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大選將於2023年5月14日舉行。這場是今年國際社會最重要的一場選舉,因已任實權元首二十年的「土耳其強人」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及其領導的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AKP)有機會在這次大選中落敗。有可能把強人拉下台的,除了土耳其正面對的嚴峻經濟問題,還有在二月大地震中暴露的各種管治失當和貪污舞弊。同時,埃爾多安也面對著其他爭議:其政府在敘利亞戰爭中的政策﹑「政治伊斯蘭」與國內人權問題﹑以及土耳其與俄羅斯的關係。而這場選舉結果,亦將影響北約﹑歐盟和中俄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以及土耳其在俄烏戰爭中的角色。
端傳媒將刊出一系列報道與評論,追溯埃爾多安的權力之路。這篇報道由常駐英國及土耳其的記者Sara Tor撰寫,回顧埃爾多安如何一手改變土耳其和中東地區的面貌,而今次大選又為何有可能終結他二十年的統治。請按此訂閱「2023 土耳其大選」專題報道。
(Sara Tor;自由撰稿人,常駐英國及土耳其。報道及評論常見於《泰晤士報》﹑Middle East Eye等。)
今年5月14日是土耳其大選日,土耳其人將在投票站選出未來五年的總統。但他們會再次選擇現任總統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嗎?
被稱為「政壇強人」的埃爾多安坐擁土耳其最高權力已20年,而他仍然沒絲毫放手的跡象。2014年他開始第一個總統任期,由於憲法規定總統不能有政黨背景,他當時就應該要與其政黨斷絕關係,但他很快就修改了憲法。2017年,他推動通過一項公投,將總統制帶入土耳其,完全取消總理一職,而他自己作為總統則坐擁所有權力,而且得以續任正義與發展黨(下稱「AKP」)黨魁。2018年,他再次當選總統。今年五月,他第三次競選總統--雖然憲法指明兩屆是上限。然而,反對派發起的任何挑戰都被埃爾多安和最高選舉委員會駁回。他們表示這只是埃爾多安在現行總統制度下第二次參選,所以並不違憲。他目前是一號候選人,名字印在選票第一順位。如非逼不得已,他絕對不會放棄手中的大權。
不過,儘管日益專制的埃爾多安試圖繼續掌權,今天土耳其社會的情緒已不能同日而語,而這些變化可能足以把埃爾多安拉下台。如果選舉能公平進行,他二十年的統治的確有可能告終。
最近震撼土耳其東南部的地震可能嚴重損害埃爾多安的選情。在11個受災省份中,有6個省份:卡赫拉曼馬拉什(Kahramanmaraş)、加濟安泰普(Gazientep)、阿德亞曼(Adıyaman)、桑尼烏爾法(Şanlıurfa)、埃拉澤(Elazığ)和馬拉蒂亞(Malatya)是由AKP理事會管理的。撇開異常高的死亡率(截至5月8日,官方死亡數字已接近六萬人)將影響選民人數這一事實不談--這些地區的居民本來是埃爾多安的支持者,不過他們對埃爾多安極度失望。
上個月開齋節期間,地震震央帕扎爾哲克(Pazarcık)市的AKP市長伊爾馬茲坎(Ibrahim Yilmazcan)探訪了居住在帳篷和貨櫃中的家庭。之後有片段顯示,一些當地人憤怒地向市長大喊,問他「去了哪裏」。伊爾馬茲坎回應說:「我在這裏。是誰把這些帳篷帶到這裏的?是我。你們住在我帶到這裏的帳篷裡。(不滿意的話)就不要呆在這裏。政府在這裏,政府在兩個小時內搭起了200頂帳篷。你們為什麼不說點什麼?我是民選的市長,我有一萬八千張選票!」
也有些人認為,作為反對黨CHP的大本營的受災地區,如哈塔伊(Hatay)省,得到的援助甚至比AKP議會管理的地區還要少。在地震發生後的幾天內,社交媒體上出現了#hatayyardimbekliyor(哈塔伊待援)的標簽。在地震後,埃爾多安首先給災區的各AKP市長打了電話,但直到當天晚些時候,在公衆的強烈要求下,他才打電話給哈塔伊和阿達納的CHP市長,跟他們溝通救援安排。
然而,災民對政府的不滿不僅是因為政府在地震發生後反應緩慢,遲遲未向災區派遣援助和搜救隊伍,更是因為在災後短短三個月內,災區問題不斷浮現。災民住房問題一直未能得到妥善解決。政府花費幾周時間解決帳篷短缺問題,但最近的惡劣天氣進一步加劇了混亂情況。例如,在阿德亞曼和邊境城市迪亞巴克爾(Diyarbakır)搭建的大量帳篷,由於被放置在洪水區,幾乎全部被三月的洪水沖走。結果,許多人再次無家可歸,缺乏基本庇護和設施。這是政府無能的直接結果。對於這個地區埃爾多安的支持者來說,政府的一再失誤已經不可原諒。
而這些問題,也直接令土耳其紅新月會的「帳篷醜聞」更具破壞力。
醜聞與經濟危機
土耳其紅新月會(Turkish Red Crescent)是與國際紅十字會有聯繫的人道主義慈善機構。在地震發生後的幾周內,土耳其紅新月會的業務部門,被揭發向另一人道主義機構AHBAP出售了價值共4600萬里拉(約1800萬港元或230萬美元)的帳篷。這個消息在土耳其全國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人質疑,為什麼紅新月會需要把帳篷賣給另一個慈善機構,而不是第一時間把帳篷送往災區?
還有許多關於紅新月會的流言甚囂塵上,包括該會沒有向災區分發價值350萬歐元的毛毯,以及在地震發生後幾天,當生還者急需保暖衣物時,紅新月會把兩輛裝滿衣物的卡車賣給了外國公司。可能這些指控的真實性值得懷疑,但這些流言已經動搖了土耳其人對紅新月會的信任。醜聞爆發後,該會主席Kerem Kinik拒絕辭職,但許多人已經停止向紅新月會獻血,擔心他們會把血庫賣掉。數周前,血液庫存降到了一個關鍵低點,許多手術,包括三成心臟手術,都被逼延遲。
土耳其紅新月會雖然是獨立的慈善機構,但它與埃爾多安的AKP聯繫密切,一些董事會成員和分支機構經理以前都是AKP出身,或者在那裡工作過。因此,對紅新月會的憤怒和質疑,也延燒到AKP,以及埃爾多安本人身上。這個醜聞很可能撼動埃爾多安的選情。
然而,可能導致埃爾多安下台的不僅僅是地震。經濟一直以來都是最有可能把他拉下台的一環。土耳其目前面對極嚴重的通貨膨脹問題:由政府控制的國家統計局給出的2022年的通貨膨脹率為驚人的64.27%;獨立的通貨膨脹研究小組甚至認為,2022年的通貨膨脹率為137.55%。加上土耳其里拉(lira)疲軟,大大加劇經濟困境。執筆時,里拉對美元的匯率為1美元兌19.51里拉(2019年5月,1美元只能兌約6里拉)。埃爾多安偏好的低利率經濟模式,直接造成了這兩個問題。
因為伊斯蘭教信仰,埃爾多安反對收息,認為利息違反教法。他長期以來一直堅信「高利率是因,通貨膨脹是果」,這也是他長期掛在嘴邊的口頭禪。結果,在15個月內--從2021年9月到2022年12月--政府將利率從19%大幅降低到9%。這種經濟模式嚇跑了外國投資者,2017年至2021年期間,外國資源減少了48%,摩根大通將他的經濟系統評為「不可持續」的。現在摩根大通甚至預測,如果選舉後繼續這樣下去,里拉對美元的匯率將跌穿1美元兌30里拉。不過埃爾多安沒打算放棄低息政策,他承諾如果自己再次當選,將會繼續減息。
雖然惡果明顯,埃爾多安仍然決心繼續推行他異於常人的經濟政策。身受其害的都是土耳其人,因為生活成本急劇上升,許多人發現過日子愈來愈難。2023年4月底,一公斤肉餡的價格約為300里拉(15.43美元);一公斤洋蔥約為30里拉(1.54美元);一公斤芝士(奶酪)約為220里拉(11.32美元)。土耳其工會聯合會宣布,2023年3月,一個四人家庭的「飢餓門檻」,即僅購買食物所需的最低限度,為9591里拉(493美元),而貧困線為31241里拉(1607美元)。土耳其的最低工資目前遠遠低於這兩個數字,8500里拉(437美元)。
但是,埃爾多安在過去二十年帶來的,遠不止惡劣的經濟環境。可能他剛上台時對土耳其產生了些積極的影響,但多年來,埃爾多安的統治愈來愈專制,侵蝕了土耳其的民主。今天的土耳其與二十年前的土耳其相去甚遠。
走向專制
十年前的2013年5月,一個歷史性抗議活動在伊斯坦堡格子公園(Gezi Park)爆發,標誌着土耳其走向轉折點。這場抗議揭示了埃爾多安政府不斷加強的獨裁主義,也引發了西方國家的關注,導致兩者關係開始逐步惡化。
2016年7月,土耳其經歷了一場由居倫運動(Gülen movement,在土耳其也被稱為費圖拉恐怖組織)發動的未遂政變。這場政變引起的後果進一步損害了土耳其與西方的關係。土耳其政府對與居倫運動有任何聯繫的人進行政治清洗,令歐盟愈來愈擔憂土耳其的人權問題。美國則拒絕土耳其的請求,未有將該運動的流亡領袖居倫(Fetullah Gülen)驅逐出境。因此,埃爾多安開始向東方——尤其是向俄羅斯靠攏。
2015年,土耳其空軍擊落一架俄羅斯戰鬥機,引發了俄羅斯和土耳其之間一場短暫危機。但這件事最終無礙埃爾多安和俄羅斯總統普京的關係越來越好。在俄烏戰爭期間,埃爾多安採取了中立的立場,不希望與俄羅斯斷交,但也不希望與烏克蘭翻臉。他希望土耳其成為兩國之間貿易(如糧食貿易)的中介,用以提高土耳其在地緣政治地圖上的地位。然而,土耳其的中立立場也引起許多問題,尤其是在北約內部。埃爾多安一開始拒絕讓芬蘭和瑞典加入北約,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國家支持土耳其政府口中的庫爾德恐怖組織--庫爾德工人黨。但俄羅斯也大力反對這兩個國家加入北約。這是否純屬巧合?
普京和埃爾多安牢不可破的關係,也大大增加了土耳其來自俄羅斯的旅遊業。土耳其為俄羅斯公民提供60天的免簽證,預計今年將有700萬遊客訪問土耳其,比2022年的550萬更高。此外,雖然此前一些常來土耳其的俄羅斯人,已經開始在這裡買度假屋,但現在有些人甚至希望在土耳其置業或租房,以便在這裡定居。俄羅斯人購買房產的首選城市是安塔利亞(Antalya),一個位於地中海南岸的旅遊勝地。
俄烏戰爭開戰後,從俄羅斯逃到土耳其的人更多了,進一步增加了對土耳其房產的需求。普京在2022年9月宣布部分動員時,從俄羅斯飛往安塔利亞的單程航班完全售罄,機票價格高達173,000盧布(約1萬8千港元)。俄羅斯國民的大量湧入反映在房地產數據上。根據土耳其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去年售出的每四套房產中就有一套是由俄羅斯國民購買的;在2023年的前三個月,更是每2.8套房產中就有一套,買家是俄羅斯人。
當然,來旅遊﹑買房子的人多了,對土耳其經濟一定有些好的影響,但壞的影響也不是沒有,而且全都由普通土耳其人承擔。由於俄羅斯人推高了對房產的需求,房租和房價都飆升了。許多房子現在價值超過一百萬里拉,遠遠超出土耳其人能負擔的金額。租房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俄羅斯租客除了付得起更高租金,更吸引的是他們會付美元,所以房主們現在對租客更挑剔了。當他們本地租戶無力支付租金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租客趕走,掃地出門。因此,許多安塔利亞等城市生活和工作的土耳其國民都打算離開,搬到物價較便宜的地區居住。他們要求遏制房價飆升,限制外國人買房,但這些訴求幾乎無人理會。反對派已承諾如果上台,將暫停向外國買家出售房屋,但埃爾多安在這個問題上仍然保持沉默。在土耳其人看來,他似乎更願意奉迎普京的國家,而不是自己的國家。
事實上,土耳其人經常覺得埃爾多安在迎合其他人,而不是自己的國家。對許多土耳其人而言,敘利亞難民就是一個明顯例子。自敘利亞內戰開始以來,超過300萬敘利亞人進入土耳其。土耳其人一直對政府給難民的優待感到不滿,認為他們幾乎總是比當地人優先。雖然這通常並非事實,但埃爾多安的立場的確常常自相矛盾,隨風擺柳;例如,當涉及到難民在土耳其的居住問題時,他很明顯完全沒有明確的政策。
2022年5月,他宣稱土耳其不會對難民置之不理: 「我們的大門是敞開的,我們將繼續收容他們。我們不會把他們扔到殺人犯手裏」。許多土耳其人認為,埃爾多安之所以對敘利亞難民如此熱情,純粹是為了選票:政府向他們提供所需一切,這些難民自然會投桃報李,支持埃爾多安領導的政府。內政部長索伊魯(Suleyman Soylu)最近就宣布,12.5萬名敘利亞人將可以在即將舉行的選舉中投票。選票多一張是一張,這個安排似乎對埃爾多安是有利的。
可是他的政策又會擺到另一極端。國防部長阿卡爾(Hulusi Akar)和情報局局長菲丹(Hakan Fidan)在上個月底會見了來自敘利亞、俄羅斯和伊朗的國防部長和情報局局長。除了其他事項外,他們也討論了如何推出更嚴厲的措施,讓境內敘利亞難民返回敘利亞。埃爾多安之前一直拒絕與敘利亞總統阿薩德會面,稱其為「殺人犯」,但這次會面一百八十度扭轉了AKP對敘利亞難民的態度,跟他之前主張讓敘利亞人投票的想法也很矛盾。AKP有這樣自相矛盾的舉動,是因為煽動民族情緒才容易贏選票。宣布敘利亞人要離開土耳其,就完全能達到這個目標了。雖然阿卡爾表示,討論的目的是「防止另一波移民潮」,但更明顯的原因是政治利益。
另一贏選票的捷徑就是「打擊恐怖主義」。阿卡爾的聲明指出,土耳其在敘利亞的原因是為了處理土耳其境內的恐怖組織:庫爾德工人黨(PKK)﹑人民保護部隊(YPG)﹑民主聯盟黨(PYD)和伊斯蘭國(ISIS或Daesh)。在這次會議的前幾天,有消息稱庫爾德工人黨的高層成員/敘利亞拉卡地區的最高領導人Baran Kurtay,在土耳其情報局策劃的一次突襲中被幹掉了。土耳其政府又聲稱已經殺死了伊斯蘭國領導人Qurayshi。為了支持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並讓埃爾多安政府獲得好評,政府會公布在這些行動中被擊斃的恐怖分子的數字。土耳其人對庫爾德工人黨的反感太強烈,以至於這種宣傳通常很有效,壓倒了可能存在的任何反對意見,在政府缺錢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人反對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
不過,還是有人質疑:為甚麼埃爾多安不肯撤出敘利亞,也要插手伊拉克和利比亞?一些人認為,這種干預是出於埃爾多安對新鄂圖曼帝國的幻想。這些地區,以前都是鄂圖曼帝國的一部分。
鄂圖曼帝國的偉大復興
近年來,埃爾多安對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另作奧斯曼帝國)愈來愈迷戀。他常說確立現代土耳其邊界的《洛桑條約》將於2023年到期;他似乎相信土耳其能夠擺脫西方的限制,在版圖和影響力上,恢復到其曾經的帝國輝煌。這種復興鄂圖曼帝國榮光的理想,也在電視節目中得到體現。國有頻道開始製作以奧斯曼帝國為主題的肥皂劇,涵蓋了從帝國的建立到統治者和重要人物的故事。這些肥皂劇包括《Dirilis: Ertugrul》(復活:Ertugrul)、《Kurulus: Osman》(建立:奧斯曼)、《Barbaros: Akdeniz’in Kilici》(巴巴羅薩:地中海之劍)和《Payitaht: Abdulhamid》(《最後的皇帝》),並且充斥著強烈的反西方情緒。
但更令人擔憂的是,埃爾多安一直非常公開地表示他對蘇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Sultan Abdulhamid II)的欽佩。阿卜杜勒哈米德從1876年到1909年執政,因其極其專制的統治而臭名昭著;以至1878年到1909年被稱為Istibdad Dönemi,或「暴政時期」。這段時期,新憲法被中止,新聞必經審查,批評蘇丹是違法的,還有許多其他嚴厲的法令。然而埃爾多安認為這都沒有甚麼問題。最近,他不僅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名字命名了土耳其最新和最大的鑽井船,而且還斥責IYI黨領導人Meral Aksener對惡名昭彰的蘇丹的「不敬」。埃爾多安說「雖然鄂圖曼帝國被稱為『病弱的巨人』,但阿卜杜勒哈米德蘇丹統治鄂圖曼帝國33年,沒有失去一寸土地。侮辱他就是越界了。」 他繼續利用這一點作為競選工具,說:「我知道在2023年的選舉中,人民會把那些越界的人,送回他們的位置上。」
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和他的專制領導方式,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是埃爾多安的榜樣。在埃爾多安執政期間,言論自由在整個土耳其,都變得越來越受限。
土耳其國內長期以來一直存在媒體審查和限制言論自由的情況,而現在對公民的限制也越來越多。禁止侮辱總統的法律自1961年實施以來一直存在,一旦成罪可判處1至3年的監禁。今年2月份,一個球會的球迷在比賽中高喊「政府辭職」後立即遭到調查,理由是侮辱總統。調查期間球迷禁止參與比賽。今年4月,設計師Mahir Akkoyun在食品上貼上印了這句的貼紙:「覺得這個很貴嗎?這都是埃爾多安的功勞,投票時記住了」。他之後因侮辱總統而被捕。他當晚就被放出來了,但這種抓捕顯然是一種威懾行為,旨在阻止公民發表意見。
即使是政治人物也不能自由發言。去年年底,伊斯坦堡的CHP市長伊馬莫格盧(Ekrem Imamoglu)因侮辱最高選舉委員會成員而被送上法庭。 據稱,他在談到取消2019年伊斯坦堡市長選舉,令選舉必須舉行兩次的最高選舉委員會成員時,使用了「ahmak」(白癡)一詞。伊馬莫格盧被處兩年七個月零十五天的監禁,並禁止從事政治活動。不過最終這個判決並沒有得到執行。由於埃爾多安在演講時經常使用侮辱性語言,將伊馬莫格盧送上法庭的舉動是極其虛僞的。事實上,在去年的一次議會小組會議上,埃爾多安在談到參加2013年格子公園抗議活動的婦女時,公開用了 「sürtük」(蕩婦)一詞。雖然一些婦女後來將此告上法庭,但法院裁定使用「sürtük」這個詞並不違法。
埃爾多安將女性抗爭者稱為「蕩婦」,大概不會令人覺得訝異。自他執政以來,婦女的權利大大減少。2020年,埃爾多安政府試圖引入一項法律,允許目前因法定強姦罪而被監禁的男子出獄,條件是他們必須與被強暴的女性結婚。法定強姦罪(statutory rape)指與兒童或未成年人性交。這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沒來由的想法,政府在四年前就有修法的計劃。2016年,時任司法部長Bekir Bozdag聲稱,法定強姦犯其實不是強姦犯,他們都是受害者;因為法律忽略了年幼女性也能夠同意性交,所以才成為「法定強姦犯」。政府在2020年仍然帶有同樣的觀點。
針對法定強姦的法律似乎未有取得進展,但其他有害措施就落實了。2021年,埃爾多安令土耳其退出旨在支持平等權利和保護婦女免受家庭暴力侵害的《伊斯坦堡公約》。退出的原因是該公約包含LGBTQ+社群的權利。政府表示,這些權利與土耳其社會和家庭價值觀不符。然而,土耳其迫切需要立法保護婦女免受家庭暴力的侵害。土耳其婦女聯合會的數據顯示,2008年至2022年間,有4086名婦女被男子殺害,單是2022年就有381人。從2007年至2023年4月1日,該會的緊急熱線共接到近9萬個電話,其中逾半涉及家庭暴力。問題非常嚴重,但所有爭取改革的呼聲都被置若罔聞。埃爾多安最近聲稱其政府「決心拯救國家免於這種恥辱」,但卻沒有具體行動。
今年初政府通過了一項法律,禁止在教育、就業、使用公共或私人服務時歧視任何戴頭巾或出於宗教信仰穿著特定服裝的婦女。這是唯一方向正確的一步,因為在世俗主義的土耳其,戴頭巾的婦女在20世紀中後期遭受了很多不公平待遇,如在進入大學或公共部門工作時被要求摘下頭巾。選擇戴頭巾同時能正常生活是一項基本權利,現在土耳其婦女終於獲得了這項權利。
不過,反對派確實希望有一個小小的修正。他們認為,這條法律應該不止保護婦女不能因為她的宗教信仰而受到歧視,也應該保護婦女不應該因為她所穿的任何衣服而受到歧視。即是說,所有婦女的穿衣自主權都可以受到這條法律保障。但政府沒有接受反對派的修改建議。
許多人視之為埃爾多安政府「伊斯蘭化」(Islamization)的證據。一直有不少人憂慮埃爾多安走得太遠,甚至擔心他引入伊斯蘭教法(Sharia Law)。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太高。不論現在將來,伊斯蘭都是埃爾多安政治身份的組成部分。一開始,正是他保守的穆斯林觀點,令他贏得了那麼多的選票。他可能在全國各地修造了一座又一座清真寺,他的經濟模式可能基於他的伊斯蘭信仰,他可能增加了伊瑪目哈提普學校(Imam Hatip,培養伊瑪目的神職人員訓練學校)的數量--但將土耳其從世俗國家變成伊斯蘭教法統治的國家,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土耳其不是沙特阿拉伯或阿富汗。雖然土耳其人口有90%是穆斯林,但他們是在一個已經有100年世俗化的國家中成長起來的穆斯林。
即使對埃爾多安來說,這一步也太遠了。
反對派上台後
在埃爾多安掌權二十年後,土耳其已經變得陳舊、陳腐和疲憊。強勢貨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現在汽車和食品等一切物價都漲得難以負擔。土耳其加入歐盟的希望也不再存在。公開發言的自由被限制。埃爾多安承認土耳其人民困境的時代也一去不復返了。專制主義和獨裁主義佔了上風,如果他贏得另一個任期,這樣的困境至少要多持續五年。
然而,如果出現意外,反對派真的上台,還有一絲希望。當然,扭轉埃爾多安對國家造成的損害並不容易。雖然反對派可能希望在兩年內恢復總理制,但其他方面的改變需要更長時間(例如,經濟不可能立即復元,摩根大通預測即使經濟政策有了大幅修改,里拉到年底也會下滑到26比1)。可能,新的政府會通過嚴格法律規管家庭暴力,土耳其也可能會重新加入《伊斯坦布爾公約》。但在教育改變陋習前,婦女可能仍會繼續被虐待和謀殺。反對派可能承諾放棄禁止侮辱總統的惡法,但持續十年的恐懼,不會在一夜之間消失。
土耳其的的公共部門需要進行徹底的改革。多年來,埃爾多安一直將自己的人安排在諸如省長、縣長、警察局長和大學校長等高層職位上。2018年,他得到了任命任何人進入任何國家機構的權力。但任人唯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多年來,特別是2016政變以來,與AKP有聯繫的職位候選人被優先考慮。這些都需要改變,但改變將需要很多,很多時間。
2023年土耳其可以用三個詞來概括: Yoksulluk(貧窮),Yolsuzluk(腐敗),Yasaklar(禁止)。2002年埃爾多安上台時,他承諾要消除這三個問題。今天,這也是反對派的承諾。
跟几个住在欧洲的土耳其朋友聊下来,虽然埃尔多安很烂,但反对派还不行。
他们认为西方主流媒体对埃尔多安的报道基本都是打压的,客观报道无从谈起。
稍微给你们挑个刺就怒不可遏,大喷“玻璃心”“网评员”。这还怎么沉得住气呢……
网评员淆……港台人的“大灰狼”。
明顯某網評員想挑起論戰,但土其耳關「獨台」甚麼事……結果雞蛋裏挑骨頭,在無關緊要的地方上大做文章。
我懷疑佢都唔知自己寫乜……網評員這份工不好做
有仔細讀完文章的話,提及的鄂圖曼帝國也有註解另一個譯名,而且這部分佔文章的比重不多,更加不明白為什麼樓下某某要針對這個譯名扯開話題說一些和文章著重的土耳其大選議題無關的話。
不是修改护照封面华航标志、就是哥伦布发现新中国,也不知道谁玻璃心🤣。老双标了。所以说自你一下都是井。
自由民?罗马史看多了吧。现代世界哪有自由民?只不过是新自由主义原子化费拉的意淫罢了。当然你幻想自己是自由的当我没说😐。
@中華飯 牆內的繭中網友教牆外的自由民去看看世界🙊
@中華飯 連奧斯曼帝國和鄂圖曼帝國這樣的音譯差異都無法忍受,繭中溫室里長大的花朵真脆弱🤣
去看看世界吧,世界不是只有那几千万人。
坐井观天?
🐸讲坐井观天的潜台词:我是天,你是井。
中国人坐井观天的狭隘和我即世界的局促味道真是走到哪里都彰显无疑
毕竟哥伦布发现了新中国
港台人都不知道玻璃心碎了多少次了,还搁这儿嘲讽呢
别爱玻璃心和自以为是了,真的很烦。
@中華飯 確實,要尊重某些群體的玻璃心,不然搞得一地碎玻璃就不好了😂
有一說一,端最大讀者群應該是香港人,香港人是喊的鄂圖曼帝國
文章不錯的。
鄂图曼帝国?
既然是中文圈的媒体,难道不知道尊重最大阅读群体的阅读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