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岁的费利蒙·斯拜亚(Philemon Sibaya)在南非西北省经营运输业,员工是八只驴子。它们把家具、建材和农作物运输到顾客想要的地方,每月为老板带来400美金的收入。“下班”后,费利蒙会让驴子们在家附近的灌木丛里吃草。他从没担心过安全问题,只将驴的两条后腿绑在一起,以防它们跑去太远的地方。
直到去年11月的一天早晨,费利蒙发现员工集体失踪了。后来他在离家较远的一块空地上找到其中七位——被剥掉了皮、横躺在血泊中。只剩下一位得以保留全尸,因为剥驴皮的贼还未来得及下手,便听到费利蒙的脚步声逃跑了。“这就像是你的车被偷了,找到后却发现它已经不能修了,”对记者谈起此事时,费利蒙眼里有泪。他后来知道,贼要的只是驴皮——这些皮子将被涂满厚厚的盐,在太阳底下晒干,然后和上千张同样的皮子装进集装箱里走私出南非,最终进入一万多公里之外的中国,制成一种据说有营养价值的传统食材:阿胶。
这些棕色、略带腥臭的膏块以昂贵的价格出售给中国消费者,60岁的张连胜便是其中之一。他每天取一小块儿阿胶,放在杯中,用沸水冲开,搅拌,再喝下去。“你看不出我60岁,就是因为我吃阿胶。”他坚信阿胶令自己“干活不累、走路有劲、晚上不起夜”。
驴皮——在中国山东省的张连胜和南非西北省的费利蒙之间建立了一种荒诞的联结。张连胜不会知道,让自己感到年轻有活力的阿胶令远在南非的费利蒙一朝破产;正如费利蒙无法理解,中国人为什么对驴子身上那层皮怀有疯狂渴望。这是一个由商家栽种的欲望,结合了中国新富阶层对提升生活品质的狂热,在中国、南美、中亚和广袤的非洲大陆掀起了一场驴皮征伐战。
中药界的LV
生意最好的时候,张连胜一天卖了30多万人民币的阿胶。他的小卖部是间不到20平方米的破旧平房,三面货架上堆著各类阿胶产品:阿胶块、糕、浆、粉、枣、酒。其中大部分商品来自东阿阿胶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东阿阿胶”)。
东阿阿胶是中国最知名的阿胶厂商,隶属于中央企业华润集团,厂址在山东省聊城市东阿县。阿胶因出自东阿而得名,东阿县也被称为“中国阿胶之乡”。
张连胜的小卖部就开在通往东阿阿胶旧厂的路口。我和南非撰稿人奇蒙·德·格里夫(Kimon de Greef)以南非驴皮商人的身份走进这家小店,奇蒙正在为英文媒体撰写南非驴只被盗杀的相关报导。
在确认我不是东阿职工后,张连胜凑近低声道:“我厂里有渠道,可以拿到便宜的价格。你看那儿有多少订单!”他指向门口货架上的票据叉——木板上竖著一根长钉,杂乱而厚密的订单鱼贯穿在钉上。
“网上买的人也很多,”张连胜展示他的微信通讯录——来自全国各地的批发商,用手指滑屏数次,依然不见底。
张连胜的小卖部开了30年,前十年卖烟酒,后二十年专卖阿胶,因为生意直往上走。“东阿越提价,阿胶越珍贵,人们越想买。阿胶就像黄金,”停了一下,张连胜又说,“比黄金还贵。”
在中医传统里,阿胶并不是珍贵药材。即便十年前,阿胶都没有这么高的人气和价格。当时中国只有几家大企业生产阿胶,占市场份额七成的东阿阿胶年销售额不过10亿元。但到了2016年,东阿阿胶销售额超过63亿,整个中国的阿胶市场规模达到342亿。
阿胶是怎么火起来的?2006年,进厂32年的山东人秦玉峰接任东阿阿胶总经理,他做了两件事:一面从史料典籍发掘资料,讲故事做营销;另一面,涨价。
阿胶被包装成自古以来的滋补圣品,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享用,而东阿阿胶正是这一国粹的传承者——于1952年建厂的东阿阿胶传承了有2000年历史的制作工艺,原料是血统纯正、体格高大的黑毛驴,熬胶的水是能“分离杂质”的泰山、太行山两大山脉交汇的地下水。
东阿阿胶宣传:每年冬至子时取的水,配合金锅银铲桑木柴,历经九天九夜熬制的阿胶,即是清朝皇帝也爱吃的特制阿胶——“九朝贡胶”,每250克售价25999元。
为了把故事讲好,东阿阿胶兴建了占地200多亩的东阿影视城,展示阿胶“三千年历史文化”;斥资四千余万修建中国阿胶博物馆——中国首家以一种中药为主题的博物馆;还投入千万在热播电视剧《甄嬛传》里植入广告,剧中的皇帝妃子养身健体都靠“东阿阿胶”。
为了打破只有老年人才食用阿胶的刻板印象,东阿阿胶特别针对都市年轻群体开发产品:加入坚果、以甜点形式出售的“桃花姬阿胶糕”、便携片剂“小分子阿胶”等,名字听起来既有韵味又高科技。
故事讲好了,模样也更新了,东阿阿胶随之开始大幅涨价——十年内涨价16次,每250克阿胶售价从2006年的25元涨到2016年的1350元,涨幅高达54倍,终获“中药界的LV”之称。
这一系列营销手段,正赶上中国中产阶级人数猛增和消费升级的热潮。不仅东阿阿胶销售一路狂飙,丰厚的利润也吸引多家知名中药厂商加入“战局”,到2016年,中国生产阿胶5600顿,市场规模达342亿。
但多年来,这门生意始终有个无法逾越的障碍——驴皮不够用。按目前阿胶销售量估算,一年至少需要400万张驴皮,而国内总供应量不足180万张,饥饿的阿胶厂商将目光投向了国外。
“中国人要杀光全世界的驴”
71岁的卢东林在肯尼亚经商20年,主要做牛羊皮贸易。2012年,他回国拜访河北省保定市蠡县一个叫留史的小镇,那里有亚洲最大的皮毛集散地。
在留史镇,卢东林第一次看到成堆的驴皮,每斤的收购价是50元。彼时正值牛羊皮价格下跌,肯尼亚的牛皮一斤售价2元,卢东林卖一张牛皮只能赚四五毛。见到驴皮如此值钱,卢东林便回肯尼亚开了当地第一家驴屠宰场——金牛公司。
屠宰场于2016年4月开业,每天最多宰杀六百只驴。附近的驴很快就被买光了,卢东林雇了五、六十个驴贩子,这些人拿著金牛公司开的介绍信,到集市上、村子里挨家挨户买驴,再一起卖给屠宰场。有的一次送来5只,有的送三大卡车——一车能装40只。收驴的半径从屠宰场外二、三十公里延伸至两三百公里,一只驴的身价也从六七千先令(肯尼亚货币单位,一美元约等于103先令,七千先令约合67美元)飙升到两万先令左右。
金牛公司成了肯尼亚最大的驴屠宰场。在此之前,肯尼亚的驴从来没有这么值钱过。
一直以来,这些灰色、瘦小的马科动物被放养在肯尼亚的山野田间,除了晚上回农户家饮水,大多数时候都无人问津。有时,它们被用作旅游工具,驮著游客看看风景;或由小孩赶著、将两大桶沉甸甸的水运回家。
“这里99%的驴都没有用,半野生的,”卢东林说。除了沙漠地带,当地人没有吃驴肉的习惯。村民们告诉卢东林,如果把野外到驴圈的路上撒一路草,第二天早上驴圈就会有200只驴。
但中国市场庞大的胃口改变了这一生态。
粘连著血肉的驴皮变成了钞票。2000年,一张驴皮在中国国内的收购价是20多元,到2016年,价格已暴涨至2500元。张连胜听过太多因倒卖驴皮而暴富的传说:一个广东商人多年前去南非收驴皮,当地人不懂驴皮的价值,免费送给他,让他一次赚了600万。这个商人现在有个南非的妹夫,专门帮他在南非收驴皮。前不久,他还从张连胜这里买走了30公斤阿胶,用来犒赏南非的驴皮贩子。
和暴富的故事一起流传的,是非洲大陆多个国家曝出的偷盗、屠杀驴事件,以及逐渐升级的怨气。
2017年一月,南非警方在东北部城市贝诺尼查获5000张驴皮。此前一天,北开普省发现100多只毛驴被非法宰杀,这些毛驴先被榔只锤晕,再被活剥皮。警方怀疑北开普省是贝诺尼“驴皮大本营”的分站之一,它们的最终目的地都是中国。2015年起,窃驴、杀驴和兽皮交易在南非一直蹭蹭往上涨。
还是在2017年一月,南非一档调查类新闻节目Carte Blanche播出驴子因为驴皮交易被屠杀的报道,在社交媒体掀起针对华人的仇视言论。一些评论称中国人是“地球上最卑劣的东西”,甚至有人建议杀掉中国小孩,使得当地华人公会对这些仇外言论提出法律控告。
有45年历史的英国动物福利组织The Donkey Sanctuary(毛驴庇护所),今年初发布报告《皮囊之下(under the skin)》,指出中国对驴皮的巨大需求严重影响了全球驴群的生存。一时间,“中国人要杀光全世界的驴”的说法在各大媒体和社交平台引起广泛谴责。
全世界的环保人士对中国不满已久。中国人对象牙、犀牛角、红衫木的虚荣心和庞大胃口,已在非洲掀起猎杀狂潮和毁灭性砍伐。但这一次,因为杀驴被谴责,让中国人有点难以接受。
面对欧美各大媒体的口诛笔伐,东阿阿胶掌门人秦玉峰曾向《环球时报》做出回应:中企在海外进口驴符合市场国际化的需要,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决一些地方驴数量过多的问题。他特别提到:从伦理道德上说,中国人买驴皮制作中药,至少比拿动物做包要强。
不过,这个回应无法抵消国际社会的质疑。在非洲,不同国家看待驴的传统不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运输工具。以埃塞俄比亚为例,该国拥有非洲最大的驴群——740万只。每只驴的潜在工作寿命达20年,每年可创造330美元收入。这些驴子是农村生活的重要交通工具和生产工具,而该国有超过八成的农村人口。
在南非,失去8只驴子的费利蒙如今只能用一辆二手破皮卡跑运输,成本比从前高很多。在他所居住的地区,驴子已经很少见了。和非洲很多失去驴子的老百姓一样,费利蒙没有能力再买新驴。随著中国人买驴的脚步,非洲各地的驴只价格也水涨船高。
因为中国人要抵抗衰老,导致非洲贫困人口赖以为生的牲畜被盗杀,这大抵是驴皮贸易在国际社会引起争议的最主要原因。2015年,巴基斯坦成为首个禁止驴皮出口的亚洲国家。据毛驴庇护所统计,从2014年起,该国陆续出口了20万张驴皮到中国。紧接著,尼日尔、布基纳法索、马里、塞内加尔、冈比亚、乌干达等国亦相继出台禁令。
但在丰厚利润的诱惑下,禁令形同虚设。
“给海关红包,不就可以出口了么”
据中国海关信息网显示,2016年中国共进口七千吨驴皮,主要来自美国、墨西哥、秘鲁、新西兰、埃及、澳大利亚等国。但实际出口驴皮到中国的国家数量远多于此。
高峰时期,卢东林的金牛公司一星期能发两个集装箱、四千张驴皮,主要出口到香港和越南。这两个地方是大多数非洲驴皮进入中国的中转站。在禁止或限制驴皮出口量的国家,商人会将驴皮谎报成其他皮子运出非洲,先到越南或香港,再摇身一变,报成驴皮进入中国。
“给钱就放行,”卢东林说。尽管金牛公司办理了正规出口手续,但据他介绍,大多数从非洲到中国的驴皮都绕不开走私这一环节。
“打个比方,你本来能赚100元,但如果走海关、交税,就只能赚40,”张连胜说。
通过张连胜引荐,我和奇蒙认识了广州的老邱,他在尼日利亚做了几年驴皮生意。奇蒙佯装成想把驴皮卖给中国的南非商人,我则是他的翻译兼助理。
交谈过程中,老邱不断要求“看货”,“驴皮好(我)都可以要,关键还有价格。”
“听说东阿不要南非的驴皮?”我问。在此之前,我们以同样的身份咨询过东阿阿胶负责进出口的工作人员,对方表示因为没有和南非建立贸易协定,他们目前不收南非的驴皮。
“这个你放心,我的皮一定要,”老邱建议我们“想办法”把驴皮发到越南海防,“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从偏门出的,可以直接进到东阿阿胶。国企你也知道,做了直接入账,赚得到钱的。”
我和奇蒙又以同样的身份结识驴皮商人大姚。他每天在微信朋友圈分享大量疑似传销企业的产品。
大姚入行两年多,他建议我们把货运到香港,“香港不会查,有专业的朋友从香港运输到深圳。”大姚还建议把驴皮当马皮申报,“要不货柜后面几排装马皮。给南非海关点红包,不就可以出口了么?”
重利之下,除了集团式走私,个人的冒险行为也数不胜数。
“无论懂不懂、有没有钱,都来倒驴皮,”卢东林说,近两年,很多中国人拿著旅游签证到肯尼亚倒驴皮,“他们让当地人去偷驴,在森林里屠宰,再把驴皮走私出去。”卢东林办理了合法手续,每宰杀一只驴都要给政府上250先令的税。相比起来,盗杀的成本更低,来钱更快。
在无人看管的林间,驴皮贩子将潮湿血腥的皮子放到太阳底下暴晒,直至其干燥。直接晒干后的皮子一张不到4公斤重,被称为“甜皮”。相比起涂满盐才晒干的“盐皮”,“甜皮”易生虫,但重量轻一倍,这是淘金者们最看重的。因没有正规手续,他们把三五一捆的甜皮通过空运走私出境。除了要贿赂机场的人,每张皮的空运费亦高达八美元。但即使这样,还是能挣不少钱。
肯尼亚当地人也卷进了这场驴皮带来的财富游戏。
卢东林见过太多揣著支票和一夜暴富梦想的中国商人,在肯尼亚当地被骗得团团转。他们在当地网站询问驴皮的下落,而回应者中“十个有八个是骗子”;有的人不懂英文,被人在发货地址上做了手脚,付了钱、回到家,却永远也等不到货。有当地骗子溜进金牛公司拍照,再拿著照片伪装成屠宰场老板,和中国人签合同。交了钱的中国人租下大卡车到卢东林的厂里提货,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卢东林说,金牛公司的门卫不知道拦截过多少来提货的中国商人。他们拿著“合同”问:“我的驴皮呢?”曾有商人一次损失80万美金,他拒绝相信自己被骗,坚持要警察抓住卢东林。
坐在小卖部里,张连胜每天都能看到载满驴皮的卡车从门口的土路上轧过去,呼哧呼哧——一辆接著一辆,那是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驴皮运进东阿阿胶的声音。顺著这条路往里走几百米,就是东阿阿胶的老厂区——如今用来存放驴皮。
视线所及的露天空地大约可以画个400米标准跑道,像停车场里整齐排列的汽车一般垒满了灰黑色的驴皮垛子,每一摞都有一人高。浓郁的气味撞击著鼻腔——那是一种蛋白质在湿热环境中分解的味道。只要这里的皮子一天供不应求,非洲大陆疯狂的驴皮生意就不会停止。
阿胶真有营养么
既然中国市场如此爱驴,在世界范围大动干戈,为什么不自己养呢?早在2002年,东阿阿胶就试图通过养殖活驴摆脱对收购的依赖,他们在新疆、内蒙古、甘肃、山东、辽宁等地建立养驴基地,鼓励当地农户“把毛驴当药材养”。
东阿阿胶还一度在允许驴皮贸易的埃塞俄比亚开建驴屠宰场。但由于食用驴肉在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中被视为禁忌,屠宰场遭到当地居民强烈反对,事态恶化至一名示威者在抗议中死亡,数人被捕。屠宰场在启动不到一个月后被关闭。
身为山东省人大代表的秦玉峰在山东省“两会”上数次提议,让毛驴像牛、羊一样享有国家扶持政策。2015年11月,中国畜牧业协会驴业分会成立,秦玉峰以高票当选首任会长,此后每年都会召开驴业发展大会,讨论如何扩大毛驴养殖、提高毛驴身价。
不过,试过养驴的卢东林一直有个困惑——养驴怎么可能赚钱?
一年前,金牛公司开辟近33亩地专门养驴,最初有七八百只,此后便不停地死、变瘦,如今只剩不到一百只。
驴要两、三年才成型;生育率也低,每只驴平均一年生一个或者三年两个。“五只驴的价格也不够一只驴的草钱,”卢东林说,“养驴就是赔钱。”
“驴是非常敏感的动物,很容易感到压力,它们是无法大规模养殖的,”毛驴庇护所的亚力克斯·迈耶斯(Alex Mayers)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媒体亦曾质疑东阿阿胶的“养驴大计”:“十几年过去了,公司目前自建基地到底能养多少头驴,能够提供多少驴皮,东阿阿胶从未进行过披露。”
另一个更讽刺的问题是——阿胶真有营养么?
多年来,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中国药典(2015年版)》记录了阿胶的制作方法:将驴皮浸泡去毛,切块洗净,分次水煎,滤过,合并滤液,浓缩至稠膏状,冷凝,切块,晾干,即得。
“阿胶就是水煮驴皮。”医学网站丁香医生撰文指出,阿胶厂商宣传的补血气、滋阴、润燥、养颜、安胎、抗疲劳等神秘功效,在医学上很难科学地量化或验证。阿胶就是一种安慰剂,“你信,它就灵。”
在科普网站科学松鼠会上,美国食品技术协会高级会员云无心写道:阿胶的主要成分——胶原蛋白含有大量的非必需氨基酸,更缺乏人体必需的色氨酸,因而在营养意义上是一种劣质蛋白。
至于阿胶厂商宣扬的补血功效,云无心指出,古人说的“血”跟我们现在说的“缺铁性贫血”的“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网上流传一个笑话:贫血病人吃了上万元的阿胶没效果,结果被几十元的铁合剂治好了。
更有中医学者考据,早期中药典籍里,熬制阿胶的原材料是牛皮而非驴皮。据汉朝《名医别录》记载,阿胶为“煮牛皮作之”。直到五代至宋朝期间的“牛皮之禁”,彼时战乱频繁,为了保证牛皮用于军事,官方严控牛皮的民间买卖,驴皮才逐渐取代牛皮用来制作阿胶。
不过这些讨论都没有影响到阿胶的销量。在阿里巴巴旗下的天猫商城,出售阿胶的品牌就有近200个。“东阿阿胶大药房旗舰店”的产品介绍下有近万条消费者留言:“治贫血效果确实好。”“给婆婆买的,她很喜欢,包装很精致,很上档次。”“一直在吃,常吃有好气色。”“聪明女人都要好好爱自己,补气血还是东阿阿胶!”……
这些留言让全球奔波的驴皮贩子们满怀希望。
冬季将至,中国人进补的时节又到了。
(张连胜、老邱、大姚为化名)
(南非撰稿人奇蒙·德·格里夫Kimon de Greef对本文亦有贡献)
如果驢能像豬牛一樣養那也許不會出問題,但文中也提到,驢的性格敏感,一般用豬牛的(或是大批集體的)養法根本是養不大,賠錢的。這不大意外,因為馬科動物本來性格都是如此,尤其是本來半野生的驢,如果周圍的驢太多,既使實際上糧水充沛,本能上會感到有水草不足的壓力。如果能改用牛皮甚至豬皮,也許才是比較好的辦法。
人們喜歡吃牛肉, 要殺多少隻牛? 人們喜歡吃豬, 要殺多少隻豬? 殺多少根本不是問題, 是生產管理問題啊! 開一個非洲驢大農場, 像那些牛場豬場一樣, 供應足夠驢皮以製作阿膠, 根本不存在瘋狂的驢皮這個問題。
在讀這篇文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阿膠是用驢皮做的…
到2016年,中国生产阿胶5600顿。『吨』字是不是写错了。
強國人真是世界第一公害,蔓延到誰家、誰家就遭殃。
我一直怀疑为何一下阿胶就跟网红产品一样流行起来~看完背后的产业链,吓了一跳~ 不过对阿胶的营养价值,从来就没信过~只感觉是保健品的套路
人的大多數慾望都是被製造出來的。
驢皮衹是一個點。背後是如何讓中國在經濟崛起的同時,贏得大家的尊重?
不知歷史上其他大國崛起時,是否也曾經有過這種被大家鄙視暴發戶的經歷?
雖然驢不是保育類,但因阿膠需求,引發的偷竊走私等犯罪,正如同Nike過去在亞洲的童工爭議,代工廠虐待童工,Nike也不能卸責。企業有其社會責任,例如要拒絕偷盜走私的驢皮,保證來源清潔、合法、可追查,這也是保障消費者吃下肚的品質。像這樣來源混亂,萬一那天發現驢有新病疫,傳染人都不知道怎麼追。
可以不要吃這種噁心的東西嗎強國人?
根本原因是政府没有建立起现代医疗意识,让这些没有用的伪科学大行其道,阿胶、象牙制品、吃穿山甲都被当地人理解成文化的一部分,消费这些产品是没有产生罪恶感的。
驴归驴,大象归大象,猪归猪,狗归狗。
張開嘴巴,把世界吃掉,從智人歷史的第一章開始。
阿胶有没有各种奇效另说,相当大一部分中草药都过不了临床试验。但如果作为一种所谓的补品 (food supplement) 跟很多在美国也卖的鱼油花青素等等一样,其功效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但是,它仍然不失为一种正当合法的产品和生意,可以质疑,但不应该被过度丑化。文章开头驴子被偷盗的故事,暗示中国需求鼓励犯罪,这不公平。如果是其他值钱的东西被偷,能把帐算到购买这类商品的消费者身上吗?驴不是保护动物,为什么不能象其他动物一样取皮?牛当年也是主要用来耕地运输的,因为洋人们吃所以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驴皮只有中国人买,就大逆不道了吗?
愚昧的中医真是祸害全世界哪,从象牙、犀牛角、红杉木到现在的驴,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这种东西除了延误治疗,缩短寿命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说白了不就是谋财害命吗,另外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真的觉得羞愧。
感谢端传媒的报道,有钱却愚昧的国人,见利忘义的众生相,虚夸的产品,浮华的假象,演出“疯狂的驴皮”。人类膨胀的欲望已经让太多生命沦为不幸,抑郁的奶牛、囚禁的野兽、齿轮般的蛋鸡和母猪、无牙的象、灭绝的鸟……,沉疴遍地,众生危亡。我们有因此变得更幸福吗?没有,当原来的“奢侈品”成为“必需品”时,我们便视之为理所当然,我们也成为其奴隶而不自知。最后,套用赵导〈悲兮魔兽〉的一句话“所有的牺牲被炼成这蛋白块,去建设那欲望的天堂”
还有燕窝和鱼翅,中国人对补品的迷恋真是让人无语。
似乎關稅好像不是解決之道,這樣造成稀缺可能只會給市場帶來提高價格、走私降低成本這類的反向效果,不知這邊各位閣下是否有其他不錯的解決辦法?
另外我認為這阿膠的忽然興起可能也暗指牲畜的運輸在這大時代演進的過程中重要性開始不如以往,但我也認為忽然性的大幅度市場成長成本會反撲在隱形的環境成本上,希望有人能指教!
所謂中藥養生之説純粹滾錢滾糧票,奈何中國人天生愚昧,還肆意破壞生態樂此不疲。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其他类似物还有冬虫夏草,发菜,穿山甲什么的。
以及被吃到濒危的禾花雀
其他类似物还有冬虫夏草,发菜,穿山甲什么的。
以及被吃到濒危的禾花雀
我挺支持中醫藥的,畢竟屬於逆淘汰
如果说我对诋毁民主鼓吹专制的五毛们都多少能有一些理解的话,那么中医养生党的思路真的让我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亲爱的十四 你花幾十塊錢就是買來看評論的嗎?你有沒有看過全文?
好看
之前月经不调被朋友逼着吃了两盒,现在想起来胃里不停翻滚…
@yourp 你又如何证明阿胶无用,又危害人类生活?动物生存?端既是真理了?以342亿的阿胶市场来看,按照阿胶一般售价200元左右来看,消费人次也不过2亿左右,一个两亿左右的市场完全依靠商家炒作起来并且保持多年长久不衰,仅仅因为这一篇稿子就能确定?就能说明食客和商家发狂?我觉得很奇怪啊?甚至都能衍生出来什么时候营销易子而食。真是呵呵呵了。
@亲爱的十四 说话阴阳怪气的。
这篇文章写了驴皮,但我相信实际上还有很多类似的相关商业链——既无用,又危害到人类生活,动物生存——完全由商家炒作起来的东西。能怎么说呢,怎么做呢,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持自己的理智,同时也告诫周边的人了。
且不說偷竊驢子給當地人的生計造成的影響,這種瘋狂的吃法只令人懷疑食客和商家是不是都發了狂。
就算如何澄清阿膠根本是種沒鬼用的劣質蛋白和安慰劑,只要沒辦法改變食客和商家慾壑難填的心態,什麼東西都要完蛋。
看到這篇文章還會想到一點:什麼時候易子而食?
既然能合理化吃阿膠,那易子而食的實現不過就是個營銷罷了。
楼上看来是素食主义者。敬佩。
这应该怪谁,是阿胶消费者还是阿胶制造厂商?是逐利的猎杀毛驴者还是全球贸易体系?也许每一方都有责任,可行的是改进和发展商业毛驴养殖业,但短时间内又难以建立。在非洲国家法律和监管不健全的今日,这些文章和报道的存在,至少能形成舆论,让那些商人稍微收敛自己的行为吧。
这种事应该联合方舟子之类的闹起来。
这是我唯一一篇没有看完的文章。太残忍了,没有勇气看下去他们是怎样对待这些生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