醫鬧佔領」。網友聲稱,死者楊冰幾年前就在該醫院生過一個早產兒,但不幸夭折,家屬將醫院告上法庭後獲賠40多萬,因此這次「砸醫院打大夫」,並「要價1000萬」。
北醫三院也於當日發布聲明回應事件經過,指死者因「高血壓合併子癇前期」住院治療,有「高血壓病史十餘年」,院方初步判斷其猝死原因為「主動脈夾層破裂」,其「搶救成功率很低,死亡率極高」。北醫三院稱,在與死者家屬溝通過程中,數十名家屬聚集在病房「大聲喧譁辱罵,打砸物品,追打醫務人員」,直到警方介入才離去。
中科院理化所則發表聲明強調,該研究所「積極支持職工家屬以合理合法的理性方式維護自己的權益」,「不支持、不鼓勵任何過激行為」,並且「堅決反對任何人利用互聯網渠道散布不實信息,損害死者本人及家屬名譽的行為」。
中國醫師協會於16日晚加入「戰局」,在其官方網站發表題為《關心職工應與尊醫守法並重》的文章力挺北醫三院,並質疑中科院理化所發出公函的程序合理性。中國醫師協會稱,「關心職工不能沒有原則」,「守法是社會成員的基本要求,普通公民如此,科學工作者更應如此」。
中科院理化所副所長黃勇於17日對澎湃新聞回應稱,該所發公函給醫院並非是給院方施壓,而是希望醫院儘快搞清楚死亡原因。他表示,「不管家屬做了什麼,但楊是所裏的職工,在讀博士,在醫院就診期間不明死亡,我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死者丈夫張某於18日接受多家媒體採訪,表示確實與醫院有過糾紛,但否認有聚眾鬧事和提出鉅額索賠。他對界面新聞表示,「我們現在主要的問題是探究死亡原因。至於賠償金額,之後再和律師商定。整個過程,我們會讓律師依法解決。」新華社則引述張某稱,醫院在其妻子臨產前「始終沒有重點關注過妻子的心臟問題」,也沒有給過「不能生」或「不適合生」的建議。
北京青年報於18日報導稱,北京海淀警方已經介入調查該事件,並調取了醫院的監控視頻,但並未透露其他相關情況。
北京市衞生與計生委也於18日對事件進行回應稱,醫患糾紛主要因為「信息不夠對稱、知識不夠對稱,以及醫學發展還有很多未知和不確定性」,並表示反對任何形式的「醫鬧」(因不滿醫療效果而襲擊醫生),而醫患追責已寫入《刑法》中,應該依法解決本次事件。
已於去年11月1日起正式施行的中國《刑法修正案(九)》在「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的適用範圍中,增加了「擾亂醫療活動」的罪名,對進行「醫鬧」的首要分子,將處以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