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伞运动之后,香港社会工作者总工会办了一个有关警察暴力的展览,名为“光明磊落博物馆”,以表达对某些警察执法的不满。亲子作家屈颖妍对此展览作出严厉批评,指该等社工“制造仇恨”,与她印象中的社工使命背道而驰。她误以为社工“眼中没有愤怒”。而她所认识的社工“都是爱心爆棚,讲的都是包容、宽恕……”。这是很大的误会啊!我认同要修补那撕裂了的警民关系,但这不代表我们要纵容罪恶。要知道,社工不光高举爱心。就如《注册社会工作者工作守则》所言,社工“有责任维护人权及促进社会公义”。基于如此的使命,社工朋友也会在一些时候向当权者说“不”。
北京近年加强统战工作,希望能在香港的教育、新闻、出版等多个领域上,加强操控。而社福界有机会接触不同阶层,深入社区之中,也同样是北京虎视眈眈的对象。令北京看不顺眼的是,香港社福界长久已来,乃“反对派的温床”。立法会功能组别中的社福界议席,长期落在泛民之中。在2011年选委会选举中,社福界的60席几乎由泛民全取。至于属建制派的“怒火七星”等,却全军大败。去年的雨伞运动,也不乏大量社工朋友的积极参与。面对社福界中的“反对派”,北京不会袖手旁观。问题是:北京会怎样攻占社福界呢?
首先,大家或者也留意到,一些“染红”的社福机构正积极拓展服务。2010年成立新家园协会,以服务新来港及少数族裔人士为主。该协会由全国政协委员许荣茂及李家杰等创立,具有“红色”背景。有别于其他社福机构,协会高调参与政治动员的活动,包括加入“保普选、反占中大联盟”。该协会亦曾以优惠价推出“亲子夏日探索游”,但行程之一,竟就是到港岛参加“反占中”集会。除服务使用者“被政治动员”之外,协会的员工也不能幸免。有任职该协会的社工便向传媒投诉,指协会要求他们利用工作时间,参与“反占中”的宣传活动。当中有不满的社工,最后愤而离职。
要营运社会服务,“门槛”其实并不高。就如民政事务总署负责的“新来港人士支援服务”和“少数族裔人士支援服务”,只要是《税务条例》第88条的注册的慈善团体,及成立达三年或以上,便合资格申请成为服务营运者 。一些近年才冒起的“染红”机构,虽缺乏服务营运经验,也可取得大量政府资源,引起业界非议。对不同背景的团体参与社会服务,我们也该无任欢迎。但若果有社福机构在获取政府资助下,透过开办社会服务达至政治目的,我们便要加以警剔。
而教会“染红”,乃社会服务被干预的另一缺口。最久以来,基督教在社福界扮演重要角色。许多社会服务机构,也有基督教背景。一些机构的董事会成员也是来自教会。那么,北京只要成功统战教会,许多社福机构也会被牵连。基督教之中,不乏追求民主改革的中坚分子。但令人忧虑的是,许多教会领袖,多是亲建制之辈。论权力,社福机构的董事会在总干事之上。只要拥有董事会成员的任命权,就几乎可左右机构的发展方向。圣公会麦理浩夫人中心本是独立运作,但政治保守的圣公会却有意接管该服务中心。该中心的员工担心被保守势力整顿,也不无道理。
大多数社福机构财政命脉在政府手上
我们称社福机构为“非政府组织”(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正好能强调其独立于当权者的角色。但现时大多数社福机构的财政命脉,却落在政府手上。社福机构由从前的“自主服务提供者”(Autonomous Service Provider)变成“承办商/代理人”(Contractor/Agent)(参见Feiock & Andrew,2006)。机构管理层或会担心得罪政府而影响所获得的资助,社区倡导等工作也便减少,或只能低调进行。须知道,香港的社福机构一旦丧失自主的话,香港也就失去一股“由下而上”的民间建设力量。
维护人权及促进社会公义,乃社工朋友天经地义的使命。但前线社工近年的工作量大增,令他们疲于奔命低头“跑数”。社工业界之中,正弥漫一股悲观情绪和无力感。就如现在流行的“限时计划”(Time Limited Project),使那些以短期合约受聘的社工也感朝不保夕,无暇去关注一些比较宏观的政策议题。
君不见梁特首出手整顿港大不久,也把战线推到岭南大学?建制力量步步进迫,赤化魔爪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社福界的。面对如此危机,社福界不止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也要认真思考:如何可联线作战,去捍卫我们的专业自主和核心价值?若不及时觉醒,恐怕屈颖妍女士心目中的“和谐社工”离我们不远。
(关志健,香港城巿大学专上学院社会科学部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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