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郊野公园作为一种空间政治
2015年初,有大学教授提议香港应发展郊野公园,缓解高房价压力;11月,前特首董建华成立的智库“团结香港基金”推出首份报告,提出开发郊野公园,特首梁振英亦开腔指出郊野公园与发展用地两者不可兼得,惹来不少反对声音。这一年,香港政府显示出对造地发展的急切关注。
2014年争议不断的“新界东北发展计划”2015年继续发酵。4月,城规会不理超过九成反对意见,通过了两份新界东北发展大纲图;6月,行政会议核准了该两份报告;9月,反新界东北发展冲击立法会案件开审,12月法庭裁定示威者有罪。
当知识界普遍关注城市发展与原有社区生态的关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时,建制力量则强调发展对香港整体经济的贡献,这些讨论背后的政治意涵,其实是香港城市规划的方向辩论。
战后香港的新市镇发展,主要依靠公共房屋作为政策工具,及以工业化配合城市发展。公共房屋对比当时市民普遍恶劣的居住环境来说非常吸引,新市镇发展模式促进了劳动人口的兴盛,配合工业发展,提升区内经济。而1980年代至今,香港建造业北移大陆,香港的经济结构转以第三产业为主导,新市镇发展模式带来的城市问题也慢慢浮现。
在政府急切造地,社会为经济增长焦虑的大环境下,究竟一座城市的规划与生长怎样才是健康的?如何发展?为谁发展?香港旧有的规划发展模式是否健康?这些问题并未及深入反思和讨论。近年来,楼价高企与中国因素刺激着有关香港空间政治越来越多的讨论。政府与民间有关土地的角力、城市规划的问题,似乎也是接下来一年的争辩主题。
台湾:从金权城市到空间维权
2012 年在抗争中仍被铲平的士林王家,以及2013年先后自杀的苗栗大埔案拆迁户张森文、桃园航空城征收户吕阿云,用血与泪,刻下台湾居住人权发展史上,最让人心痛的几页。相形之下,2015 显得平静,只有汀洲街“龙脑户”罗家拆迁的小小波澜。
但也正是在相对平静的这年,桃园爆出副县长叶世文的合宜住宅收贿案,北市则接连烧出大巨蛋、美河市、三创园区、台北文创、双子星五大争议。不论起诉与否,这些案子都一再提醒,土地规划与重大建设背后可能存在的,牺牲公共利益、回避监督的政商共谋;呼应着20年前《金权城市》一书批判的主题。
重大建设影响深远,但其涉及的法律争议离公众毕竟较远。这年,反而是从“公园”这个寻常生活场域,冒出一股有活力的空间维权运动。8月,桃园亲子共学团的一群妈妈,注意到某些公园原有的石造溜滑梯或木造设施被拆除,换上千篇一律、幼龄化的塑胶制游乐设施。环境骤变的错愕让她们反思:谁有权决定公共空间的样貌?何以居民感受未被征询?11月,这股“公共空间使用者”的权利意识扩散到台北与台中,转化成“拒绝游具罐头化”联署等行动。最后,其竟也让两地政府收回成命,留下公园的老记忆。
年终前夕的12月18日,在立院纠缠23年的《国土计划法》三读通过,波澜不惊;但看在长年关注的朋友眼中,这是让人百感交集的一刻。该法首度为全台土地的整体规划提供法源,也关上过去地方政府变更地目、侵蚀农业用地的巧门;其更明定公民诉讼程序,让受害居民即便面对不作为的地方政府,也能有明确的救济途径。
未来,希望不会再有张森文。
中国:城市病了
进入12月的北京,雾霾严重到让外交官不肯就任、居民宣布逃离,政府设立了红色预警机制,却丝毫改变不了人们生活在毒气中的现状。
8月,天津住宅小区600米外的危险品仓库大爆炸,12月,深圳的违规建筑渣土倾塌吞没整个工业园,2015年,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灾难画面都震惊了世界,其背后暴露的城市管理的疏漏与落后,权力的无所制约,更加令人心惊。但除此之外,在中国高速扩张的城市中,那些无声无息地毁掉居民健康乃至生命的日常灾难,每一天都在发生。
“世界工厂”是此前30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基本模式,这一模式几乎摧毁了这片土地环境生态的根基,留下了几代人都无法偿还的环境负债。在人口红利、环境红利都几近耗尽的情况下,当经济发展需要寻找新的增长路径,2008年开始,中国将“城镇化”定为国策,提出30年时间让八亿农民进城,乡土中国完全转型为城镇中国的目标。
这一大跃进式的目标,带来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各地地景的迅速变化。大城市像“摊大饼”一样无限扩张,北京常住人口已经到达2000多万,更不论庞大数量的流动人口,一场暴雨就可以令整座城市瘫痪,加上雾霾、拥堵,从规划到管理的落后埋下无数灾难祸端。二三线中小城市,则满是无人居住的高层建筑,GDP空转的“鬼城”随处可见。
12月底,北京召开了37年来第一次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提出要推进城市绿色发展。与此同时,有学者预言,雾霾如果能在2030年得到缓解,就已经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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