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麼,你是寫兩個版本,還是只寫一個?」米克洛斯·哈拉茲蒂(Miklos Haraszti)問道。我們坐在維也納市中心的一家鬧哄哄、煙霧騰騰的餐廳裏。虛偽的健康崇拜還沒蔓延至此,很多人興致勃勃地談天、喝酒、大口抽菸。
餐桌中間擺着《天鵝絨監獄》(The Velvet Prison),哈拉茲蒂的一本舊作。一本薄薄的書,算上前言與作者簡介,也只有163頁。原書的封皮已經丟失,只剩下是紅色絨布面硬殼,上面印有燙金的作者簽名,潦草、有力,似乎表明作者曾是個不羈的詩人。
這本書有關審查制度與藝術家與知識分子的關係。在米克洛斯寫下這些文字的1970年代末,某種匈牙利模式正大獲全勝。匈牙利政府在1960年代中引入了市場經濟,並放鬆了社會管制,它和普通人達成了這樣一種默契——我給你更好的物質生活,你放棄對政權的挑戰。共產主義的體制並未改變,但比起仍舊嚴酷的其他東歐國家(比如波蘭、捷克、更不用說羅馬尼亞),匈牙利像是個天堂,它更富有、也更自由,人們說它是「牛肉湯共產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