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建豐二年,民國六十八年,西曆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日。北平觀象台氣象報告,無降水,白天最高氣溫五點五度,晚間最低氣溫零下三點五度,結冰,有霾。」在第一章「終局的開局」結尾處,陳冠中的「烏有史」就這樣娓娓展開。這像極了另一本著名的「真實史」黃仁宇的《萬曆十五年》的著名開頭:「公元1587年,在中國為明萬曆十五年,論干支為丁亥,屬豬。當日四海昇平,全年並無大事可敘⋯⋯總之,在歷史上,萬曆十五年實為平平淡淡的一年。」
歷史的或此或彼
我把真實二字加了引號,並非質疑黃仁宇先生之史是否信史之意,而是強調在歷史進程中,並非總是非此則彼,而是有或此或彼的偶然率。作為小說家或者廣義的「癡人」,我們總會問一句「假如」,假如張居正沒有猝死、戚家軍沒有被解散,大明帝國的命運會好一些嗎?假如李贄沒有被迫自殺,而成為一代宗師,中國人會更理性和解放人性嗎?萬曆十五年選取時間節點之妙,正在於此刻的或此或彼。
常言道:歷史沒有那麼多假如。但陳冠中是小說家,小說家就是靠假如而建造自己的世界的,在他自己的歷史裏,陳冠中舉了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極端假如出來:假如這1949年之後的天下不是共產黨的天下,中國將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