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非洲创业的中国年轻人:立志要做“尼日利亚李嘉诚”

杰罗姆和王铮铮在非洲的创业故事,是中国大陆无数青年在躺平不能、内卷不断和面对996毫无招架之力时,尝试的一次次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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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四川的80后杰罗姆不愿透露自己的中文名。

在非洲创业5年的经历,让他更愿意以“杰罗姆”这样略带异域风情的身份出现在报导中,“我很反感‘中国人非洲淘金’这样的说法,中国人去非洲除了赚钞票,就不能赢得爱情吗?”

如果不是父母的阻挠,80后杰罗姆现在已经是一个非洲女婿了。去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他给家里打语音电话,告诉父母,自己准备和一个肯尼亚女孩结婚。

“电话那头是山呼海啸。”杰罗姆苦笑着说。中国式家长对“婚姻大事”的传统观念,让父母自然而然地发出了来自上一代的“最后通牒”——“想和非洲人结婚,除非你和我们断绝关系”。杰罗姆不得不放弃“中非联姻”的念想,专心于自己在东非的电商生意。不过,他现在和非洲女友的关系依然稳定,“不结婚也行,就耗着呗。”

和杰罗姆一样,2021年也是95后王铮铮在非洲的第5个年头。和曾经期待“中非婚姻”的杰罗姆不同,王铮铮的非洲经历简单、纯粹,甚至有点粗暴。“就是想搞钱,多搞点钱,然后退休,养老,周游世界。”

王铮铮在非洲的创业经历堪称“误打误撞”——就读法语专业的他,毕业后加入了一家国有企业,随后被外派到尼日利亚做项目翻译。1年后,觉得“做翻译毫无前途”的他辞职,和做翻译期间认识的几个中国朋友一起,涉足首都阿布贾的房地产江湖,“我想做阿布贾的李嘉诚”。

杰罗姆和王铮铮在非洲的创业故事,是中国大陆无数新世代青年在躺平不能、内卷不断和面对996毫无招架之力时,实现的一次次另辟蹊径。

中非合作论坛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对非洲全行业直接投资额29.6亿美元。其中,服务业投资的吸引力显著上升,增幅超过100%。简单梳理中国人赴非创业史:如果把贩卖小商品和日用百货代表的低端贸易,看成是第一代赴非华人(上世纪末八九十年代)“讨生计”的主要内容;把矿业、零售业、农渔业、制造业等视为第二代赴非华人(21世纪初前十年)个体户“掘金非洲”的跨国尝试;那么把大数据、云会议、私域流量和电商经济这些在国内耳熟能详的“互联网黑话”带入非洲的,则是被称为“互联网常驻民”的中国的80、90后:他们奔向非洲大陆,把那里称为创业、独立和实现财务自由最后的“处女地”。

2013年7月10日北京人民大会堂,一名工作人员推著中国和尼日利亚国旗。
2013年7月10日北京人民大会堂,一名工作人员推著中国和尼日利亚国旗。

领金币,薅羊毛;去非洲,落户口

2015年,杰罗姆离开工作了3年的国有企业。走之前,他扔了一句话给领导:我可能伺候不了你了。

杰罗姆从小在成都长大。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上最好的小学,上最好的初中,上最好的高中,在四川大学读书,毕业后家里找关系,进入某国有企业工作,端上了铁饭碗。

但杰罗姆,面对体制内复杂莫测的人际关系时一窍不通。“有次开会,部门领导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我不明白,会后被她批了一顿:‘领导茶杯快空了,还不去倒水?!’”

如果没有去宽窄巷子认识一个来自肯尼亚的朋友,杰罗姆可能这辈子都要活在体制内。那次见面,肯尼亚的朋友问杰罗姆,如何才能在某电商平台上开店。

这可难不倒“网购+电商达人”杰罗姆。“我一直很关注电商这块,上班摸鱼时,经常比较各大电商平台的新玩法,领过金币,打过白条,拼过会员,薅过羊毛。”

听完杰罗姆的细致讲解,肯尼亚朋友问杰罗姆:“你真该去我们国家搞电商,保你大赚一笔。”

杰罗姆心动了。第二天他就利用上班时间,在社交软件问了好几个了解非洲的朋友,“所有人的观点都出奇一致:互联网这方面,肯尼亚绝对是块沃土。”

和杰罗姆一样,王铮铮几乎每天都听到“非洲是块沃土”这样的言论。杰罗姆辞职,准备去非洲大干一场的2015年,学法语的王铮铮当时正读大三,已经开始为就业焦虑。在中国,法语专业毕业的一个主流出路就是:去非洲。

从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企业开始了对非洲的“抢滩登陆”,从石油、燃气,到铁路、贸易,产业链条和海外工厂布局的扩张,也让法语专业人才成了国企、央企眼中的“香饽饽”——绝大多数非洲国家的官方语言,都是法语。应届毕业生涉足社会不深、报酬要求不高、家庭顾虑不大,再加上非洲市场对法语水平的要求并不高,这批曾经梦想去巴黎、苏黎世或布鲁塞尔工作的年轻人,正是外派非洲的绝佳选择。

在北京读大学的重庆人王铮铮,一直希望毕业后能留在北京这座大都市,“最好能拿到北京户口。”不过对外地人来说,这确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曾有段子称,“外地人在北京落户有多难?这么说吧,一个没权、没势、没地位、没关系的外地人拿到北京户口的概率,约等于中国足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概率。”

但对王铮铮来说,外派非洲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个“抄近路”的机会——多数国企、央企在招收外派非洲的应届毕业生时,“杀手锏”就是北京户口。“去一趟非洲,拿一个户口,这笔交易其实挺划算。”

曾经梦想去巴黎拉德芳斯(La Défense)CBD上班的王铮铮,在大三那年,开始慢慢考虑外派非洲的未来了。

2020年5月3日肯尼亚,一名妇女手持雨伞并在路边卖零食。
2020年5月3日肯尼亚,一名妇女手持雨伞并在路边卖零食。

天卷地卷,非洲不卷

到肯尼亚的第一天,杰罗姆的感觉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在费劲心力说服父母同意自己前往非洲后,他加入了一家华人在肯尼亚创办的电商平台。这家以2C模式起家的公司,如今已是整个东非市场“龙头企业之一”,而让杰罗姆觉得非洲“空间真的挺大”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无论是在线平台,还是电商模式,都还处于“草莽生长的阶段,甚至还不如中国刚开始发展互联网的时候”。

联合国贸发会议指出,非洲网购人数自2014年以来年均增长18%,主要因为智能手机的广泛使用推动了非洲互联网普及率迅速上升,网民比例也从2005年的2.1%上升到2018年的24.5%。此外,非洲的支付服务也在创新发展,更多非洲人即使没有银行账户也可参与网购。

在联合国贸发会议调查的152个国家中,电商准备度得分较高的非洲国家为尼日利亚、南非和肯尼亚。三者的人口总数超过3亿,撒哈拉以南非洲一半以上的经济产出均来自于此,网购人数也占非洲一半以上。

到公司的第一天,杰罗姆就在内罗毕拜访了5个当地客户,用他自己的话形容,那是“效率超高”。“非洲客户对中国货品极其感兴趣,因为中国的货物可不只是新鲜、新潮、新锐这么简单,非洲人更看重的,是中国货物的超低价格。”杰罗姆说。

杰罗姆举了个例子:在肯尼亚,市场份额最大的笔记本电脑是惠普,均价在2000(人民币,下同)左右,而一台国产的贴牌笔记本,价钱能便宜500-800元,“千万别小看这几百块,要知道,肯尼亚白领的月薪也就三四千元,省下的钱,相当于工资不小的一部分!”

把仓库设在内罗毕和拉各斯,意味着公司扼住了东非、西非两个超级大国——肯尼亚和尼日利亚的电商经济命脉,而通过在线平台吸引一批为非洲客户提供日用消费品、娱乐工具、电子产品等的中国卖家,再以内罗毕为轴心,建立一个不断向非洲输入“物廉、价又美”的中国货物的在线超级平台。在此过程中,包括杰罗姆在内的客户经理,则开始在非洲本地耕耘起自己的人脉资源。

为了平台在线下的扩张,他开始发展忠于自己的供应商,“给他们放权,让他们去钻研在地买手和潜在客户。”杰罗姆发现:非洲人普遍认为中国人有钱,而自己没钱,所以你们中国外来的“和尚”,应该在我们的地盘上多给我们一些,而一旦无法达到非洲客户和供应商的预期,他们就立刻把你晾在一边。

杰罗姆的应对是:谈判时,偶尔秀几句“临时抱佛脚”学的斯瓦西里语——“肯尼亚人一听,觉得这家伙是自己人啊,连我们本地语言都会说,更容易亲近你,生意也就好谈了。”杰罗姆说,非洲人很“吃这一套”,因为一旦他们把你认作是“自己人”,就不会在生意上过于“揩油”。

在内罗毕开拓电商市场的2年里,杰罗姆发现,非洲在互联网和营商环境方面的天然劣势,不自觉地孕育出了一片和内卷绝缘的创业土壤。所有入局的创业者,无论你来自哪个国家,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建立所谓的行业壁垒,随之成长为行业精英。

另一方面,非洲“不内卷”的土壤,让人能在一些潜在对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就用合作的方式和自己“握手言和”。“如果是在国内,这些对手早就想出对付、杀死你的一百、一千种办法了,但在非洲,他会觉得你之前在非洲已经有积累、有铺垫了,那何必非要竞争个鱼死网破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大家合作共赢呢。”杰罗姆说。

2017年,杰罗姆升任公司的市场经理。他想起自己刚来非洲时,给自己定的小目标:努力在这里撑两个月。没想到,一待就是两年。在成为市场经理后,他甚至开始憧憬自己在非洲的下一个两年。

而此时的王铮铮,已经决定外派非洲。

2021年3月29日,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市场。
2021年3月29日,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市场。

在北京辞职,去非洲创业

大四上学期,王铮铮和某国企签了三年的合同。毕业后,他将被外派至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做翻译。尼日利亚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日常通用语言是豪萨语、约鲁巴语和伊博语,但当地人也懂法语。王铮铮所在的国企看中的,正是他既懂英语,又能说法语的多语种优势。

“看在北京户口的面子上,去非洲看看吧。”王铮铮说。在非洲的第一天晚上,他就下定决心,“待1年就辞职,转行去做我最喜欢的摄影。”

尼日利亚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2.01亿),被称为“非洲第一大经济体”,也是非洲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国际专业服务公司普华永道(PwC)在《2050年的世界》(The World in 2050)报告中预测,到2050年,尼日利亚的GDP将排在世界第14。尼日利亚所在的西非,海运贸易占这个区域贸易总额的近70%,但尼国的制造业基础薄弱,主力产业主要为纺织、车辆装配、木材加工、水泥、饮料和食品加工。

虽然不愿透露当时公司具体所在的领域,但王铮铮表示,他一到阿布贾,就觉得这个名义上的首都并不是“做事的地方”。“人口少(500多万),机会少,当地人状态慵懒。”

尤其是和尼国其他几大城市拉各斯(经济首都,西非航运中心,主导并掌控尼日利亚全国90%的对外贸易,80%的进出口,70%的制造业)、杜阿拉(非洲著名港口城市,是西非承接东非、中非和北非的交通枢纽)等相比,阿布贾对人口的吸引力极弱,“人都不过来,城市还怎么发展呢?”

2018年初,利用做翻译的空闲,王铮铮接触到了一个来自拉各斯的客户,对方认可他的语言水平,建议他去拉各斯“自己找点生意做”。

人口2000多万的拉各斯,是西非聚集华人最多的地方。在公司做翻译期间,王铮铮利用职务之便,拜访和请教了不少在尼国做生意的当地人,80%的人都建议他进入一个行业:房地产。

在阿布贾“忍辱负重”一年后,他回到北京,与公司成功解约,并顺利拿到梦寐以求的北京落户指标。正当家人和朋友都觉得他会在北京找个“喜欢的工作”时,他买了一张飞往拉各斯的机票,找到早已联系好的中国好友,两人一起创办了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好友有朋友在投资领域工作,卖人情给他们的中介公司投了好几百万资金,立刻解决了两人在创业初期的各种问题。

比如最大的问题:人力。虽然王铮铮和好友都精通英、法双语,甚至好友还懂一些豪萨语和约鲁巴语,但没有本地员工的加入,会让公司在扩展房源、吸引优质客户方面无法大展拳脚。资金的输入,让两人可以腾出手脚进行在地招工,“应聘者如云,我们一口气招了10多个拉各斯本地人做中介。”

王铮铮在拉各斯“招兵买马”时,杰罗姆在内罗毕正坠入爱河。

2012年1月20日,顾客坐在肯尼亞内罗毕食肆。
2012年1月20日,顾客坐在肯尼亞内罗毕食肆。

中非恋情和地产江湖

在电商公司任职的同时,杰罗姆也开始在内罗毕发展“地摊经济”——把从中国运来的日用消费品,搬去内罗毕的部分街道售卖,实现了线上线下“无死角”覆盖。在此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个内罗毕女孩,“她叫娜拉,在非洲人里算长得好看的。”杰罗姆说。

两人是在一次摆摊卖货的过程中相识的,娜拉想买一个中国造的迷你风扇,试用时发现叶片转动噪音太大,杰罗姆当即拍胸脯保证给她“换一个新的”,但可能要等几天才能来货,于是两人互相加了WhatsApp。慢慢接触的过程中,彼此都觉得对方靠谱,关系也就开始突飞猛进。

娜拉家里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药店,她平时主要帮家里打点一下药店生意。和娜拉在一起后,杰罗姆直接实现了“药物自由”。“她家里知道我们在恋爱,她爸爸还托她给我带话,说我有什么需要的话,家里其他的没有,药可以管够。”

杰罗姆说,和多数“及时行乐”的非洲人不同,娜拉的家人是“最朴实,也最务实的内罗毕人”。娜拉是那种平时话不多,但“每到关键时刻就站在你身边的女生”。“有次去内罗毕市区吃饭,趁娜拉去上厕所时,服务员问我多要‘小费’。我和他扯了半天,正准备花钱消灾,给他一点服务费时,娜拉火速出现,用本地人犀利的眼神,逼退了那个满脸晦气的服务员。”

去年6月18日,是两人恋爱三周年纪念日,杰罗姆决定给娜拉一个惊喜,“想在纪念日当天向她求婚。”循中国传统惯例,他给父母拨了个电话,把自己和非洲女孩恋爱的事情,第一次告诉了他们。杰罗姆的父母先是震惊,然后大怒:“你说你去非洲这么多年也就罢了,还想娶个黑人回来?这事不可能。”

放了电话,杰罗姆担心的是“娜拉出走”。“我们感情很深,我绝不能告诉她,我父母反对这门婚事。”他说,在自己把地摊经济在内罗毕全面铺开的过程中,娜拉一直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她比我小3岁,我觉得她能等我。”

至于是否会和娜拉结婚,杰罗姆的态度是“并不急”。“在非洲结婚和在国内不一样,男方不一定要买房,肯尼亚很多已婚家庭都还在租房,这是普遍现象。”在非洲,结婚的门槛不一定以一本房产证来衡量,租房也可以结婚、生子、安稳度日。这让在尼日利亚的王铮铮看到了一片未知的,但却足够开阔的新蓝海。

中介公司的成立,本地员工的到位,让他开始正式涉足拉各斯的地产江湖。

据王铮铮介绍,拉各斯的房地产市场没有中国那么复杂,并不存在过多的开发商。拉各斯不少房子为独栋别墅,本地中产阶级,以及从国外来到拉各斯淘金的美国、日本、法国、中国人,普遍会选择这种档次较高的房源。

房地产顾问和分析师Sheriff Alaraba在一篇分析中介绍到,在拉各斯的高端地区,平均租金从每年100万奈拉到500万奈拉不等;对于中产阶级地区,平均租金从每年五十万到一百万奈拉不等(100奈拉≈1.57人民币,1.89港币,6.79新台币)。

不同中介的正面PK,主要靠的是谁的独家房源多,谁的房源质量高,国外中介在非洲没有太多优势。“你一开口,本地人就知道你给的优惠折扣大不大,你是不是真心想做中介。”王铮铮说。

他很快发现,地产中介灰色地带的可操作空间却极大,“打个比方,一套房源成交后,国内的中介一般的返点在1-3%左右,就算再高,也不可能超过5%。但拉各斯的本地中介却可以张口就开10%,更有甚者的抽成比例高于10%。”

由于当地电压不稳,拉各斯的不少小区都无法保证24小时供电,这也给了地产中介更多可以操作的空间。“有中介会说,‘想要24小时供电?那可以,但我的返点也要相应上浮。’”

王铮铮用“阶级分化”来形容拉各斯租房市场里的众生相。“有钱的中产可以一掷千金,一栋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几百万的别墅,眼睛不眨一下立刻拿下;更多的其实是从三四线小城市奔向拉各斯工作的普通人,年轻人居多,月收入折合人民币大约也就两三千块,租房收入占工资的30%-40%,对生活质量要求高一点的,甚至能去到50%以上。这些年轻人除了要应付并不完善的配套和极不稳定的供电,还要面对各种加价、抽成和随意报价的本地中介。原本我以为中国的年轻人难,没想到拉各斯的年轻人也难。”

目睹了租房市场的各种怪现状后,王铮铮和团队决定统一行业标准。据他回忆,业务返点、业绩考核、奖金分配等事项形成白纸黑字的制度时,公司里的非洲员工最初极其不适应。

“相当一部分本地人会选择离开,因为他们觉得,活着不必太压抑,太死板,就拿绩效这件事来说,很多非洲员工之间,在工作中会‘互相补充’。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当一个人业绩没达标时,如果没有规则的束缚,他的死党把自己的一点业绩送给他,也能在领导面前蒙混过关。”王铮铮说。

但规则的制定,让这种工作中的“人情往来”一下子就“见光死”了。“有员工觉得自己能力强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很多愿意挪工分、送业绩的朋友,这些是他们的‘资源’。现在规则来了,资源‘没了’,他们觉得很失落。”

王铮铮还记得,一个本地员工辞职前跟他说:你们中国人很勤劳,很会定规则,这种规则可能让你们工作得很舒服,但未必让所有人、尤其是我们非洲人也得到满足感。“(也)有人告诉我,说他们从来没这么干过,觉得这些制度让工作变得碍手碍脚。”对此,王铮铮回应到:“这话如果你在中国说,你会被当成碍手碍脚的人,被公司炒掉的。”

他对这套行业标准很坚持:“别的中介怎么报价我不管,至少我公司的业务员,绝对不能以任何理由随意吃回扣。”后来有一些非洲员工说,按照公司制度来,平时的工作效率确实提高了很多。而这只是王铮铮非洲计划的起步,“我想做尼日利亚的李嘉诚。”他笑着说。

杰罗姆的计划是:通过1-2年的累积,对内罗毕的“地摊经济”进行升级,“我想做的,是日用品零售的铺面经济,而不是在街边支摊的零散生意。”

他说,等自己和娜拉的积蓄“够撑五六年”了,就离开现在的电商公司,“开夫妻店,自己出来单干,终极目标是在肯尼亚实现财富自由。”

如今,他的生活节奏已经基本跟上了非洲的节奏。“在非洲,我的本地朋友比中国朋友更多。”平日不忙的时候,总有朋友约他去海边BBQ,“吹着海风喝着酒,这不比国内舒服多了吗?”

但在更多国内朋友的潜意识里,远在非洲的杰罗姆,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中国人其实对非洲的误解还是很深,或者说直接一点,骨子里对非洲、非洲人还是带一些偏见,甚至可以说歧视的。非洲在他(们)看来,无非都是战乱、贫穷和疾病。但其实,我在非洲的生活质量,比在国内都高得多。”

应受访者要求,王铮铮为化名。

实习记者卓琳对本文亦有贡献。

讀者評論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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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看得心动了!

  2. 傑羅姆的計劃是:通過1-2年的累積,對內羅畢的「地攤經濟」進行升級,「我想做的,是日用品零售的鋪面經濟,而不是在街邊支攤的零散生意。」
    人話:我想在奈洛比開一家自己的小超市,並希望日後能開分店😏

  3. “绝大多数非洲国家的官方语言,都是法语” 这句话明显错了,以法语为官方语言的非洲国家不到一半,比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都要少。

  4. 挺不一样的角度,很有趣

  5. 有故事 没有深度 没有多重视角
    但希望非洲未来可以越来越好

  6. 与楼上有同感 文章太单向了

  7. 这是输出电商和绿皮经济的一带一路软文?
    有种在看cctv-7《致富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