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月初的英格兰地方选举后,执政的工党内部显得很不宁静。
首相施纪贤(Keir Starmer)坚称政策方向无误,认为选民的不满并非来自错误政策,而是来自尚未看到成效,所以解决方式是要在政策执行上“走得更远、更快”。但与此同时,多家媒体报导都指出,就算在政府内部,其实也已开始思考要怎么默默在最具争议的老人福利删减议题上撤退,调整政策细节,以不失颜面的方式挽回民众支持。
在执政团队以外,党内也已经有越来越多人愿意公开挑战政府的政策方向,尤其福利删减与移民限缩等议题都成为主要冲突关键,而能源改革等问题也陆续被提及。尤其,面对即将到来的身心障碍福利删减表决,据报导已经有约一百名工党党籍议员联合签署秘密信件,向总党鞭表示不同意党的立场。诚然,向党鞭私下表示不满是英国政党政治的基本运作常规,这点本身并不令人意外。但是,能有人在台面下负责运作联合签署信件,而且能有百名议员响应、来到党籍议员总额的四分之一,意味著党内的不满声浪相当高涨,跨派系的议员都认为必须发声。
身为执政党的工党至少还能够辩论政策方向,但在议事厅的另一侧,前回选举席次来到历史新低的保守党则显得毫无方向可言。选后,多位政治记者从保守党内人士得到的匿名评估都是一样的:这是保守党生死存亡的危机,这个百年大党这次真的可能面临灭绝,而选后新任的领导人栢丹娜(Kemi Badenoch)也并未带来任何希望。然而,经历2022年“一年内有三位首相”的乱局之后,大家也普遍认为此时讨论更换领导人实在太过荒谬,整个政党缺乏前进的方向。
不论是工党议员的惶惑不安,还是保守党议员的无能为力,都在今年五月初的地方选举后达到高峰。但两党内部的问题都已存在一段时间:对保守党而言,问题在于他们的重建之路在全国和地方的层次都遭到两面封阻,看不到任何前进的迹象;而对工党政府来说,民调暴跌的背后不仅是政府让自己带来的“坏消息”成为代表性政策,更是想要两面讨好却搞错不同群体在乎的重点,终究落入里外不是人的窘境。
两面受敌且无力反攻的在野党,加上两面讨好却总是失败的执政党,不论是保守党还是工党的政治人物,恐怕已经都越来越不知道“希望”这个词该怎么写。

保守党无法前进,且重建之路遭受两面封阻
月初选举后的头条新闻是,曾经的脱欧意见领袖法拉吉(Nigel Farage)领导的改革党(Reform)大有斩获。首相施纪贤的民调满意度近乎腰斩之下,执政的工党完全无力与改革党争取选民,选票反而被改革党侵蚀,尤其在同日举行的一场国会议员补选中以6票之差丢失了原先的安全选区。
不过,英格兰地方选举是分梯次进行,而本梯次改选的席次多数都是保守党原先的优势区域,因此选举结果更可以用来检验前回选举大败的保守党是否有望触底反弹。但实际上的结果恰好相反,亟需重建的保守党则以更大的幅度不进反退──纵使执政党民调大跌,但保守党身为最大反对党,在民调和得票上不但未能获利,反而还大幅退后。一大主因当然是改革党的竞争,至少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英国部分地区的选举竞争主要是在保守党和第三大党自由民主党(Liberal Democrats)之间,而在保守党民调低迷之下,自由民主党也在许多保守党重建的必要地区跃居当地最大党,甚至获得地方政府执政权。
这对工党而言当然是警讯,但对保守党而言则已经是病危通知。事实上,保守党此刻所面对的问题,恰恰可以类比为医疗剧内常见的一道难题:不动手术可能会死亡,但动手术则可能会对心肺等重点器官带来太大的负担,同样也会死亡。在保守党内,或在更广泛的右翼社群当中,不断有人倡导为了挽救全国得票,党必须要和改革党靠拢、甚至组成联盟。但是,这样的手术能够挽救保守党吗?保守党要重建,就必须在Oxfordshire、Cambridgeshire此类的选区赢回更多温和自由派的中产选民,这些选区正是保守党的“心肺”,但这些选民偏偏对法拉吉代表的政治路线普遍最为反感,保守党倘若向法拉吉考拢,反而可能让这些选民更倾向于继续投给自由民主党。
事实上,虽然相对于改革党在全国都大幅跃进,自由民主党的斩获并没有那么显眼;但从选举地图和重建路径的角度来说,自由民主党在这些地区持续成长茁壮,反而才是对保守党重建最直接的阻碍。
要了解这个选举结果的意义,必须先了解此一背景:保守党在2019年国会选举中取下365席、得以单独执政,但在2024年的选举浩劫中仅得121席,流失了三分之二的议席。这些流失的议席有些是北英格兰的前工业城镇,是工党的传统选区,在2024年选举中“归还”给工党;但也有许多是保守党的传统票仓,特别是在英格兰南方富庶区域,工党在这些议席几乎没有竞争力,但保守党也无力守下,这些议席在2024年就交到了自由民主党手上。

进一步而言,从选举地理的角度来说,保守党若要能重建到至少两百多席的水准,最合理、甚至唯一合理的路径就是从自由民主党手上取回这些议席。但是,几年来保守党执政自砸招牌,尤其在最后三年于经济、伦理、整体能力方面都不被信任,而在文化战争右派栢丹娜领导之下,保守党在这些方面都尚未恢复其声望,导致这些地区相对富裕的中产选民仍对保守党不屑一顾,包含高教育程度选民和乡村选民皆是如此。于是,在今次的地方选举中,自由民主党于Oxfordshire、Cambridgeshire、Shropshire都单独取得执政权,甚至在Devon、Gloucestershire、Hertfordshire等地都超越保守党成为第一大党。
但当然,改革党对保守党的威胁依然相当巨大,但在性质上与自由民主党不同。选前人们都已经知道:相对于自由民主党的区域进攻,改革党则是在全国各种选区都可能发挥实力。在此一已知的条件下,真正的重点在于改革党的实力是否能够兑现几成。而这次选举结果证明了:改革党的确有能力把支持率兑现成为选票。
一向都有人怀疑改革党的支持率只是“虚胖”,实际选举时就会下修:一方面,身为全新的挑战者,改革党一直以来都是号召一群认为既有的政党政治失能的选民,而他们也通常是投票意愿较低的选民,未必真的会投票。加上选举时需要的是组织动员,而改革党此一新兴政党在各地的组织相对不成熟,去年年中大选时就因此有些左支右绌。这一年以来,“选民特性”和“组织资源”这两项因素让一些观察者认为改革党纵使有高民调,也未必能够兑现成高选票。
就此而言,今次选举的成果证明了法拉吉的政党不只能在全国舆论上兴风作浪而已,在地方组织动员的实力也已经逐渐跟上。法拉吉总说改革党的短期目标是取代保守党,成为挑战工党的最主要力量,这越来越不像是空谈。这不只显现于在刻板印象中的前工业城镇而已,包含在一些中产阶级区域等亦大有斩获。况且,在赢得地方选举之后,改革党也可能复制自由民主党过去二、三十年的经验,利用这些当选人进一步建立起地方的组织与人脉,打造更强大的选举机器,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号召力。就此而言,法拉吉也没有任何诱因和保守党合作:他正是要取代保守党,成为挑战工党政府的最大动力,而改革党立场的论述远比保守党清晰,领导人远比保守党有魅力,现在连地方组织的能力都已经跟上。在这样的前提下,独力挑战工党显然才是最佳策略。
此刻,保守党此刻腹背受敌,追逐改革党的选民反而可能让他们更难赢回南方票仓。加上保守党的招牌目前毫无号召力,即使执政党民调大跌,保守党也毫无得益的能力──今次的选举,明确证明了保守党病危的事实。

这个政府,代表的就是“坏消息”
但工党政府当然也并不好过。首相民意支持度腰斩之下,许多党籍议员早在选前就已陷入紧张,对许多政策方向有所保留。YouGov民调显示,全国仅剩23%的选民对施纪贤有正面观感,已经追平他的生涯新低,并来到前任首相辛伟诚(Rishi Sunak)败选时的水准;且即使在工党支持者之间,施纪贤的满意度也并未过半,显示连自己的核心选民都已感到失望。尤其工党党内有许多新科议员是因为保守党的崩盘才能够当选,意味著他们的胜选幅度很小,更会担心自己无法连任。而选举的效果等于为压力锅盖掀开了一个缝,争执因此更加台面化。
对于此处核心的问题,许多政治评论人都有类似的诊断。如果引用《金融时报》执行主编兼首席政治评论人所说,根本问题在于工党政府总说要做出一些“困难抉择”,让民众承担福利的缩减,却没能先说服民众这一切确实有其必要。
关于所谓无法说服人的“困难抉择”,最指标性也最重要的案例就是老年人的冬季津贴删减。二十余年来,英国的老年人除了基本的年金以外,在冬季都会额外获得一笔津贴,被命名为“冬季燃料津贴”(winter fuel allowance),因此虽然金额不高(仅100至300英镑)、且实际上并未与能源价格或使用量连动,但在大众的想像中与“确保老年人不会在冬季受冻”密切关联。不料,工党政府才刚上任,尚未提出任何改善福利或老人照护的政策,甚至还来不及提出整体的经济与财政策略,就率先提出取消“冬季燃料津贴”的政策,只剩最贫穷(约后10%)的老年人可以继续领取。即使反对党保守党无力真正提出有效的监督,但这样的政策立刻让工党政府被许多民众视为“拿最需要帮助的一群人开刀”,而且由于不及先行提出任何其他正面积极的政策,等于整个夏季都只显现出自己“残忍”的那一面。
民调机构More in Common的调查指出,老人福利删减已经成为工党新政府最具“代表性”的政策,形塑了许多民众对执政团队的理解──大家都知道这项政策,而且大家都不满意。不但有超过70%的民众认为此一政策对工党而言是负面的,而且有将近90%的民众都自称知道有这一项政策改变,几乎人尽皆知。与之相较,工党政府确实有不少政策能获得多数民众支持,包含强化租客与劳工权利的法案,以及提高最低工资等等,但知道这些法案的比率则都只在50%至60%之间,完全比不上老人福利删减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而这么做真的划算吗?工党宣称前朝留下每年高达220亿的财务缺口,但推出这么具有杀伤力的政策后,此一删减预估每年最多却只会节省15亿,甚至很可能更少,无怪这样的政策被不同立场的媒体评论人普遍认为是相当划不来的政治交易。此外,在政治论述上工党政府原以为可以靠“前朝保守党留下太大财政缺口,我们必须赶快补救”的论述说服民众,但这反而更增加“前方乌云密布,政府无力带来希望”的感受──民调显示,有高达70%以上的民众认为英国整体而言正在变糟,而这个现象已经长达半年。
冬季补贴政策调整原先就让许多工党籍政治人物高度紧张,但在选前,他们普遍选择低调面对。而到了地方选举之后,越来越多人感受到这就是表态的时机。尤其在伦敦以外,比如在工党票仓Doncaster仅以698票连任的地方首长Ros Jones在选后就立刻表示,选举结果代表施纪贤必须“开始倾听一般民众的声音”,而冬季津贴删减正是他倾听不足的例证。代表多个地方政府的协会主席、工党籍的Stephen Houghton也呼吁政府“重新思考”此一政策。而在威尔斯,明年将面临改选的首席部长Eluned Morgan也和党中央拉开距离。这些都不是有问鼎首相大位野心的政治人物,但面对在地的选举挑战,他们在选后都开始纷纷发出声音。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多家报纸都接获知情人士揭露,表示政府内部正在考虑默默改变政策,比如可能放宽领取冬季津贴的门槛,让更多中低甚或中等收入的高龄者可以领取。此刻,首相办公室仍否认此一传闻,但不论如何,这项去年夏天所推出的政策,此刻又再度成为英国政治记者普遍关注的焦点(编注:施纪贤于5月21日证实将重新研议冬季津贴发放门槛,证明卫报记者原先的报导正确,唯实际调整情形则仍有待公布)。而未来,面对其他项可能的福利删减,工党政府也很可能采取更为审慎的态度。

输了政策也输了论述:两面讨好失败的工党政府
然而,假使“默默调高冬季津贴门槛”传闻为真,这样的作法恐怕又应证了《金融时报》的评论所指出的另一个问题:除了无法说服民众为何必须做出困难抉择以外,这个政府总“迎合所有人,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不满”,在福利、经济、移民等问题上都试图多方讨好,但终究落得两面不是人。
事实上,如果说删减冬季津贴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那就是向财务市场、向投资人证明工党政府确实有意降低国债,至少是要谨慎控管支出,避免所谓“黑洞”的出现。若在此一问题上撤退,这样的好处就将立刻蒸发。同时,工党政府不但将推动强化劳工权益的法案,更已经增加企业聘雇每位劳工所需负担的税额,商界和财金界恐怕只会对工党政府愈来愈冷淡。
但与此同时,此一政策之所以在民调上“高负面观感,且人尽皆知”并不是因为有多少人自己少领了100至300英镑,而是因为在众多选民心中,这个政策“代表”了这个政府没有正面的政绩,反而拿老年人开刀。低调改变政策或许有助于首相和财相保存颜面,减少危及政府威信的新闻再度成为焦点,但这些广大的民众也很可能根本不会感受到政府“真的倾听到他们的意见”。曾担任党内重要职务的议员Rachael Maskell近期便向媒体公开表示,这根本不足以重建民众对政府的信任。投资人看的是政策细节,一般民众需要的是整体愿景,但工党政府已经先公开删减福利,假使又低调恢复,恐怕将再度落得两头空的局面。
近期另一项“两面讨好却落得两头空”的政策则发生在移民领域。施纪贤政府于上任时就已表示要提出新的移民政策白皮书,“恰好”在选后正式发布。白皮书内有零零总总各种缩减移民的政策,但在发布会之后,这些政策几乎都并未成为舆论重点;相反的,所有政治论述的焦点、从各家报纸到各方podcasts几乎都以同样的问题开场:施纪贤的演说,是在效法1960年代英国恶名昭彰的极右翼政治人物吗?
这项争议的起源,是因为施纪贤在讲述为何要严格控管移民时使用了这个语句:“充斥陌生人的岛屿”(island of strangers)。在讨论移民时使用这样的语汇,对一整个世代的政治人物、评论人甚至较为关心政治的一般人而言,都很容易联想到1968年Enoch Powell的著名演说。这是英国政治史上数一数二经典的讲词,通常被称为“血河”演说(Rivers of Blood),Powell反对当时的反歧视立法,排斥当时主要从前殖民地迁移而来的黑人移民。之所以被称为“血河”演说,是因为他认为黑人移民将导致英国覆灭,因此自比为罗马覆灭前看见台伯河汩汩血流的预言者。他预言黑人移民将为英国的白人公民带来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的灾难,其中一项著名的预言就是他们会“在自己的国家沦为陌生人”,进而会发现“白人将被鞭笞”,手握鞭子的则是外来的黑人人口。
当时,这场演说引起政坛一致谴责,保守党时任领导人直接从影子内阁罢黜Powell,但民间也不乏支持Powell的声音,当时部分民调甚至认为有超过三分之二民众认为Powell说的有些道理。而之后数十年,英国的种族主义者,甚至更广泛的极右翼团体一个指标性的标语正是“Enoch说得对”。如果说英国政治有任何如同禁忌般的典故,“血河”演说就是其中之一,时隔六十年后,就连法拉吉在去年选前都必须表示自己虽然认为Powell在一些政策上说得有理,但“那场演说根本是场灾难”。

首相办公室坚称他们不是刻意仿效Powell。平心而论,这的确只是他整篇演说里的一句话;而且不同于Powell,施纪贤在警告英国可能成为“充斥陌生人的岛屿”之前,就先强调英国是一个“多元”的国家,而他也认为这点值得“称颂”(celebrate),这都和Powell的种族主义立场彻底相反。此外,施纪贤所宣布的新政策也不涉及大规模排除移民,而是在各种技术性细节上收紧移民,包含企业若想继续招聘技术劳工移民,所需支付给政府的费用将调涨三分之一。而对于相对低薪的其他劳工,工党政府则仿效保守党政府的作法,再度调高劳工可申请携带家眷的薪资门槛,且不再给予社福、医疗等缺工领域任何优惠──换言之,薪水不够高的外国劳工,都不准带配偶、小孩前来英国一起同住。
但不论执政团队是否有意仿效Powell,这又再度显现出施纪贤两面不讨好的窘境:这样的语句显然是要向民众表态自己也很“强硬”,很能够了解大众对移民的疑虑。然而,他展现强硬的姿态显得太过笨拙,反而让模仿本身成为讨论焦点,人们关注的议题成了“他是不是要‘模仿’极右派”,无法向社会有效传达政府想要达成什么。何况,施纪贤是检察官和人权律师出身,要宣称自己“强硬对抗人蛇集团”或许能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模仿右翼谈论移民的社会文化影响,显得就和过去形象太过脱节。借用一句英语的俗谚,施纪贤恐怕是急著要“抢穿改革党的衣服”,结果反而让所有人发现自己衣不蔽体。
更根本来说,移民白皮书的问题其实和删减冬季津贴相当类似,工党政府都可能输了论述又赔了政策,既得罪特定群体,但又无法回应大众的顾虑。对于缺工的企业而言,增加各种引进、聘雇外国劳工的成本都是负面新闻。对于关注移民权益和相关社会价值议题的进步派选民而言,比起移民,此刻的施纪贤政府才显得更像“陌生人”。
但对大众来说呢?这些小幅度的收紧就算能达成效果,降低移民总人数,民众普遍对于“总人数降低数万或数十万”的意义没有概念。移民议题对英国选民的重要性是人们经常辩论的议题,但不论如何,都没有任何民众的看法是“现在的净移民人数太高,但如果能降低十万我就很满意”——何况,执政党就算成功将人数降低十万,在野党也永远可以喊“不够多”,加码成为二十万。
相反地,在英国的政治论述里,移民经常代表的是“失控”,是让人失望的政治人物,代表的是两党领导人们说一套做一套,每个人都说要控管移民,却让移民人数越来越多。移民对一些人而言也代表政治人物“不关心我们关心的议题”,甚至看不起一般人,自以为优越,甚至还“拿我们的钱去养移民”,忽略一般民众的需要。最后,民调也频频显示,人们经常误以为非法偷渡移民是移民当中的大宗──非法移民虽然只占总体移民的约10%,但有过半的选民误以为移民中有超过一半都是非法移民。虽然这个印象是否建立在误会之上,重点在于,这种违法乱纪、“不公平”的现象也是英国选民普遍相当厌恶的。
事实上,如果被问到个别类别的移民时,英国民众甚至有相当多会支持维持现况,甚至大幅增加。根据多份民调,英国民众认为应该“增多”医疗、科学、社福照护、教师等移民的比率都在半数上下,甚至更多;而如果再加上“维持现状”的比率,每四位英国民众就会有三位认为这些职业的移民并不会太多,可以维持现状,甚至应该增加。事实上,就连学生、律师这两项较不受欢迎的移民类别,也都有合计将近60%认为并不会太多。唯一有半数民众认为过多的类别,其实只有难民而已──而且,这是一般性询问“难民”的结果,过去民调也发现,英国民众也普遍支持对乌克兰和香港民众的救生艇计划。
但是,在政策方面新的白皮书当中各种对于海外劳工,特别是低薪劳工的限制,所将缩减的恰恰就是护理师、医院清洁人员、老人安养机构人员等高度缺工的产业。这并不是民众想要的。甚至,如果缺工问题冲击到英国早已摇摇欲坠的医院和社福照顾品质,反而还可能进一步让民众对工党的执政更为不满。

在政策上顾此失彼,在面对大众时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面对不同群体时总是错估对方的需要,在整体论述上更是允许自己被坏消息所定义──在保守党迷航之下,改革党或许才是工党最大的选票威胁,但施纪贤最大的敌人与其说是法拉吉,更有可能其实正是他自己。
「事實上,如果說刪減冬季津貼有任何實質上的好處,那就是向財務市場、向投資人證明工黨政府確實有意降低國債」這裡的「財務市場」是指 financial markets 嗎?通常譯作「金融市場」吧?雖然只是個小細節,但未免讓人困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