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清晨七点和深夜,小莉才敢打开窗户通风。她住在百步亭社区安居苑C区,不久前,这个社区有57个门栋被列为发热门栋。“我坐在家里都害怕。”小莉不敢出门倒垃圾,因为“一旦暴露在外面,就会有危险”。同住百步亭的易浩则最担心下水道。他用塑料袋装上水,把下水道口全部蒙住。用时才会把袋子揭开,几秒后又马上盖上,“怕空气中都是病毒。”
安居苑D区的一位退休医生,家有四口人。每次出门,他都要求家人带一个酒精喷壶。回家后,先站在门口,从鞋子到衣服喷洒消毒再进门,“连家里的墙壁都不要摸。”他每天拿着紫外线酒精灯,把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至少消毒一次,连买的蔬菜,也要一瓣一瓣掰开,用酒精灯仔细“扫描”。
但病毒来无影踪,1月23日,易浩还是发烧了。持续几日38度,并出现肌无力、失去味觉等症状。他怀疑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又担心被交叉感染,不敢去医院检查,“因为看到(网上说)要排7个小时队才能拿药”。躺在床上的易浩加入了“放生群”:每天在微信群里发几块钱红包,就有身在广州的陌生人帮忙买活鱼去放生。他开始接触佛教,看视频,学习人如何面对死亡,“所有靠山都倒了,那佛家可能是一个靠山。”
一个多月前,这个占地5.5平方公里的超级社区曾凭借“万家宴”登上当地报纸封面,两日后,钟南山宣布病毒“人传人”,半个月后,百步亭多户出现发热的消息在网络疯传……但站在风暴眼中,小莉却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她常站在窗户前看,“外面没有什么人,连救护车的声音都没有。”非常非常安静。
胡锦涛说,“百步亭我知道,你们干得很不错”
2020年1月18日,一场在农历小年举行的“万家宴”,让百步亭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据中新网报道,万家宴汇聚了4万多家庭、13986道菜肴。翌日,《楚天都市报》“百步亭四万余家庭共吃团年饭”的报纸封面在网络疯传。“万家宴”的现场照片中,戴着红色袖章的中年女性,正用筷子夹着写有“走进新时代,共筑中国梦”等标语的菜品,笑容灿烂。那一天,武汉市累计报告新冠肺炎病例198例,新增77例。
易浩一家没有参加万家宴,只有母亲送了一盘菜到居委会去。“今年没多大兴趣,而且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当时武汉已经有点消息出来了。”易浩说。
百步亭全称百步亭花园社区,位于武汉市江岸区,公开资料显示,社区居住和生活人口超过18万,以中老年人为主。虽大多是老旧小区,但地段优越,“闹中取静”,一位居民对端说。
绝大多数中国社区遵循着“区-街-社区”的三级行政体制,但百步亭不一样。据新华社报道,它是中国首个不设街道办事处的社区,直属武汉市江岸区委区政府领导。这源自房地产开发商、“百步亭集团董事局主席”茅永红的决定。
2008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锦涛,曾握着茅永红的手说,“百步亭我知道,你们干得很不错。”
1954年出生的茅永红,是湖北武汉人。据新华社报道,上世纪90年代,茅永红看到“很多开发商建完房子卖掉后,不参与后期小区管理,业主之间、业主与物业之间矛盾重重”,便决定在百步亭打造“建设、管理、服务”三位一体的社区建设模式。他自己担任百步亭社区党委书记,集政商身份于一体。茅永红曾是第十一届、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2018年,官方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茅永红入选“100名改革开放杰出贡献对象”,被党中央、国务院授予“改革先锋”称号。
百步亭社区网的动态每月更新,大多是“困境儿童抗逆力培养项目”、“温馨苑老人一份善举情暖40户家庭”、“百步亭志愿者文艺下乡送党课”等内容。“他们非常喜欢宣传自己拥有丰富多彩的社区文化”,一位居民对端传媒说。这看起来效果甚佳。公开资料显示,百步亭拥有“全国文明社区示范点”、“全国和谐社区建设示范社区”等100多项国家级荣誉。2008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锦涛,曾握着茅永红的手说,“百步亭我知道,你们干得很不错。”
42岁的月蒙,住在百步亭悦秀苑小区,2011年曾参加过“万家宴”。那是月蒙搬来的第一年,楼上的邻居大妈是居委会的志愿者,孙子和月蒙儿子交好。有一天碰见月蒙,便说:“给你个盘子,做个菜来。”初来乍到的月蒙不好推辞,便买了一袋卤花生,丢了几根香菜,撒了点芝麻油端去。
易浩三、四年前也参加过“万家宴”,“外面锣鼓喧天,有人扭秧歌,还是蛮有年味儿的。”易浩那年在主会场,桌子摆成了一条4、50米的长龙,许多菜都和中央政策宣传有关,比如庆祝十八大召开。像易浩家这样“凑数”的,会带春卷去。也有居民做菜特别好看,是居委会每年的“特邀嘉宾”,做出的菜被易浩称为“带有匠心的艺术品”,“百步亭有十几万居民,他就会去发现这种人才。”
让月蒙印象最深的是,百步亭的宴会有一道“层层上报”的机制。那年小年夜早上,月蒙把菜端到作为“分会场”的悦秀苑小区活动室去,居委会摆了四五张桌子,“他们把菜挑一挑,好菜送到社区更大的会场去,剩下的我们小区自己吃。”下午宴会开始时,月蒙领着2岁的儿子去活动室,一看菜都是凉的,便拉着儿子走了,“吃了要拉肚子啊。”而易浩参加“万家宴”主要是拍照,结束后,社区会把部分菜送给残疾人、独居老人吃。这在易浩看来很聪明——百步亭社区自己一分钱都不用出,“但是又几方面都可以(讨到好处)。”
在90后小莉看来,百步亭社区很“红专”(编者注:指高度认同中共意识形态)。以前每天下午4点左右,居家办公的小莉都会听到物业公司的人拿着大喇叭,在小区里巡逻,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等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悦秀苑,月蒙楼上的阿姨也曾专程敲门,给她一把刻有24字的扇子,嘱咐她背,上面有人要来检查。月蒙没搭理,上班去了,“我儿子在幼儿园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有次居委会的志愿者大妈喊月蒙到社区参加活动。月蒙到了才知道那天上面有人来宣传,她是来当群众演员的。她一个不会织毛衣的人,被递了针线。大妈问:“一会儿别人问你织给谁你怎么说?”月蒙想了想:“给贫困家庭?”大妈便说好,“就这么说!”后来在镜头前,当月蒙说出这句话后,周围响起了齐刷刷的掌声。
“他们以前就很爱做一些面子工程,”月蒙说,“办实事却很难。”她丈夫是出租车司机,几年前,公司需要他办住户证明。月蒙老公拿着房产证、身份证、户口本找到居委会,跑了两三次,居委会都不愿给他办,“他们不信任你,不知道你拿着住户证明出去干什么,万一扯上官司怎么办?”月蒙说。最后还是通过找熟人介绍,居委会才肯盖章。从那以后,夫妻俩都对社区没什么好印象,“我起码五六年都没有踩进过居委会的门。”
但月蒙依然对居住在百步亭的生活满意,尤其是它的基建能力,“只要小区修好了,附近的公路、超市、学校,配套设施很快就能建好。”而小区的治安也不错,保安每天晚上都会值班巡逻,月蒙好几次把钥匙忘在门上没拔,回家后看见它都还在。
这个以老年人为主的社区,也有不少让月蒙感觉有人情味的地方。比如每年腊八节的早上,居委会都在小区门口升起锅炉,煮“腊八粥”,居民可以捐食材,红豆、绿豆、糯米全倒进锅里,一股热气扑来,月蒙带着儿子喝过。春节时,会书法的老人会在居委会门口的空地摆几张桌子,把写好的春联搭在绳子上,晾干,邻居想要便去拿。
1月17日是百步亭社区网“社区动态”更新的最后一次,那天是“万家宴”的前一天。
57个发热门栋
据《柳叶刀》论文披露,2019年12月1日,武汉首例新冠病例当日发病。12月31日,中国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抵达武汉,武汉卫健委当日通报27例“病毒性肺炎”,“未见明显人传人和医护感染”。1月12日至17日,湖北省召开两会,武汉市卫健委持续六天通报“无新增确诊”。
“全世界都知道病毒人传人了,只有武汉人还蒙在鼓里。”1月18日,在武汉市汉口中央商务区最高端的一家商场,月蒙还在上班。马上要过年了,逛街的人很多。“刚开始只有一楼奢侈品店的店员可以戴口罩,后来有顾客投诉,我们才戴上口罩。”1月20日,钟南山通过央视确认新冠病毒“人传人”。21日,月蒙打开手机,各种资讯APP全都炸锅了,外地的朋友都来询问她,“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1月19日,“万家宴”第二天,看到微博讨论后,前媒体人小莉便开始把自己和母亲隔离在安居苑C区的家中。她听见救护车开进了小区,楼上的一位老人被抬走了。虽然无法证实这位邻居是否感染了新冠病毒,但小莉还是很担心。她想起SARS期间香港“淘大花园事件”。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03年4月15日,九龙观塘区的淘大花园共发现321宗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个案。感染个案明显集中在E座,占累积总数41%。根据事后香港卫生署联合8个政府部门展开的调查,当局相信疾病的传播主要与房屋结构设计有关,病毒有可能通过排泄物或废水传播。
大年三十,月蒙久违地下楼买了把青菜,“那时百步亭社区还有不少人没戴口罩。”过去四年,因为商场工作,她没在家吃过年夜饭。封城让她感到兴奋,都多少年没有看过春晚了。那天夜里,一家三口吃了4、5个菜,有烧鱼、腊肠、炒青菜,还有武汉特有的珍珠圆子。
四天后,居家隔离的月蒙突然开始发烧,吃不下饭。下午5、6点,丈夫骑着电瓶车送她去百步亭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验血。医生说她是病毒感染,白细胞下降得很厉害,建议她到定点医院之一的汉口医院检查。
但月蒙决定留在家里观察。2月3日早上,她高烧到39度,背疼得直不起来,喘不上气。隔着一道房门,她把自己的手机、银行卡存款和密码告诉丈夫,说自己还欠别人钱,嘱咐丈夫帮她把钱还了。门的那边,丈夫说,“你别傻了,你不是这个病。”
发热的不只月蒙一人。2月4日,一张微信聊天截图在内地社交网络广泛流传。截图显示,百步亭辖区内安居苑A区、B区、C区、D区,百合园小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发热门栋,每个门栋14户人家。同日,《财新》记者经抽样走访也发现,百步亭社区一共有57个门栋,在进口处被贴上红底黑字的“发热门栋”字样。此时距离1月18日的万家宴,过去了17天。
2月4日晚,《新京报》记者向百步亭求证,工作人员表示小区内的确出现发热人员,但“发热门栋”不意味着有人得新冠肺炎。而当被问及这是否与此前的“万家宴”有关时,对方表示:“不清楚。”他强调,“ 社区无确诊人员。”亦有专家对《新京报》表示,万家宴于1月18日举行,至今已经超过2周潜伏期。居民发热应与宴会无关,不必过于紧张。
最难忘记的是声音——一种肺部到气管被堵住后呼吸不上来的沉重喘息声,混杂着呼吸机等各种医疗器材运作的“滴滴”声。
恐惧依旧在社区蔓生。当晚9点,小莉摘下隐形、戴上框架眼镜和口罩,出门核实网传截图中显示的安居苑C区发热门栋。“我当时就觉得,至少这件事是我可以做的。如果我不帮忙,我可能也会因此而挂掉。”在刚刚播出的中央电视台《新闻1+1》节目中,主持人白岩松表示“武汉的病死率高于全国”。当晚深夜11点,发现网传截图完全属实的她,在电话那头对记者说:“有时候,当这个雷劈到你头上,你才知道,哦,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春天已经来了,但回到家中,就要面对具体的灾难”
2月4日凌晨2点,高烧持续数日不退的月蒙,和丈夫骑着电瓶车去往武汉市汉口医院。
门口的保安没说话,用手给她指了指方向。一进门诊大楼,白灯刺眼明亮,抢救室门口摆放着三四张临时病床,大厅椅子上躺的也是人,地上是丢弃的口罩、防护服等垃圾。“我出门前吃了一颗芬必得,当时吓得一身汗,直接就退烧了,人都吓傻了。”月蒙最难忘记的是声音——一种肺部到气管被堵住后呼吸不上来的沉重喘息声,混杂着呼吸机等各种医疗器材运作的“滴滴”声。病床上,一位妇女在给呻吟的病人推背。有一位老人张嘴躺在椅子上,身边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如果不喊出来,他会死亡的那种感觉。”医护人员给他拿了靠枕,说“安静一点”。月蒙后背湿透了,汗水顺着头发滴到眼角,“看到恐怖电视的感觉。”
凌晨4点的武汉寒意刺骨,回家的路上,丈夫在月蒙身后推电瓶车,两人隔了四五米。她对丈夫说,“你别靠近我。”
到二楼拍完肺部CT后,报告显示“肺部呈阴影面积,出现毛玻璃”等内容,月蒙看不懂,只记得一句话:“病毒性肺炎?请复查。”她进急诊室把报告给医生,医生不看片子,只看报告,眼皮都不抬地说了一句,“家里有什么药啊?”月蒙问自己是否是新冠肺炎,医生说,“多半是。”
凌晨4点的武汉寒意刺骨,回家的路上,丈夫在月蒙身后推电瓶车,两人隔了四五米。她对丈夫说,“你别靠近我。”
平日里那个无所不在的居委会消失了。2月4日早上8点,月蒙和家人开始不断给安居苑居委会打电话。根据武汉市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第7号通告”确立的“分级分类就医”原则,月蒙需要先在社区做两次核酸测试,结果呈阳性才能由社区安排住院。但她得到的回复始终是——“需要排队”。据《新京报》2月5日报道,百步亭悦秀苑居委会曾表示,对于发热居民,每个小区居委会每天平均只有一个检测核酸名额。
“那我不能自己等死啊。”月蒙开始在自媒体文章中寻找自救的办法。一位感染新冠肺炎后痊愈的医生,分享了自己的诊疗方案。月蒙参照了他的方法。为了退烧,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喝15斤热水。要接水时,她把门开出一个门缝,把老式热水壶放出去,让丈夫来倒水,“我让他不要摸我的开水瓶”。上厕所时,她出房门便把衣领立起来,捂上嘴。如厕后,再用酒精把洗手间喷洒一遍。她把吃饭用的一次性碗筷都系在一个袋子里,晚上连睡觉都不关窗。
“疾病不像地震、海啸那样的山崩地裂,疾病是看不见的。你看这里生机勃勃,好像春天已经来了。但是回到家中,就要面对具体的灾难。”
《三联生活周刊》的一位记者曾于2月4日在悦秀苑小区见到月蒙的丈夫。那天武汉阳光明媚,小区里干净整洁,绿梅开了。月蒙丈夫说:“疾病不像地震、海啸那样的山崩地裂,疾病是看不见的。你看这里生机勃勃,好像春天已经来了。但是回到家中,就要面对具体的灾难。”
“谁会愿意承认自己去过万家宴?”
2月4日,易浩加入到社区“居民自救”的队伍中。他一直没去医院看病,居家几日后便退烧了。
公布“发热门栋”之后,大量百步亭社区的居民开始投诉社区不作为,建立起一个个“疫情防控”微信群。
易浩是武汉某事业单位的员工,“以前就见不得不公正的事。”他每天只睡3、4个小时,疯狂向社区、物业、区防疫局打电话,“我们主要有三大诉求,公布确诊病例、排查疑似病例、及时彻底消毒。”
易浩说,他们投诉社区、物业没消毒后,往往会被告知已消毒,“他们说用的是无味的消毒剂。”“他们在门栋口贴上消毒告示,每天有人签字,但我从来没有闻到过消毒水的味道。”小莉说。
“小区的物业,不会在喇叭里让居民注意防护,但他会让住户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几天前,易浩向微信公众号“武汉市长专线”投诉社区未消毒。2月21日,得到回复说,“已交由社区处理。”他觉得在未被监督的情况下,社区一定会回复已经督促完成。“就像我向110报警,举报一个罪犯。你不是把罪犯抓起来调查,而是把我又送到罪犯那里。”当天下午,易浩从“安居苑疫情防控群”里退了出来,“我觉得我做不了什么,很辛苦,很无奈。”
小莉想到了小区里的大喇叭——从疫情开始后,它便再也没有响起。“小区的物业,不会在喇叭里让居民注意防护,不要参加万家宴,但他会让住户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个社区正如它所宣传的那样,拥有丰富多彩的社区文化。而一旦涉及到生死攸关的事情,就不要指望它为你做什么。很多事情,会让你不仅是对这个社区,而是对这个政府感到心寒。”
在易浩看来,是百步亭“建设、管理、服务”三位一体的社区建设模式,让它成为一个“独立王国”,“我们国家和中央的政策都太好了,但百步亭没有设立街道办事处,好像是在政府的编制之外。”2月23日,易浩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武汉新任市委书记王忠林的照片,“今年武汉人谁都不粉,就粉你!”据《长江日报》报道,2月18日下午,王忠林曾暗访百步亭社区,询问是否有确诊者未被收治。
但在实施“分级分类就医”原则后,小区居民的日常生活、发热病人的收治送医、疑似病患排查等大量工作都集中在社区。一位社区居委会主任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居民把我们当救命稻草。”2月12日,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百步亭社区某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也表示,“有太多想崩溃的瞬间。”
曾一度风光的百步亭,已跌入歧视链的底端,“万家宴”——成为社区居民身上一个带有耻感的标记。易浩常遇到快递员拒绝配送,“说你们那里是重灾区。”无奈之下,他只能每次多花20块钱,在美团上下单“跑腿”,另外请人帮拿。在社区的微信群里,一位住户讲起一个笑话:“朋友跟我说,你是住百步亭的,以后不要来往。”安居苑一位居民说他最近想搬去黄陂区的盘龙城住,“听说是百步亭的,(别人)直接拒绝了。”
在百步亭一个小区,曾有记者在单元楼下挨个按响电铃,询问居民家中是否有发热患者,许多人回答:“我不知道,但如果你问到了,请你告诉我。”2月中旬,当被问到是否有认识的人曾参加过万家宴,电话那头的月蒙忽然抬高了音调,声音有些尖利,“我不认识,但是你现在去问,人家也不会说!谁会愿意承认自己去过万家宴?”
尾声
2月17日,在对新冠肺炎患者“应收尽收”的政策压力下,武汉市开展集中拉网式大排查,“不漏一户、不漏一人”。
2月19日,月蒙住进武汉市泰康同济医院。3天后,记者打通了她的电话,月蒙的病情已经减轻。她和同床的病人说,“很想出门走一走。”她有时会怀念从前车水马龙的武汉,想起堵车、站满人的公交车,会觉得幸福,“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易浩、月蒙、小莉为化名。
居委会平时搞宣传就天下无敌,真出了事情瞬间变得有心无力……甚至可能连“心“都没有,简直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人家pinky這個暱稱都充分告知大家他的職業了,還跟他計較什麼呢?你會怪一頭豬吃的多嗎?
@pinky0908 不觉得片面了,记录发生过的事,何谈片面。
难道是现实太过片面了?还是现实之中,意识形态无处不在?
真是令人心碎的報導。
我們實在該避免戰爭的語彙,因為戰場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
文章寫的很好
这场战役直面的都是普通人,付出代价的也是普通人,时时在努力面对在战斗的也是普通人,我们自己为自己筑起城墙。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文章一般,那个要背价值观的梗片面了,真的悲剧没有写明白,反倒看到了端媒体想要输出的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这种东西,统治者自己信吗?
溫柔,深刻,細膩。
切齒的悲痛流竄整篇文章。
WHO: 中國政府的防疫成就已遠超世界的期待
文章真好。
中國有無數此類可以拿獎的劇本,只是沒有人拍攝
“我们国家和中央的政策都太好了,但百步亭没有设立街道办事处,好像是在政府的编制之外。”2月23日,易浩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武汉新任市委书记王忠林的照片,“今年武汉人谁都不粉,就粉你!”
经历了这些,还是不知道到底被谁迫害了,是非常有代表性的心态了。
平日呢就假裝活在正常的國家,正常的小區,關鍵時刻發現什麼都靠不住。
一切都是泡沫
@把持 如果真的又这么有效的低成本易操作方法,肯定早就锣鼓喧天地宣传了(笑)。其实这个目前没有特效药,主要是看你的免疫系统自己抗不抗的过去。
忽然发现,“标语”那张图与“滞留人员吃方便面那张图中间的两段,不就是多数大陆人眼里的中国的缩影嘛:人情味、基建好、面子工程、办实事难共存并混杂,中共支持focus on前两者,中共反对者focus on 后两者
易浩是退休的医生吗
小标题:57个发热门洞;写错了
@把持
只要沒有引起嚴重的併發症,流感病毒還是會自然好的。反而水喝過多會中毒,你可以上網搜搜「中水毒」有不少新聞。
治療方法有效沒有,要靠有雙盲對照組,才能作準。
“但病毒來無影蹤,1月23日,易浩還是發燒了。”
根据上下文 似乎应是2月?
最后一个配图是长江大桥哦
那個月矇之前把自己關房間、每天喝15斤熱水的土方法、真的有效?
好文章!