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玉玲,人類學碩士。曾任職編輯,業餘參與文藝活動策劃。現為人類學研究員,研究時代變動下的日常生活方式。
自從我轉到普通病房,可以下病床以後,只要一找到機會,我就會在病區裏四處溜達。雖然醫院不是公園,沒什麼好玩的,而且到處都是細菌,但總比留在不能看電視,不能開燈,比學生宿舍管得還要嚴格的病房要好。護士都很忙,要不配藥打針,要不護理病人,最多只能和我聊幾句,護工阿姨更加忙,不是倒屎倒尿就是在擦身抹背。
這個病區一共有六個阿姨,分兩組倒兩班,但每個病人請阿姨基本都是一對多服務。只有前頭單人病房有那個病人,一個九十歲的老伯,讓阿姨一對一地看護。據說他以前是紅軍,年輕的時候打過地道戰、遊擊戰好不容易活下來的,身上的刀傷槍傷在述說着英勇的事蹟。從前勇敢無畏的英雄現在只能日夜蜷縮在病床上,靠營養液來維持,不知他夢裏見到的是殺敵的戰友還是老家的鄉音。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能像老伯那樣的病人只是少數,大多病人只能擠在狹小的多人病房中,甚至是走廊過道上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