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

去愛吧,哪怕他是一座「前情博物館」

那些保留了太多前情前愛的生活習慣的人,就像「老情人博物館」。如果他已逝的的愛情恰好是好的,接收這樣一個人,幾乎是坐收漁翁之利。

刊登於 2015-10-12

[花言峭語]愛是一次次滾石上山。

圖:Wilson Tsang / 端傳媒
圖:Wilson Tsang / 端傳媒

小 A 在猶豫。

她正在和一位男士交往,這人什麼都好,人品、相貌、身材、經濟狀況,都好,都對她胃口,而且見識廣博,說話有趣,還對自然風物懷有真摯的熱愛,在越來越迅捷的時代,這樣的人不多見了。問題是,他對前妻念念不忘。

他本來是個窮小子,讀研的時候遇到了後來成為他前妻的女人,他的生活從此發生巨大變化,在他口中,他的前妻幾乎是完美的,出身世家,是《合肥四姐妹》裏描繪的那種沉靜豐潤、風華四溢的女人。有她在一邊映照,他不得不努力提升自己的內在外在、環境和資產,加上她的幫助,最終將他雕塑成現在的樣子。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分手,她去國離鄉,在新西蘭的小城隱居。

他非常細心體貼,而且是自然而然的,上下車替她開車門,去餐館吃飯,先替她拉椅子,一起去商場,她試衣服,他很順手地接過她的包,見面的時候,很自然地遞過一把鮮花,而且絕對不是玫瑰──她覺得送玫瑰是最最刺目和形式主義的。她也見過些男人,有海龜有名流,氣壯山河,但就是哪裏不對,現在她知道了,他們的世界沒細節,也沒有別人。

問題就出在這裏,他太好了,但這種好處處和他前妻有關,是他前妻調教、影響的結果。她看過他結婚之前的照片,和結婚之後判若兩人,她也見過他的兄弟,和他的氣質天差地別,顯然,在改造他這件事上,他的前妻居功甚偉。她是他的皮革馬利翁,塑造出了現在這個他。他自然對她念念難忘,常常提起她,家裏保留着她的痕跡,還時常和她聯繫。她自問,自己這樣一個資淺少女,怎麼和這樣一個完美的影子較勁?

她也見過些男人,有海龜有名流,氣壯山河,但就是哪裏不對,現在她知道了,他們的世界沒細節,也沒有別人。

我曾將那些保留了太多前情前愛的生活習慣的人,稱做「老情人博物館」,他們身上呈示的,是另一個人的特質,另一個人的氣息,要開始新生活,似乎就得脫離這座博物館。所以,有個叫伊恩·厄捨的澳大利亞男人,為了忘掉前妻,曾公開拍賣他們共同生活期間的一切物品,包括他們共同的朋友圈,隨後,列出清單,在一百個星期裏完成一百件事,作為新生活的開始。電影公司買下了他的故事,正打算拍電影。

不排除這是為了引人注目製造的噱頭,但這種大喊大叫的聲張,還是能夠說明,生命交融之後的影響,有多強大,強大到要用一百周的磨礪來清空。每個人都是孤獨星球,但碰撞之後,星球的質量、速度恐怕都會有變化,再難以原樣回到原來的軌道。

但「前情博物館」真有那麼可怕嗎?這得分開看。人們容易對那些經歷過壞愛情的人產生同情,因為傷痛往往顯得比幸福更真誠,但我的想法恰恰相反,經歷過好愛情的人,可能更值得接納。人性的學習,是在人和人的相處之間完成的,一樣需要好老師、好的機遇。好愛情如果是一所學校,也是學校裏的211、985,入學的篩選已經說明了學生的資質,學習能夠顯效,更是天時地利的功德,接收一個這樣的學生,幾乎是坐收漁翁之利,他對前情的念念不忘,甚至不能算瑕疵。

人的成長,靠各種材料滋養,但材料的質地有差別,有的粗糙單調如狗糧,有的細膩豐富像盛宴。在一切領域,不論是尋找合作夥伴,還是生活伴侶,咱們都得學會鑒別對方是靠什麼養大的,對好材料滋養出的人,應該伸手歡迎,哪怕他是一座前情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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