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24日凌晨,一聲悶響將湖南省人民醫院的平靜擊碎。神經內科值班室衛生間的門被破開,一名25歲女生倒在血泊中。她叫曹麗萍,是湖南師範大學醫學院研三學生,正在這家醫院規培。根據後續調查結果,前一晚八點多,她一個人走進衛生間,將門反鎖,自刎而死。
在闔家團圓的元宵節,曹麗萍的父母徹底失去了懂事孝順、直爽愛笑的三女兒。她給這個世界留下的只有放在宿舍的一小包衣物,以及一封在QQ空間提前設置好定時發送的遺書。
多位醫學生在接受採訪時提到,刎頸的死法表明曹麗萍已經絕望到極點,沒有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曹麗萍的死志如此堅決,和她生前作為一名專碩規培生的遭遇有關。「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明明昨天就已經申請請了假,明明心臟已經快要跳出來了,明明咳嗽咳得胸痛,明明胸悶得內衣不敢穿,可是還要有做不完的事情,不能回去休息……怪我自己是不合格的牛馬,熬不下去了。對不起爸媽,生養之恩,來世再報。」她在遺書中這樣寫道。
在春天到來之前結束自己生命的不只是曹麗萍。2月2日,上海中醫藥⼤學附屬岳陽中⻄醫結合醫院⼀名26歲的規培⽣燒炭⾃殺;3⽉14⽇,⼴⻄南寧第⼀⼈⺠醫院一名27歲的麻醉科規培⽣選擇了和曹麗萍同樣慘烈的方式,刎頸⾃殺。
接二連三的規培生自殺事件激起了規培生們普遍的共情和在互聯網上大規模的發聲,一時間,規培群體成為社會關注焦點。事實上,規培制度的爭議由來已久,自從規培在中國誕生之初,醫學生的不滿和抱怨就從未停息過。
令人痛心的是,每一次外界對規培制度的關注和討論都是因生命的逝去而起。
拮据窘迫的日常
鄭旭在某西部省份城市的一家三甲醫院規培,目前是第二年。第一年時,他每個月的收入只有2000元出頭,「可以說無法生活。」不久前他拿到執業醫師證,每月工資因此漲了1000塊,「但也只是勉強夠用。」
當地的社會平均工資在7000元上下。鄭旭只能儘量省吃儉用——住在醫院宿舍,吃飯都在醫院食堂解決,規培以來每次朋友找他出去吃飯或逛街,他都要找各種理由婉拒,「非常窘迫。」
規培,全名為「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2009年,國務院首次明確提出中國要「建立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制度」。2013年,國家衛生計生委等7部門聯合印發《關於建立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制度的指導意見》。自此,規培被確立為一個國家制度,並於2014年正式啓動。
根據《意見》提出的時間表:到2015年,各省(區、市)全面啓動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工作。到2020年,基本建立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制度,所有新進醫療崗位的本科及以上學歷臨床醫師均接受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
這意味着,一名醫學生如果想要成為正式的臨床醫生,規培是必經階段。這個過程一般是33個月或36個月,規培生需在主要科室都輪轉一遍,以獲得全面系統的訓練。根據中國醫師協會公布的數據,2014年以來,中國已累計規範化培訓醫師110萬人。
規培制度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一位醫學教育領域的專家表示,規培制度的初衷是促進醫療水平的同質化和均等化,讓醫學生在工作之前統一在大型醫院接受系統性、規範化的臨床能力訓練,以此提升基層醫務人員的水平。
「規培的初衷肯定是好的,問題在於待遇沒有跟上。」談到近期多起規培生自殺事件,一所三甲醫院的科室主任感慨。
一起起自殺事件背後,是規培生群體的勞動與收入的極端不匹配,以及權益保障之難。在一位受訪者看來,不少地方的規培確實存在對學生的「剝削」,類似於輔警合法化。
目前,規培補助有中央財政、省級財政和規培基地三個來源。原中國國家衛計委2014年規定,中央財政對規培提供每人每年3萬元的補助,其中三分之二用於補助參培住院醫師,三分之一用於補助基地和師資。十年過去,補助總標準未見任何增長。省級財政補助則高度依賴於各地財政能力和實力。部分醫院和科室也會提供一定補貼,但多位受訪規培生表示,「能給多少完全取決於(醫院和輪轉科室的)良心。」
具體到不同地區、不同醫院甚至不同科室,規培生的收入存在很大差異。
今年是朱陽規培的第三年,對於生活的窘迫他有着更強烈的感受。2019年本科畢業後,他進入一家基層醫院任住院醫師。隨着規培制度的逐步推開,規培經歷成為晉升主治醫師的前提,因此他向單位申請委培,目前在南方某省會城市的一家三甲醫院。
今年28歲的他,每個月收入不到3000元。他已經很久不看朋友圈,因為「不敢看」。身邊的大部分同齡人都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有的已經結婚生子,有的甚至已經買車買房。但他有時還不得不向父母要錢,因為規培補助經常被拖欠。他忘不了規培後第一次問父母「能不能借他一點錢」時的糾結和尷尬,以及父母投來的充滿疑問的眼神。現在他終於熬到了規培的第三年,但在醫生的漫漫晉升路上,他才剛剛踏上起跑線。
上海是規培制度執行較為規範的地區之一。吳琳曾在一家三甲醫院規培,研⼆拿到執醫證後,每個月可以拿到大約5000元的工資,但仍然連上海2023年社會平均工資12183元的一半都不及,「只能自己省一點,家裏再補貼一點。」
在規培制度更成熟的美國,規培生的生活要有保障得多。上海一家三甲醫院的主治醫師許藝曾到美國訪學。據她觀察,美國大部分規培醫生的收入和當地個人收入的中位數大致持平,「一個人生活肯定沒有問題。」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赴美行醫》一書中提到了一組數據:伊利諾伊州的個人中位收入為稅前4萬多美元,當地規培醫生的年薪也是4萬多;在芝加哥,當地中位收入為5萬美元,規培醫生的年薪也同步上漲到5萬多美元;而在人均收入更高的紐約,規培醫生的年薪甚至可以達到6萬美元。
美國住院醫師收入的年際提升同樣較為明顯。Medscape醫師薪酬報告是美國最全面和調查範圍最廣的醫生薪酬調查,據其數據,2023年美國住院醫師人均年薪為6.74萬美元,2015年為5.54萬美元,8年間漲幅達22%。
微薄的收入讓很多規培生自嘲是「免費的牛馬」「廉價勞動力」。這和他們最初報考醫學院、選擇踏上這條漫長艱辛的道路時對未來的想象相去甚遠。
在中國的很多地區,和教師類似,醫生仍然是穩定體面的代名詞,人們對這一職業有着樸素的嚮往。刎頸自殺的曹麗萍,她在湖南省瀘溪縣的一個小鎮長大,根據澎湃新聞的報道,她的大姐是醫生,二姐是老師,她的高中班上一共40名同學,有7人選擇學醫。
鄭旭對曹麗萍的經歷很能感同身受。他出生於農村,拼盡全力考上一所重點醫科大學。他學醫的理由很簡單,「就是覺得穩定、前景好。」但現實令他感到失望,甚至屈辱。輪轉時他遇到的一位帶教老師曾輕蔑地說,窮人才學醫。他後來了解到,他所在的規培醫院,醫生的子女幾乎沒有人讀醫科。
規培兩年不到,鄭旭對醫生這個職業的幻想全然破滅。他不再相信醫生前輩們「先苦後甜」的雞湯,也不願再被「救死扶傷」的說辭道德綁架。他親歷的是漫長求學路上的拮据與不公,目之所及的是層出不窮的醫療反腐、不知名小城的醫護降薪甚至討薪,以及仍在持續的醫患矛盾。
他已經打定主意,規培結束後不再做醫生。
專碩X規培:爭議聲中的癥結
中國醫學教育學制體系非常複雜,規培醫生有三種不同的類型。一是臨床專碩生(注:專業型碩士,區別於專注科研的學術型碩士),二是面向社會招收的規培生,三是醫院單位委派到其他規培基地的規培生。
近期三起規培生自殺事件的當事人都屬於第一類。2011年,上海率先探索專碩與規培並軌,即臨床專碩和規培同時進行,2012年,「並軌制」正式通過國家文件確定下來。專碩規培生既是學生,要在學校做科研、寫論文,同時又要在醫院裏履行一名住院醫師的職責。
「雙線並進」意味着時間緊,任務重。但並非沒有好處。順利的話,三年結束後,專碩規培生會同時獲得臨床醫學碩士的學位證、學歷證以及規培證,加上一般在研二時考取的執醫證,他們在碩士畢業時就可以實現「四證合一」——這是現在大多數醫院在招聘醫生時的基本要求。
也因此,一家三甲醫院的科室主任用「划算」來形容專碩規培這種模式,「肯定是很辛苦的,但很值得。」
從更宏觀的層面來說,既然規培制度是為促進醫療資源均質化而設立,那麼將醫學生培養週期大幅縮短的「並軌制」顯然有助於以更快的速度、更高的效率提升基層醫療水平。
但與此同時,兼具學生和住院醫雙重身份也使得規培制度的弊病在專碩生的身上表現得更為集中和突出。「說薪資的時候是學生,談工作量的時候又是住院醫師。」四川的一名規培生說。
首先是待遇問題。因為具有一重學生身份,專碩規培生無法享受中央財政提供給規培生的補貼,他們能拿到的只有教育部給碩士生的補助。中央部門所屬高校碩士研究生資助標準為每生每年6000元,也就是專碩規培生每個月的基本收入只有500元,剩下的有沒有、有多少,就像規培生們普遍所說的,都取決於規培醫院和輪轉科室的「良心」。
另一方面,「雙線並進」的模式讓專碩規培生們忙成「陀螺」。浙江一名專碩規培生王勁的一天通常這樣度過:
無論前一晚有多忙多累,早上6點半他都要起床,簡單洗漱後趕班車去醫院。他習慣提早一點出門,只是為了能在擁擠的班車上短暫補個覺或是啃個麵包。
早交班一般在7點半,他必須在這之前進入醫院,把買好的早飯放到辦公室的桌上,寫交班,然後等候醫生和護士。
交班結束後,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幸運的話,他可以跟着帶教老師到病房查房,甚至上手術,雖然在為數不多的手術中他都是幫忙扶鏡、收標本、消毒。
更多的時候,他埋首在電腦前,被「學不到什麼東西」的文書工作填滿。
規培前,他從來不知道醫療文件竟然如此繁複,包括入院記錄、病史確認單、病程記錄、手術資料、談話記錄、討論記錄、會診記錄、會診意見、教學查房、出院記錄、死亡記錄、出院健康處方、出院診斷證明書、其他文書、新冠病毒肺炎相關文書、測評表、臨床實驗等等。而這只是一個病人的量。
如果被排到值夜班,他會提前泡好幾杯速溶咖啡,通常來說一夜睡不了兩個小時,看急診,收病人,只有遇到他無法單獨解決的病人時才會叫本院醫生,但這樣的病例只是極少數。
不值班的時候,到了晚上,他要迅速切換到另一個狀態和身份——趕回學校,到實驗室收數據或到圖書館寫論文,直至凌晨。
一天又一天,如此循環往復,週而復始。
處於學生和正式員工之間「夾心層」的不只是專碩規培生,實際上,經歷職業社會化過渡期的規培生普遍面臨這樣模糊邊緣的境況。
東部城市一名三甲醫院的科室主任周傳直言,「哪一個當學徒的人不是這麼過來的?」他所說的切中了規培制度的本質——一種「現代學徒制」。
醫學有着其他學科所不具備的複雜性及實踐性,因此過去中國對醫學人才的培養長期依賴於各醫院內部高年資醫生對低年資醫生的「傳幫帶」。
在周傳那個年代,規培制度尚未建立起來,他就是經過這樣一個過程從一名稚嫩的醫學生逐步成長為一名經驗豐富的主任醫師。本科畢業後,周傳進入現在這家三甲醫院,被分到一位主任醫師做「師傅」。他每天跟着師傅查房、上手術,也要大量寫病歷、開醫囑,起早貪黑,「比現在的規培生還要辛苦」。但由於缺乏一套標準的培訓體系,「每個人能學到多少,差別非常大。」
規培制度的確立顯著提高了這種「言傳身教」的標準化和規範化,但「師傅帶徒弟」的本質沒有變化。這種培養模式也意味着規培體驗和帶教老師的品性、教學意願高度相關,具有很強的隨機性。「就像開盲盒。」一位規培生表示。
很多規培生「開到的盲盒」並不理想。根據醫療領域自媒體「丁香醫生」2022年對規培醫生的調查,受訪規培生中認為自己在醫院獲得尊重的只有2.6%。而在更為核心的臨床能力提升方面,北京大學人民醫院繼續教育處曾慶奇曾以2018年至2020期間在全國310所住培基地擔任帶教工作的醫生為調研對象,結果顯示,規培後住院醫師的勝任力有明顯提升,但低於預期。
一方面,帶教老師也有着多重身份,他們在教學工作之外,還要完成自己份內的診療工作,分身乏術之下,對規培生的關照便相對有限。另一方面則是「學徒制」的複雜之處。一位長期關注醫學人才培養的專家表示,由於規培生在一個科室的輪轉時間大多不過兩三個月,很多帶教老師在教學上會有所保留,還有一些醫生會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顧慮。
也不乏幸運的規培生,切實地感受到了規培帶來的提升。吳琳於一年前結束規培,入職上海一家三甲醫院。在現在的日常工作中,她有時會遇到之前沒有接觸過的病例,這時規培期間積累的經驗便發揮作用。她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形成一套診療思路,「不至於發懵」。「最重要的是心裏有底。」吳琳強調。
漫長的週期
李川在一線城市一所三甲醫院從業十餘年,是規培制度試行期間的醫學生。2011年,規培制度開始試行尚未在全國推行時,他剛好8年制本博培養畢業,進入當地一家三甲醫院規培。
李川記得,剛開始那幾年,規培政策幾乎每年都會有一些調整,「屆與屆之間的差異可能特別大」,之後有了專碩規培並軌,再後來又有了「四證合一」的要求。現在,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醫學生通常要經歷最少8年最長14年的苦讀。這還是剔除了求學和求職期間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的最理想培養週期。
除了常規的醫學教育,中國臨床醫學培養目前主要有「五年制」「5+3一體化」和「8年制」三種培養模式。其中,五年制是醫學本科,畢業後需在醫院進行三年規培,合格後才能上崗成為醫生。
「5+3一體化」則是指5年本科加3年研究生,後3年研究生屬於專碩,與規培並行,在醫院各科室輪轉,畢業時「四證合一」即可直接成為醫生。專碩偏臨床,學碩重科研。如果學生選擇攻讀學碩,在完成三年學習之後還需經過三年規培才能執業上崗,整個週期為11年。
「臨床醫學8年制」屬於「本博」連讀,畢業後再根據不同地區不同單位的規定規培1至3年不等,合格後才可以上崗。開設8年制培養模式的院校一般都是中國醫學領域的頂尖院校。
這意味着,如果一名學生想通過本科、碩士、博士的常規培養模式(5年+3年+3年)完成醫學教育,TA通常需要花至少11年的時間。畢業之後,還需要再完成三年的規培,也就是整整14年後才能成為一名執業醫生。
臨床醫學專業是一個年年期末勝高考的專業。醫學生不僅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考試、培訓,作為醫生也需要隨時學習、不斷考試、培訓。
專碩規培模式雖然縮短了醫學培養週期,但正因為三年專碩期間,醫學生需同時兼顧住院培訓的醫療工作,學業與醫療工作「雙線並行」壓力過大,才在近幾年幾次事件爭議中,成為醫學生中最受關注的特殊群體。
而退培意味着放棄醫生生涯,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投入徹底淪為沉沒成本。
壓力大,得不到尊重,鄭旭也曾考慮過退培,但退培意味着「違約」,不僅要加倍退還規培期間的工資,還要面對父母的質疑和責備。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醫生是一份穩定的「鐵飯碗」,旱澇保收。對鄭旭來說,更現實的是退培後還能做什麼。學醫五年、規培三年,這樣的時間成本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小的代價。
在一線城市三甲醫院工作多年的梁天,雖然與當代年輕人經歷的時代已有些隔膜,但他也承認,相較於同輩,現在的醫學生壓力確實很大,家庭負擔很重。通常來說,醫學博士畢業時已經30歲,在主流社會的要求中,30歲的男性應該承擔買房養家的壓力,而醫學生此時剛從學校步入社會,「30歲了還得啃老。」
梁天認為,醫學和其他專業更為重要的區別是,它承擔着治病救人的職責,醫生揹負着很重的社會責任和道德壓力。當下,各個行業都在極限內卷,醫學生的心理壓力需要被關注,也需要可靠的體制保障疏解他們的現實壓力。
一日,王勁正在辦公室寫病歷,老式電腦很卡,他寫得頭暈腦脹。這時手機上傳來消息,一名同屆的規培生說自己退培了。他震驚、欽佩又羨慕。
手機再次響起,是帶教老師在催病歷。
他收起手機,繼續埋首進成堆的文書工作中。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對比南韓醫生罷工,我覺得中國大陸的醫生才是真的應該去罷工的那群人。
我深信AI 可以取代普通科醫生。
其實醫療行業的確是很扭曲,因為學習專業知識的要求本身就已經夠高,很多人連學習的資格都沒有。我都有親人是醫護人員,也是食無定時,早晚不定的上班,好在是在香港算有穩定收入。雖然南韓的醫生反對,但我自己很期望那樣大幅增加入行的人數。雖然可能會令平均收入都下調,能不能真的根治這種初-中級人員過勞的扭曲的情況
特別是那群看著後輩被吃干抹淨,還在冷冷地說:「誰當年不是這麼過來的」老屎忽。
比較韓國不同年資的醫生,不論是醫學院里的教授,醫院里的住院醫,醫學院里的醫學生都團結一致爭取自身利益。中國醫界某些償盡時代紅利的前輩還不吝去吃後輩的人血饅頭,也是挺可恥的😅
真的很佩服还坚持走在这条路上的同学和朋友,也佩服遇到的一些还在坚持着的老师。在艰苦之中的善良显得更为可贵,也显得更愚蠢。
在轮转的这段时间里,时常在反思自己:既想当一名值得患者信赖的医生,又想能靠着这个职业的正规收入过上像点样的生活,这样想是在做梦吗?
现实告诉我的是,我确实是在做梦,于是毕业后我选择在国外再寻找成为医生的机会。即便我很爱身边的家人朋友,但我实在不能接受当个沉默的傻瓜。接受不了自己的样子,又怎么可能帮助到他人呢。
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